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蘇向晚先洗了個臉,再把水全遮到腳盆里,把倆臭小子硬是給拍起來,趕著他倆打上香皂,把腳洗了。 然后,她自己洗了個腳,把水給了宋青山,果然,他就著她的水,就開始洗腳了。 這地主老財家的大院子里不止一張炕,別的屋子雖然掛著鐵將軍,一根鐵絲的事兒。 蘇向晚當然不想跟這男人同睡一張炕,畢竟他和原身沒啥感情還能生仨孩子出來,頭一回睡一塊兒,所抱的目的就是為了繁衍子嗣,這種行為,雖然在現(xiàn)在來說沒什么,但蘇向晚總不能因為就穿越了,也去贊同這種行為吧。 “那啥,你要不……” “你不愿意的時候,我碰過你嗎?”宋青山反問。 他跟孩子們不一樣,還刷牙呢,仔仔細細的把自己的牙刷了一遍,又把水全潑外面了,這才進來睡了。 畢竟財主家的炕大,蘇向晚經(jīng)常睡到半夜,得摸起來撈孩子呢,因為他們滿炕滾,不知道會滾那兒去。 這不,宋青山人家遠遠兒的,睡在上炕呢。 而且,一躺下就睡著了,睡著了也跟站軍姿似的,躺的筆挺,沒有任何廢話。 勞改點的一家子可以呼呼大睡,老房里的一家子,卻沒有一個能睡得著的。 畢竟,老大不走了,變成老農(nóng)民了,這得愁白了老太太的頭發(fā)啊。 她在宋家莊一直引以為傲的是啥,就是家里有倆兒子參了軍,有津貼有補助。 只有老三一個在面前孝敬,家里源源不斷的,月月有錢來,對吧。 你看看她的鋪蓋,她的被褥,那一樣不是棉花的,那一樣不是羊毛的,而現(xiàn)在村子里,大多數(shù)人家都還是無論春夏秋冬,娃們滾的都是光席子呢。 這要老大真的也落成個老農(nóng)民,要種地了,那他帶回來的那些東西,可就不能讓蘇向晚一個人悄悄兒的變賣掉,對吧。要知道,現(xiàn)在一個手電筒也得五塊錢,拿出去誰不搶,畢竟現(xiàn)在年青人結婚,能有個手電筒當聘禮,或者陪嫁,都是新鮮事。 那東西,得讓宋青山搬回來才成。 計議了一番,老太太和宋老三倆人商量議定,還是再看兩天。 畢竟,萬一宋青山是撒謊的呢,對不對? 但是接連過了三天,宋老三就發(fā)現(xiàn),大哥是真不走了。 每天早晨起來,他到老房吃頓飯,然后說是給自己落戶口,拖拉機一開,一走就是一整天。 等晚上回來再吃頓飯,陪著老頭老太太閑話幾句,晚上還親自給老爺子老太太端洗腳水,喂驢,家務活一把好手,當然了,多少年沒回過家嘛,孝敬父母,孝敬的隔壁的宋光光不停的罵自家的山子和二山倆,說他倆就是加一塊兒,也比不上宋青山的孝順。 等回到勞改點,他當然也是,倒頭就睡。 宋福和金貴倆時時跑著呢,宋老三還半夜跑去偷聽,以防蘇向晚告黑狀,結果呢,就發(fā)現(xiàn)宋青山和蘇向晚倆,啥話也沒說。 倆人之間一沒提過宋庭秀,二沒提過這兩年老太太對蘇向晚的虐待。 甚至連一個多月前,那場轟動整個紅星公社的分家大鬧,蘇向晚都沒說過。 而蘇向晚呢,沒事人似的,該上工就上工,老房喊一聲,她就來吃飯,老太太客氣一聲,問她還要不要拿點兒面,她大碗一摟,就摟走了老太太半箱子的面,衣來伸手飯來吃口,可以說是過的不要太舒服。 連著三天,老太太就忍不下去了。 “老大,你回來了媽是真高興,高興的最近走路都不打顛兒了?!边@晚大房一家子回家吃飯的時候,老太太就說。 不過,笑著笑著,老太太就又把臉耷拉下來了:“把手電筒,收音機全拉回來吧,還有你的手扶拖拉機,老三當初和宋建國一起學的拖拉機,但宋建國那家伙會巴結領導干部,就把拖拉機手的位置給搶了,一月八塊錢的補貼,也給建國拿了。你的拖拉機往后就讓老三開,也叫宋建國看看,咱老三啊,不輸他,咱老宋家啊,還是全村最富,最有東西的人家。” 宋青山?jīng)]說話。 