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夏露瞥一眼書琴,嘲諷地笑笑:“你呀你,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還是半點(diǎn)沒有長進(jìn)?!?/br> 她翻來覆去地看著這只瓶子,這只與他的玉笛材質(zhì)一模一樣的玉瓶。 夏露因過分激動,指尖都在輕顫。 雖然一切只是她的猜測,但她有一種直覺,事情的真相就是她想象的那樣。 這樣好的把柄,這樣好的機(jī)會,不正是她一直等待的么? 夏露笑得玩味,將玉瓶好生收起。 “書琴,你想想辦法,把秦嬋給本宮叫來?!?/br> 第四十五章 秦嬋來了小日子, 夜里睡不安穩(wěn),又格外怕涼, 就搬到寢屋邊的小暖閣去睡。 屋內(nèi)熱乎得緊, 挨著小腹抱緊一只小爐兒, 她支棱著頭正要睡著, 就聽說夏家的人來了, 來給她遞昭儀娘娘的話。 將人送走后,青桃忍不住嗤笑道:“夏昭儀難不成還在夢里呢?她如今是什么狀況, 都不知翻得了翻不了身,竟威脅起王府來了。王妃,您甭搭理她, 別進(jìn)宮見她去?!?/br> 秦嬋漸漸坐直了身子,將散亂下來的幾根鬢發(fā)收到耳后去。 “夏露既能叫人來說‘若不到永靖宮去見她,王府必有大難’的話,應(yīng)當(dāng)不全是妄言?!?/br> 夏露的性子她很了解, 若沒有幾分底氣,她決然不會說這樣重的話。 秦嬋最厭惡天降橫禍, 若真給夏露說中了, 到時(shí)候悔之晚矣。 也罷, 見她一面又能如何, 倒要聽聽她有說什么話要說。 青桃見她起身要去, 心頭一慌:“王妃,您可得當(dāng)心啊,夏昭儀對您沒存好心?!?/br> 秦嬋換好衣裳, 簪個(gè)簡單的發(fā)飾,以方便戴帽,莞爾擺弄幾下手鐲:“放心?!?/br> 她心里很清楚,夏露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難對付,比起秦妙那等心狠手辣之人,夏露不夠狠絕,也沒那么多心眼兒,處事手段更是堪憂。 選秀才過去多久,她這邊甚至還沒出招對付夏露,夏露就自己把自己給賠進(jìn)去了。 秦嬋有王爺給的令牌,出入宮門十分方便,又在宮里上下打點(diǎn)過,故她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永靖宮。 夏露等候她多時(shí)了。 正殿內(nèi)有些冷,無彩綢結(jié)柱,無金玉裝點(diǎn),一眼看去屋內(nèi)灰撲撲的,還能嗅到一股淡淡的煙熏味兒。 秦嬋神色不改,裙角散著幽幽暖香,明珠為鐺,點(diǎn)翠做釵,通身的端莊貴氣,映得滿室生輝,走向那個(gè)背對著她而坐的人影。 夏露這里,比起她前世待過的牢房,實(shí)在好上太多了。 “來了?坐吧?!?/br> 夏露慵懶回頭,上揚(yáng)著唇角瞥了秦嬋一眼,書琴就將個(gè)小椅搬過來讓秦嬋坐。 沒有茶水伺候,也沒有虛情假意的寒暄,夏露迫不及待取出藥瓶,耀武揚(yáng)威地說:“秦嬋,你知道這是何物么?” 秦嬋目光在藥瓶上掃過,輕輕搖頭。 夏露咯咯笑了兩聲,極力壓低嗓音,身子往前傾了幾分:“我告訴你,這是閔王謀害太子的鐵證。