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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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到姑娘閨閣塌前!罪過大,他死一百次也不足的!”但又不解:“他既然是來救助,干嘛不光明正大地進(jìn)來。要爬墻?” 湯豆說:“不走大門,也許是因?yàn)椴恢酪獨(dú)⒆约旱娜耸钦l,怕追殺他的人知道他的行蹤。大公子這個掛名的國公府小爺也保不住他?!?/br> “那姑娘干嘛把他又藏起來呢?” “要是別人我肯定把人送到大公子那里去,但他自稱是孔得意?!睖拐f。 孔得意和大公子之間肯定有一個是黎川。但現(xiàn)在,孔得意以這種迷之cao作,很干脆利落地將自己排除了嫌疑。 如果他是一個智力高的人,清水觀出事,得知自己師門被凌詒和這個叛逆屠殺之后,第一個反應(yīng),當(dāng)然是趕回京城來是沒有錯。但自己在趕回的途中被追殺,那是不是就要考慮一下,如果自己死了,受益的會是誰? 大公子怎么看,都十分的可疑。 本來他一來爹不痛娘不愛,在國公府就是個擺設(shè),二來他殘廢了,前途全無。完全是什么都輪不上他,可以說是,前途全完了。 但知非子死了,無為死了,凌詒和也死了,只要孔得意再一死,清水觀不就落在他手里了嗎? 要是大公子是個真正的,名副其實(shí)的國公府的小公爺,那也不會把清水觀看在眼里,可除了清水觀,他真的是什么未來都沒了。住個宅子還只是二進(jìn)的。 結(jié)果孔得意被莫明追殺,卻跑到大公子這里來求助。 湯豆翻了一下孔得意隨身的荷包,里面還有錢。 湯豆捫心自問,這要是自己,肯定會出重金就在京都治安最好的地方,找個大夫暗中收留自己,所謂人為財(cái)死鳥為食亡,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反正肯定不會跑到這里來,找這個嫌疑最大的師兄自尋死路。 如果他是黎川,在這種性命堪憂的情況下,會這么行事? 不可能的! 小丫頭:“要不說姑娘病了,回去請家里的大夫來給他看看?要不死在這兒怎么辦?” “我們突然要請大夫,大公子要起疑。我病從來都是他看,什么時(shí)候叫過大夫?”但要說小丫頭病了,也沒有把大夫請到院里來看的。 湯豆想了想,扭頭查看孔得意的傷勢,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外傷,但臉色不好,嘴唇發(fā)烏。便叫小丫頭去把席文文留的幾張符拿來。里面有幾張是治外傷的,有幾張是驅(qū)毒的。她雖然有用不起大頌言但是這種還勉強(qiáng)做得出來,也是想著自己不在的時(shí)候,湯豆要遇到什么事還能頂一頂。 湯豆把驅(qū)毒的燒到水里,給孔得意灌了下去。過了一會兒,他臉上開始冒汗,凝成一層不知道什么東西,那層?xùn)|西一會兒就結(jié)了殼,一剝就掉下來了。 湯豆沒敢直接用手去碰,全給他弄掉之后拿紙包起來。又把他偷的下仆衣裳給他脫了,叫小丫頭隨便丟到府中哪個角落里,最好是墻邊。 “千萬小心不要被人看見。如果被人看見,哪怕親眼看見你拿在手里,你也要裝著是剛從地下?lián)炱饋淼臉幼?,一口咬定什么也不知道。知道嗎??/br> 小丫頭非常鎮(zhèn)定“恩?!贝е路统鋈チ恕?/br> 過了好久,總算是沒出岔子,平平安安地回來了。三個人都松了口氣。 孔得意臉上的殼子又起了一層,去掉了這一層,他的精神才漸漸好些,迷迷糊糊地知道要喝水。 