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娘子嘆道：“大郎，你有展翅之心，難道要長居村中？”

    江石笑道：“坐擁田莊也是美事一件?！彼肓讼?，又道，“萁娘也愛在村中居，再者，娘親……也不愿別居。”

    江娘子眼中淚意盈盈，半日方道：“大郎有心了。”

    江石道：“我知娘親后怕，不過，時(shí)過境遷，過往之事不去理會(huì)，貪村中靜閑才想長居方是正理，若是避世，兒子覺得大可不避。阿泯那邊，仇先生的學(xué)識(shí)再教不得他，還要另覓良師?！?/br>
    江娘子垂眸，動(dòng)容道：“大郎說得是，是為娘謬了?！?/br>
    第153章 為子孫計(jì)

    越近年底施家越加忙碌，香坊也是連軸轉(zhuǎn)，好不容易攢下的小萬把線香被各寺分搶一空，兩家香行又催阿萁制些好的小細(xì)香在店鋪出售。

    施老娘與陳氏卻為阿萁與江石的定親張忙，農(nóng)家這邊婚事簡陋，兩家通了氣，提親、合八字都攏在一處，納彩、請(qǐng)期也攏一處，有些人家，連著迎親與請(qǐng)期接在一處，為得不過省儉些銀錢，少辦兩桌酒席。

    按理，施老娘積年老人，又cao持過施進(jìn)的婚事，前頭還有阿葉的定親，輪到阿萁應(yīng)該駕輕就熟，但家中不似往日，再不好四親六眷湊一處對(duì)付著過。

    沈家要請(qǐng)，蔣家會(huì)來，還有宜州兩大香行的店主人。婆媳二人大為頭疼，家中新砌的屋宅，院子寬闊，桌椅自是張羅得開，只憂酒茶簡薄失了禮數(shù)。

    江石又要做怪，他一心攛掇著將婚事定在明歲，在家中將黃歷翻了個(gè)底朝天，看來看去，倒是阿葉與衛(wèi)煦的婚期是上上吉，便想與衛(wèi)家湊一過迎親。

    衛(wèi)煦倒是愿意，另有別樣的熱鬧，只是：“你也忒心急了些?！?/br>
    江石嘆道：“任由伯嬢做主，不知會(huì)被捅到幾年后，我如何不急?！?/br>
    衛(wèi)煦心有戚戚，他與阿葉的婚事施老娘一手促成，自不會(huì)多加為難，除卻他老丈人臭著臉，滿心不肯嫁女，吉日都就近挑?？砂⑤絽s不同，施老娘偏她，施家又離不得她，以施老娘一貫行事，還真不好說。

    江石恨不得仰天長嘆，娶親不易啊，江大和江娘子被他煩得只能厚著臉皮跟施老娘磨嘴皮子。施老娘一時(shí)沒了主意，卻沒有松口，倒是陳氏看阿萁和江石進(jìn)進(jìn)出出的，天天心驚膽戰(zhàn)，恨不得他二人早日成婚。

    連著里正想著幾家交好，私下也遞話不如讓他二人早些成婚。村中慣來如此，未出嫁的小娘子礙于名聲，鮮少有這般在外頭走動(dòng)，易招來口舌是非。嫁為人妻，礙于家中生計(jì)，在外走動(dòng)卻是人之常情，如桃溪沿街賣水、賣香飲、賣吃食、賣花、賣果子的，無人有多話。

    施老娘哪里不知里頭的道理，只她一來舍不得嫁孫女，二來又憂心家中的事，自己已老，陳氏扶不起來，唉，真是兩頭不接啊。她左思右想沒個(gè)決斷，索性直問阿萁，道：“萁娘，江家與咱家探個(gè)話影，請(qǐng)期請(qǐng)?jiān)谂c你阿姊同天，你看如何？”

