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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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diǎn),欠錢期間要聽話?!睏罴羟们瞄T板。 “不是從明天開始嗎?”李白眼巴巴道,和他別著力氣似的,就是不動。 楊剪又等了他半分鐘,也不見生氣,只是“嘖”了一聲,拉開旁邊的推拉窗,兩手一撐,直接從那小小的窗口翻了出去,動作之利落,長款羽絨服都沒被窗棱上的鎖扣掛到。李白聽見他落地的聲響,悶悶的,像是踩上了屋外堆著的雪,身體僵硬了幾秒,李白跑過去探出窗口看,窗下的墻根確實(shí)一片狼藉,而楊剪背著個書包正在狂奔,已經(jīng)跑遠(yuǎn)。 十點(diǎn)十七分。李白看看自己快了兩分鐘的手表,關(guān)上窗,坐回床邊板凳。往中關(guān)村那邊走的末班車在十點(diǎn)半,也不知道能不能趕上,他默默地想。煙味還沒散盡,楊剪的打火機(jī)還落在床上了,但這屋里確實(shí)只剩下李白一個。他猶豫了一下,最終把它放在枕邊,吹涼開水吃下退燒藥,洗漱干凈之后,又翻開在報刊亭打折買的過期中學(xué)生英語報,似懂非懂地讀了一會兒,很快就睡著了。 次日下午,當(dāng)李白提著自己少得可憐的行李,以及在超市發(fā)搶購的一袋蘋果和三斤豬蹄,爬上九層樓,敲開楊家房門時,是楊遇秋開的門。 “累壞了吧小白,快進(jìn)來?!彼笾婺?,戴了一頭亂糟糟的塑料發(fā)卷,招呼楊剪過來接?xùn)|西。楊剪的頭發(fā)也挺亂,從發(fā)旋執(zhí)拗地翹起一個角,黑毛衣的高領(lǐng)也沒整理,頂起頸后的頭發(fā),眼神懶懶的,是剛睡醒的樣子。 他從李白手里拿過行李和豬蹄,先走到自己的臥室,又走到廚房冰箱跟前,一一地安頓,李白就抱著那袋紅富士,跟在他身后。 “我把東西都還回去了,老板人很好,還說以后出了質(zhì)量問題就給我換。” “嗯?!?/br> 合上冰箱門,李白從衣袋掏出那只果綠色的打火機(jī),垂著腦袋說:“還給你?!?/br> 楊剪挑了挑眉,接過這只千里相送的“鵝毛”。說實(shí)在的,他抽屜里還有一堆,但他說了“謝謝”,這是很新奇的體驗(yàn),他常常把打火機(jī)落在別處,卻是頭一次有人給他送了回來。 他走向自己的臥室。 李白又繼續(xù)跟在他屁股后面,和他說:“昨天晚上對不起。” “沒事,我后來趕上車了,”楊剪簡單道,“行了別悶悶不樂的,這段時間咱倆住一屋,得和諧相處啊。” “我不是睡沙發(fā)嗎?” “我有吊床,還有一個一米五寬的木頭床,”楊剪錯身,握著李白兩邊肩膀,把他拽到自己面前參觀,“你選哪個?” 終歸是小孩心性,李白也顧不上察言觀色,問楊剪你平時喜歡睡哪個了——他一看那吊床就挪不開眼,簡直就是個大玩具,懸在半空,好像隨時能像蠶蛹一樣把他緊緊包住。他果斷蹬掉拖鞋,身子一撲,把自己丟了上去。 楊剪比了個ok,幫他把行李拎到吊床下面,接著就揉著后腦勺往屋外走,“姐你給我洗個蘋果吧!” “等一下,”李白叫住他,抱著一只胡蘿卜抱枕搖搖晃晃,“你有點(diǎn)自來卷,頭頂那撮是不是經(jīng)常壓不下去,只能洗?” 楊剪回身,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有辦法,你放著我來。”