足足喝了三大壺。 到了快用晚飯的時(shí)候,已經(jīng)能醒一會兒了。只是腦袋反應(yīng)不快。睜眼看到自己在陌生的地方,身邊守著陌生人,整個人愣愣的,盯著她發(fā)呆。眼珠轉(zhuǎn)起來也慢。 湯豆怕別人懷疑,讓小丫頭在屋里看著他,自己仍像平常一樣,去書房復(fù)習(xí)功課。 大公子回來一趟,臉色不好,似乎在為什么事生氣。但并沒有找她什么麻煩,只看她練了一會兒字,原本還要同她一道用飯的,但宮里又派人來請,說是哪位娘娘又不好了。學(xué)狗叫什么的。 最后他也沒用飯,調(diào)頭立刻就出去了。 不過因?yàn)榘l(fā)現(xiàn)有人進(jìn)來,府里的戒備嚴(yán)了很多。湯豆回去云閣的時(shí)候,時(shí)不時(shí)能看到打著燈籠巡視的劍士。 她假裝不知道,詢問是怎么回事,劍士對她到是沒有防備。說有賊人跳進(jìn)府,然后又跑了。怕再回來鬧事,所以才多巡視“五姑娘不用擔(dān)心。再敢來就要他狗命。”因?yàn)榇蠊诱f了,入府賊人不用手下留情。 湯豆回去,小丫頭連忙就將院門落鎖,低聲跟她說“他醒了?!?/br> 湯豆點(diǎn)點(diǎn)頭,叫她們兩個在門口守著,自己轉(zhuǎn)身進(jìn)門去??椎靡庹蛔幼诖采铣渣c(diǎn)心。看來是餓壞了。湯豆一開始以為孔得意是個中年人,但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年紀(jì)上他比無為還要小,因?yàn)槿腴T比無為早,排行卻高一些。 知道湯豆是凌詒和的弟子,又弄清是怎么個情況下拜的師,以及清水觀事件的真相,孔得意為知非子大哭了一場,哭完了一臉悵惘:“凌詒和不是壞人。” 這是湯豆聽過最多的一句話。 但湯豆說了大公子很可能就是害他的,孔得意還是有些不相信:“不可能!” “京都里的異事越來越多,不是東家貓作人樣了,就是西家種的柳樹流血了,宮里也不太平。大公子則格外地活躍,出入宮廷對以前的他來說,是絕不可能的。但現(xiàn)在,光是這幾天,他就去了七八趟,下午剛從宮里回來,入夜就又被叫走了。”湯豆說。 “這能說明什么呢?”孔得意皺眉有些少年氣地反問“救人難道還救錯了嗎?救人反而還要被質(zhì)疑嗎?” “當(dāng)然不。但是,為什么只有京都有事?”如果門的問題惡化,那應(yīng)該是滿天下都開始出類似的怪事,而不會是某一個地方。 “也許是山中靈物跑出來鬧事。清水觀所在之地,離京都近,所以只在京都。” “就算是山里的靈物們跑了出來,但它們也應(yīng)該是散向四方,怎么會只跑到一個地方來?” 孔得意回答不出來。琢磨了半天,煩得抱著自己的頭一通猛搓。 大概這么復(fù)雜的事,叫他來思考太為難他了。 “我覺得大公子從一開始的目標(biāo),就是封禪隨行。”不論是讓凌詒和殺光清水觀人,還是逼迫她反擊殺死凌詒和,他一開始就想好了。如果他沒有殘廢,孔得意還有生機(jī),但現(xiàn)在只有清水觀一個都不能留,他才能達(dá)成目地。 “但為什么呢?封禪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只是非得去某個地方,不論是凌詒和還是大公子,兩個人自己去也行呀。為什么非要和皇帝一起去。”這是湯豆最不能理解的。問了席文文,但她也完全不知道。 “封禪要到蓬萊洲。”孔得意一臉煩躁顯然還在為自己師兄突然一個變成了兇手,一個變成了叛逆而震驚:“船上沒有皇帝的話,船是找不到路去蓬萊洲的?!?/br> 湯豆茫然,還有這樣的事? 不過這也就解釋得通了。 “但蓬萊洲有什么?” 孔得意搖頭:“我可沒去過。以前師父到是去過一次。但回來什么也沒說過。不就是去封禪嗎?還能干什么?!?/br> 湯豆只得算了,又問:“你跑到哪兒去了?又是從哪兒回來的?” 孔得意翻白眼:“玩唄。我就不愛在觀里呆著,無聊死了。天天養(yǎng)雞養(yǎng)鴨。以后我還得在觀里呆一輩子呢,還不趁走得動的時(shí)候,到處轉(zhuǎn)轉(zhuǎn)?你不知道嗎?師父的觀方之位是要傳給我的,他早和我說了。結(jié)果玩著玩著,聽說觀里出事了,我這不就回來了嗎。但走到半路就開始被人追殺?!?/br> 兩個人一時(shí)無言??椎靡忾L吐了一口氣,問:“那現(xiàn)在怎么辦?要不我再爬墻出去吧?” 湯豆看著他,覺得自己誤以為他就算不是黎川,也有可能是jian細(xì)的想法,真的是侮辱jian細(xì)這個職業(yè)。他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散發(fā)著鐵憨憨的氣息。 “別想了,外面巡查的人多得很。就是一只蚊也飛不出去?!睖箚枺骸澳銜粫裁措[身的術(shù)法或者穿墻的?” 孔得意看她像看白癡:“你以為我們是變戲法的啊?” “那怎么把你弄出去,就得讓我再想了。你就在這兒呆著吧。”湯豆指指地上:“你先給我下來,我要睡覺了?!?/br> 但孔得意沒動,他看著湯豆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湯豆說:“裝死也沒用。你只能睡地上?!?/br> 他回過神來,連連擺手說:“不是,我是覺得我在哪見過你?!闭囟⒅矗冒胩欤绢^發(fā):“在哪兒?”明明就在嘴邊,可想不起來。 湯豆上去,一腳把他踹下來。倒頭就睡。 正迷迷糊糊要睡著,突然孔得意一聲尖叫:“是你!”沖上床抱著她的頭,左看右看。有不可置信,又有震驚。良久后一屁股坐在床塌邊,一臉呆怔:“等等,我緩緩?!?/br> 湯豆也完全醒過來,坐起身看著他“怎么了?” 孔得意組織了半天語言才開口:“我要說的話,你可能不會信。” “你試試?!?/br> 孔得意又組織了半天“我得從一開始講起。先說觀主之位吧。我們清水觀自師祖起,每代的觀主,都是由上任觀主養(yǎng)大的。比如,開山師祖養(yǎng)大了二代掌門,二代掌門養(yǎng)大的三代掌門這樣。并且怎么挑選嬰孩,有很確定的規(guī)矩,來杜絕嬰孩來歷有問題的情況?!?/br> 他怕湯豆覺得清水觀神神叨叨,特別誠懇地說:“這絕不是無的放矢。我們清水觀一直受人覬覦。萬一被jian細(xì)當(dāng)了觀主,那可不是丟死人了!像我大師兄,原本就是由師父精挑細(xì)選來的。如無意外,他會繼承觀主之位,但后來師父發(fā)現(xiàn),他心至善卻又過于偏執(zhí)。之后才有了我。師父說,我雖然蠢一點(diǎn),但心無旁騖安于現(xiàn)狀。這也許在別處不是好事,但在清水觀是最好的人選?!?/br> “簡單來說,清水觀不需要會去追求夢想、人生目標(biāo)明確的人。只需要老老實(shí)實(shí)沒有大志向的人?!睖箍偨Y(jié)說。她很懂莫溫的用意。清水觀做為他留下的一個地標(biāo),他不需要后人出什么能人志士。只求一個‘穩(wěn)’同時(shí),別的他管不著,但觀主一定不能讓對方的人當(dāng)。 孔得意抓抓頭,不滿:“那什么,有沒有人說過,你講話有點(diǎn)難聽啊!” “你往下說?!?/br> 孔得意有些激動,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才開口“每任觀主在選定了繼任之后,都會向繼任腦海中灌輸幅畫像,和一段話?!?