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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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說,我們從地獄回來了,我們。 ……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出現(xiàn)這樣的幻覺。范林松的呼吸急促起來,熱茶流過他的手背,他卻什么都沒有感覺到。 “小阮?!彼米鰤舭愕穆曇粜÷曕洁斓?,“nul00?” “猜對了?!蹦菣C械女仆一邊擦著桌子上的茶,一邊愉快地回答?!澳憧雌饋磉^得不錯啊,老范?!?/br> “這不可能?!狈读炙杀牬笱劬?,僵成一塊木頭?!斑@不可能,我親手——” “往我腦門上來了一槍,我記得。為了防止你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久,我索性一次性說完——我的確不是現(xiàn)在正活躍的那位阮教授,比如他不可能知道nul00計劃初始那會兒,你差點被技術部小楊帶的小蛋糕噎死這件事。當時的海姆立克急救還是小楊給你做的,他差點勒斷你一根肋骨?!?/br> “他也不會知道,當初我們因為nul00的電子腦最外殼用導熱優(yōu)勢型還是抗壓優(yōu)勢型大吵一架。如果有必要,我可以重復當時的吵架內(nèi)容?!?/br> “……”范林松被這么一通話堵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嘴唇哆嗦著,滿眼都是淚水。 “對不起?!钡饶桥妥×俗欤蓬澪∥〉亻_了口?!靶∪?,你是對的,mul01還沒有被完善,不適合投入市場……你是怎么做到的?是怎么活下來的?我沒法想象——” “我們不是來敘舊的。”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女仆的口氣變了變,腔調(diào)不再那么熟悉?!叭绻阏嫘南胍狼?,我建議你把自己知道的全部信息都告訴我們。至于聊天,省省吧,我代表阮先生拒絕?!?/br> 說著她左手緩緩豎起中指,隨后被右手啪地扣住。那女仆就這樣左右互搏起來,場景一時間有點古怪。 “……nul00?”這個口吻明顯不屬于阮閑,范林松沒心思介意對方的態(tài)度,他的心臟正處于爆炸邊緣。 “是。”對方?jīng)]好氣地回應。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范林松久久沒有說話。那女仆的動作由左右互搏轉(zhuǎn)為雙臂交叉,她沒有吭聲,只是靜靜觀察范林松的反應。 許久,范林松發(fā)出一聲長長的嘆息。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枯死的心臟如同將要熄滅的木炭,在強風下透出最后的熱量。長久以來腐蝕靈魂的負罪感突然輕了幾分,他再一次能夠順暢地思考。 “你們想知道什么?”他沒再多問。 阮閑和nul00怎么活下來的,他不關心,也不想知道。他們還活著,這一點就足以證明現(xiàn)實的瘋狂——在主腦有條不紊的統(tǒng)治下,瘋狂才意味著希望。 “主腦本體的薄弱點。”面前的女人還在使用那種很不客氣的語調(diào),毫無疑問,nul00對自己沒有半點好感。 “你們制作的那位阮教授,我了解過情況,mul01使用了nul00時期備份的核心數(shù)據(jù)、設計理念和神經(jīng)系統(tǒng)構建記錄。阮教授本人在那個基礎上進行了調(diào)整,并在你的命令下加入了繁雜的道德判斷系統(tǒng)?!?/br> 女人的臉微妙地扭曲一陣,再開口時,語氣緩和了不少。八成是見nul00態(tài)度不怎么好,阮閑又搶回了主導權。 “沒錯?!狈读炙蛇€在調(diào)整呼吸,干枯的心臟從未跳動得這樣有力。 “在我的印象里,你更擅長硬件設計。既然你才是mul01項目的主負責人,它的本體是由你來完善的?!比铋e繼續(xù)道,“告訴我它可能的弱點?!?/br> “沒問題,但我有一個要求。”范林松淡淡地說道。 那女仆的左手看起來又蠢蠢欲動起來。 “問完你們想問的,殺了我。”老人沒等對面問,兀自繼續(xù)道。“主腦不可能放我在這里安度晚年,這里肯定時不時有訪客,但我的記憶被做過手腳,我不記得任何人來過——要是下次主腦的人過來,從我這里發(fā)現(xiàn)了你們的蛛絲馬跡,我連事后警告你們都做不到?!?/br> “我不在意你們問這些做什么,反正看現(xiàn)在的情況,你們不可能為主腦做事。想要躲起來也好,攻擊主腦也罷,這是我欠你的,阮閑?!?