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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兩世歡,高門女捕在線閱讀 - 第三卷 鴛鴦譜(二零四)

第三卷 鴛鴦譜(二零四)

    景辭眼底有苦澀閃動,但很快平靜答道:“我和皇上的關(guān)系,大約你已猜到。當(dāng)年因他之過,累我母親年輕早逝,我舅父一家耿耿于懷,并不希望他認回我,所以舅父一直隱瞞著我的存在,在我七八歲時便將我送到燕國。但皇上一直有所疑心,后來得到些消息,遂派左言希到燕國查證,以大夫之名接近我。他見過原清離,也見過你,知道你們?nèi)菝蚕嗤?。后來我出事,他救了我,和盤托出他的來意,希望我能回大梁休養(yǎng)。我答應(yīng)了,但要求將你一并帶回大梁,不能讓你嫁給李源。”

    “不能讓我嫁給李源,要嫁只能嫁給你?”

    于是,在梁帝的安排下,一切不可能的事,忽然間如此地輕而易舉。

    阿原眼底已浮上霧氣,連忙霎了霎眼,依然盯著景辭,沙啞地笑。

    “于是,你是在告訴我,當(dāng)年你對風(fēng)眠晚有多么地情深意重?那個挑了你足筋,把你丟在野外喂狼的小師妹,就是風(fēng)眠晚吧?妲”

    也就是……從前的那個她?

    景辭凝視她半晌,垂下了眼睫,淡淡道:“當(dāng)然不是?!?/br>
    阿原已經(jīng)屏息預(yù)備聽他肯定的答復(fù),聞他此言大出意外,訝異道:“不是?禾”

    景辭道:“若你是她,我早就打折你的腿,也丟野外喂狼了!若有仇怨,我怎肯不報,還留你和慕北湮一世逍遙?”

    阿原便問:“那我們當(dāng)年又有何恩怨,讓你非得和我定這么個婚約?又讓你如此卑劣,故意與我相好然后棄我不顧?”

    “卑劣?”

    景辭仿若輕笑了一聲,只是暮色愈沉,阿原再看不清他是否真在笑。

    很快,景辭清晰答道:“我與風(fēng)眠晚本有婚約,但我出事后她不但不曾施以援手,反而很快悔婚嫁給李源。你說我該不該報復(fù)?難道因為你認為你只是阿原,我便該大人大量將你從前的負心一筆勾倒?我不過設(shè)法延續(xù)了當(dāng)日的婚約,哄你***失心,然后仿你所為,棄你不顧?!?/br>
    他向后退一步,卻站得更高,一如既往地睥睨著她,“若這算是卑劣,也是你卑劣在前。哪怕則笙曾對你無禮,哪怕知夏姑姑曾有意或無意傷害你,我并不曾對不起你半分。我器量狹窄,容不得你如此待我。如今,你棄我傷我一回,我也棄你傷你一回,也算扳平了吧?從此兩不相欠,各自嫁娶,互為陌路,未始不是一件好事?!?/br>
    阿原又有些喘不過氣,僵硬地點了點頭,“嗯,好事?!?/br>
    景辭便笑了笑,“知道便好。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各自安好吧!”

    阿原道:“請便!長公主的事,我便不參與了。對手原是沖著我們來的,謝你這次跟著蕭瀟為我們解圍。日后也不敢再勞煩景侯大駕!”

    景辭已轉(zhuǎn)身向精舍走去,懶懶的回答隨著夜風(fēng)輕輕飄過。

    “長公主是我姑姑,我為她而來,不幸沒能救她而已。你千萬別會錯了意,自作多情以為我轉(zhuǎn)了心意,對你還有什么念想!我不要的,便是不要了……”

    阿原噎在當(dāng)場,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再也說不出話來。

    她的手顫抖得厲害,抱住慢慢恢復(fù)平靜的小壞問:“是這樣嗎?就是……這樣簡單嗎?”

    小壞歪著頭不解看她,滿眼茫然。

    阿原道:“他說的大概是真的吧?我什么都不記得,為何偏偏覺出他往日真的待我很好?為何我感覺我就是那個師妹?但我當(dāng)然不會害他性命?!?/br>
    她抱著小壞,坐到一處山石邊,眺著黑黢黢的山色,聽山風(fēng)從耳邊擦過,闔上眼靜靜回想不時出現(xiàn)在幻境中的那個從前的她。

    嬌憨,善良,笨拙,癡情。

    心里眼里,只有一個阿原始終看不清面目的男子,一個她喚作師兄的男子。

    而那男子,無疑是景辭。

    后來那個自信俊美、驕傲聰明、武藝高強的女捕快原沁河,哪會那么容易喜歡一個人,還如此輕易地被他徹底擄獲?

    情不自禁靠近他,情不自禁沉淪其中的,只是風(fēng)眠晚吧?

    那個似乎早已遠遠離去,卻根本無法與阿原分出彼此的風(fēng)眠晚。

    阿原笑問小壞:“于是,還有很多我并不知道的事嗎?可到底不重要了,對不對?我不該聽了蕭瀟幾句話,便以為他真有悔意,真能深情待我。他對我并無念想,我更不該有所念想,對不對?過去的終歸已過去,我就該丟開那些痛苦的過去,活得精彩、亮堂,對不對?”

    小壞懵懂地看她,然后振了振翅膀,揚翅飛向高空,只在她頭頂自在盤旋。

    阿原笑道:“小壞蛋,壞蛋!”

    笑著笑著,忽覺手上一涼。

    她伸手在面上一摸,滿手的涼濕。

    可她明明看得很開,明明一直在笑……哪來的淚水?

    也許,哭泣的是風(fēng)眠晚吧?

    該被永遠摒棄的風(fēng)眠晚……

    慕北湮找到阿原時,阿原已在山石邊坐了很久。

    她頭頂?shù)囊箍绽?,小壞恢?fù)了精神,正努力學(xué)著翅膀少了半截羽毛該怎樣在飛翔中保持平衡。

    因著小壞的悠閑,慕北湮倒沒怎么擔(dān)心阿原,直到他看到阿原的神情。

    他快步上前,喚道:“阿原!”

    阿原的臉色蒼白,神思恍惚,定定地看著深杳的天空。慕北湮喚了兩遍,她方轉(zhuǎn)過臉來,半晌方勉強笑道:“長公主的事處理完了?”

    慕北湮道:“只要不把咱們牽涉進去,什么都好說。我不過湊在那邊看會兒熱鬧而已。如今謝巖已帶人前來接應(yīng)長樂公主,端侯也走了,咱們自然也該下山了!”

    他忽向山道一指,“你看,他們已經(jīng)走得遠了!”

    阿原舉目,正見山道上數(shù)支火把亮起,在夜風(fēng)里起伏明滅,照出眾人簇擁下穩(wěn)穩(wěn)而行的肩輿。

    來的時候,為刻意引對方認為來的是阿原,他的肩輿籠了紗帷;但此刻身份大白,他肩輿上的紗帷已撤去,阿原便能隱隱看到肩輿上那個脊背挺直的瘦削身影。

    依然孤僻驕傲,目無下塵,連報復(fù)也報復(fù)得狠毒薄情,干脆爽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