    阿萁嚇了一大跳，事關(guān)終身大事，饒她臉皮不薄，也有些開不了口，愿不愿的，好像都有些不對(duì)。

    施老娘哼了一聲，道：“你本是個(gè)潑辣不見文靜的，正經(jīng)事倒斯文起來？我們只私底下相量。你也知道，問你爹只會(huì)愁眉苦臉跟挖了他心尖rou似的，真?zhèn)€定在明歲，一挖，還要挖掉兩塊rou去，你阿爹怕得心絞痛；問你娘，她倒恨不得早些把你掃地出門，省得你成日跟江小子進(jìn)進(jìn)出出，惹了一地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br>
    阿萁輕捏了一下自己的耳尖，她一忙碌，便沒有以前那般快忌諱，江石又懶怠村人口目的，二人委實(shí)張揚(yáng)了些：“那，嬢嬢是什么心意？”

    施老娘翻著眼皮：“我什么心意？我恨你不是男兒郎，我恨江石不能當(dāng)上門婿，他本是過繼的，再上別家門，你江伯父江伯娘非得讓人戳脊梁骨?！庇謱⒙晧旱?，幾不可聞道，“我只私底說說，你閉牢嘴，阿泯這孩子，一有傳言是你伯娘帶來的，二有風(fēng)語本是你是江伯父親子，我看前頭是真。那小兒郎生得神仙模樣，怕是有來歷的。”

    阿萁面色不變，只不好背后多言，笑謔道：“縱不是親的，江伯娘還年輕呢，再生一個(gè)使得。”

    施老娘撇撇嘴，有些難以啟齒，卻又不吐不快，聲越發(fā)低了，道：“我看你伯娘不像是能生養(yǎng)的。”

    阿萁好笑道：“嬢嬢說什么呢，那阿泯如何來的？”

    施老娘斂起毒辣的目光，意味深長地看了阿萁一眼，阿萁被看得毛骨悚然，又驚又疑，舌尖發(fā)麻。

    “嬢嬢活了這么多年，不知看過多少事，見過多少人，一個(gè)女娘有沒有產(chǎn)過子，還是能看出一二來的。阿泯許天生的，許石頭里蹦出來的，許水邊撈的，只不是你伯娘生的。她嫁與你江伯父這些年，二人膩膩歪歪，子息上卻再無動(dòng)靜，怕是不能夠?！?/br>
    阿萁直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忙道：“嬢嬢，不論真假，只作不知?！?/br>
    施老娘道：“還用你來多嘴，我難道不知曉嗎？以后到底是你婆母，這才與你一說，也叫你知道，要不是礙著這么點(diǎn)，叫你在家中才合我的心意。唉！事難遂人心，老婆子我到底貪心了，撿了芝麻又想要瓜，實(shí)是家中如今光景好，不知足了。換前頭，隨你們出門還是招婿，家中只這么一瓢子湯，便宜不了誰去。你能干，掙了萬貫家財(cái)，我卻小氣了，膽細(xì)了，生怕到手的出事了。”

    阿萁樂得撇開江娘子的事，笑著接口道：“光腳的素來不怕穿鞋的，自家如今也穿得新鞋，嬢嬢不舍得在河邊走，那是人之常情?！?/br>
    施老娘嘆口氣，伸手摸摸阿萁的臉，些許內(nèi)疚，道，“萁娘啊，手心手背都是rou，手背rou薄，手心rou厚，拿燙碗不得手心去挨著？你能干，指望得上，嬢嬢就盼著你再顧著家里些。”

    阿萁見她發(fā)愁為難，道：“其實(shí)，我也不想太早離家呢，在家千般好，在外萬般難，為人妻哪有為人女舒適自在?！?/br>
    “可又說傻話了，這是女人家的命，除了尼姑哪有不為人妻的，連道姑都嫁人呢……”

    阿萁聽施老娘扯到出家人身上去，頓笑出聲。

    施老娘也笑起來：“你是個(gè)有運(yùn)道的，江家是個(gè)好人家?！彼恢醯?，又下了決斷，道，“我原想著出嫁的女兒潑出門的水，再不好顧念著家中，這兩頭好，反倒兩頭不得好，我就想著多留你在家中做兩年牛馬?！?/br>
    阿萁道：“做牛馬就做年馬，你孫女生得一把力氣呢?！?/br>
    施老娘呵了一聲：“嬢嬢雖是個(gè)偏拐的，也不至于逮著你一頭牛下使力，又拉車又犁田的。我老糊涂了，子媳尚在，倒使喚著孫女兒，太寒磣。”

