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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我在豪門人設(shè)崩壞的日子在線閱讀 - 第72節(jié)

第72節(jié)

    他冒著大雨,追了上去。

    第44章

    長路, 驟雨, 大道, 怨侶。

    邁過七年,又或是更長更遠(yuǎn)的離別,他奔向她。

    不過一聲:“阿青!”

    卓青在屏幕上兀自劃動的手指隨即一頓。

    誠然,那短暫數(shù)秒, 她確實想過裝作沒有聽見,無知無覺地繼續(xù)冒雨往前走,可身體總是先一步做出反應(yīng),急剎車般,倏然停住腳步。

    避無可避。

    她心底嘆了口氣,終究還是回過頭。

    “……”

    四目相對,男人沖她笑笑。

    濕漉漉的眼神, 分不清是雨水四濺,又或是某種發(fā)自真心的, 無可逃避的粼粼波光。

    在幾近要觸到她肩膀時,堪堪收回右手。

    他喉結(jié)滾動。

    多少話醞釀到最后, 終歸也只有那句越喊越輕的:“阿青,我……”

    而后便沒了下文。

    卓青并不試圖插話,只靜靜看著眼前人。

    他明明早已是令人欽羨的金融才俊,商界翹楚, 是紀(jì)家這一輩獨苗般長成的芝蘭玉樹。

    可如今,整個人卻像是浸在水里,額發(fā)耷拉下來, 雨珠子順著頭發(fā)尖一路往下,里頭的白襯衫濕痕斑斑,狼狽至極。

    可竟然還像是一點也不在意般,對自己的落魄形象無動于衷。

    甚至伸手,把她隱隱向他這側(cè)傾瀉的傘邊,重新推回她頭頂,沒讓她受半點雨淋。

    他說:“我不是,不是找你……我沒有找過你?!?/br>
    她答:“我知道。”

    聽起來多無情。

    七年了,他真就怯懦到這樣的地步。

    這樣聽話,聽話到從沒有找過她,沒有試圖打擾過她。

    可是。

    “……好不容易碰見,我的意思是,我很久沒見過你了,阿青?!?/br>
    說到底,面對她的詞窮,何嘗又不是因為,那些無從說起的挽留,小心翼翼的試探,已然全都藏在字里行間。

    哪怕太久沒叫過她的名字,連發(fā)音都生澀,卻又熟悉到,仿佛已經(jīng)排演過千遍萬遍。

    一如多年前,病房里,那個自稱小怪物的男孩,但凡惹了她生氣,也總是這樣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翻來覆去地喊:小護(hù)士,小護(hù)士,小護(hù)士。

    小護(hù)士,可以不生氣了嗎?

    小護(hù)士,我哪里做錯了啊,你不說我怎么知道呢?

    小護(hù)士,我會送你很多禮物,你多陪我聊天好不好,你、你是唯一會好好聽我說話的人,是我最好最好的——

    最好最好的朋友,最無可替代的依賴。

    她明白。

    “可這不是已經(jīng)見到了嗎?!?/br>
    所以,扯過自己風(fēng)衣袖角,攥在掌心,依舊伸手,溫柔又仔細(xì)地,幫人擦了擦滿臉雨水。

    紀(jì)司予的眼神亮了亮,點頭:“嗯,見到了?!?/br>
    他微微彎下腰,遷就她的高度。

    在外頭一個眼神,便肅殺大片的紀(jì)家話事人,至少在她面前,從來都只是昔日歡喜她時,從不吝嗇將滿腹珍重捧到她面前的少年。

    除去欺騙,他本是個無從挑剔的丈夫。

    ——可惜下一秒,這份得來不易的溫柔,便被卓青毫不猶豫地徹底打碎。

    她說:“但我回上海,真的只是為了工作,不是為了懷念誰,也沒有打算重新過回以前那樣的日子。你再這樣跟著我,是打算找到我住的地方,期待讓我履行毒誓,早點死于非命嗎?”

