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總?cè)滩蛔∽聊?，咳，葉修這個人?！彼终f。

    “為什么？”周澤楷問。

    “不要誤會！”“自己”似乎聽出了周澤楷話音中的擔(dān)憂，趕忙擺手解釋，“我不是還對那6.5秒耿耿于懷，我在想……額你先發(fā)誓不笑我再講！”

    “我發(fā)誓?！敝軡煽谅暤?。

    “好吧，其實我在擔(dān)心自己的職業(yè)生涯！”

    “職業(yè)生涯？”

    “這么說吧，葉修能打10年，韓文清能打10年，媒體和網(wǎng)民拿他們當(dāng)神和奇跡，當(dāng)勵志和傳奇，這代表了什么？”孫翔頓了頓，語氣忽然嚴(yán)肅，“10年，10年后呢？”

    年輕的輪回隊長沒有出聲。

    “我也能打10年。一定能。我還相信我們一定能拿冠軍?！睂O翔望著江波濤墻壁上的海報，視線定在第九賽季冠軍紀(jì)念那幾個字上，“然后呢？”

    “十年是個極限。”周澤楷像是看見了他內(nèi)心深藏的恐懼，替孫翔把話念了出來。

    “……對?！睂O翔把劉海往后推，抓了幾下頭發(fā)，這個動作代表他焦慮，“葉修的存在，是一個殘酷的現(xiàn)實。我本來沒意識到的，后來突然有一天，不小心點到賽后采訪，他們老板對記者說，葉修太累了，我一個激靈……”

    “你害怕了?！敝軡煽会樢娧?。

    “對，我害怕。”孫翔每個字咬得愈發(fā)艱難，“我不但害怕，我還不甘心，特不甘心！周澤楷，你有想過退役那天嗎，心平氣和地退役，抱著鮮花彩帶比個V，然后瀟灑走人？我絕不能接受，一想到退役后，手速不行了，腦子轉(zhuǎn)不過年輕選手，反應(yīng)跟不上，靠！怎么可以！我想留在榮耀，但要是有一天，榮耀它不需要我，我肯定怕得不行！”

    “我懂?！?/br>
    周澤楷只用了兩個字，卻讓“自己”迅速平靜下來。

    “沒錯，”孫翔聽見“自己”在說，“所以我做了個決定。不算決定，唔，秘密計劃？”

    但凡主動提到自己秘密的人，潛臺詞都是急切的“快問快問”。

    可孫翔等了好久，周澤楷都還是靜靜地坐著，仿佛自己不推他，他也可以直接睡著似的。

    “你就不好奇？”孫翔忍不住，分外不爽地催促道。

    “好奇。”周澤楷的聲音里有一絲極難分辨的笑意。

    “……哼，那我說了。退役后我打算——”孫翔不由得挺直腰，抬起下巴，拿出了一幅要上領(lǐng)獎臺演講的氣勢——雖然此刻他只有周澤楷一個聽眾，“我想組建戰(zhàn)隊！不是隊長，是老板，投資人的那種！”

    出乎他意料的是，周澤楷沒有立即表示驚訝或贊同——總之不是他預(yù)想中的任何一種反應(yīng)，周澤楷只很平靜地說：“做戰(zhàn)隊很難。資金、人員、時機。”

    “還用你提？”孫翔想生氣，但也許是周澤楷拋出的三個詞，全踩到了他的點，他不由自主地認同地點了點頭，“我當(dāng)然考慮過。”

    他說著，下巴無意識地蹭了蹭靠枕，嘟囔道：“……我考慮得可全面了?！?/br>
    “比如？”周澤楷趕在孫翔覺得委屈前，時機很好地出聲。

    孫翔眼睛蹭地亮了：“就很多，錢當(dāng)然要攢，也不夠，得融資。但這不關(guān)鍵，我舉個例子，比如健康方面的，椅子的問題，不是看品牌誰投得多而是真的能保護腰椎頸椎，運動醫(yī)學(xué)知識的科普，醫(yī)療保障的配備，哦對，身體健康之外，還有心理疏導(dǎo)……”

    “嗯，很重要?！敝軡煽隙ǖ?。

    “就說嘛，有的事，只有當(dāng)過選手的人，才能考慮到！”孫翔對周澤楷的感同身受很是開心，揚起下巴，“還有，比如接推廣的模式上也得有所改變，白癡老板才每天沒事讓替補隊員去做直播，還自以為特有經(jīng)濟頭腦，鬼知道那些替補一上直播，能有幾分心思留在訓(xùn)練上……”

    孫翔一打開話匣子，便滔滔不絕，停不下來。

    “總之，”他收尾時說，“我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正兒八經(jīng)當(dāng)個好老板，培養(yǎng)一支最強的戰(zhàn)隊，干出點牛逼哄哄光焰萬丈的事業(yè)！讓電競周刊大吃一驚！十年后寫不了含淚目送，跪著給我寫，嗯，孫老板的華麗轉(zhuǎn)身?！?/br>
    他的語氣里，有蓬勃的自信、勇氣，還有對大部分榮耀選手退役后夢想中的安逸生活nongnong的不屑。

    是被經(jīng)理聽到，絕對當(dāng)成玩笑，聳聳肩一笑而過的那種。

    但周澤楷卻問：“叫什么名字？”

    “什么什么名字？”沉浸在對未來美好藍圖里的“自己”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哦，你說戰(zhàn)隊名？”

    “嗯。”

    “沒想好！”誠實回答了周澤楷的問題，“自己”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也不是……我當(dāng)然想起個厲害的名字，但現(xiàn)在還不重要，以后再說！”

    “水星。”身旁的輪回隊長忽然說。

    “啊？這么普通，哪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