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華陽長公主剛要拿起桌子上的茶碗。

    “轟”地一聲響起，火器炸開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整個屋子也跟著震顫。

    外面有人大喊：“成王黨攻進(jìn)來了。”

    ……

    宮中。

    皇帝和皇后坐在椅子上，內(nèi)侍將徐清歡帶進(jìn)了屋子。

    皇后娘娘輕輕地向徐清歡點了點頭。

    皇帝目光深沉：“你查到了什么線索？為什么說這件事與十四年前的魏王案有關(guān)？”

    徐清歡抬起頭：“皇上，臣女認(rèn)為當(dāng)年有人故意陷害魏王，是要讓京中大亂，他好趁機漁翁得利，可惜十四年前，一切并沒有按照他預(yù)想的發(fā)展，他不得已蟄伏下來，如今終于又有了機會，他會再次動手，與十四年前不同的是，這次他準(zhǔn)備的更加周全?！?/br>
    徐清歡說完這話停頓了一下，抬起頭看向皇帝：“皇上，京城要亂起來了。”

    皇帝臉色一變：“現(xiàn)在朕就可以將你治罪。”

    “臣女有證據(jù)，”徐清歡道，“不過眼下臣女已經(jīng)來不及去拿證據(jù)，皇上先拿住那人，定下局勢，再聽臣女慢慢說來不遲?！?/br>
    皇帝冷笑道：“皇室宗親如今都被朕看管起來，誰也不能逃脫?！?/br>
    “未必，”徐清歡道，“皇上不將他綁入大牢，一切都可能會有變數(shù)?！?/br>
    徐清歡話音剛落，內(nèi)侍匆匆忙忙進(jìn)了門。

    第六百零四章 公平

    馮順忙迎過去，內(nèi)侍低聲在馮順耳邊說了幾句，馮順的臉色一變，轉(zhuǎn)頭看向皇上。

    皇帝沉著眼睛道：“發(fā)生什么事了？”

    馮順猶豫著該不該當(dāng)著徐清歡的面說。

    “說。”皇帝聲音中滿是怒氣。

    “皇上，”馮順小心翼翼地道，“關(guān)押宗室的地方出事了，突然被人向院子里投了火器，整個屋子都燒了起來，王府的護(hù)衛(wèi)與京衛(wèi)發(fā)生了爭斗?！?/br>
    “什么？”皇帝已經(jīng)知道定然出了事，卻沒想到會是這種結(jié)果。

    “皇上，這就是他的謀劃，”徐清歡抬起眼睛，“朝廷將宗室聚在一處，突然之間火器炸開，宗室會以為皇上命人除掉所有可能會謀反的皇室宗親。

    皇上不信任臣女，即便拿到了臣女呈上來的線索，也懷疑臣女是另有圖謀，所以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皇室宗親，萬一他們之中還有人與成王串通，大周必然會陷入更大的動亂之中，于是皇上將所有宗親都聚在一起，寧可抓錯人，也不放過一個，禁錮他們再一一甄別，看起來這樣的做法很是穩(wěn)妥，可一旦出了大事，皇室宗親都會以為皇上要對他們下手，他們想要活下去就必須要抗?fàn)?，這樣一來很快京中就要大亂?！?/br>
    皇帝看著站在大殿上的少女，少女鎮(zhèn)定而自信，清澈的眼眸仿佛已經(jīng)看透一切，她說出這樣的話，臉上沒有半點恐懼。

    從來沒有人敢在他面前說這些。

    “從來沒有人在皇上面前說這些，因為他們不敢，”徐清歡道，“臣女說，是因為這是臣女的本分，皇上召臣女前來問案情，臣女知無不言言無不盡?！?/br>
    皇帝冷聲道：“好個知無不言。”

    在皇帝銳利的目光之下，徐清歡緩緩頷首：“他知道您作為君主，最擔(dān)憂的是政局不穩(wěn)，于是他不擇手段地去擾亂。

    每個人都是如此，越是在乎的東西，越要想方設(shè)法去維護(hù)，這就是每個人最大的弱點，他就擅長利用這樣的弱點。”

