第39節(jié)
還有……對不起同事,他又請假了。 阿離垂下眼睫,神色似乎有點茫然。 她不太理解迪克的做法,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疼要說出來”或者“不喜歡就要告訴他”這種話,哥哥也不會,唐門的弟子一向比較自立,并不需要這種無謂的關(guān)懷。 唐門輕功本就比其他門派難度高,摔斷腿也是常有的事,哪個唐門弟子訓(xùn)練或者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沒受過傷或者覺得疼? 阿離早就習(xí)慣了獨來獨往,所以才對迪克的示好感到無所適從,就像她第一次遇到奧維利亞時一樣,他們都是溫暖的。 雖然沒得到小炮蘿的回應(yīng),不過迪克并不覺得氣餒,畢竟軟化一只豎起尖刺拒絕人靠近的小刺猬并不容易,他對阿離微笑了一下,準(zhǔn)備把剩下的蛋糕放到冰箱。 阿離主動拉住他的衣角:“等一下?!?/br> 她用叉子挑起一點奶油,輕輕放進(jìn)口中品嘗,和奧維利亞買給她的那只草莓蛋糕差不多,綿軟香甜的像是咬下了一小口云朵,阿離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討厭這個味道。 在幾天之前的夜晚,她也是坐在奧維利亞的窗口,把那只本想留給阮阮的蛋糕吃掉了,也是這樣品嘗另一個人的好意。 可是第二天奧維利亞就不見了,她沒回公寓,也沒去蛋糕店,阮阮找到她的時候她還沒有徹底斷氣,不過渾身都是血。 “……怎么是你呀,蛋糕店的小可愛?!?/br> 奧維利亞說話都斷斷續(xù)續(xù)的,她的牙齒缺了好幾顆,傷勢重的不能挪動,只要移動就大出血,阿離想給她喂止血散,可是她在一口一口的吐血,根本咽不下去。 她那雙美麗的能說話的眼睛幾乎看不見了,但還是認(rèn)出了阿離——原來這個穿著萬圣節(jié)服裝的小姑娘并不只是個小孩子。 阿離口中又苦又澀,胸口好像被什么堵塞了一樣難過,輕聲問她:“你疼嗎。” “……剛開始有點疼,后來……發(fā)現(xiàn)他看的爽就不疼了,現(xiàn)在你一問,又覺得疼了。” 她像是在哭,也像是在笑,并不覺得阿離來的太晚,氣若游絲的道:“……警察沒找到我,不過我等到你了……原來一塊蛋糕……就能換來一個保鏢,我好會做生意?!?/br> 阿離想帶她離開,可是卻被奧維利亞制止了,她察覺到阿離沒辦法救她,她要死在這個骯臟的地方,給警察留下鐵證。 很好,查案需要證據(jù),但殺人不用。 阿離回過神,肩膀上多出了一個溫暖的溫度,她慢慢抬起頭,迪克正擔(dān)憂的看著她:“你是不是哭了,有這么難吃嗎?” 阿離輕輕放下叉子:“……不難吃。” 她想了一下,輕聲補(bǔ)充道:“有點甜,甜的發(fā)苦,你一問就又甜了,并不難吃?!?/br> 迪克微妙的感覺自己似乎被接受了。 這具體表現(xiàn)在,在出門時他給小姑娘準(zhǔn)備了一套熊貓連體衣而她居然接受了的時候 —— 不可置信,雖然迪克得到了一個警告,但小炮蘿的確穿上了熊貓連體衣。 ……其實他還有貓咪、跳跳虎、小鹿和小豬的,大多是為阮阮準(zhǔn)備的日常套裝。 小花蘿黏黏糊糊愛撒嬌,裝乖賣萌的理論都能出書了,當(dāng)然很能接受小動物連體衣,但是小炮蘿那個冷冰冰的性格,她沒一發(fā)追命箭射到腳下迪克都覺得驚訝。 居然沒被拒絕的迪克謹(jǐn)慎道:“……我說過不喜歡你可以告訴我的,其實我還準(zhǔn)備了襯衫和百褶裙,有時候我會開一些無傷大雅的小玩笑,你能正確分辨它們嗎?” 