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記小孩攙扶著瘸腿小孩，艱難前行。

    就算如此，他依舊費(fèi)力挪動(dòng)腳步，大聲開口。

    等走進(jìn)林中的篝火，胎記小孩嗓音早已嘶啞無比。

    “令昱，柏帆兄弟二人”

    “吵死了！”

    嬌斥聲徹響兩人耳邊，兩人頓時(shí)神色一震。

    在胎記小孩愣神之際，眼前多了個(gè)身著藍(lán)衣的小女孩。

    “仙仙人”

    胎記小孩喃喃自語。

    墨織雪皺眉道“我不是什么仙人?！?/br>
    “你們兩個(gè)死了沒？沒死的話就跟我過來。”

    墨織雪拳意外泄，一身氣勢(shì)凜然，語氣冰冷。

    胎記小孩既懾于對(duì)方的氣勢(shì)，卻又滿心歡喜。

    小帆說的不錯(cuò)，對(duì)方肯見他們，他們真的有機(jī)會(huì)。

    至于是不是仙人？重要么？

    以前自然是重要的。

    可是現(xiàn)在看來，對(duì)方氣質(zhì)卓然，不似常人，就算不是仙人，能與那些山中的仙人一起下山，只怕也不簡(jiǎn)單。

    “師傅，這兩個(gè)人看起來呆頭呆腦，傻了吧唧的，看起來似乎沒什么天資嘛?！?/br>
    墨織雪坐到墨語身邊，指了指兩個(gè)小孩。

    聽到這句話，瘸腿小孩在半昏半醒中抖了個(gè)機(jī)靈，睜開眼，拉扯胎記小孩的手臂。

    “哥，她的意思是咱們不行么？”

    胎記小孩拉著瘸腿小孩一起跪在墨語二人身邊，“二位仙人，令昱和弟弟柏帆歷經(jīng)千辛萬苦，跋涉千里，只為了拜入仙人門下，求仙人收留?！?/br>
    “求仙人收留？”墨織雪撇撇嘴，“我和我?guī)煾挡皇窍扇?，只是?huì)些武功的武夫而已。”

    “你要找仙人，還是回去那座山里吧。”

    胎記小孩令昱開口說道“既然我們選擇跟隨二位，不管二位是不是仙人，我們兄弟二人都心意已決。”

    “切，跟不跟誰，是你們能決定的，信不信我一拳打死你們？”

    墨織雪對(duì)二人遞出一拳。

    拳勢(shì)傾瀉，拳風(fēng)凜冽，吹得令昱和柏帆二人呼吸停窒。

    見到對(duì)方隨手隔空一拳竟然都有如此威力，令昱和柏帆兩人對(duì)視一眼，皆看到了對(duì)方眼中的鑒定。

    他們兩人互相攙扶，跪著走到墨語身邊，“求先生收我們二人為徒！原為先生鞍前馬后，效犬馬之勞。”

    墨織雪在一旁嗤笑一聲，“嘖，兩人資質(zhì)沒有什么特別，心倒是不小。”

    “就你們兩個(gè)不開竅的榆木腦袋，也想拜我?guī)煾禐閹?？?/br>
    令昱兩人跪在地上，低頭不語，并沒有看到墨織雪表情的微妙變化。

    “好了，起來吧?！?/br>
    墨語揮了揮手，令昱二人只感覺一股輕柔力道托舉，使他們不得不站起身來。

    墨語開口道“我還沒有收弟子的打算?！?/br>
    “再說，憑你們兩個(gè)的資質(zhì)”

    墨語搖了搖頭，“憑你們兩個(gè)的資質(zhì)，就算是練武，也注定走不了多遠(yuǎn)?！?/br>
    “你們的根骨與常人一般，所以你們看見的那些修士都并未理會(huì)你們。至于習(xí)武的資質(zhì)呢”

    墨語指著墨織雪，“我將世間武道資質(zhì)分為十等，她為九等，而你們最多為四等，勉強(qiáng)比常人強(qiáng)上一些而已。”

    令昱神色晦暗。

    柏帆面容糾結(jié)，雙手緊握。

    他思索片刻，目光直視墨語，開口說道“先生，難道天下所有人都是天賦資質(zhì)上佳之人么？”

    “自然不是?！?/br>
    柏帆繼續(xù)問道“難道那些天賦資質(zhì)都非上佳之人，就不能修行，不能練武了么？”

    墨語輕挑眉毛，笑著回道“自然也不是?！?/br>
    “敢問先生，那些人中，有沒有人就算是普通資質(zhì)，也能夠憑借自己勝過那些天賦上佳之人？”

    墨語點(diǎn)點(diǎn)頭，“有的?！?/br>
    柏帆握著拳頭，放在自己心口，重重錘了幾下。

    “那么先生，既然已經(jīng)有人做到過，我相信我和我哥哥同樣能夠做到！”

    墨語手肘擱在膝上，手掌撐著下巴，饒有興趣的說道“恩，說的倒是不錯(cuò)，可是你該讓我怎么相信你們呢？要知道，這世上有些事說起來簡(jiǎn)單，但做起來是不是那么一回事，那可就不知道了”