李白忙著往下跳,吊床一彈,他差點(diǎn)摔個大馬趴。 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這不是意外出丑,睡在這樣的床上,搖搖晃晃確實(shí)好玩,但對他這種笨手笨腳的非熟練工來說,似乎潛在風(fēng)險也不少。每次上下都要小心不說,這吊床比楊剪硬而粗的頭發(fā)還難對付,在他睡下的第三個夜晚,也不知是做夢滾得太厲害,還是碰到了什么開關(guān),身下的兜布直接收了口,把他連被子抱枕一塊包了起來,只露出一截腰和腰旁邊的一只手。 要是他再高一點(diǎn),壯一點(diǎn),還不一定包得住,可李白偏偏是棵豆芽菜,這下可好,真像蠶蛹似的了,他卻被悶醒,葉公好龍地害怕起來。 “哥……哥哥!”他小聲地叫,“你救救我!” 叫了約莫兩分鐘,燈“啪”地一亮,隔著橙色的防水布照進(jìn)眼睛,令人踏實(shí)的腳步聲到了跟前,李白也停止了扭動。 “你真笨啊。”楊剪無奈道,拍拍他露在外面的手背以示安慰,又降低吊床高度,把他這顆形狀怪異的粽子剝了出來。 抬眼眼瞧見那雙倦意蒙蒙的眼睛,李白就莫名來了好大的委屈。前天還當(dāng)成寶貝的吊床,他現(xiàn)在就不想睡了,要和楊剪擠,那人居然也不反感,任由他抱來被子縮在自己旁邊。第二天清醒了,也仍然沒有反感,除去偶爾睡熟了楊剪會把李白擠到床邊讓人差點(diǎn)滾下去之外,兩人就這么睡在了一起,還算相安無事。 年三十前,楊遇秋去附近早市買了兩趟年貨,都叫上李白陪自己一塊挑蘿卜青菜,再看人殺雞宰魚。李白依舊保有自知之明,總是找時機(jī)拿自己的零錢結(jié)賬,每次出門,他還會用自己帶來的夾板給jiejie做出不同的漂亮發(fā)型。他們還去王府井逛了次街,都穿上自己最中意的衣裳,只有楊剪還是衛(wèi)衣牛仔褲,興致缺缺。平時待在家里他一天走不了一百步,好像一年的學(xué)習(xí)和打工已經(jīng)把精力耗光了,稍微松懈下來就不再提得起精神,被迫陪同逛商場,他主要負(fù)責(zé)給jiejie拎包,以及請三人吃冰激凌。楊遇秋說冬天買夏裝才便宜,大刀闊斧地花半價給自己添了三件名牌新裙子,又挑了件只打九折的米白色羽絨服,硬要送給李白做禮物,楊剪倒是完全無所謂的樣子,只在路過西單圖書大廈時,給自己買了兩本書。 李白發(fā)覺,這姐弟倆花錢是完全分開的。三個人在一起在外面吃飯,他們不讓他掏錢,也是兩人輪流地請。 他還“高山仰止”地看了看楊剪那兩本書的封皮,一本有關(guān)集成電路設(shè)計(jì),另一本則是軟件編程,都是大開本,又厚又沉,還附帶了兩張光盤。 回家之后楊剪還真就自學(xué)了起來,先開封的是那本軟件,他每天對著臥室里那臺舊電腦噼里啪啦,完全心無旁騖,年三十的晚上也是如此,飯后履行完洗碗的職責(zé),楊剪只在客廳待了十多分鐘,吃了兩瓣橘子,看了一段馮鞏的小品。 “沒意思?!崩畎走M(jìn)屋送餃子,問他怎么不看春晚的時候,楊剪這樣回答。 “你也太愛學(xué)習(xí)了,這都坐一天了,”李白把醋碟放在鼠標(biāo)墊旁,“不是物理專業(yè)嗎?” “光學(xué)物理找不到工作,以后的十年電腦才是重點(diǎn),”楊剪勾畫著書本,目不斜視,“寒假抓緊學(xué)一點(diǎn),開學(xué)就能找軟微電系的老師問了?!?/br> 李白肅然起敬。 