/br> 女仆再次抱起雙臂,沒有給出回應。 “答應我。” “好?!卑敕昼姾?,女仆才歪歪頭,應承下來。 “主腦有一個自己也無法消除的弱點?!币妼Ψ酱饝聛?,范林松才顫巍巍地繼續(xù)?!八?jīng)出過一次比較嚴重的bug,當時阮閑……阮教授制作了一個補丁,將它的問題修復了。當時那個補丁干涉到了我的硬件制作,我印象很深?!?/br> “被你知道弱點,主腦居然還放你活著,真是不可思議?!蹦莻€帶著厭惡的語調(diào)又出現(xiàn)了,nul00見縫插嘴,隨后嘴巴被右手啪地捂上。 “那個補丁間接影響到了主腦本體的‘硬件組間距’,為了保證主腦運轉(zhuǎn)良好,我無法使用原本的完美數(shù)值?!?/br> 范林松并不在意對方的敵意。 “我想主腦考慮過這個問題,但就算給我們這個機會,我們也無法利用這個弱點。因為補丁運行后,漸漸和mul01的初始核心程序混雜在了一起……阮教授畢竟不是親手寫出初始核心的人,除非mul01將自己的權限全開放給他,讓他仔細查看邏輯和數(shù)據(jù),不然僅憑這點情報,他什么都沒法做?!?/br> “原來如此?!迸统练€(wěn)地應道,“那個補丁的具體情況是?” “阮教授叫它‘花束補丁’。”范林松看了眼光屏上的時間,加快語速。“之前mul01出現(xiàn)過一次情感問題障礙。它在運行途中,曾經(jīng)就一些敏感問題提出過疑問,比如記憶治療和永生計劃之類。當時阮教授回答了它,在我看來,那是個妥當?shù)拇鸢?。?/br> “這件事我知道?!眓ul00再次插嘴,“阮教授跟我說過……等等,等等阮先生,我一會兒會告訴你的?!?/br> “但它沒有像以往那樣順暢接受我們給出的回答,mul01連著噴了好幾天的論證,它之前從未那樣做過?!狈读炙蔁o視了女仆的異狀?!叭罱淌谧罱K用人的差異化回答了這個問題,我想他不會在這一點上說謊?!?/br> “這和mul01情感系統(tǒng)的障礙有什么關系?” “得到差異化回答之后一個月,是阮閑……阮教授的生日。它送了他一束稀有的蘭花,那是他最喜歡的花。”說完這句后,范林松移開了目光。“準確地說,是阮閑最喜歡的花,我將這份喜愛定義給了阮教授……在那一個月里,它大概研究了很久‘差異化’相關的問題吧?!?/br> “它認為他是獨一無二的,我能想象。”nul00的語氣平板起來,“然而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我也能想象?!?/br> “是的,它不能對不同個體進行差異化對待。”范林松盯著桌布上不斷擴散的茶漬?!白鳛槭澜绲妮o助管理者,mul01必須保持絕對的公正。所以按照當時公認的規(guī)章……” “阮教授必須對它進行維護?!边@次開口的是阮閑,“他修改了它的情感判斷系統(tǒng)。” “那不是改動多大的維護。”范林松揪了揪花白的頭發(fā),“阮教授不是很愉快,我能理解。但mul01本身也沒有做出什么抗議,它平和地接受了更新。” “‘花束補丁’只是抹除了mul01還未上市前,接觸者的所有特性——我們把記錄里的影像改成了統(tǒng)一的無臉模型,使得它無法找到任何特殊的目標。我們從沒想過,就是這么一個簡單的改動,居然能不斷滾雪球似的自行擴展,影響到它的核心系統(tǒng)?!?/br> “我大概知道情況了,阮先生。”半晌,nul00自顧自低語道?!拔覀儾恍枰?。” “告訴我吧?!狈读炙擅嗣櫦y橫生的手,“至少我想死個明白?!?/br> “很簡單。”不知為何,nul00看起來有點得意?!叭钕壬鸀槲抑圃炝朔浅=咏I锏纳窠?jīng)和情感體系,哪怕它和人類的標準有區(qū)別,我也可以開心地使用它們。mul01既然用了和我類似的設計,那么這方面的差別不會太大。” “我知道這些。” “即使是這樣,我也費了很大力氣研究我的課題——關于人類的各種情緒和感受,我最近剛推翻了一波呢。” 那女仆露出一臉苦相,隨后表情又莫名開朗起來。 “因為我發(fā)現(xiàn),是否‘感受’過,對認知的影響非常巨大。我不認為自己是人類,但我和阮先生處在戀愛狀態(tài),所以我情不自禁地討厭你,這是一套很復雜的連鎖邏輯判斷。從結果上來說,討厭你讓我感覺良好?!?/br> “……你和阮閑處在什么狀態(tài)?”范林松噎了一下。 nul00無視了驚恐的范林松:“發(fā)現(xiàn)這一點后,對于其他人類的狀態(tài)或者情緒,我在判斷上會留有一定的——怎么說呢,空間?差異化的確是一個不錯的回答,但‘邏輯上明白’和‘理解’不是一回事。你看,如果不算本體,我好歹比mul01強那么一點點吧?連我都被阮先生的課題坑得要死,mul01本來就是瘸腿,你們還把它僅剩的那條腿給砍了?!?/br> “不是……你和阮閑……?” “一個簡單的比喻,花束補丁把mul01變成了一個無痛癥患者,然后你們又要它來判斷所有人的痛苦,分清其中細微的差別。”