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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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只要對我本人沒有危害?!碧埔嗖近c點頭,“事先聲明,這不意味著我會對你完全坦誠?!?/br> “彼此彼此?!比铋e伸出手,“把我的槍還給我吧。” “……你愿意?” “我愿意?!?/br> 唐亦步將兩把槍拋回給阮閑,在桌上盤腿坐下,眉宇間還帶著點困惑:“你到底想要什么?” 阮閑從貼身口袋里取出罐頭標(biāo)簽,將它貼著桌面滑到唐亦步手邊。 “把它交給田鶴。就說是你從廢墟那邊撿到的罐頭,標(biāo)簽屬于張亞哲,和張亞哲的報告沖突。田鶴不會懷疑電子腦被破壞的仿生人。” “搞了半天,還是為了那幾個人類?!碧埔嗖綋u搖頭,“我只需要幫你做這個?” “我還需要能夠接入這里數(shù)據(jù)庫的器械?!?/br> “還有嗎?” “戰(zhàn)斗時考慮我的主觀意向,不要一票否決,兩人共同商量?!?/br> “還有嗎?” “……不要隨便吻我?!?/br> “……如果你堅持的話?!碧埔嗖侥砥鸸揞^標(biāo)簽,“走吧,我想你愿意在門外聽聽田鶴的反應(yīng)?!?/br> “嗯。我需要收拾一下,你先出去等我?!比铋e從一地狼藉中扯出副腋下槍套,束上肩膀。 唐亦步點點頭:“好,我去把衣服上的血漬弄干凈?!?/br> 那仿生人剛剛離開房間,阮閑便兩腿一軟,一屁股坐上地板。長時間的緊繃讓他恨不得就地躺下,心臟幾乎快把肋骨撞出裂縫。要還是以前的體質(zhì),現(xiàn)在他可以爽快地暈過去,放個昏迷假來獎勵自己。 阮閑將兩把槍插進(jìn)槍套,用袖子抹抹額頭上的汗水。然后捶捶胸口,心有余悸地吐了口氣。 幾分鐘后,大難不死的阮先生臉上終究還是露出了一點微笑—— 他成功了。他給自己爭取到了一點點發(fā)揮的余地,一條狹小的裂縫。 而他將用它撐開一個出口。 作者有話要說: 糖:論養(yǎng)的倉鼠變成狼是怎樣一種感受← 然而不是狼啊糖,那是你爸爸(x —— 小修了一下√ 第17章 知情者 田鶴放下手中的電子紙。 他的床位在病房內(nèi)側(cè)的角落,一扇巨大的假窗邊。玻璃幕另一側(cè)模擬了雨天,順著玻璃滑下的雨滴幾可亂真,人工制造的雷雨聲在玻璃幕后方循環(huán)播放。那幾盆勿忘我還在床邊盛開,花瓣干凈柔嫩,生機(jī)勃勃。 床邊小桌上擱著碗冷掉的雞湯,湯體已經(jīng)凝成了焦糖色的凍。田鶴目光麻木地掃過它,最終停在了碗邊的cao作臺上。他伸出只枯瘦的手,戳了兩下cao作臺,在面前調(diào)出光屏,然后挨個檢查避難所的各個角落。 “stry型307a231,輔助機(jī)械申請通過?!彪S著機(jī)械提示音響起,病房門應(yīng)聲而開。 田鶴抬起眼:“231?” “是。”唐亦步換下了沾著血漬的衣服,站得筆直?!拔倚枰峤灰环菝軘?shù)據(jù)?!?/br> “直接通過公共后臺提交就可以?!碧嵇Q將注意力放回光屏。 “這份數(shù)據(jù)比較敏感,提交給您最為妥當(dāng)?!?/br> 田鶴扯了幾把背后的枕頭,向床頭上挪了挪,勉強(qiáng)讓自己坐得更高些。“……說來聽聽?!?/br> 唐亦步將被證物袋包好的罐頭標(biāo)簽取出口袋,雙手遞向田鶴:“3月17日,發(fā)現(xiàn)于野墳地廢墟。