又回沙發(fā)看了兩三個小品五六支歌舞,等他再去收盤子,楊剪已經(jīng)把那十幾個羊rou餃子干干凈凈地吃了下去,趴在寫字臺上睡著了。李白躡手躡腳走近,給他披了件外套,端起碗盤,也正在此時,電腦進(jìn)入休眠,黑屏上閃出windows的彩窗標(biāo)志,在屏幕四角移動。 想到自己在小網(wǎng)吧,拿著這樣的電腦和系統(tǒng),只會在網(wǎng)絡(luò)聊天室潛水,或是在亂七八糟的論壇瞎逛,李白不禁感嘆,高材生就是更帥。他挪出臥室,回頭又瞧了兩眼,剛想跟楊遇秋交流一下感想,卻見大門開著,一個衣著光鮮的男人正在腳墊上站著,踩著一雙嶄新的棉布拖鞋,而楊遇秋立起腰,剛把他的皮鞋整齊地?cái)[好。 “來,介紹一下,”她把碎發(fā)別到耳后,落落大方道,“這是我家最小的弟弟,叫小白就好,小白,這是高大哥,我朋友?!?/br> 李白有些拘謹(jǐn)?shù)睾湍侨宋帐?,這么正式的打招呼方式,他還沒做過幾次。 那人手上戴了幾枚戒指,有金有玉,皮膚也粗硬,握起來很硌,人倒是十分和善,“小楊老弟呢?”目光在李白身上掃了幾遭,尤其看了看臉,他又開始四處地張望。 “睡了,不用管他。”楊遇秋道,接著,兩人就進(jìn)到那間供神的屋子里,關(guān)上了門。 李白跑回臥室,只見楊剪已經(jīng)醒了,直勾勾盯著休眠的電腦,雙手交叉起來搭在桌沿。見他進(jìn)屋,楊剪沒有多說什么,也不出去打招呼,只是要李白把電視關(guān)上,外面留盞小燈,再回來關(guān)門睡覺。 “我還沒刷牙,你也沒有——” 楊剪長長地呼了口氣,出了臥室,和他一塊安靜又快速地完成了洗漱。臨入睡前,李白聽著屋外漸漸盛大的煙花爆竹聲,以及身側(cè)輕微的呼吸,總覺得這人心情不佳,是從沒出現(xiàn)過的那種煩躁。 果然,第二天一早,八點(diǎn)還沒到,他是被楊剪兇巴巴地?fù)u醒的,“我今天要出去,”楊剪撐在床頭俯身,又頂著那頭亂毛蹙眉看著他,“你要跟我一塊走就快點(diǎn)?!?/br> “去哪兒?”李白揉揉眼睛,還有些惺忪。 楊剪不回答,撩起t恤就開始換衣裳,李白驀地警覺起來,也爬起來開始套褲子。當(dāng)他踩上拖鞋跟著楊剪身后走出臥室時,看見過道對面主臥的門。 平時楊遇秋會留一條縫,說是怕悶,關(guān)緊晚上會做噩夢。 而今這道緊閉的門里傳來震耳欲聾的鼾聲。 李白下意識轉(zhuǎn)頭看,大門口的玄關(guān)處,那雙皮鞋也依舊整齊地?cái)[在那里。 第8章 你有點(diǎn)少白頭 出門之前還是碰上了。 當(dāng)時李白正在系鞋帶,楊剪已經(jīng)把防盜門推開,叼了支煙側(cè)著臉,看著下行的樓梯。樓道里熱熱鬧鬧的,是樓下的鄰居大清早的要去放開年炮,東西搬來搬去,有小孩在笑在叫,說的好像是“爸爸mama你們快點(diǎn)”,也有女人的聲音,招呼著“媽,你先帶她下去”,老人就笑呵呵地應(yīng),蹦蹦跳跳的腳步聲摻著沉緩的,應(yīng)該是她拉著孩子,或是孩子扯著她。 而樓下的空氣跟著聲響飄到樓上,仍是冷冰冰的,楊剪咬著煙嘴愣神,沒有去點(diǎn)。 或許也就是這串熱鬧招來了正在主臥酣睡的人,門一推開,出來的是昨晚那個男人,穿了身尺碼正合適的格紋睡衣,上衣敞著,白背心掖進(jìn)褲腰,撓著頭發(fā)往廁所去,自然得就好像這是他在每個平淡無奇的早晨都做的事,而這房子就是他的家。 “這么早哪兒去?。俊彼诓鑾走呁2?,看了看李白身后的楊剪。 “海淀公園,找同學(xué)去?!睏罴粽聼煑U,說。 “女朋友啊?!蹦械拇蛄藗€哈欠,待他表情恢復(fù)正常,李白也終于折騰好了自己的鞋帶,站直了看,他發(fā)覺這人長得其實(shí)還行,身材高挑,五官端正,并不是方才自己憑昨晚模糊印象胡亂琢磨的啤酒肚中年男,身上總是帶股不堪的rou味兒。 公正來說就是年紀(jì)大了,二十年前應(yīng)該還是個帥哥。 只聽他又跟楊剪調(diào)侃:“還是上回短頭發(fā)娃娃臉那個嗎?上大學(xué)幾個月?lián)Q幾個啦?” “早分了。”楊剪把煙咬了回去,也跟他笑,在兜里摸打火機(jī)。 “行,好好玩去,別把弟弟帶壞?!蹦腥似仓彀屯渡韼?,李白也已經(jīng)站到楊剪身邊,心里有點(diǎn)抱歉,他覺得自己要是動作快點(diǎn),就能在那人冒出來之前系好鞋帶,從而避免這遭尷尬的會面。 楊剪倒還是神色如常,不緊不慢地,又在門口站了幾秒,因?yàn)檎一饳C(jī)費(fèi)了番功夫。等他終于找到,把火苗擱在煙尾旁邊,主臥門口又有了動靜,楊遇秋趿拉著拖鞋從里面出來,身上只穿了件玫紅色的絲綢短裙。 這么艷的顏色,還有蕾絲袖,放在她身上顯得很俗,但不難看。 “大過年的別往亂七八糟的地方跑。”她說道,同時目光相對,楊剪的煙還沒點(diǎn)著,手臂就越過李白的肩膀,把門咣當(dāng)摁上了。 這支煙抽得實(shí)在不順利,最終被丟進(jìn)樓下的垃圾桶,除了燎黑的一小塊,還算留了全尸。李白其實(shí)早發(fā)現(xiàn)了,楊剪一周也抽不了半包,他的煙癮根本不大。 可是剛才連早飯都沒吃就急著碰。 李白自覺水平較低,對著一個喜歡抱著《呼嘯山莊》和《白夜行》等等他根本看不下去的長篇小說閱讀的名牌大學(xué)生,他沒什么人生道理要講。但他總想讓楊剪心情好點(diǎn),于是請人在早點(diǎn)鋪吃了兩籠面皮被水汽泡濕的rou包子,一些小菜,而楊剪騎自行車帶他,飛快地滑行在冰凍空曠的北京城,好像真的要帶他去公園溜達(dá)。 在中關(guān)村推著自行車過天橋的時候,李白發(fā)現(xiàn)每級臺階邊緣都結(jié)了條冰,凍得很酥,一踩就咔嚓陷下去小小一塊。他樂此不疲地踩,楊剪看著他,說起剛才的男人。 “叫高杰,今年五十歲了吧,”他仰頭看著大廈反射的藍(lán)天,“房子是他的,供的那個神也是他的?!?/br> “很有錢?”李白問。 “做生意的,不是人民企業(yè)家,是有很多小弟手里也出過人命的那種,具體賣什么我就不知道了?!碧鞓蜷_始下坡了,楊剪雙手放開車把,看自行車在坡道上滑了一段,在翻倒前扶住了它,鼻尖映著一點(diǎn)陽光,也像一塊碎雪,“在火車上遇到的,他說要幫我們,我姐到北京就一直跟著他,從一開始的吃住,到后來的戶口,他還幫我姐開了家美容院,雖然生意也不怎么樣,”楊剪頓了頓,又說,“總的來說就是我們欠他很多錢?!?/br> 李白吸了口涼風(fēng),他無疑是驚訝的,在想“原來如此”,他終于明白了當(dāng)年兩個身無分文的小孩怎么在這座城市立足,是他無法效仿的。但他難過卻不是為此,心臟是片葉子,好像被蛀了個眼兒,圍繞這個蛀口,也蔫了一圈。 同時他也明白了為什么楊剪寧可打很多份工,晚上不睡覺也要拿獎學(xué)金,不是為了讓楊遇秋在飯桌上和人夸口,是不想花楊遇秋的錢。 “jiejie喜歡他嗎?”李白等了兩分鐘,又小心地問。 “她?