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婪和渴望附著在方九邢和梁美的眼神里，現(xiàn)金對于轉(zhuǎn)賬和支票這種冰冷的數(shù)字來說，更具有誘惑力得多，靳塬嗤了一聲，不枉自己缺德半夜把人叫起來給他點(diǎn)錢。

    靳塬把蓋子合住，手按在上面：“錢可以給你們，但我有個條件?！彼骄判虾土好赖难劬Γ拔蚁Ｍ銈儾灰俪霈F(xiàn)在屈一的眼前。”

    “二十萬就想買我兒子？”方九邢說。

    “叫他兒子，你也配？”靳塬瞇著眼看他，啪一聲將箱子重新扣起來，“行吧，你盡情地來找屈一，至于你另一個兒子，自己看著辦?！?/br>
    他拎著箱子起身，馬上被梁美喊?。骸暗鹊龋∥掖饝?yīng)你！”

    方九邢大力扯過她：“你有腦子嗎？！”

    “那你去弄錢來啊！小超在醫(yī)院哪天不要上千塊，你去弄錢來啊！”梁美和他拉扯糾纏，“這都是報(bào)應(yīng)，你不造孽，現(xiàn)在也不會這樣！”

    靳塬像看一出鬧劇般，重新坐回椅子上，小護(hù)士在他身后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沒有很多時間陪你們鬧，”靳塬說，“這錢要不要，一句話。”

    梁美咬著牙：“我們要。”

    “那你們記住了，從今天開始，屈一這個人和你們沒有半點(diǎn)關(guān)系?！?/br>
    梁美急促地呼吸了兩次，說：“行?！?/br>
    “口說無憑，”他從另一個箱子里拿了單反出來，按了開機(jī)鍵，“我這個人，做事比較謹(jǐn)慎，”他將鏡頭朝著方九邢，“你來說，把剛剛的話復(fù)述一遍，這錢，就給你們?！?/br>
    “你別他媽以為有幾個錢就了不起，拽你媽拽！”方九邢的怒氣值到達(dá)頂點(diǎn)，恨不得掐死靳塬。

    小護(hù)士勇敢地站起來：“你們不要在醫(yī)院鬧，我會打電話報(bào)警的！”

    靳塬坐在原地一動不動，眼里盡是嘲諷的笑意：“有錢沒什么了不起，但現(xiàn)在是你在求我給你錢，那我就比你了不起?！?/br>
    方九邢被他激得起身，馬上被梁美抓?。骸澳銊e犯渾！”

    靳塬敲了敲相機(jī)：“一句話頂二十萬，這錢還不好賺？”

    梁美問：“我說！我說可以嗎？！”

    靳塬望著方九邢，做了無聲的拒絕。

    方九邢喘著粗氣，鼻翼不斷翕合，梁美推了他好幾下，方九邢終于看著靳塬：“你要我說什么！”

    靳塬給他組織了一下語言：“我，方九邢，協(xié)同妻子梁美，今日收到社會人士屈一先生無償捐贈二十萬，在此聲明，我二人與屈一先生沒有任何關(guān)系，從今以后避免與屈一先生進(jìn)行一切形式的會面，并且絕不會再干擾屈一先生的正常生活?！?/br>
    方九邢對著鏡頭咬牙切齒地復(fù)述了一遍，靳塬才滿意地關(guān)掉相機(jī)，將箱子推給他們。

    他拍拍手站起身：“別覺得你今天說的這些話可以不算數(shù)，如果你們還來耍什么花樣?！彼盐餮b外套上的褶皺撫平，視線下移，動了動嘴角，

    “我讓屈一，來年給你們?nèi)疫^清明?！?/br>
    從醫(yī)院出來的時候，天際已經(jīng)有了一寸光亮，靳塬看了眼時間，五點(diǎn)。

    “真尼瑪廢話多……”靳塬鉆進(jìn)車?yán)?，打了個哆嗦，馬上開了暖氣，“冷死你爹了?！?/br>
    天亮前靳塬趕回了醫(yī)院，攜著一身寒氣進(jìn)房間，屈一睡的安靜，除了姿勢和他離開前不一樣了外，沒有其他異樣。

    靳塬把衣服和相機(jī)隨手扔在一旁，換了睡衣鉆進(jìn)被子，不過多久又覺得自己干了件大事，應(yīng)該要點(diǎn)好處，于是伸手抽開屈一的被子縫隙，和自己的被子連接到一起。

    等自己身體差不多溫暖了以后，他挪到兩個被子中間，蹭了蹭屈一的手臂。

    屈一眉目斂著，沒什么動靜，靳塬就又靠近了一些，伸手撓了撓他的鼻子。

    屈一在睡夢中哼了一聲，動了動身子，毫無意識地抱住了靳塬。

    靳塬微微彎起嘴角，臂彎里的吐息烘暖溫?zé)?，他第一次感覺到抱著人入睡的滿足，疲憊卻愜意地閉上眼。

    *

    雪后陽光明媚非常，映進(jìn)窗戶時也比平時更強(qiáng)烈，光線穿過厚重的床簾，為房間過渡進(jìn)一絲明亮。

    屈一先醒過來，哭過的眼睛酸痛，睜了一次還有些睜不開。

    “咳……”他感覺到自己嗓子里的生澀，不耐地用力哼了兩聲。

    靳塬眉梢輕動，看清楚是屈一以后，下意識摟了摟，語氣中帶著倦意：“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