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寧姒盯著銅鏡里的姜煜,“因為你臉上寫著‘我在逗你玩兒’?!?/br> 姜煜笑了好一陣,再次張口試探,“姒兒meimei昨晚說,一個人睡好無趣,邀阿煜哥哥一起呢??蛇€記得?” 然后他便看見寧姒眼神慌張躲閃,緊張地咽了咽,“當真?我當真這樣說?” 姜煜笑著“嗯”一聲,心里卻有些失望。 看來她是真的不記得。 不過也沒關系,他會證明給她看,他的喜歡不是憐憫。 姜煜出門后,寧姒探出房門目送他越走越遠,直至看不見。 寧姒終于放心地闔上門。 下一瞬,幾步蹦跶到床邊,一個飛撲,將自己埋進被褥里,然后可勁兒翻滾,嘴里一會兒“嗷嗚嗷嗚”地怪叫,一會兒又“哈哈哈”地笑出聲。 隨即想起了什么似的,羞囧地抱住腦袋。 她記得昨晚的某些片段。 記得姜煜說喜歡她,要娶她。 記得姜煜低頭吻了她的腳背。 至于她說了多少肺腑之言,做了多少令人瞠目結舌之事,倒是真的忘了。 寧姒確認了姜煜的心意,喜得仿若身在云端,卻偏偏不肯在姜煜面前表現(xiàn)出來。 而且她不愿讓姜煜有種盡在掌控之感,她也想勝出一籌。 在榻上翻滾了一陣過后,寧姒悲催地發(fā)現(xiàn),姜煜給她梳的發(fā)髻亂了。 于是自己對著鏡子笨拙地整理,勉強像樣之后才給自己戴上首飾擦上口脂。。 來到花廳,寧姒和常云兮大眼望小眼。 “阿煜哥哥呢?” “我也不知……” 這時一小廝進來,“姜大人出去了,命小的伺候二位用早膳。” 常云兮問,“煜哥做什么去了?” “小的不知?!?/br> “行吧?!背T瀑廪D過頭來,對寧姒說,“大概是遇到急事了。我爹爹偶爾也會這樣?!?/br> 寧姒點點頭。 于是兩人用完早膳便回郡守府。 …… 之后,寧姒一直等著姜煜能上門找她。 他應當穿得俊俏挺拔,騎著大馬停在郡守府前,笑著邀她去踏青。 或者邀她去一家新開張的酒樓,哪怕他并不習慣蜀地的吃食,也能陪著她吃。 他說了,他也喜歡她,不是嗎? 所以不能一直是她去找他。 在姜煜不知道的時候,寧姒與他賭上了氣。 三天后,寧姒想,他就算來找她,她也不跟他出去了。 五天后,寧姒想,他太忙了,能來找她就不錯了。 十天后,寧姒止不住胡思亂想,姜煜是不是不喜歡她了? 那一天他也喝了不少酒,也許是一時沖動才說喜歡她,清醒過后便后悔了。 她并非覺得姜煜反復無常,只是能理解他更想和自己維持“兄妹關系”。 這種關系最為輕松。他只需分出一些寵愛,無需考慮更多更復雜的問題。meimei不會吃醋,meimei不會想要占有他,meimei不會想要每時每刻的陪伴。 如果是這樣,她慶幸自己裝作沒有憶起那日酒醉后的事。 就不必尷尬。 …… 這日,常玉鳴帶著寧姒與常云兮去河邊垂釣。 正是早春時節(jié),冰面化作泠泠溪水,安靜了一整個冬季的魚兒開始活動。 “現(xiàn)在魚兒還是嫌水冷,不肯到河面上來,所以我們往水深處垂釣。”常玉鳴拋下魚鉤,氣定神閑躺在美人椅上,“午時左右,魚兒們游到水淺處,到時就好釣多咯?!?/br> 見寧姒還站著,常玉鳴招呼她坐下,“坐啊,曬曬春日的陽光?!?/br> 寧姒一瞧,常云兮已經(jīng)躺好,遂自己也躺在美人椅上。 暖洋洋。 一時間什么都不想說。 常云兮突然問,“爹,你怎么這么閑???煜哥都忙得找不到人。” 聞言,寧姒的眼睫輕輕一顫。 常玉鳴伸手一拍常云兮腦門,“他新官上任,各種事都剛上手,怎么相提并論?混小子,嫌你爹閑?” “我不就隨便問一嘴嘛?” 常玉鳴又拍他,“你能有他一半有本事,爹還用cao心?人家不僅有本事,還有頭腦,對自己也狠!” 說到這里連寧姒都轉過頭來。 常云兮問出了寧姒想問的,“爹,你才認識他多久,哪里看出來這么多的?” “就幾天前發(fā)生了一件事?!