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徹把車開過來，半路上就看到迎面走來的宋傾城。

    “遇到個大姐打不開電動車的鎖，拉著我?guī)兔?，費了好大勁，這才耽擱了。”沈徹探身打開副駕駛車門，一邊解釋：“是不是等不耐煩了？”

    “還好。”宋傾城系上安全帶：“開車吧?！?/br>
    沈徹把人送回云溪路八號園就先離開。

    宋傾城到家的時候，郁庭川還沒有從公司回來。

    褲衩聽見動靜從屋里跑出來，這會兒，前肢攀著柵欄，嘴筒子搭在縫隙之間，烏溜溜的眼睛望過來。

    看著它這副機(jī)靈樣，宋傾城的心情好了許多，忍不住揉了揉邊牧的頭，然后一人一狗走過院子，回別墅里去。

    鞏阿姨眼尖，發(fā)現(xiàn)她額角的淤青：“出去一趟，怎么還受傷了？”

    “不小心磕到的。”宋傾城微笑解釋。

    她沒有說是碰上慕家人被撞的，不是替慕苒語隱瞞什么，只是不希望在意自己的人擔(dān)心，包括郁庭川在內(nèi)。

    晚上六點一刻，郁庭川到家。

    宋傾城正在和鞏阿姨一塊往餐桌上擺菜，聽到開門聲，抬頭露出笑容：“你回來啦？”

    郁庭川把鑰匙和外套擱去沙發(fā)，抬手扯著領(lǐng)帶過來，他腳上是暖灰色的棉拖，配著那身西裝襯衫，嚴(yán)肅中又有居家氣息，在餐桌上看了眼，又去看宋傾城：“又下廚做菜了？”

    “沒有?！彼蝺A城身上是毛衣牛仔褲，披著長發(fā)，雙手交握在身后：“我今天只負(fù)責(zé)打下手?！?/br>
    說著，替他拉開椅子：“坐吧，我去拿碗筷?！?/br>
    剛準(zhǔn)備轉(zhuǎn)身，郁庭川先把她給拉住了。

    郁庭川比她高了差不多一個頭，兩個人面對面站著，從郁庭川的角度，把她整張小臉盡收眼底，他抬手，撥了撥她左側(cè)幾縷劉海，深邃視線落在她額角的淤青上，眼里有關(guān)心：“額頭的傷怎么回事？”

    第234章 我來教，難道就能過了？

    宋傾城知道他沒鞏阿姨那么好糊弄，正想著怎么回答，額角就被按了一下，力道不輕不重，但因為疼痛來的突然，她下意識往后仰頭躲了躲。

    郁庭川看著她這樣，緩聲問道：“不小心磕到的？”

    “……”宋傾城猶豫片刻，說出被撞車的事：“沈徹的車被追尾，我當(dāng)時沒系安全帶，所以額頭撞到了?！?/br>
    “他幾年駕齡，還被人追尾?！庇敉ゴǔ读祟I(lǐng)帶搭在椅子上。

    “三年吧?！?/br>
    宋傾城捋了捋劉海，想擋住那塊淤青傷：“其實和沈徹的車技無關(guān)，車停在那里，是對方撞了上來?！?/br>
    郁庭川的目光又停在她額角：“交警有沒有過來處理？”

    “嗯，打了電話?！彼蝺A城聽出他對自己的關(guān)切，心窩深處涌起一股難以言表的溫暖情緒：“送我回來后，沈徹就把車開去維修，事故責(zé)任認(rèn)定書出來，也是對方全責(zé)?！?/br>
    郁庭川問：“在哪條路上撞的？”

    “半島酒店門口，襄陽東路那一段。”

    見郁庭川問得這么詳細(xì)，宋傾城心想，他是不是打算往交警大隊打電話，剛好鞏阿姨從廚房出來，所以，她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只說：“下午去了醫(yī)院，醫(yī)生也說沒事，淤青過幾天就能消?！?/br>
    郁庭川在桌邊坐下：“以后出門要用車，打電話給老趙，讓他接送?！?/br>
    “趙師傅不是你的司機(jī)么？”

    宋傾城說：“他要是給我開車，你怎么辦？”