/br> 湯豆一下便坐起身:“什么畫像。誰的畫像?”這就是一定要保證觀主是自己人的原因?!莫溫還有別的消息! 孔得意看向她一言難盡:“是你!雖然因?yàn)橐淮聜?,這個記憶越來越模糊,以至于我腦中的畫像也已經(jīng)不太清晰,但我越看越確定,是你!我?guī)熥嬗性捯獛Ыo你?!?/br> 他還以為自己要跟湯豆解釋 很久,才能讓她相信自己真的不是騙子。 但他面前的少女只是沉聲:“你說?!睖故峭耆珱]有想到,莫溫竟然留了這么一手。他實(shí)在是太機(jī)智了! 但莫溫大概也沒有想到,她到觀中時(shí),并沒有見到觀主,之后觀主一死,繼任又在外地。好不容易繼任回來,又差點(diǎn)死在大公子手里。這條消息差一點(diǎn)就沒送達(dá)。她回想起來,真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好險(xiǎn)。 孔得意十分意外且激動。這可是傳了幾百年的消息。但他真的完全不懂,為什么師祖知道幾百年后有一個長這樣的人。大概是因?yàn)閹熥嫣珔柡Π伞?/br> 湯豆也不懂,每個人都變幻了外貌,莫溫憑人才能肯定她不會變。并且只有她不會變?他到底還知道些什么,但卻沒有辦法傳遞下來? 孔得意說:“師祖說,答案在你自己身上。你還記得自己幼時(shí)發(fā)生的事嗎?去問問你母親?!?/br> “什么答案?”湯豆心跳得很快“這么短?” 孔得意搖頭“我不知道是什么答案。師祖要傳的只有這一句。灌輸記憶很難的,消息太多,會衰減磨滅得得快。傳不了幾代就沒了。只能盡量精簡?!?/br> 湯豆凝視著一處,在自己身上? 但自己已經(jīng)在這個朝代,怎么去問mama呢? 她手猛地一頓。也許莫溫不是這個意思。 “原話再說一遍,原封不動?!?/br> 孔得意連忙一字不漏地又重復(fù)一遍:“答案在你自己身上?你還記得自己幼時(shí)發(fā)生的事嗎?去問問你母親。” “一個錯字也沒有嗎?” “當(dāng)然沒有錯!”孔得意深感自己受到了侮辱“這種傳話,一個字都不會錯的。像拿矬子刻在我心里一樣!你知道灌輸這段的時(shí)候,人會有多痛嗎?真的就像拿銼子在銼我的腦袋一樣痛!” 說完看湯豆皺眉,反問:“怎么了?” 湯豆喃喃說:“那他說的真的是母親。不是mama?!边@不是現(xiàn)代人的叫法。那這里的母親指的很可能是她現(xiàn)在的母親徐娘子。難道徐娘子就是水氏的人? 但徐娘子只是一個富家女,并沒有任何異樣,如果是從懂頌言的家庭出來女人,對女兒的病根本不會是這樣的反應(yīng)。所以徐娘子絕對不可能是水氏。那莫溫叫她問徐娘子什么意思? 還有莫溫為什么問還記得自己幼時(shí)發(fā)生的事? 人幼年的記憶,一般都是上小學(xué)起的年齡才開始。 小時(shí)候發(fā)生過什么? 關(guān)于公良豆,她真的是想不起什么來,大概是因?yàn)樯碥|的記憶被她的記憶所覆蓋了。但她自信做為湯豆,小時(shí)候的事還是能記起來一些的。 但她呆坐著回憶了很久。一時(shí)卻怔住。 因?yàn)樗l(fā)現(xiàn),自己小學(xué)甚至初中時(shí)的回憶是一片空白。 她所有和父母和二叔一起熱熱鬧鬧的回憶,都是自己十幾歲的狀態(tài)下發(fā)生的。 而這些記憶,格外地長。人一生,有幾個十四歲?幾個十五歲?但她似乎從沒有小過,但也沒有大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