閔王,他想稱帝?!?/br> “哦?” 秦嬋氣定神閑地往后靠了靠,但隱在袖中的小手指卻忍不住輕顫數(shù)下。 夏露見她不信,倏然拉下臉,把如何從太zigong中撿回藥瓶,以及沉香露把金魚毒死的事說了。 “太子所服用的沉香露,乃是閔王年年差人送的,誰人不知閔王最愛沉香,他送的沉香露都是極好的,故而太子肯收。這東西太子足足喝了兩年,毒藥累年積攢,毒發(fā)于一時(shí),以致頃刻斃命。” 秦嬋眉頭微蹙,垂著眸子細(xì)想了想,正欲反駁幾句,忽又想起了夏露的脾性,便笑了笑,只說:“一派胡言。” “你!” 夏露指著秦嬋,臉色發(fā)青,險(xiǎn)些氣歪了嘴。 “你把我叫來,就是要說這么個(gè)事兒的?”秦嬋拂了拂裙擺,作勢欲走。 “你站??!”夏露氣急敗壞喊住她。 “我要你讓閔王進(jìn)宮,叫他因去年的事,給我賠禮道歉!如若不然,我就將閔王的罪證呈到皇上那兒去,只要皇上查明了沉香露確實(shí)有毒,再查清太zigong里的沉香露卻系閔王所贈,你們王府就等著下獄吧!” “給你道歉?”秦嬋被逗笑了。 虧得夏露還愛慕過王爺,竟連王爺是什么樣的人都不了解。 夏露趾高氣揚(yáng),“我只給你三日的時(shí)間,三日后,閔王沒來見我,我就將東西呈給皇上。秦嬋,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著辦吧。” 秦嬋無言,靜默片刻邁步離開。 書琴見秦嬋帶著人走了,立刻湊上前去問:“昭儀,這回能成嗎?” 夏露被秦嬋氣得直喘粗氣,嘴上不肯服輸:“怎么不能成了?我說到做到,三天后沒看見王爺?shù)娜擞?,此物必呈到皇上那兒去,太子是帝后的心頭rou,柳皇后聽見太子乃是被謀害,還不活撕了他們?!?/br> 書琴使勁兒點(diǎn)了點(diǎn)頭。 夏露說完這么一通,心里也好受多了。她篤定,王爺會來求她緘口的。 秦嬋走路時(shí)被寒風(fēng)撲了身子,回到王府后,小腹隱隱作痛,便換了衣裳抱上小暖爐,到暖閣睡覺。 卻翻來覆去,怎么都睡不著。 霍深過來時(shí),就見秦嬋裹著大棉被,把自己包成蠶蛹的形狀,弓著腿兒左右輕輕搖晃。 他親自端來一碗紅糖茯苓姜茶,放在唇邊吹走熱氣,把人連帶被子都摟進(jìn)懷里,語調(diào)輕柔:“把這個(gè)喝了?!?/br> 秦嬋裹久了被子,脖子上都是汗,她乖順地窩在霍深懷里,探出腦袋,唇瓣貼上碗沿兒,慢慢吸溜著喝光。 霍深知道她身子不爽利,就沒逗她玩,把她重新放回床里,讓她好好歇著。 “王爺別走。”秦嬋喊住他。 她從被子里鉆出來,霍深見她不僅脖子濕了大片,發(fā)絲兒勾上去,立時(shí)黏住,身子亦然,輕薄的白色小衣小褲緊貼在身上,曲線畢露。 秦嬋抱膝坐到他身邊去,抱著他的胳膊道:“妾身今日進(jìn)宮去見夏昭儀了,她說——” 秦嬋頓了頓,眸光瀲滟,“她說她在無意中得到個(gè)玉瓶,是太子曾用過的沉香露,王爺曾送給太子殿下服用的,可藥瓶里的藥卻有微毒?!?/br> 她偷偷打量著霍深的臉色,邊打量邊道:“她便想著,應(yīng)當(dāng)是有人在藥里動了手腳,想要陷害王爺。她還說,想見見王爺。” 不過霍深一直沒什么表情,就算秦嬋離他的心口很近,可以聽到他心跳的頻率,卻也沒聽到他心跳加速的聲響。 “嗯?!?/br> 他的反應(yīng)很淡,就像對待生活中許許多多的事一樣。 “王爺要去見她嗎?”秦嬋仰著臉問。 霍深卻沒回答,反倒埋頭到她腰間吸了吸氣,調(diào)侃勾唇:“嬋嬋身上有股極好聞的鐵銹味兒?!?/br> 秦嬋被聞見了血腥氣,登時(shí)臊紅了臉,趕緊往床角躲,又慌里慌張繞到床沿,穿上鞋:“妾身這就去換衣裳清理身子?!?/br> 秦嬋走后,霍深眉頭收緊,移步至內(nèi)書房,將房梁上的幾名暗衛(wèi)叫下來,讓他們立刻辦事兒去。 第四十六章 秦嬋走后, 夏露難得有了好心情。 連續(xù)兩天,她都換上色彩明艷的衣裳, 或緩慢散一會兒步, 或興致勃勃吟詩作畫。 到了第三天, 夏露更是早早起床梳妝, 等候閔王。 只是等著等著, 從破曉等到了黃昏,閔王沒來, 書琴倒是氣喘吁吁奪門進(jìn)屋。 夏露不悅皺眉:“你亂跑什么?” 書琴臉色慘白,冷汗直冒,沒能說出半個(gè)字, 倒是嘭地一下癱坐在地上。 夏露見她這副模樣,便知是遇見了不好的事。 “怎么,難道咱們?nèi)|宮偷偷尋藥的事,被發(fā)現(xiàn)了?”夏露咳了咳低聲問。 書琴搖頭, 她看了眼窗外,又舔了舔干澀的嘴唇, 終于開口說話, 聲音止不住地發(fā)抖。 “昭儀, 夏大人……夏家……皇上下旨滿門抄斬……” “你說什么?”夏露腦門兒突突跳了跳。 “死丫頭, 胡說什么呢, 當(dāng)心我撕爛你的嘴。”夏露撇撇嘴,也不知這丫頭在哪兒撞了邪。 書琴猛然大哭出聲,凄凄厲厲, 流著淚道:“昭儀,是真的,夏大人利用替皇上草擬旨意的職務(wù)之便,偷取玉璽蓋在空白圣旨上,后填文字,私自假傳的事,被皇上發(fā)現(xiàn)了,皇上在夏大人每日辦公的桌臺上,看見了蓋過玉璽的空旨……咱們夏家完了……” 夏露一顆心臟慢慢地被揪住,揪緊,最后全身上下都開始發(fā)抖,發(fā)疼。 “不!這不是真的!” 夏露抓起書琴使勁兒搖晃,雙目猩紅,表情猙獰:“你在撒謊,你在撒謊是不是!爹爹怎么會做這樣大逆不道的事!皇上怎么能忠jian不分,必是有jian賊陷害!是有人陷害的!” 她在地上來回轉(zhuǎn)圈,全然不顧尚未好全的腿傷,顫聲焦急道:“我得去求皇上,讓皇上還我夏家一個(gè)公道!” “昭儀……來不及了……” 書琴話音剛落,永靖宮的宮門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是皇上的貼身大太監(jiān)帶著幾名小太監(jiān)小宮女往這邊來。 “昭儀娘娘?!?/br> 大太監(jiān)的目光掃過屋中主仆二人的驚惶表情,心下了然,也不廢話,叫托著漆盤的兩名小宮女往前站了站,便說:“毒酒,白綾,您選一樣好上路吧?!?/br> 什么?! 夏露青著臉往后退了幾步,跌倒在身后椅子上,一只花瓶被她碰落摔碎,滿地都是小瓷片兒。 書琴神色悲愴,癱軟跪坐在一隅,暗自抹淚。 “公公說笑呢!我是皇上的夏昭儀,我犯了什么罪,憑什么要我死!” 夏露扯著嗓子大喊大叫。 這件事兒發(fā)生得太突然,她甚至還沒來得及接受書琴所說的話,就要被迫面對死亡。 大太監(jiān)懶得同她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