    郁庭川瞧著她笑了笑：“你現(xiàn)在這樣，就算自己拿了駕照也不讓人省心?！?/br>
    “今天就是個意外?！彼蝺A城解釋。

    話落，她握著手里的調(diào)羹，看向?qū)γ娴挠敉ゴǎ蝗粊砹伺d致：“我最近都沒時間去駕校，要不……你教我開車，反正吃完飯也沒事。”

    郁庭川評價她：“想一出是一出。”

    “我總覺得我去駕校也學(xué)不會，到時候教練會不會嫌我笨？”

    吃飯的時候，宋傾城又說：“看著你們開車好像很容易，等到自己上手，感覺隨時都能把車開到河里去?！?/br>
    “想太多，開車不就那么回事。”

    “你學(xué)會開車的時候，我才幾歲。那個時候考駕照肯定沒現(xiàn)在這么難，我上回問過教練，要考理論、場地、路考、文明駕駛，外加夜考這一項，就算前面能蒙混過關(guān)，夜考我肯定掛?！?/br>
    郁庭川的表情饒有興味，視線專注著宋傾城用筷子戳白米飯：“我來教，難道就能過了？”

    “如果你教我，我肯定不會那么緊張。”宋傾城說著，認(rèn)真保證：“哪怕你教會了我，沒有駕照前我肯定不胡來，就算不把自己的命當(dāng)回事，也不會罔顧別人的生命安全。”

    “有這種思想覺悟是好事。”

    郁庭川放下碗筷：“學(xué)開車之前，先處理好自己額頭的傷?！?/br>
    剛才到家，宋傾城已經(jīng)用毛巾裹著冰塊敷過。

    郁庭川像是不放心，晚飯后，又取了冰塊給她冷敷，然后上樓拿來醫(yī)藥箱，打開藥箱，拿出一瓶云南白藥，是用來活血化瘀的。

    看過說明書，郁庭川拿手機(jī)撥了個電話：“在家？那現(xiàn)在過來一趟?！?/br>
    大概十分鐘后，門鈴被按響。

    郁庭川走去玄關(guān)口開門，來人是江遲。

    江遲一進(jìn)來就瞧見茶幾上攤著藥箱，又見宋傾城用冰袋按著額角，立刻回頭問郁庭川：“你動手打人了？”

    “……”郁庭川回到客廳，讓江遲看哪個藥能消淤青。

    “腦袋磕到了？”

    江遲問的是宋傾城。

    宋傾城點頭，在江遲的示意下，拿開冰袋讓他察看自己的傷勢。

    江遲拿手指碰了碰那塊淤青，然后看向郁庭川：“沒大礙，用不著云南白藥，過幾天自己就會好，你要是真不放心，用溫水混合醋，在瘀傷處揉搓，淤青褪的會快點。”

    說著，江遲又問宋傾城：“有沒有頭暈想吐的感覺？”

    宋傾城搖搖頭：“剛撞到的時候有些疼，現(xiàn)在只要不去碰，已經(jīng)沒多大的感覺?！?/br>
    郁庭川在旁邊的單人沙發(fā)坐下：“下午去過醫(yī)院，剛才吃飯也挺正常，應(yīng)該沒有腦震蕩的情況。”

    “這瘀傷不像是隨便磕的。”江遲說。

    郁庭川瞅了眼宋傾城，向江遲解釋：“轎車停在路邊，被另一輛車追尾，剛好人又在車?yán)?，腦袋磕到了儀表臺?！?/br>
    這會兒，鞏阿姨已經(jīng)回住處去了。

    宋傾城放下冰袋，見兩個男人坐著說話，她站起來：“我去泡兩杯茶。”

    江遲說：“白開水就好，夜里喝茶影響睡眠?！?/br>
    “好?！彼蝺A城應(yīng)下，又去看郁庭川。

    郁庭川對上她詢問的目光，眉眼溫柔幾分：“水壺里還有水，就按江遲說的，倒幾杯溫開水過來?！?/br>
    宋傾城很快端著兩杯水回來，分別放在郁庭川和江遲面前，傍晚的時候，她在客廳里看過電視，所以她的水杯還在茶幾上。

    江遲正在和郁庭川說話，瞧見宋傾城，轉(zhuǎn)而問她：“你朋友的車被撞，肇事者就罰了點錢？”

