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結(jié)果姜煜紋絲不動,倒是她自己,胸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姜煜很快發(fā)現(xiàn)不對,捉住她的手臂,擰著眉問,“受傷了?在哪里?” 寧姒搖搖頭,輕聲道,“小傷,我回家了再處理?!?/br> 姜煜定定看著她,忽地笑了,卻是氣笑的,“小傷?都疼抽氣了你跟我說小傷。看來是真的跟阿煜哥哥生分了?!?/br> 這次語氣較為認(rèn)真,寧姒慌亂抬眼,“沒有——” 姜煜打斷她,“沒有就跟阿煜哥哥說清楚,少搪塞?!?/br> 他的語調(diào)總是柔和綿長,少有這么強硬的時候,寧姒愣了愣,別開眼,豁出去一般,“在上臂,還有……胸口,大概青紫了。” 姜煜怔愣,見寧姒臉頰羞紅、眼神躲閃,突然意識到昔日的小女孩已成了鮮妍少女。 她出落得極為漂亮,在大周同齡的公子和千金圈子里應(yīng)當(dāng)很受歡迎。 姜煜無聲嘆氣,“走,找大夫看看?!?/br> “不要——” “我府上有女醫(yī),專為母親調(diào)理身體的。” “那好吧?!?/br> 姜煜拉住她手臂,卻頓住腳步,“走路疼不疼?” 只要不擺動手臂,從而牽扯到淤青處,便不疼,所以規(guī)規(guī)矩矩走路是沒事的。 但寧姒腦子一熱,脫口而出,“疼。” 姜煜這時候也反應(yīng)過來方才寧姒一路走來并無異色,當(dāng)是不疼的,卻好笑著縱容她,“來,阿煜哥哥背?!?/br> 寧姒羞赧得不行,沒想到她又成了小騙子,于是羞慚改口,“現(xiàn)在又不疼了。” 但姜煜已經(jīng)蹲下身,溫柔調(diào)侃,“阿煜哥哥想知道姒兒meimei重了多少。” 寧姒一聽,羞意頓消,趴上姜煜后背,沒好氣道,“才沒有重多少,我現(xiàn)在瘦了很多?!?/br> “是啊,所以阿煜哥哥才沒有第一眼就認(rèn)出你?!苯险f著,雙手繞過寧姒膝彎,隨即穩(wěn)穩(wěn)起身,卻聽身后一聲低呼,蹙眉詢問,“疼了?要不然……抱?” “不、不用,就是起來那一下有點疼,現(xiàn)在好了?!?/br> 姜煜這才放心,隨后腳步平緩地往前走。 寧姒新奇地挺直脊背,這是第一次以姜煜背后的視角俯視他,只見他從額頭至鼻梁,如山巒起伏,輪廓秀挺。壓低身子趴在他后背上,又見他鬢角利落,下頜線優(yōu)雅延至耳際。 墨發(fā)涼涼滑滑,寧姒悄悄地輕嗅,一縷冷香入鼻。 她的阿煜哥哥啊,無論哪一處她都喜歡。 寧姒清楚地認(rèn)識到,那個名為“戒掉姜煜”的計劃在今天徹底宣告失敗了。 或許她一輩子都不可能成功。 都怪他過于驚艷,從此再也沒有人能入她眼。 寧姒認(rèn)命地垂眼,身子微微動了動,卻感覺到膝彎處有些硌人,她晃了晃小腿,出聲問,“阿煜哥哥,你腕上是不是戴了什么,硌到我了?!?/br> 姜煜將寧姒抬了抬,手腕一動將一串手珠捏在了手心,墨綠的顏色,看上去清雅卻冷淡,“這個,和給你的紅玉手串是一對的。” 姜煜偏過頭來,瞧了瞧寧姒搭在他肩上的手,“姒兒meimei沒戴呢,不喜歡?” 寧姒滿腦子都是“一對”“一對”“一對”,下意識回,“不,喜歡?!?/br> 咬字間隔有些短,姜煜聽岔了,追問,“為什么不喜歡?” “不,沒有,我很喜歡。” “那為何不戴?和你今天這身很襯?!?/br> “我……忘了?!?/br> 姜煜沉默了下,突然輕笑道,“姒兒meimei,你又是不肯喊‘阿煜哥哥’,也不戴我送你的手串,可是還在為當(dāng)年阿煜哥哥突然離京一事生氣?” “哪有,再大的氣三年過去也該消了。再說……” “再說什么?” 寧姒艱難開口,“其實我一直很后悔,沒有笑著送你,那時候小,不懂事?!笨赡嵌螘r間的心情她至今清晰記得,于是眼眶又是一熱。 有些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沒有補救的機會,她在阿煜哥哥心中的印象,或許就定格在十一歲時那個賭氣的背影。 姜煜卻笑起來,“那時候???你現(xiàn)在也小,不必這般懂事?!?/br> 本意是寬慰身后的小少女,沒想到踩了雷。 寧姒立馬挺直了身子,上臂刺疼了一下,寧姒咬著牙,氣沖沖反駁,“我不小了!