背S聒Q給二人道來,“三河縣有一懶漢,經(jīng)常虐待妻女。嫌妻子生不出兒子來,把所有農(nóng)活全丟給妻子,喝醉了還要動手打人。鄰里勸了多少次,還報過官,但官府不受理這種家事。那婦人也沒什么嚴重的傷勢,在律法上也判不了他什么罪,頂多關幾天就能出來。” 常云兮聽得氣憤,“這說明律法有漏洞,該修修?!?/br> “天真。”常玉鳴又拍常云兮腦門,“除非有驚動朝廷的大案子,一般不會重新編修律法?!?/br> 常玉鳴續(xù)道,“幾日前,姜小郎路過那里,見那婦人抱著孩子慌亂逃跑,而懶漢則舉著菜刀追在后面。姜小郎不僅攔了,還硬生生挨了一劃拉。民傷官是重罪,那懶漢已經(jīng)被丟進牢里了?!?/br> 聞言,寧姒大驚,從美人椅上彈坐而起,“阿煜哥哥沒事吧?” “聽說衣服劃破了,舅舅不知他傷著沒,還去看了他,他說是小傷?!?/br> “既然傷著了,爹,讓我和嘟嘟瞧瞧他嘛!”常云兮看了眼寧姒,提議,“他好端端的時候與我們一道玩耍,受傷了我們總不能任他一個人待著吧?” “我關著你不讓去啦?”常玉鳴沒聽出常云兮的重點是帶著寧姒一起去,沒好氣地反問常云兮。 “那好,我們現(xiàn)在就去,爹,你一個人釣魚吧,多釣幾條晚上吃!” 遂拉著寧姒走了。 兩人暢通無阻地進了三河縣府衙,常云兮候在姜煜的房門外,指了指門口,“你去吧,我給你們把風?!?/br> “……”寧姒沒好意思跟他爭辯。 推開門,“阿煜哥哥?” “進來?!崩镩g傳來一道聲線溫和的回答。 寧姒本是著急的,聽到姜煜的聲音竟平靜下來,放慢了腳步走到他的案前,“阿煜哥哥,你受傷啦?” 姜煜從文書中抬起頭,笑意溫柔,“本是想等傷口愈合了再來找你的。姒兒meimei,你該晚些來的,阿煜哥哥的傷就快好全了?!?/br> “你騙人!舅舅說是菜刀劃出來的,哪兒有這么快啊?!?/br> 姜煜笑著伸出手來,“姒兒meimei,你瞧?!?/br> 這只手白皙修長,連指甲蓋都是漂亮的,但虎口處卻有一道傷痕,礙眼得很。 傷口的確淺,但寧姒仍舊心疼了, “疼嗎?疼吧。”寧姒垂眼看著傷口,忍不住執(zhí)起他的手,在傷口上呼氣。 涼涼的吐息拂在他手背上。 姜煜笑意愈濃,直直看她,“姒兒jiejie又哄我?” 寧姒抬眼瞪他。 姜煜長睫垂著,眼神柔軟可憐,“親親才管用,姒兒jiejie?!?/br> “姜煜!”寧姒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他,“你的臉皮呢?” 姜煜一意孤行地裝可憐,“疼?!边€弓起手指輕輕撓了撓寧姒的手心,仿佛在撒嬌。 寧姒深吸一口氣,豁出去一般,“你閉上眼。” 姜煜乖乖點頭,“好?!?/br> 隨即他的手背仿佛貼上一片柔軟的云。 姜煜別說閉眼了,眼睛眨都沒眨一下,就這樣看著寧姒。 極為專注,眼里藏著歡喜。 寧姒親過他的手,抬頭的那一瞬間,姜煜立馬閉上眼。 “好了,你睜眼吧?!痹俦犙蹠r,見寧姒不知何時取來一只小羊豪,得意地沖他揮了揮,“哼,親你,想得美。” 隨即慢吞吞將羊豪筆掛回筆架上。 姜煜忍笑忍得辛苦,卻不拆穿寧姒,還煞有介事地回她,“那便記著吧,你欠我一個親親?!?/br> “???”寧姒睜圓了眼看他,有種搬起石頭砸到自己腳的感覺。 寧姒氣惱之下開始尋他錯處,“你就這么一道傷口,就連門也不出?。俊?/br> “出過門啊?!?/br> 那怎么不來找她…… 寧姒終究問不出口,就這么暗含委屈地看著姜煜。 “出過一次門,實在太疼,又回來了?!苯细觳仓鈸卧谧腊干?,上身微斜,“因為阿煜哥哥身上還有一道傷口,最疼的就是這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