    柏帆眼神定定，擲地有聲道“還請(qǐng)先生給我們一個(gè)機(jī)會(huì)，我相信先生不會(huì)失望的！”

    墨語并沒有回答他，而是轉(zhuǎn)頭看了看墨織雪。

    “小織雪，你覺得怎么樣？”

    墨織雪拍了拍手，“除了口頭上說的好聽，其他的看不出什么?！?/br>
    “我問你們，你們長(zhǎng)途跋涉，這么費(fèi)盡千辛萬苦，想著被那些修士收入門下，拜入所謂的仙人宗派，是為了什么？”

    她看了眼二人猶豫的臉色，“說實(shí)話?！?/br>
    “為了活下去?！?/br>
    “你們以前見過那些妖魔？”

    令昱咬了咬牙，“不只是見過，它們的樣子，我一輩子都記得?！?/br>
    片刻后，他神色黯淡。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我和小帆二人能夠從它們手里逃脫，已經(jīng)是爹娘他們豁出性命的結(jié)果。雖然僥幸逃命，但我和小帆只能流落荒野，每日提心吊膽，小心翼翼，生怕哪一天被那笑妖魔給吃掉了?！?/br>
    墨織雪問道“你們可以去附近的城池，就算流落街頭，也好過在外面躲避那些妖魔吧。”

    柏帆搖頭說道“不行的。那些妖魔可怕至極，無論是鎮(zhèn)子還是郡縣，那些高墻危桅都擋不住他們，它們就像是無處不在的鬼魂，每過一晚，便會(huì)傳來有人被妖魔所害的消息?！?/br>
    “我和昱哥這兩年走過了數(shù)做城池郡縣，除了那些山上下來的仙人之外，可是從沒聽見過有誰能夠抓住那些妖魔。”

    墨織雪伸出食指，撓了撓手臂上的青黎的下巴。

    “那些妖魔真有這么囂張？除了修士，沒人治得了？”

    她撇撇嘴，“我可不信。等有機(jī)會(huì)，我親自去試試。”

    令昱和栢帆異口同聲說道“不可！”

    “怎么，覺得我不行？”

    令昱說道“姑娘您身手了得，可是那些妖魔神出鬼沒，有些妖魔有影無形，來去無蹤，傳聞?dòng)械倪€能躲藏在陰影之中，隨時(shí)準(zhǔn)備給人致命一擊?！?/br>
    在他們看來，有些妖魔沒有實(shí)體，就算對(duì)面的女孩一拳能帶起狂風(fēng)，一拳能夠打碎巖石，依舊無法對(duì)那些虛無縹緲的妖魔造成傷害。

    墨織雪也不解釋，只是嘲笑一聲。

    “沒見識(shí)。”

    不過念在他倆都是好心，墨織雪對(duì)青黎說道“喏，去治好他們?！?/br>
    在令昱二人眼中，只見一道綠芒一閃，對(duì)面墨織雪手臂上的小青蛇就已經(jīng)到了他們手上。

    令昱瞳孔一縮，失聲道“妖魔？”

    他剛一開口，青黎張嘴就吐出一股涓涓細(xì)流，沒入他的嘴中。

    令昱猝不及防，嗆得眼淚橫流。

    等那股水流吞入腹中，他這才反應(yīng)過來，趕忙捂住自己的喉嚨，又使勁捶打自己的肚子，伸手掏著自己的嘴巴。

    墨織雪以“看白癡的眼神”看著他，“喂，你干什么？該不會(huì)以為是給你下毒吧？”

    令昱僵在原地。

    墨織雪說道“我要?jiǎng)邮?，只需要伸出小拇指就能殺了你，何必下毒？那是給你治傷的?！?/br>
    令昱停下手上的動(dòng)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覺體內(nèi)暖洋洋的。

    隨后他看到那條青蛇再次吐出水流，沖刷在柏帆的那條傷痕累累的小腿上。

    那些血rou淋漓的傷口竟然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好轉(zhuǎn)，熟悉過后，柏帆的小腿竟已經(jīng)恢復(fù)如初。

    令昱神情呆滯。

    眼前的這一幕，與傳說中的仙法有何異？

    不等他多想，在吐出水流之后，拿到碧綠光芒再次一閃而逝，青蛇已經(jīng)回到了墨織雪的手臂之上。

    墨織雪看著發(fā)呆的二人，扶額一嘆，“又笨又傻，看來多半是沒救了?！?/br>
    她哭著臉對(duì)墨語說道“師傅，我可不可以不幫他們啊？看他們的樣子，多半是沒救了?！?/br>
    墨語笑著道“你之前的時(shí)候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我也不是一字一句，一言一行的教你。”

    “這次給你機(jī)會(huì)，不就是讓你學(xué)學(xué)怎么教別人么？也算是讓你提前體驗(yàn)體驗(yàn)，以后為咱們這一脈武道開枝散葉，可就靠你了?！?/br>
    “師傅，我還小，還什么都不懂呢?！?/br>
    墨語板著臉，“那就慢慢學(xué)?！?/br>
    “你們兩個(gè)，令昱和柏帆對(duì)吧？如果真想跟著我們，也不是不可以?！?/br>
    “真的？”