    不是想象中的溫言細(xì)語,甚至陰差陽錯,被她說中某些所作所為,紀(jì)司予臉上神色登時一僵。

    雨聲淅瀝。

    她的話夾著寒風(fēng)凜冽,分寸不念舊情。

    “我知道,你還是像我走的時候說的那樣,從來沒有放下過以前那些不美好的回憶,所以看到我的時候,才會又露出這樣的表情,但你看,其實我離開以后,你依舊順著你的人生軌跡過得很好,并不是非我不可。”

    卓青另一只手將傘舉高,遮到他頭頂。

    明明說著傷人的話,卻沒有忘記為他撐傘。

    “……可七年了,我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有我自己的生活,你真的不用為了我做到這樣的地步——那不是你現(xiàn)在該做的。你是紀(jì)氏的驕傲,是紀(jì)家的門臉,不該像現(xiàn)在這樣淋著雨,渾身濕透,難看死了。”

    她笑笑:“被人拍到就完蛋,我可不想再出名了,紀(jì)先生?!?/br>
    這便是更進(jìn)一步,委婉又令人無從置喙的,拒絕他本打算以幫助為名的靠近了。

    可他比誰都清楚,曾幾何時,這些所謂的豪門臉面,矜貴嬌儀,本是她最不屑一顧的東西啊。

    在遠(yuǎn)去卻從未模糊的記憶里,也是這樣的冬天,也是這樣的兩人。

    他也曾因為她嬌縱恣意的一句索求,脫下手套,用溫?zé)岬恼菩呐踝∷橗?,在隱隱能聽見的連按快門聲中,彎下腰來,近乎虔誠地親吻她。

    那難道又是所謂話事人該做的臉面嗎?

    是他親自教會她,把最溫柔的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學(xué)得絲毫不差,而后盡數(shù)奉還。

    他俯視她,瞧見她眼底同樣漚紅的澀意。

    末了,也只能苦笑著,拘澀的追問一句:“所以,現(xiàn)在的日子過得好嗎?……你的生活,比以前更好嗎?”

    這個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可直到話問出口的這一刻,他似乎才察覺,自己已然只是她人生里不值一提的陌生人,是短短兩個字便能概括的過去式。

    那是屬于她的人生,在二十五歲以后。

    如今的他,在她心里,或許都比不上那天樓道里,那個莫名其妙就被嚇的嚎啕大哭的小屁孩。

    ……那個小孩。

    他神色一變。

    有那么一瞬間,甚至幾乎無法控制臉上陰戾表情。

    怕嚇到她,只能拼命咬緊牙關(guān),壓抑那份近于狂怒的嫉狠。

    阿青可以過的好,可以幸福,可以追逐她的人生。

    可他永遠(yuǎn)也沒辦法喜歡自己吃了七年,那些味同嚼蠟的食物,睡了七年依舊只覺得冷冰冰的床。

    永遠(yuǎn)也不喜歡沒有阿青的房子,不喜歡阿青眼里沒有他。

    最不喜歡阿青比起他……更喜歡別人。

    所以,他差一點便已經(jīng)說出口,說阿青,可是我過得不好。

    而卓青搶先他一步,面無悲喜,只說:“我過得很好?!?/br>
    就像曾經(jīng)的他最了解她,也知道怎樣才能最好的誘使她,主動跳進(jìn)牢籠那樣。

    她也同樣最了解他,知道如何才能傷到他。

    知道,只需告訴他自己過得很好,沒有在生活里預(yù)留他的位置,就足以堵回他所有后話。

    紀(jì)司予的表情變了。

    卓青不再繼續(xù)這話題,也無意告知他關(guān)于小謝的事。

    只將傘柄一斜,遞到他手中。

    “……”

    “拿著傘,我打車了,”她說,“車開到這,看到我上了車,你就不用送了,是不是?”

    雖然他討厭她的這份周全。

    可她把傘遞過來,遞到他手中,任由半邊肩頭淋在雨里,他還是只得接過,為她撐起頭頂陰蔽。

    卓青瞄了一眼頭頂,瞧見紀(jì)司予仍站在雨里,不著痕跡的,向他走近半步。

    他們同在傘下,已然是這天,離得最近的一次。

    紀(jì)司予的臉色有所緩和,背在身后攥緊的左手,也悄然松開。

    她的手空下來,很快便找到打車軟件,約到一輛相距很近的的士。

    “快回去吧。”

    最后,還不忘指了指不遠(yuǎn)處,大門口那兩輛身陷“剮蹭事故”的豪車。

    “淋了雨,回去記得喝口姜茶,別送了?!?/br>
    顯然是一早便看透了他的用心良苦。

    紀(jì)司予:“……”

    話音剛落。

    那約來的的士頗不識相,來得奇快不說,更絲毫不差,堪堪停穩(wěn)在兩人身前。

    紀(jì)司予扶住車門,最后掙扎了一句:“你很久沒回上海了,要住在哪,我可以幫……”

    “我舅——不是,我有朋友,在上海有房子,我還沒有這么慘,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