不喜歡,”楊剪的表情就像聽到了什么獵奇新聞,“喜歡我一同學(xué),有一次騎摩托出了事故,她正打電話給高杰,正好我那同學(xué)碰上,當(dāng)時還不認(rèn)識,就騎車給她送上了往醫(yī)院去的地鐵,然后她就開始死心塌地了,很神奇吧。但也沒什么,高杰對我姐不賴,她自己心甘情愿就行了?!?/br> 說著,兩人也走到了橋底的平地。 李白確實(shí)覺得神奇,或者說,是疑惑。對一個人死心塌地,還能心甘情愿地跟另一個人睡覺嗎?也許楊剪對死心塌地的理解十分獨(dú)特。但這似乎也是無奈,楊遇秋對那個高杰,的確溫柔依賴,沒有抵觸。他要是問楊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也太殘忍了。 于是他問了另一件比較關(guān)心的問題:“姓高的對你好嗎?” 楊剪抬起右手,捋下袖子,露出一截手腕。李白匆匆扶住車子,他知道這只手,腕子轉(zhuǎn)起來似乎有些困難,拇指也無法彎曲,楊剪此時的示范動作也正在證實(shí)他的觀察。 “我以前不是左撇子?!睏罴粽f。 “是他給你弄的?!崩畎子X得自己的手也很疼,快要傻掉了。 “是我回家撞見,以為他欺負(fù)我姐,當(dāng)時還是個沒腦子的初中生,就上去揍他,”楊剪又把袖子拉了回去,羊絨衫,衛(wèi)衣,羽絨服,一層接著一層,“誰知道他們早就開始了?!?/br> 李白低下腦袋,鼻腔和胸口都悶悶的,他難過極了。所以說初中的楊剪打不過,還落下了舊傷……還有別處嗎?一個不老實(shí)的弟弟,撞破好事,還要揍人,有很多錢和很多小弟的高杰會只教訓(xùn)他一次嗎? 所以說,楊剪離開了那個村子,卻還是沒能真正地逃開什么,是不是小孩生來就是要挨打的?會不會全世界都是這樣,其他人在長大之前,也是在家里被打個半死,只是不和別人喊疼,那些拉著小孩在街上走的父母也全都是謊,是假裝的慈眉善目。 就比如早上樓道里那個小姑娘,也沒看見她的樣子,說不定她的臉正腫得老高,在出門放炮之前,還被爸媽摁在地上用掃把抽呢! 這到底是不是真的,李白簡直要想不明白了。 楊剪卻沒再多說,滿不在乎地跨上車座,要他在自己身后坐好。 又不知道累似的沖了十多分鐘,目的地終于到了,不是公園而是一棟粉色的門診大樓,李白在樓前高仰起頭去看,懸在樓頂?shù)募t字寫著“海淀醫(yī)院”。好吧,差了兩個字,他想。而這醫(yī)院里也沒什么朋友要看望,這會兒掛號的人不算多,兩人沒排多久,接著楊剪就把李白帶到藥房跟前要他等著,自己上了樓。 大約二十分鐘后,楊剪拿了張單子下來,錢已經(jīng)交過了,他顯然對這一切流程都很熟練,在窗口前站了站,就拎上了一大袋藥品。 “我姐有哮喘,一直在這醫(yī)院看,開藥也很方便,”他把藥和病歷一同塞進(jìn)背包,“最近她不怎么吃藥,可能是因?yàn)槌酝炅税伞!?/br> “你直接問問她不就好了?!?/br> “我不想問。” “那我?guī)湍銌?。?/br> 楊剪不說話,似笑非笑地,他拽上李白,出了門診卻沒去騎車,而是走去住院樓。都是學(xué)生的模樣,他們沒有引起任何懷疑,直接上樓去了重癥病區(qū),腫瘤科,一層都是癌癥病人。 “你要看人的話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買點(diǎn)水果。”李白小聲地說。 “誰說我要看人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