阿離把滾滾塞進(jìn)他懷里,成功堵住了迪克的下一句說教,冷靜道:“你話太多,迪克格雷森,我可不是三四歲的小孩子?!?/br> 迪克:“……是啊是啊,你八歲了。” 滾滾打了個哈欠,一頭拱進(jìn)他懷里窩成一只黑白相間的毛團(tuán)子,小揪揪一樣的毛尾巴露在外面,時不時無聊的晃一晃。 迪克把臉埋進(jìn)滾滾柔軟的皮毛里,深深地吸了一口大熊貓的氣息,試探的對阿離提議道:“其實你可以叫我迪克哥哥,畢竟我比你大了那么多,要不叔叔也可以。” 阿離抬起頭,看向他的視線里寫滿“你不要得寸進(jìn)尺”:“年齡,并不決定智商。” 迪克:“……”他蝙蝠的,太真實了。 他抱著滾滾,不死心的道:“那至少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我不能在其他人面前也叫你飛星,你也一樣,不能叫我夜翼。” “我叫……” 阿離的動作頓了一下,不知道想起什么,改口道:“我姓唐,你可以叫我唐?!?/br> 迪克笑著指了指自己:“迪克格雷森,你早就知道,小糖人隨便稱呼什么都行。” 既飛星、小星星、星星公主和小可愛之后再一次得到新稱呼的阿離:“……” 這實在是太rou麻了。 阿離妥協(xié)道:“以前哥哥叫我甜甜。” 迪克從善如流的改口:“好的甜甜?!?/br> 可惜小炮蘿雖然小名叫甜甜,人卻一點都不傻白甜,反而冷靜理智的像大人。 等從照相館出來,迪克更加深刻的認(rèn)識到了這句話——聽阿爾弗雷德說,小花蘿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看到電視機(jī)都會嚇一跳,第一次見到照片還以為是邪術(shù)。 然而小炮蘿,迪克準(zhǔn)備了一肚子的話給她解釋照相機(jī)的原理,可是阿離完全不需要,甚至淡定的拿走了和迪克的合照。 迪克看了一眼身邊其他要抱抱要背背的親子組合,忍不住道:“太不公平了?!?/br> 要不是身份證明是很正式的東西,用手機(jī)或者相機(jī)自拍很難忽悠小炮蘿,迪克才不會帶著阿離跑到照相館來浪費時間。 這對比,他好慘一哥哥。 第49章 炮蘿x迪基鳥(八) 拍完照片之后,迪克開車接小炮蘿一起回哥譚, 順帶還給阿離系了個安全帶。 在他靠近的時候, 阿離的身體僵硬了一秒鐘, 有一點猶豫的輕聲道:“謝謝。” 有點失落,她剛剛做好準(zhǔn)備, 還沒按照迪克說的那樣坦誠的主動開口,對方就已經(jīng)十分紳士的結(jié)束了這個體貼的動作。 “不客氣,這是紳士的自我修養(yǎng)?!?/br> 迪克輕快對她笑了一下, 嗓音溫柔的道:“這樣安全一點, 你如果覺得憋悶可以把車窗打開, 別開太大,風(fēng)吹進(jìn)來很冷?!?/br> 阿離點了下頭, 轉(zhuǎn)開視線去看車外的風(fēng)景, 突然坐進(jìn)車?yán)? 小炮蘿還有點不適應(yīng), 車廂有些憋悶,而空間也太過狹小。 這里和大唐存在很大差別, 機(jī)關(guān)車的構(gòu)造也很神奇, 只是阿離一直顧忌車輛行駛的沖擊力, 所以沒敢主動靠近和研究。 阿離在一點一點探索車座的構(gòu)造, 而迪克則時不時轉(zhuǎn)過頭觀察她的表情, 最后不放心的叮囑道:“如果感覺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其實我們不去哥譚也行。” 