    皇帝的弱點是皇位，先皇為了這皇位先后殺了自己兩個兄弟，皇室宗親為此已經(jīng)膽戰(zhàn)心驚。

    若說皇上為了穩(wěn)固自己的政權(quán)向所有宗室下手，宗室們定然會相信。

    從古到今，叛亂的皇室不少，但是還沒出現(xiàn)過整個皇族全都叛亂的情形，逼迫宗親如此，大周不知會亂成什么模樣。

    皇帝總不能真的血洗齊氏宗族后裔，這樣一來恐怕外敵也會趁虛而入。

    皇帝吩咐馮順：“傳令給京衛(wèi)，不要與宗室護(hù)衛(wèi)起沖突，讓宗室全都回到王府。”

    皇后聽著這話看向徐清歡，皇上這樣做可能已經(jīng)晚了，皇上會因為自己的猜忌，為大周帶來一場戰(zhàn)事，不知有多少人會在這其中喪生。

    “這樣做不夠?！毙烨鍤g清脆的聲音再次響起來。

    皇后道：“還有什么好辦法？”

    徐清歡抬起頭：“只要皇上告訴宗親，成王是被冤枉的，之前的魏王可能也是被冤枉的，有人在暗地里cao控一切，讓宗室與朝廷對立，皇室宗親不要再因此上當(dāng)，朝廷抓到此人之后，會仔細(xì)審理這樁案子，包括十四年前的魏王案……還冤屈者一個清白，朝廷不會放過反賊，也不會任意冤枉任何一個人。

    這樣皇室宗親就會對皇上和朝廷多幾分信心?！?/br>
    皇帝眼睛中滿是陰鷙的神情：“你安義侯府與魏王府牽扯不清，你一心為魏王翻案，分明就是魏王一黨?！?/br>
    徐清歡神情平靜：“安義侯府本就與魏王府交好，被當(dāng)成魏王黨還不算太冤，”她慢慢從袖子里拿出一疊紙箋，“有許多人甚至連魏王都未曾見過，就被當(dāng)成魏王黨處死，這些人原本都是皇上的臣子，都可以為國征戰(zhàn)，為百姓謀福祉，他們卻成了冤魂?！?/br>
    紙箋展開，密密麻麻的人名呈現(xiàn)在皇帝面前。

    于皇后看過去不禁覺得驚心，她知道朝廷每年都要處置不少魏王黨人，卻不知道加起來會有這么多。

    紙箋上的每個名字都是一條性命。

    “人人皆可是魏王黨，人人皆可是成王黨，即便忠君忠國也許一夜之間也會成為叛黨，那忠君忠國還有什么意義？

    大周江山本來堅不可摧，若一味自殘，終有一日……”

    徐清歡還沒說出來，皇帝一雙血紅的眼睛盯著她。

    徐清歡嘴唇開啟：“大廈將顛，非一木所支也，皇上無可信任之人，無可信任之臣，一意孤行，江山也會成為旁人囊中之物?！?/br>
    “朕要殺了你?！被实垡幌伦诱酒鹕?，從架子上抽出長劍，大步向徐清歡而去。

    “皇上?！庇诨屎竺嫔笞儯⒓雌鹕碜钄r，她身子本就虛弱，如何能夠攔住暴怒的皇帝，被皇帝隨手一推立即摔在地上。

    鋒銳的長劍立即向徐清歡脖頸上刺去。

    “無可信任之人，無可信任之臣?！?/br>
    少女的纖弱的脖頸就在他的長劍之下，只要輕輕一送，一條性命就會葬送在他手中，可接下來呢？

    安義侯，宋家……

    京城已經(jīng)大亂，宗室不可信，勛貴不可信，所有的武將都不可信……

    皇帝手中的劍開始抖動。

    門口的內(nèi)侍又來傳話，可見到這樣的情景，下意識地要向殿外退去。

    “發(fā)生什么事了？”于皇后見狀立即開口，“快說……”

    那內(nèi)侍才哆哆嗦嗦地道：“皇室宗親都被護(hù)著往城外去了?！?/br>
    “皇上，”于皇后眼睛中滿是急切的神情，“您真的要大開殺戒嗎？還沒有殺敵先自損，徐大小姐只是個十幾歲的女眷，您卻要親手殺了她，您真的暴戾到如此地步？殺了徐大小姐，寧王、幾位郡王和長公主，誰還會相信皇上?！?/br>
    皇帝將長劍放下來。