一點也不??!” “好好好,你長大了?!?/br> “……”寧姒泄氣地趴回他背上。 下一瞬又激靈了一下,撐著姜煜的肩,湊過去急切道,“我還沒找著晚晚jiejie她們呢!” “方才是在找人?” “嗯嗯,我們在橋上走散了?!?/br> “只是走散而已,別太擔(dān)心。你自己還受著傷,先別cao心這些,回府之后我立馬派人去尋,找到了就告訴你,好不好?” “好。”寧姒心神大定地趴回姜煜肩上。 看著姜煜的側(cè)臉,她好想親一口,但是必須忍住。她這么大了,會把阿煜哥哥嚇壞的。 離了熱鬧的燈市,街道上行人漸漸稀少,姜煜和寧姒的影子,在路面上斜斜疊在一起,看上去說不出的親昵。 “阿煜哥哥什么時候回京的?” “今天才到?!?/br> “為什么不休息,還來燈市玩?” 姜煜笑道,“又不累,休息什么。上元燈市,阿煜哥哥每年都會逛,不拘在哪個城?!?/br> “嗯?為什么?” “哪兒有那么多為什么,真要說為什么,那我說,因為姒兒meimei生辰在上元節(jié)。” 寧姒撇嘴,“一聽就是假的。” “小沒良心,自認(rèn)識你以來,哪個生辰?jīng)]給你準(zhǔn)備禮物?再遠也寄過來。” 寧姒蹭蹭他的后頸,不說話。 “你哥哥也沒這待遇。” 寧姒眨眨眼,問他,“那這三年你給哥哥寫了幾封信?” 姜煜道,“一封,離京之前告訴他一聲,我游學(xué)去了?!?/br> “……”寧姒嘴角微抽,原來哥哥比她還慘。 到了將軍府,姜煜吩咐人尋來女大夫,然后將寧姒背到屋內(nèi)。 府里的下人都是頭一遭看見姜煜背著女孩,按捺不住好奇,悄悄看過來。 只覺得這姑娘眉眼靈動,模樣漂亮,但是……看起來好像很小的樣子。 …… 燭光搖曳的房間里,寧姒解開披風(fēng)的系帶,再一層層褪下衣物,直至光裸。 大夫雖是女子,但寧姒仍羞澀非常,強忍著抱住自己的沖動給她瞧傷。 “淤青血塊有些大,需要用藥酒推開。” 寧姒點點頭,閉上眼。 真到推散淤青的時候,寧姒忍不住痛呼出聲,外間的姜煜身影一動,出聲問,“怎么了?” “別進來!”寧姒下意識喊道。 然后紅暈一層層染上臉頰。 正常反應(yīng)不是這樣的,不是擔(dān)心姜煜進來,而是回他,“有些疼,沒事?!?/br> 連女大夫都微微笑了。 寧姒越發(fā)臉熱,辯解道,“我不是那意思。哎我沒事,阿煜哥哥你別擔(dān)心?!?/br> 姜煜也是真的愣了,聽見寧姒慌亂的辯解,才笑道,“你安心治傷,阿煜哥哥絕對不進來?!?/br> 寧姒生無可戀地閉上眼。 下一瞬又疼得抽氣。 姜煜聽在耳里,擰著眉開口,“顧大夫,能否輕一些?”他知道顧大夫是專業(yè)的,但小姑娘也是疼得不行,聽起來叫人不忍。 “不不不,沒事,大夫您隨意?!睂庢θ讨刍氐?。 顧大夫手下沒停,嘴角泛起些微笑意,“這樣能好得快些?!?/br> 寧姒便接話,“對對,我要好得快些?!?/br> 待顧大夫收拾好藥箱出門去,姜煜等寧姒穿好了衣裳才進來。 寧姒看他一眼,又立馬避開視線,“阿煜哥哥,我要回家了?!?/br> “不急,阿煜哥哥已經(jīng)派人去寧府,寧伯伯知道你在這兒?!?/br> 寧姒堅持要走,“我總不能宿在你家。對了,晚晚jiejie她們有消息沒?” 姜煜正要說話,便聽見敲門聲,他笑道,“看來是有消息了?!?/br> 寧姒喜上眉梢,果然,姜煜與他的隨從說了幾句后便轉(zhuǎn)向她,“晚晚她們倆沒事,還在街上尋你呢,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青山送回府了。而且她身邊還跟著練家子,倒是你,落了單卻擔(dān)心別人。傻丫頭?!?/br> 寧姒沖她軟軟地笑,姜煜揉了揉她的后腦勺,“下次先緊著自己,知道嗎?” 寧姒點頭,正想著該回家了,又被姜煜喊住。 “姒兒meimei等一下。”姜煜出了門,過了一會兒又返回,手里卻多了一個木匣。 寧姒覺得可能是生辰禮,手指悄悄攥上衣角。 姜煜打開木匣,從里頭取出一只金釵來,這金釵頂部是一只昂首長鳴的仙鶴,微勾的長頸優(yōu)雅又充滿童趣,細長的雙梃就像仙鶴的兩只伶仃細腳,構(gòu)思可謂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