老太太一看,兒了就是不爽快,不想給自己給東西。 她立刻就說:“今晚就去開拖拉機,你要不開,往后也甭來家吃飯了,也甭在我面前孝敬了,你的孝敬,我受不起。” 宋青山說:“那些東西還沒明確歸屬,目前并不屬于我?!?/br> “那你就甭回來吃飯了,等你明確歸屬了,能把東西送回來的時候咱再說,現(xiàn)在咱可是分了家的兩家人,回你家吃去?!崩咸粨]手,就說。 當然,不論在哪兒,老大給分出去,那是丑事情,畢竟一家子的老大給分出家門,村里人肯定要嚼舌根,說他這人沒擔當。 你就出門走走看看,誰家的老人不是老大養(yǎng),誰家的弟弟不是靠著老大來帶的。 秦州老時候的娃們喊大伯不叫大伯,叫大大,為啥叫大大,可不就是因為,他的一肩要挑起全家。 所以,老大給分出去,那就是宋青山的沒臉。 只要他還在乎面子,他就必須把這個家給合回來。 而要想把家合回來,行啊,先把拖拉機開回來啊。 蘇向晚在心里給自己鼓掌。 得虧自己果斷,早把家給分了,要她當時糊涂一點,等這男人回來,還分個屁的家。 她還以為宋青山不是個愚孝的呢,看來,這男人也逃不出愚孝的范疇嘛。 “媽,我是真不想分家,咱分了家,人會笑話我這個老大不孝順?!彼吻嗌秸f。 老太太無所謂呢:“你要真孝順,就把拖拉機開回來,要不,咱就還是分了家的兩戶人,我說了的分家就分家,你也甭在這兒跟我求?!?/br> 冷酷的拒絕你,就讓你丟面兒,看你能咋辦。 這不,宋青山給老娘趕的沒辦法,站起來了。 不過,轉身他就進了驢圈,把兩頭驢一解,再把籠頭,韁繩一收拾,牽起就走。 “大哥,你想干啥,你牽驢干嗎?”宋老三一看就驚著了,畢竟這兩頭驢那是倆壯勞力,最近公社想學其它公社,把它們也入到公社,談好了一頭驢要補貼三百塊錢呢。 宋青山對著老三,可沒有對著老太太的好臉:“既然家都分了,這是向晚的驢,那我就得牽回我家。” “大哥,分家是分家了,但這驢是歸我們老房的,你不能牽走。”老三躍躍欲試的,還想上前呢。 結果,宋青山就停下來了,突然一揚手,也不知道是想打人,還是拍驢,但宋老三似乎很怯老大這樣,明顯的往后一縮。 “向晚,牽上你的驢,咱們走?!彼吻嗌秸驹谠褐?,果斷,底氣十足的說。 老太太還在炕上呢,還沒來得及溜下炕,等趕院門的時候,兒子牽著驢已經(jīng)走遠了。 這時候老太太才明白過來,兒子剛才竟然是給她耍了一套陰奉陽違。 她尖叫一聲:“宋青山,你給我等著,分家就分家,原來你寄回來的錢你一份都甭想拿,大不了,我給老三買臺拖拉機?!?/br> 兩頭驢,六百塊啊,就這么生生的,給他摟走了哇。 作者有話要說: 老太太:我最恨蘇向晚,拿著菜刀割我的rou。 青山:你看,我就好很多嘛,溫水煮青蛙,鈍刀子一點點的割。 第14章 算總賬 八月十五一過,就該摘梨了。 本來說好了從此不認大兒子的老太太卻把宋青山給叫回去,幫她摘梨去了。 梨樹嘛,又高又直,非得搭個梯子不可。 圍觀的孩子特多,全都口水流的吧吧的。宋青山是從村隊借來的梯子,搭著架子在上頭摘呢,不一會兒,滿樹的梨就全叫他卸進筐子里了。 “那邊樹葉子底下還壓著一顆呢,你瞅瞅,再瞅瞅啊?!崩咸f。 宋青山撥拉著樹葉子:“媽,沒了,全摘完了?!?/br> “那上面的字兒,還在吧?”老太太突然就說了一句。 宋青山抿了抿唇:“什么字,樹上能有字兒,媽你也是真新鮮,沒有,什么都沒有。” 但其實,上面歪歪扭扭的,刻苦著宋庭秀仨個字兒呢,大概寫的時候小,隨著梨村越來越大,越來越高,它隨著樹皮形成了一道道的裂紋,除非剝皮,是消不去的。 這幾個字兒,還是當初蘇向晚剛嫁過來的時候,自己寫在上面的。 她那時候是個傻姑娘,認識的字不多,這估計是她所認識的,最復雜的字兒了。 宋青山提著梨笸低頭,就見老太太笑的別有深意:“下來吧,咱回家,吃梨?!?