迪克曾經(jīng)聽阿爾弗雷德提過, 阮阮似乎有一點幽閉恐懼癥,只要進(jìn)入電梯這種封閉空間就會渾身發(fā)抖,她還有點暈車。 小家伙兒們在大唐應(yīng)該沒接觸過電梯這種完全密閉的空間,車廂四周雖然有透明的玻璃,不過其實也差不多,迪克實在沒什么跟小女孩兒相處的經(jīng)驗,只能從阿爾弗雷德所描述的阮阮身上“借鑒”一點。 他的表情十分認(rèn)真,就好像真的經(jīng)歷過這么一回事似的,讓阿離忍不住煩躁。 小炮蘿冷漠的側(cè)過頭不肯跟他說話,沉默的擺出了非暴力不合作的拒絕態(tài)度。 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的迪克巨冤,就連在車后座賣萌的滾滾都不看了。 眼見小姑娘再一次豎起尖刺,他抽出手揉了一把阿離的小臉兒:“別這樣,小可愛,你這個攻略進(jìn)度條怎么還帶倒退的?” 阿離被“襲擊”了一把,溫?zé)岬挠|感好像還殘留在冰冷的臉頰上,小姑娘的態(tài)度軟化了一點,冷聲道:“我沒那么脆弱?!?/br> 她只是覺得迪克一點都不專一,他家里有小兔子圖案的碗筷,熊貓連體衣,還有兒童暈車藥,像是另一個女孩的領(lǐng)地。 迪克完全重點錯,他專注開車,但還是分心解釋道:“我并不是覺得你很脆弱,關(guān)心在意的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無論對方強(qiáng)大與否,這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br> 他說得倒是很簡單,理論知識一套又一套,半點都沒有面對蝙蝠俠時的固執(zhí)。 阿離垂下眼睫,一言不發(fā)的看著衣擺上的刺繡圖案——她幾乎從沒收到過這樣直白的好意,實在不知道應(yīng)該如何回應(yīng)他。 “你可以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懲惡揚(yáng)善良打擊犯罪,或許有時候會遇到危險?!?/br> 說到這里,迪克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悲哀和痛苦,但很快就重新被溫柔取代:“所以你不能阻止別人為你擔(dān)心,比如說我?!?/br> 尤其阿離還是個八九歲的小姑娘,迪克不知道其他人,但是在他這里,阿離應(yīng)該去上學(xué),有個美好的童年,就算她想打擊犯罪,也必須建立在安全的前提之下。 他和布魯斯已經(jīng)失去了杰森,不能再眼睜睜看著另一個女孩兒死在他們面前。 阿離似乎聽到了心臟在胸腔中跳動的聲音,震的她幾乎聽不清迪克說了什么。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輕應(yīng)了一聲。 沉默讓時間延長,事實上這段令阿離感到煎熬的路程還不到半個小時,他們就看到了韋恩莊園外的綠化帶和小型噴泉。 噴泉旁邊的秋千架上坐著個軟乎乎的小姑娘,正舉著一本本草綱目愁眉苦臉的背,膝上,蹲著一只胖嘟嘟的小松鼠,一邊磕松子兒一邊相當(dāng)人性化的點頭檢查。 阿離忍不住探出車窗,目光定格在云蘿頭頂?shù)男afa上,在一股奇異的藥香順著風(fēng)飄過來的時候,小炮蘿立刻確定了對方的身份——是阮阮,救過她的小花蘿! 