    “還是明歲將你嫁了去，你這禍害由得江石cao心勞憂去。”她微嘆一聲，昏昏的老眼沉了沉，道，“香坊你一手cao持的，嬢嬢厚顏，七三分，那七分作嫁妝你帶了去，余的三分留給家中。以后你四妹長成招了婿，你看他們機(jī)靈可靠，就拉拔拉拔他們，教教他們?cè)趺窗采⒚?，也叫施家得個(gè)長長久久。若他們不使得，那三成仍舊歸攏于你，你折算成銀錢貼補(bǔ)給施家后代子孫。”

    阿萁怎也沒料到施老娘做出這等安排，道：“父母在，無私財(cái)，縱香坊是我cao持的，還是家中產(chǎn)業(yè)，哪里能這般分派。嬢嬢要給我嫁妝，我不慚也收著，卻不好得七成，連著剩下的三成也由我調(diào)配?！?/br>
    施老娘輕啐一聲：“放屁，放你爹娘手中，你還讓不讓你爹娘安睡？你爹娘渾不頂事的。你懂什么？”她一咬牙，托底道，“上門婿豈有好招的？貧家招上門婿，不是殘就是缺，富家招上門婿，不定就是中山狼，屆時(shí)家底都姓了別家。女生外向，你四娘還小，焉知以后的光景，我不得防著那臭丫頭胳膊肘外拐去？萬一她生了偏歪心，盡與枕邊人，你爹娘一個(gè)直一個(gè)弱，可能護(hù)得施家？”

    “你阿姊心是善的，做事也只你娘略強(qiáng)些，能將她自己的日子過得和滿，便是她的造化，叫她如你這般扛事，那是為難她。”

    “豆娘……一來還小，二來……二來啊，我看她的性子，壞也不至于，只滿心眼里都是自己，別人有她沒有，她心中就要生出怨氣，自己不去扒拉只知貪著手要，不給她又委屈。眼皮子淺，只圖眼前的好。叫她擔(dān)這事，rou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哪還落得好在家中，非得盡拿了去，還怨我這老婆子偏心?！?/br>
    阿萁道：“那不至于，豆娘雖有些不足，好好教導(dǎo)未必不能改過來，并非寡情薄義之人?！?/br>
    施老娘大不以為然，沒好聲氣道：“她是要捏大頭，不愿拿小頭，哪有這等好事?！?/br>
    阿萁笑道：“還小呢，我托沈嬸嬸尋個(gè)老嬤嬤，請(qǐng)家來好好教教豆娘?！?/br>
    施老娘搖搖頭：“這人有共患難不能同享福的，有同享福不能共患難的，哪求得個(gè)個(gè)一條心??？你打眼看看村里頭，有幾家是齊心的？總是少數(shù)?！?/br>
    阿萁索性敞開明說：“嬢嬢既定了主意讓四妹招婿，又讓我?guī)ё呦惴坏钠叱?，那阿姊和阿豆呢？?/br>
    施老娘不愿多說，推道：“你是姊妹又不是爹娘，哪輪得你來cao心，你還不如做件衣裳，不指望你繡嫁衣，貼身的衣裳鞋襪總要做身給大郎？”

    阿萁趨到施老娘前頭撒嬌：“啊呀，嬢嬢一并安排好，您老也說阿爹阿娘沒主意?！?/br>
    施老娘還要推：“你阿姊婚定，當(dāng)初擬的草帖子，名姓、聘禮、嫁妝都寫得一清二楚的，還能變卦去？”

    阿萁討好笑道：“今時(shí)不同往日，起初擬的草帖子陪個(gè)百貫嫁妝都是多的，眼下再拿出百貫嫁女，豈不是失了我的臉面？”

    施老娘豎起眉，罵道：“放屁，這里頭哪里有你的事，還失你的臉面？”哼了一聲道，“擬好的再不好改的，明面上的嫁妝仍舊老樣，私下補(bǔ)貼些銀錢給阿葉，說到底什么都不如真金白銀好使。”