這的確是屬于張亞哲的罐頭標(biāo)簽,上面有他的指紋和dna殘留?!?/br> 裹緊身上的被單,田鶴的臉色灰白,顏色有點像開始壞死的生魚rou。他沒有說話,只是抬起手,熄滅了面前的光屏。 “阮立杰在今天加入了張亞哲的隊伍,作為他的輔助機(jī),我在查看隊伍數(shù)據(jù)時發(fā)現(xiàn)該異常。張亞哲已經(jīng)將罐頭上報為開啟,并且將殘余物帶回避難所。這是嚴(yán)重的失信行為,并且難以推斷目的,根據(jù)我的判斷,這是必須進(jìn)行上報的惡性隱瞞。”唐亦步不帶任何感情地繼續(xù)。 “這只是標(biāo)簽,罐頭呢?” “依舊完整。它目前由阮立杰暫時保管,我無權(quán)占有人類財產(chǎn)?!?/br> “我知道了。”田鶴放松身體,背部順著倚靠的枕頭滑下去一點?!拔視幚磉@件事,回去吧?!?/br> “是?!碧埔嗖轿⑽⒕狭艘还?,轉(zhuǎn)身離開房間。 他將病房的隔音門關(guān)好,沖幾步外的阮閑眨眨眼:“聽到了?” “嗯?!比铋e點點頭,假意閱讀附近墻上的衛(wèi)生宣傳欄。 這里的房間隔音效果都十分出色,可終究擋不住s型初始機(jī)的窺探。 阮閑聽得格外清晰,病房內(nèi)的田鶴發(fā)出一聲長而沉重的嘆息,緊接著的是紙張被揉皺的聲音。阮閑微微皺眉,垂下目光。 “喂,小關(guān)?!惫馄羻拥穆曇繇懫穑嵇Q在房內(nèi)苦澀地低語?!敖裉煜掳嗲鞍?31叫到你那邊去,抹除它本日全部系統(tǒng)日志?!?/br> “明白?!彪[隱的酒精音樂聲中,關(guān)海明語調(diào)漠然,聽上去沒有半分追問的興趣。 “今天記得輪班,多出去透口氣。小關(guān),你……唉?!碧嵇Q的聲音突然卡了殼,最后又轉(zhuǎn)成了嘆息。 關(guān)海明沒有回答,可能是先一步中斷了通訊。 “小阮?”一個疑惑的女聲從背后響起。正在集中精神偷聽的阮閑頭皮一炸。 邱月正提著個布兜,眉毛微微挑高,人就站在他身后。 “邱姐……” “對醫(yī)療所感興趣?田鶴說你想當(dāng)探索員來著,改主意啦?” “沒有,就是隨便看看?!?/br> “可惜了,要是你肯加入這里,小丫頭們會很開心的。”邱月笑起來很好看,帶著點熟柿子似的豐潤甜美。 阮閑不好意思的笑笑。這個表情或許做得不夠自然,他心想。實在是沒有接觸過多少外貌方面的夸贊,他的反應(yīng)總會慢上小半拍。 “我去給田鶴送晚飯。小阮,記得及時去食堂,不然好吃的可就沒啦?!鼻裨滤坪鯖]有察覺到異樣,笑容依舊真誠。 “我看完這篇就去?!比铋e指指面前的宣傳欄,這次他笑得放松了些。 他決定再聽一會兒就走。 “邱月,管理員來訪?!辈》块T在他身后關(guān)上。 “聯(lián)絡(luò)光屏?什么情況了還工作。”邱月的聲音里有了隱隱的怒氣。可這憤怒還沒來得及爆發(fā),便盡數(shù)化為一個嘆息。“我就知道你又沒喝雞湯……喏,給你煮了點蘋果糖水,你最愛吃的那種?!?/br> “我這就關(guān)。小月,先幫我把垃圾斗里的東西扔進(jìn)垃圾粉碎器吧?!?/br> “老田,這不是證物袋嗎?怎么皺成這樣啦,這個紙團(tuán)能扔?” “能?!?/br> 垃圾粉碎機(jī)的沉悶聲響響起,很快又停止。湯勺撞上金屬碗邊,叮叮當(dāng)當(dāng)很是好聽。“弄完了,來,喝點糖水?!?/br> “我沒胃口?!?/br> “還在生我的氣呢?”邱月的聲音里多了點委屈,“我不是故意把婚戒丟了的。