    “先別高興的太早?！蹦Z指著墨織雪，“能不能讓她滿意，就看你們自己的本事了?！?/br>
    墨語拍了拍墨織雪的腦袋，“好了，他倆就交給你了，我就先去休息了?！?/br>
    墨織雪有氣無力回道“知道了?！?/br>
    令昱兩人看著墨語踩在虛空像是一步步踏在實(shí)處，慢慢走到旁邊的樹梢上。

    “咕咚?！?/br>
    兩人咽了咽唾沫。

    “哎哎哎，你們兩個(gè)，過來?！?/br>
    墨織雪對(duì)令昱兩人招了招手。

    令昱和柏帆走到她旁邊，一臉拘束，似乎連手也不知道該放哪里了。

    “隨便坐下來就行了，不用那么緊張，說實(shí)話，我對(duì)你們兩個(gè)，雖然有些同情，但還真不看不上眼?！?/br>
    令昱兩人低下頭，眼神既有不甘，又有緊張。

    “那么從哪里開始說起呢？”

    墨織雪斜著靠在身下的打灰身上。

    令昱和柏帆這時(shí)候才注意到墨織雪身下藍(lán)色紋路的巨狼。

    注意到兩人身子緊繃，連呼吸都急促了些，墨織雪扯了扯嘴角。

    “我身下的這條蠢狼是只小狼妖，依照境界來說，處于煉氣修行的第三境?！?/br>
    “所謂煉氣修行，就是你們看見的那些神仙中人了。他們的境界一共有十二境，又稱為十二樓。分為入微，識(shí)氣，引靈，照心，御風(fēng)，六劫，觀魂，魂嬰，練神。以及十樓之上的人仙境和地仙境和失傳的最后境。你們見過的那些修士，大多是六樓修為左右，說不得多厲害，但是呼風(fēng)喚雨還是勉強(qiáng)能行的?！?/br>
    墨織雪指了指自己，“而我呢，是武人，修行武道，現(xiàn)在的修為是第三重天。”

    “武道十重，煉筋，煉骨，煉膽，煉魄，入虛，神游，金剛，天人，通神?！?/br>
    說到第九重之后，墨織雪就閉口不言。

    “那個(gè)”

    柏帆小聲道“還有最后一重”

    墨織雪翻了個(gè)白眼，沒好氣道“當(dāng)然也失傳了?！?/br>
    “雖然我只是個(gè)煉膽境的武人，但體魄遠(yuǎn)勝一般的修士，所以只要被我近身，就算是五樓修為的修士，依舊擋不住我的三拳兩腳。當(dāng)然了，你們資質(zhì)不行，如果走武道修行，估摸著到我這境界，最多能夠與四樓修士交交手?！?/br>
    “之前我?guī)煾嫡f的那些什么資質(zhì)啊什么的，你們不用太過放在心上?！?/br>
    說完，墨織雪偷偷瞄了眼墨語，發(fā)現(xiàn)墨語以及入定之后，她這才悄悄松了口氣。

    “煉氣修行，最講究根骨。若是沒有的話，連天地靈氣都無法汲取，就算你再努力，也不可能有所成就?！?/br>
    “而練武呢，雖然也看資質(zhì)和悟性，但這些都不是缺一不可。最重要的是毅力，以及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堅(jiān)持出拳的決心?！?/br>
    “當(dāng)然了，你們也就有那么一點(diǎn)毅力，能讓我和我?guī)煾悼吹倪^眼，不然就算你們追上來，也見不著我們。”

    令昱和柏帆兩人聽得入迷，神色恍惚，似乎已經(jīng)沉醉其中。

    墨織雪重重一拍手掌，將他們二人驚醒。

    “好了，今天晚上就講到這里，讓你們了解了解修行。至于你們能不能得到修行的機(jī)會(huì)，還要看你們接下來的表現(xiàn)?！?/br>
    墨織雪打了個(gè)哈欠，抱著打灰脖子上的絨毛，“還有問題么？”

    令昱兩人心潮澎湃，趕緊搖頭。

    “沒有沒有。”

    “那就好?！蹦椦┤嗔巳啻蠡业拿l(fā)，整個(gè)人躺了上去，“我先睡了，你們隨意。”

    令昱和柏帆對(duì)視一眼，兩人眼神在篝火的火光下明亮異常。

    他們相互抱肩，眼角有激動(dòng)的淚花閃爍。

    似乎以前受過的苦，如今都有了回報(bào)。

    夜深，四周蟲鳴聲吵雜，兩人內(nèi)心卻是前所未有的寧靜。

    翌日清晨，一抹淡淡的曙光透過樹林。

    醒來之時(shí)，墨織雪看著相互依靠睡覺的令昱和柏帆，沒有第一時(shí)間出聲。

    其實(shí)她沒說的是，如果不是看到令昱一直堅(jiān)持，沒有放棄柏帆一人，想著先來尋找他們，再回去接柏帆。而是始終堅(jiān)持兩人一起，這才是她決定讓他們跟著的原因。

    畢竟這世上同富貴的不少，共患難的卻是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