    “……”宋傾城最初沒有聽明白，愣了一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江遲是指她額角受傷的事，點了點頭：“對方全責(zé)，有被交警帶回去問話?！?/br>
    “是在襄陽路那邊？”江遲問完后，把眼神投向郁庭川：“那就是雨臺區(qū)的交警大隊，老瞿他連襟去年不是就調(diào)到那一塊，派出所和交警大隊平日里來往挺多的，給老瞿打個電話，讓他妹夫幫忙問問?！?/br>
    江遲會這么講，肯定是郁庭川剛剛和他提了車禍的事。

    慕苒語被帶去交警大隊，這事最后肯定是不了了之，頂多思想教育后再罰點錢，這會兒，恐怕已經(jīng)舒舒服服的在家里。

    這時，江遲拿出手機(jī)，邊撥號邊問宋傾城：“你朋友叫什么？還有那個肇事者名字?！?/br>
    宋傾城見郁庭川沒有阻止，也就沒再做隱瞞，實話實說：“沈徹，沈從文的沈，徹底的徹，至于肇事者……是慕苒語?！?/br>
    慕苒語，郁庭川肯定是認(rèn)識的。

    至于江遲認(rèn)不認(rèn)識，宋傾城不確定。

    郁庭川聽了，抬起頭瞅過來，因為先前傾城沒和他提過肇事者，就連江遲也微怔，沒料到是這么一出交通事故。

    宋傾城看江遲的反應(yīng)，顯然也是知道慕苒語的。

    在這兩個男人面前，宋傾城沒有再重復(fù)慕苒語那些挑釁難聽的話，是非曲直，他們比她多活了十幾歲，肯定有自己的判斷，這個判斷，不是通過她陳述幾句話就能左右的。

    江遲瞧著宋傾城的樣子，像是早已知道慕苒語，轉(zhuǎn)頭問郁庭川：“是慕家的那個慕苒語？”

    “上回在酒店吃飯，碰巧遇到過?！?/br>
    郁庭川說著，溫潤目光落在宋傾城的臉上：“剛才問你怎么不說？”

    “你們不用這么嚴(yán)肅。”宋傾城道：“其實我也沒吃什么虧，說起來，我還打了她一耳光。”

    她不想標(biāo)榜自己有多委屈，沒有隱瞞打了慕苒語的部分。

    江遲聽了，點著頭說：“慕家這個丫頭，性格上確實有問題，我沒見過本人，不過從我姐那兒聽過她的‘江湖傳聞’，在華盛頓的時候，她家和我姐他們挨得挺近的，年紀(jì)小小，早就已經(jīng)不服管教?！?/br>
    話落，江遲瞧了瞧宋傾城，見她聽到慕家人的事沒流露出反感和排斥，這才繼續(xù)往下說：“大概兩年前，認(rèn)識了她現(xiàn)在的丈夫，直接打包行李追到人那里住，住了一段日子，男方才知道她未滿十八歲，爹媽要逮她回家，直接爬上窗臺，不同意她結(jié)婚就往下跳，這事鬧得見了報。她的心臟不太好，家里從小把她當(dāng)眼珠子疼著，見她尋死覓活，哪里還敢說一個不字。”

    “美國的婚姻法和咱們國內(nèi)不同，加上父母同意了，這事也算圓滿收場?！闭f著，江遲抬手點了點宋傾城：“你就是說她開車故意撞你，我都不懷疑?！?/br>
    宋傾城拿過杯子喝了口水，心說，她就是故意撞我的。

    但是這話，她沒有脫口而出。

    “這個丫頭的性格，說好聽點是天真不做作，前提是別惹她不高興。你順著她，她還能像活寶逗你開心，一旦惹到她——”

    江遲搖頭，顯然一言難盡。

    宋傾城想起慕苒語踹向季涼城的那一腳，身為男人，應(yīng)該很疼，沈徹說，季涼城對慕苒語算一見鐘情，這樣的情，一般人恐怕無福消受。

    不過這世上，多得是常人無法理解的感情。

    就像她和郁庭川。

    宋傾城從慕苒語的事想到自己身上，是什么時候真正在意起郁庭川的，其實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可能是他出現(xiàn)在余饒的那一刻，或許還要更早，也可能還要遲些。

    感情，從來都是握不住看不見，也推測不出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