    阿萁小人之心作崇，小聲道：“這，沒過明路，要是阿姊婚事上有個(gè)不好，是不是不好分算?。俊?/br>
    施老娘氣得拿起阿萁的手，狠狠地敲了幾記她的掌心，痛得阿萁直吸氣。施老娘還罵道：“打死你這個(gè)沒好話的，哪有盼著這些不好的？你也不說點(diǎn)好的來，和和睦睦、長長久久？”

    阿萁吹著掌心，偷抬眼笑道：“我這不是先小人后君子嘛?！?/br>
    施老娘道：“那便再補(bǔ)張?zhí)?，你要是還嫌寒酸，你自添妝去。”撫撫胸口，唉聲嘆氣，“造孽才修下這你個(gè)孽障，被你帶得偏歪了。”

    阿萁忙替施老娘撫著心口，哄道：“是是是，都是孫女兒的錯(cuò)，啊呀，真是該死，怎就攤上我了這等禍頭子，該罰該罰。那不如豆娘那也先擬個(gè)章程出來？”

    施老娘似笑非笑，譏諷孫女：“你看你，有時(shí)精似鬼，憨時(shí)倒似你爹，你meimei最好光鮮，私下貼她銀錢，看不見顯不出，如何掙臉面？”

    阿萁嘿嘿笑兩聲，道：“無妨無妨，明著也給臉面，私下也補(bǔ)貼好處?！?/br>
    施老娘這回連頭也疼了，連聲唉喲，趕人道：“你快快些出去，跟你說話壽都少幾載?！备呗暃_門外喚道，“五兒，五兒，將萁丫頭打?qū)⒊鋈??！?/br>
    五兒牛似得頂過門板，蹬蹬進(jìn)來，搭著臉，扁著嘴，連連搖手：“打不得打不得，我手重，打壞可不得了?！?/br>
    阿萁笑著向施老娘一福：“好好招來一頓打，孫女兒先告退。五兒陪嬢嬢說話。”

    五兒傻笑兩聲：“我不說話，我給老太太捶腿?！?/br>
    施老娘笑瞇了眼：“好好好，正好我腿酸，五兒可要輕著點(diǎn)，我老胳膊腿，可經(jīng)不得你重捶?！?/br>
    五兒鄭重點(diǎn)頭，又反省道：“我捶重了，老太太罰我不吃飯?！?/br>
    “唉喲，你捶重了，老太太就沒了，可罰不了你了?！笔├夏锎蛉さ馈?/br>
    五兒大驚，一抽鼻子，差點(diǎn)掉下淚：“五兒再不敢的，老太太別沒了?！?/br>
    阿萁看了會(huì)施老娘逗趣五兒，這才笑著出去帶上門，坐在廊下細(xì)思了會(huì)施老娘的安排，不失為上策。

    施老娘這邊一松口，江家頓時(shí)喜上眉梢，江石更掌不住喜悅，撈起坐在桌案前寫字的江泯，扛在自己肩上，道：“來來，阿泯，阿兄帶你去在山中捉蟲去?！?/br>
    江泯哇哇大叫，嫌棄道：“大冷天哪還有蟲，阿兄快放我下來，你將要娶新娘子，與施阿姊鬧騰去，不要擾我寫字。”

    江石哼一聲，沉下臉，斥道：“胡說，什么施阿姊，叫嫂嫂。”

    江泯拿手指刮臉：“阿兄不知羞，還沒娶呢，哪是就叫嫂嫂了？”

    江石笑道：“不差幾日，你先叫了聽聽?！?/br>
    江泯撇頭：“不叫，阿姊還沒過門，不能壞她名聲，阿兄當(dāng)自省，君子端方持重……”

    江石將他從肩上撈回手中，往上一拋：“好大膽，敢訓(xùn)斥我，明歲將你放沈家讀書去，吃住都在那，一月只得回來幾趟。”