/br> 宋青山給圍在旁邊的金貴和宋福一人給了一顆梨,然后大手一抓,抓了至少五六顆梨出來,指著驢蛋撩起自己的衣襟,說:“去,帶回家給你媽吃去?!?/br> 老太太心說,兒子是不是傻啊,媳婦兒把弟弟的名字刻在樹上,隨著梨樹都長成個疤了,他還能給她梨吃? 不過,她還是笑著說:“狗蛋,驢蛋,快把梨拿回家去,拿回去給你媽吃?!?/br> 當然了,憶苦思甜嘛,老太太扶著兒子的手,還得講點兒當初從小把他養(yǎng)大,有多么的不容易,以及五八五九六四的年月,她是怎么帶著全家人熬過來的。 說到動情處,不免要扶著老大哭上幾聲。 當然了,要說老太太不容易,那是真不容易,庭秀和青山倆是雙生,還生在四一年,為啥蘇向晚給吱吱喂血的時候,全村人動容,就她不奇怪,那就是因為,她當年,也是那么過來的。 宋青山和宋庭秀,就是咂著她的血長大的。 既然老媽憶苦思甜,宋青山也不免要安慰她幾句:“你不要cao心別的,只想一點,餓著來,飽著去,兒子一定伺候您到老。” “就你媳婦那樣子,能伺候我到老?”老太太才不信這個,紅了眼圈兒,她說:“老三媳婦就不說了,三病九災的,老二到現(xiàn)在就因為你媳婦的鬧騰,這十里八鄉(xiāng),就沒有一個敢給他說媒的,家里就你媳婦一個兒媳婦,我都怕我死了,沒人埋棺材哩?!?/br> “媳婦是媳婦,我是我,您是喂血把我和庭秀倆養(yǎng)大的,您病了,兒子給您端湯送藥,您要真的去了,沒人埋,兒子一人背棺到墳上,您就放心吧?!?/br> 孝順不在于言語,而在于行動,要說宋青山的孝順,老太太那是知道的。 但是,這個世界上,并不是說孝順的兒子就能得父母的寵愛,事實上父母的愛和過意不去,是兩種東西,所以,老太太就還得多說一句:“你們兄弟好不算好,要拉著老三一起好,才叫全家都好,明白不?” 時時,她是忘不掉她過意不去的,相對較弱的三兒子的。 狗蛋人狠話不多,心眼當然也沒驢蛋的多,揣起梨就跑。但驢蛋的心眼兒卻要賊的多,棍子一豎,他提前竄到老房,就躲老太太的堂屋里,那張供著領袖像的八仙桌底下了。 你想想,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啊。 孩子總得偷聽偷聽,奶奶跟爸爸倆聊天聊的這么眼熱,會不會到最后,再壞上mama一水呢,對吧。 果不其然,一會兒,宋青山和老太太倆就進來了,進來之后呢,看著四處無人,奶奶就哭開了。 無外乎那點事兒,什么蘇向晚用浪琴表換宋庭秀在部隊上的地址啦,什么她要不是懷著孕公社不讓她走,她早就走啦之類的。 驢蛋越聽越氣啊,還想聽聽爸爸要說啥呢,沒想到奶奶居然直接就來了一句:“這樣吧,青山,你倆離婚吧,你帶著仨孩子回來,讓向晚另找去,她那個婦女你收拾不住,媽啊,慢慢兒的打訪,保準給你找個好的,成嗎,咱就說從此實話,三條腿的驢不好找,兩條腿的個,心里只裝你的女人還不好找嗎?” 驢蛋輕輕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心說,這個爹要是敢答應,自己就跳出去,敲他一棍子,然后再轉身,走人。 “媽,老二要轉業(yè)的事兒,你知道不?”宋青山卻是問了這么一句。 老太太一臉茫然:“我不知道啊,老二在部隊上呆的好好兒的,為啥也要轉業(yè)?” 宋青山說:“現(xiàn)在各個單位都在關閉,人員全在下放,部隊上更是大清洗,大換血,稍微品德方面有點瑕疵,或者說風紀不正的人,全部都得退伍。你給庭秀寫的,告向晚的信啊,估計是給領導看到了,所以,部隊現(xiàn)在要讓他轉業(y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