喝口,就一口,你這身體不吃點不行?!?/br> “……”田鶴沉默了會兒,不知道為什么,他聽起來有點微妙的難過?!拔抑案嬖V過你,不要一個人在外面行動……你怎么就不聽呢?” “是是是,我不好。老邢那個外勤,唉,雖然受了點傷,我這不是沒事嗎?當(dāng)時情況真的緊急,我怕年輕人處理不好。沒想到會那么……這樣吧田鶴,我開個私人任務(wù),說不定誰能在附近撿到那個戒指?!?/br> 田鶴沒再說話。 “喝一口,田鶴我求你了?!鼻裨碌穆曇衾锒嗔它c顫抖?!皬淖蛱扉_始就沒吃啥東西,你說你作踐自己圖什么???” “我只是稍微有點累,馬上就吃?!?/br> “行,你說的。一會兒得吃光?!鼻裨挛亲?。“老混賬,你當(dāng)初那副勁兒呢?是誰跟阮教授保證‘絕對奮戰(zhàn)到最后一秒’的?瞧你這蔫樣。” “……我只是稍微有點累。”田鶴重復(fù)道。 “我?guī)湍惆窗赐??!?/br> “小月……” “嗯?” “別再一個人出外勤了,好嗎?至少保證身邊有個人。” “知道啦,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先照顧好你自己吧,大家都等你好起來呢?!?/br> “張亞哲可以接我的班?!?/br> “……田鶴你這話什么意思?” “生死有命?!碧嵇Q的聲音有種灰燼似的冰冷,沒有半分生氣?!拔蚁M銢]干什么傻事,小月。人的時候到了啊,就得走——你看這窗戶,咱們硬是讓它看起來亮敞。可誰都知道咱在地下,窗戶外面只有泥。” 阮閑聽不下去了。 他沒去吃晚飯,徑直回了自己的新房間——準(zhǔn)確的說,是回了張亞哲他們的隊伍宿舍。 宿舍的構(gòu)造很簡單,一個大廳連著四個七八平米的小房間。比起之前住的觀察室條件差些,廁所和衛(wèi)浴是公用的,都在宿舍外。 一般隊伍都是三個人,第四間的空房通常被當(dāng)做修理間。阮閑臨時加入,它今天才被清理出來。原本擱置在房間的機(jī)械被放進(jìn)大廳,亂七八糟地堆成一堆。眼下宿舍里一片寂靜,張亞哲等人應(yīng)該還在吃晚飯。 阮閑沖進(jìn)還散發(fā)著鐵銹和霉菌味道的空房。他反鎖上門,關(guān)好燈,噗通倒在硬板床上,連槍套都沒摘。 “你在做什么?”見沒了外人,唐亦步不再直挺挺地站著,他坐上地板,雙臂疊上床沿,舒適地趴好。黑暗之中,金色的眸子閃著點點微光。 “思考。”阮閑轉(zhuǎn)過身,背對那張近在咫尺的漂亮面孔。 “你早就知道張亞哲有問題,并且向我詢問過情報?!碧埔嗖降恼Z氣十分肯定,“如今避難所的最高領(lǐng)袖已經(jīng)表了態(tài),田鶴不打算追究這件事。再糾結(jié)這個問題也沒有意義。” 他伸出一根手指,戳戳阮閑的背:“不過我很好奇你其他的情報源?!?/br> 阮閑面對黑暗的墻壁,露出一個苦笑。是的,自己的確刺探過唐亦步的口風(fēng)。唐亦步曾明確表示過,“現(xiàn)在的”張亞哲和以前的那位能力并無明顯差別。 他不介意禮尚往來一下,透露些許想法。 “沒有其他情報源?!比铋e實話實說?!拔乙彩墙裉觳呕敬_定——張亞哲應(yīng)該不知道自己被動過手腳。如果他有自覺,借口罐頭丟失,或者在外食用部分后遺失剩余。沒人會太過追究?!?/br> 但他不僅“開了罐頭”,還特地把剩余部分帶回了避難所。如果是罐頭有問題,人都能混進(jìn)來,這種干擾手段未免效率太低。目前看來最大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