迪克停下車,主動湊過去為阿離打開車門,意味深長的笑道:“你認(rèn)識阮阮?” “阮阮是我朋友,她不應(yīng)該在這里?!?/br> 阿離的心臟提起來了,不明白阮阮怎么會在這里,這不是她的任務(wù)嗎,阿離還欠她一只機(jī)關(guān)小豬和一片養(yǎng)鹿的莊……嗯? 好像不用阿離來買小鹿了,阮阮身邊就圍著好幾只稚嫩可愛的小鹿,正撒歡的追逐跳躍,把整齊的草坪啃的坑坑洼洼。 迪克拍了拍小姑娘柔軟的額發(fā),示意她在這里等一下,然后主動走向背書的小花蘿,捏下她的嬰兒肥:“阮阮小可愛。” 阮阮警惕的一個點xue截脈,差一點就落在迪克的手腕上了,一聽他的嗓音,頓時停下筆,軟綿綿的叫道:“迪克哥哥!” 他們笑著交談了幾句,很親昵,阿離沒怎么聽清,只是站在原地安靜的看著。 直到迪克對阿離打了個手勢,對阮阮道:“有驚喜帶給你,你猜猜是誰來了?” 小炮蘿回過神,這才覺得仿佛生根了的雙腿又恢復(fù)了行動能力,她蓄力縱身一躍,飛鳶泛月一段直接沖入長空,又身姿矯健的一個翻身。下一秒,唐門校服就代替了熊貓連體衣重新覆蓋在她的身體上。 ——唐門刺客大多不愛以真容示人,大家都尊重這一點,所以阮阮還沒有見過她摘下面具的模樣,阿離擔(dān)心她認(rèn)不出來。 陽光照在小炮蘿身上,在一臉疑惑猜測的小花蘿面前投下了一片冷酷的剪影,一只機(jī)關(guān)小豬噠噠噠的跑過來,在小花蘿的腿邊轉(zhuǎn)了個圈,然后開始專心搓機(jī)關(guān)。 阮阮遲疑的抬起頭,正對上阿離冷酷的銀色面具,往下看,是唐門的千機(jī)匣。 小花蘿眼前一亮,驚喜的丟掉了本草綱目,差點把云蘿從膝蓋上摔下去,不可置信的道:“啊!是糖糖!你怎么在這!” 好在她還記得小炮蘿不喜歡和其他人肢體接觸,沒有興高采烈的撲進(jìn)她懷里。 他鄉(xiāng)遇故知,阿離也有點高興,表情也沒有那么冷酷了,輕聲道:“師父傳令為我接了斬逆堂的新任務(wù),你怎么在這兒?” 小花蘿抿著唇?jīng)_她笑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的道:“裴師兄讓我來保護(hù)爸爸,就是蝙蝠俠,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是小王子,所以我就打算一直留在這里啦?!?/br> 阿離不得不承認(rèn),有阮阮陪她一起留在這個世界,很大程度上讓她覺得有些放松:“我任務(wù)期限很久,大概和你一樣?!?/br> 阮阮抱起機(jī)關(guān)小豬,讓吃醋的云蘿和滾滾一起去找小鹿玩耍,又乖又萌的仰著小臉兒看阿離:“那很好呀,我們可以一起住在這,是迪克哥哥邀請你來做客的嗎?” 阿離轉(zhuǎn)過頭看了一眼迪克,不知道為什么覺得有點不舒服:“是,但不會太久,我還沒有找到任務(wù)對象,不能在這久留?!?/br> 她大概能明白一點,因為這里是阮阮的家,迪克也是阮阮的迪克哥哥,迪克為她準(zhǔn)備的一切都來自于阮阮,她是客人。 “噫?你居然沒看到任務(wù)對象的名字,斬逆堂什么時候這么不靠譜了,沒關(guān)系!” 阮阮時刻不忘給布魯斯謀福利,順帶幫一把茫然的小伙伴兒:“蝙蝠洞的情報系統(tǒng)很厲害,肯定能幫你找到任務(wù)對象,至于報酬嘛……幫爸爸升級一下密室,還有就是住在這里陪我玩,我們一起學(xué)新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