    江泯嚇得大叫，竟沒聽到他說什么，好不容易掙扎著下了地，一道煙似得走了，留著江石在院中獨(dú)開心顏。

    第154章 富而有憂

    小鈿兒挎了一個(gè)小竹籃，這還是施進(jìn)無事可做親手編的，甚是精巧，四個(gè)女兒一人一個(gè)，小四娘陳氏代收著。

    阿萁心中喜愛，只空落落擺在那又有些不大合宜。小鈿兒便道：“小娘子，我看后院中梅茶開了，我去剪幾枝插個(gè)花籃兒，紅艷艷的，又好看又喜氣?！?/br>
    阿萁不怎么在這上頭花心思，樂見小鈿兒有意，笑將小竹籃塞給她：“那你去剪花枝，仔細(xì)別絞了手指?！?/br>
    小鈿兒歡喜道：“那哪能夠，我跟著素姨學(xué)了好些呢。”

    阿萁翻著賬本，擺擺手，道：“別自得，快去快去?！?/br>
    小鈿兒得令，找了把大剪刀，一蹦三跳地去剪花枝。施家后院依著山勢(shì)圍墻，移了好些易種的茶梅，入冬后滿枝滿樹的花苞，不知剪了多少余的，花開后還是滿樹紅。陳氏原還想蔭些花干做香包，又嫌香淡，沒甚用處，由它開得壓枝低。

    沈娘子是個(gè)愛花人，沈家四季有花，身邊的婢女隨主喜好，時(shí)時(shí)折花供在室中，小鈿兒跟著素娘也染得愛花脾氣。跟了阿萁后，三家村依山傍水的，路有野花，山有香草，虬枝成畫，小鈿兒常常覷了季四空暇，煩他帶自己去外頭折花草。茶梅一爆花苞，她就等著花開。

    她興興頭要剪花枝，剛要穿過月亮門，就聽后頭有人聲，卻是阿豆身邊的使女阿枝，聽她低聲道：“豆娘，聽說，二娘子與江郎君的婚期與大娘子相同呢，明歲，家中就要冷清了?！?/br>
    阿豆沒有什么心肺，道：“不妨事，大姊和二姊嫁得近，回來便宜得很。二姊夫家在買地，就挨著家里修屋宅?！?/br>
    阿枝笑道：“三娘子到底還小，出嫁女和未嫁女總是不同。這沒嫁的還是自家人，嫁了就是別家姓，如何相同？”

    阿豆還是不以為然：“我家又沒兄弟，姊妹嫁后常常串門才好?！彼齾挓┑溃爸话㈡⒄?qǐng)的老婆子煩人，這也不許那也不讓，好多的規(guī)矩。”

    阿枝勸道：“謝娘子是大戶人家出身的，知得貴家禮數(shù)，小娘子多學(xué)些。”

    阿豆不服道：“再是大戶人家出身，那不也是花錢雇的人，使得我家的銀子，倒訓(xùn)起我來，哼?！?/br>
    小鈿兒有些不安，偷聽墻角總是不好，三娘子主仆談心，她冒冒失失沖出去剪花枝也是不妥，不如先回去再說。正轉(zhuǎn)身要走，就聽阿枝急道：“三娘子怎的不懂，大娘子二娘子嫁后，三娘子也當(dāng)學(xué)著理理家中事，家里雖說是老太太當(dāng)家，可實(shí)則卻是二娘子做主。等二娘子嫁后，總不好再做娘家的的主？”

    阿豆想起這事便有氣，氣呼呼道：“才不與我相干，我嬢嬢說了，我是外嫁的，四娘是招婿的，要cao心也是四妹cao心。”

    阿枝更加急了，道：“三娘子那就更該多學(xué)。家中如今有萬貫財(cái)，大娘子是長女，再如何也不會(huì)太過薄待，容婢子多嘴，二娘子待大娘子體貼，再不會(huì)讓她受委屈的；二娘子自不必說，家中的香坊就是二娘子的主意，無論如何也吃不了虧；四娘子要招婿，那便是女充男兒養(yǎng)，以后家中有的沒的，都是四娘子的，只三娘子上下不挨著，怎能不多為自己思慮的?！?/br>
    阿豆呆了呆，道：“二姊姊不會(huì)虧了我的。”

    阿枝道：“可……可二娘子明歲就嫁人了，再照顧也不比在家時(shí)周全哩?！?/br>
    阿豆頓變了臉色，悶聲道：“嬢嬢一向偏心，不大喜愛我，哼，四妹連路都不會(huì)走，誰知以后如何……”又氣道，“我只沒四妹的運(yùn)道，連乳娘都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