    于皇后松一口氣，眼前不禁發(fā)黑，內(nèi)侍和宮人立即上前攙扶于皇后。

    “去，”皇帝看向馮順，“告訴宗室朕不會冤枉他們，讓他們不要上當(dāng)，朕會徹查此案，十四年前的魏王案若是有疑點，朕也會查清?！?/br>
    馮順應(yīng)了一聲快步退下。

    皇帝看著徐清歡：“朕會查清案子，若安義侯府與魏王勾結(jié)謀反，朕也不會輕饒?！?/br>
    徐清歡道：“徐家若有謀反之事，徐氏一族當(dāng)伏誅?！?/br>
    說完這話，徐清歡跪下來行禮：“吾皇英明。”

    第六百零五章 可恨

    火器讓院墻倒塌大半，護(hù)院和京衛(wèi)廝殺在一起。

    “宗室謀反了?！?/br>
    “朝廷要殺齊氏宗親?！?/br>
    喊聲交雜在一起。

    “王爺、長公主，皇上這是準(zhǔn)備要殺我們啊?！?/br>
    眼看著護(hù)衛(wèi)被京衛(wèi)中人所殺，雙方終于都紅了眼，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快護(hù)送王爺和長公主離開?！?/br>
    護(hù)衛(wèi)們拼死廝殺，要為宗室打開一條出路。

    宗室從院子里逃出來，正不知要去哪里，先走一步的憲郡王道：“京衛(wèi)的人都奔這邊來了，皇上真的向我們下手了?！?/br>
    還沒有審問就動手。

    所有人向華陽長公主看去，在這里的宗室華陽長公主與皇帝最親近，皇帝連長公主都要犧牲，可見是下了狠心。

    華陽長公主面色一沉：“我不信京衛(wèi)敢向宗室動手，”說著她看向身邊的護(hù)衛(wèi)，“隨我去宮中，我要親口問問皇上。”

    “長公主。”

    華陽長公主正要離開，只見一隊人向這邊而來。

    華陽長公主咬咬牙，現(xiàn)在若是不弄清楚，京中可真的要亂起來，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樣的事發(fā)生，皇上是她的親兄弟，她比誰都要著急。

    華陽長公主看向護(hù)衛(wèi)：“去問問他們是哪個衛(wèi)所的，方才為何會有火器丟進(jìn)來?！?/br>
    護(hù)衛(wèi)應(yīng)了一聲立即上前，剛張開嘴要說話，領(lǐng)頭的官兵卻抽出手中長劍，徑直刺向那護(hù)衛(wèi)的身體，大聲呼喝：“華陽長公主謀反，長公主府護(hù)衛(wèi)襲殺禁軍?！?/br>
    華陽長公主瞪大眼睛看著這一切，這些衛(wèi)所的將士竟然順口胡說，方才她沒有注意，現(xiàn)在看這些人來勢洶洶，可能那火器就是他們丟擲。

    這些是什么人。

    華陽長公主怔愣間，只聽身邊有人道：“長公主小心?！本o接著她被人拽離原地，幾支箭矢落下來。

    只見方才那些衛(wèi)所的將領(lǐng)身后是一排弓箭手。

    宗室女眷頓時驚慌起來。

    華陽長公主看過去，方才急切之中拉她一把的是簡王，簡王爺因此付出了代價，手臂被箭矢刺傷正在淌血。

    “快走吧！”簡王道，“先躲避開，再讓人去打聽消息，只要人活著怎么都好，死在這里沒有任何用處。”

    “簡王爺說的對，”憲郡王道，“現(xiàn)在沖上去，我們帶的護(hù)衛(wèi)很快就會被殺，到時候所有人都難逃一死?！?/br>
    護(hù)衛(wèi)擁上前攔著那隊京衛(wèi)將士，所有人向后逃去。

    簡王妃緊緊地拉住齊瑩月的手，馬車到了跟前，女眷們立即讓人服侍著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