nul00露出一個接近憐憫的表情,“這肯定會影響到它的情感核心構建。” “你和阮閑到底……?”范林松無法扭轉(zhuǎn)自己的注意力。 “我們是愛人關系,你沒聽錯。行了亦步,你別刺激他了?!比铋e接回了機械女仆的聲帶使用權。 “我明白了,”范林松慢騰騰地說道,目光筆直地瞪著空氣。“看來我是真的瘋了,和幻覺對話了這么久。” “隨你?!毕胍那閳笠呀?jīng)到了手,阮閑無意深入這個話題。 “就算是幻覺?!狈读炙衫^續(xù)道,“你也得踐行承諾殺了我,哪怕是幻覺也好……” 機械女仆嘆了口氣,她伸出右手,指尖點上范林松的額頭。范林松閉上眼睛,等待對方手指戳碎自己的腦殼,攪爛自己的大腦。他終于可以放下罪孽,離開這個沉重的…… “砰?!比欢酉聛恚宦牭揭粋€簡短的擬聲詞。 那機械女仆——或者說阮閑,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比了個手槍的手勢,食指戳上范林松的額頭,卻沒有弄破一點皮膚。 “你這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開始的項目,自己好好見證下它的結束?!比铋e甩了甩手,“而且我為什么要給你解脫?要死自己去死?!?/br> “……我不是說過嗎!主腦說不定會從我這里套出話——” “它未必有這個時間?!?/br> 機械女仆在恢復正常前,丟下了最后一句話。 “……而且關于我和nul00的關系,當你意識到‘不是幻覺’的時候,我還挺期待你的反應的?!?/br> 作者有話要說: —— 范是不可能這么輕松地死的。 軟:?我說好你就信了嗎。 第229章 最后的平靜 十二小時前。 今天玻璃花房的天氣也很不錯, 風從半開的窗戶中灌入室內(nèi),將輕薄的窗紗微微揚起。光線不明不暗,一切都剛剛好。 可惜洛非放松不下來, 準確地說, 他煩得腦殼疼。 他花了相當久的時間才消化掉洛劍的記憶, 穩(wěn)定下自我認知。在腦子清醒后,他對于阮教授的態(tài)度不算多么親熱——屬于洛劍的敬佩和認可還在,屬于洛非的排斥卻也存活了下來。洛非自己的追求不算太高,他的確想要自由。然而“想要自由”和“推翻主腦”不是一個量級的理念。 而且就算認同阮教授的理念, 他也無法接受父親因此承受大量壓力、舍棄家庭,將自己變?yōu)槟撤N“工具”的事實。 自己甚至未必算父親的兒子, 這點讓洛非尤為介意。他從骨子里反感這場孕育出自己的戰(zhàn)爭。 于是在前不久接到阮教授的召集那會兒, 洛非選了個相對折中的方式——他不打算直接參與阮教授的反抗計劃。幫忙傳遞信息和提供物資可以, 但玻璃花房不會參與過深。洛非決定將火種的火光給阮教授瞧兩眼, 但他也要讓對方知道燃燒一個人的代價。 話雖如此,盡力還是要盡力的。 洛非只想保證一件事。玻璃花房在整個計劃里必須保持最大限度的低調(diào)。這樣就算反抗軍又一次敗退,自己的人也不會受牽連。 事情原本會這樣發(fā)展, 直到兩位熟人找上了門——阮立杰和唐亦步又一次穿過電子防御墻, 艱難地躲過層層篩查,硬是一路溜進了他在預防收容所的房間。 這兩個家伙進來后就是燙手山芋。如果他放著他們不管, 他們一旦被發(fā)現(xiàn),自己這邊一定會成為主腦的調(diào)查地點。 “我以為我們已經(jīng)兩清了?!甭宸敲鏌o表情地坐在床邊。 自從洛非把自己成功弄進預防收容所,已經(jīng)出院的洛劍會時不時來探望他, 順便帶著大包小包的食物。為了保證父親不被牽連, 洛非沒有和洛劍徹底斷開往來, 交流卻也不怎么熱情。父親送來的食物,他一般會拿來贈送給人, 隨便打點下關系,很少獨自吃完過。 然而它們眼下快見底了。 得到洛非的許可后,不請自來的兩人正在桌邊大吃特吃,活像被關押了八百年的餓死鬼。洛非本以為他們頂多墊墊肚子,結果兩臺人形吸塵器馬力驚人,點心一盒又一盒消失在空氣里——連點心盒都被他們帶來的機械生命吃得一干二凈。 這得是餓了多久,洛非不知道該表現(xiàn)出同情還是rou疼。 “是兩清了,這次我們是來談生意的?!眱扇诉M食的速度終于慢了下來。唐亦步將嘴巴里的點心吞下肚,使勁吐出一口氣,這才回應了洛非的話。 比起剛進屋時半死不活的樣子,唐亦步rou眼可見的精神了不少。 洛非瞄著唐亦步眼角可疑的晶瑩反光:“我這里沒什么生意好做?!?/br> “你沒有全力支援阮教授?!碧埔嗖绞孢m地摸摸肚子,揩揩眼角。“應該是不想被牽連吧?!?/br> “我的父親對阮閑十分忠誠,我能感受到那份忠誠。可惜我和他思考角度有點差別,我沒有他那樣執(zhí)著?!?/br> 洛非欲言又止地瞧了眼唐亦步嘴角的點心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