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趙繼達(dá)匆匆行禮,之后在謝懷章耳邊說了句什么,他的眉頭皺的更緊,猶豫了一下,對容辭道:“前頭有點(diǎn)急事,需要我去一趟,也就是一盞茶的功夫……” 容辭道:“正事要緊,你去吧,晚一點(diǎn)也無妨,我們今后的日子長著呢,不在乎這一時半會兒。” 謝懷章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發(fā),這才出了門。 殿門口守著一個穿著太監(jiān)服侍的年輕人,正是被安排出京辦差的方同。 他見陛下出來,知道現(xiàn)在不是啰嗦的時候,便立刻將自己查到的事情低聲說了一遍。 “臣無能,也就查到這里線索就斷了,再繼續(xù)下去可能要順著這條線審一審人了,究竟要怎么做,還是要聽您安排。” 謝懷章的眼睛里泛著無比寒涼的光,他略微沉吟之后就道:“不要耽擱,今晚就把人拘起來……別走漏風(fēng)聲,悄悄的辦好了再審,還有——這幾天正逢新婚,先不要見血,免得沖撞了邪祟,反不宜于皇后?!?/br> “這個臣自然知道分寸?!?/br> 容辭坐著也就等了很短的時間,謝懷章就回來了。 她見他面色微沉,但大致表情還算正常,“是有什么不好么?” 謝懷章見到容辭就不再去想其他,神情也松了下來:“這不是什么大事,都是底下的人大驚小怪?!?/br> 他說話時的語氣已經(jīng)非常正常了,容辭還沒多想,就被他一只手臂圈在懷中。 “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容辭強(qiáng)壓下那一點(diǎn)羞澀,裝出一副鎮(zhèn)定的表情問道:“你覺得等久了么?” 謝懷章?lián)u頭:“不,比我預(yù)想中的早多了——我甚至做好了你一輩子都不肯原諒我,我就守著圓圓長大,然后孤零零的度過每個孤枕難眠的夜晚的準(zhǔn)備了,不過幸運(yùn)的是,阿顏,你果然并非鐵石心腸,到底原諒了我?!?/br> 容辭如今對當(dāng)初那件事已經(jīng)徹底釋懷了,她揶揄道:“陛下未免也太妄自菲薄了,您各種'妙計(jì)'層出不窮,若您是楚襄王,怕是神女也難把持的住,何況我這區(qū)區(qū)凡人?!?/br> “我的‘妙計(jì)’?你是指這個么?” 說罷皇帝陛下就將臉湊了過去,輕輕含著她的唇瓣吻了一會兒,這才微微分開,輕聲道:“如何?能不能得到神女的心?” 容辭臉頰微紅,她像是被那吻醺醉了一般笑了:“就這個么?雕蟲小技……” 在這燭火迷離的環(huán)境里,這話聽在謝懷章耳朵里就是一種暗示與挑釁,他眸光微暗,一邊再次靠近,一邊一手將大紅的床帳揮了下來。 夜色似水,良辰如火。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清、霽雨榆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墨十九10瓶;以你為名的光芒2瓶;九州流螢、夢唐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19章 晉江獨(dú)發(fā)。 容辭剛醒時就感覺到了與平時的不同,她睡在比家里寬敞的許多的床上,身下是順滑柔膚的綢緞,鼻端彌漫著清香的氣味。 她記得這味道。 原本謝懷章身為皇帝,沿襲著先輩的習(xí)慣并沒有改動,衣服上一直熏的都是龍涎香,只有出宮時怕被人辨出來才不常用,可是容辭向來都聞不慣這種濃稠馥郁到讓人胸口憋悶的熏香,謝懷章就吩咐下去不許再用,而是只熏些容辭愛聞的橘皮橙皮等物。 久而久之,連常去紫宸殿議事的官員們都知道陛下改了愛好的事,傳出去又得了當(dāng)今圣上不愛奢靡,性情簡樸的贊揚(yáng)。 容辭自己嫌麻煩不熏香,卻極愛這種清甜的味道,自從謝懷章該用了這個之后,每每與他親近都不由自主的湊的更近一些。 這是他身上的味道。 身上的被子溫暖柔軟,蓋在身上的卻讓人覺得一點(diǎn)兒也沒有沉重。 但被子不重,卻有旁的東西重的很。 容辭被壓得有點(diǎn)難受,想掙扎卻像是被束縛的緊緊地,雙臂的伸不開,只能壓下困倦,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眼前只有片紙之隔的是謝懷章仍然緊閉雙眼的臉龐,容辭向下一看,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怨不得她覺得沉呢,謝懷章的胳膊牢牢攔著她的腰,想個鐵鉗子一般,讓她即使醒過來都一時掙不開。 就在這短短的功夫謝懷章也醒了過來,他的睫毛抖了抖,緩緩睜開了一雙漆黑的眼睛。 他雖是剛醒,但眼神清明,不似一般人睡醒后總帶了迷茫,察覺到容辭似有不適,便放松了手臂道:“壓痛你了么?” 容辭覺得舒服了些,頭枕在他手臂上:“就是有些悶?!?/br> 說著半撐起身子,長長的烏發(fā)垂下來:“這是什么時辰,是不是該起了?!?/br> 謝懷章伸手輕輕一拉,毫不費(fèi)力的就將容辭拽的趴在了他身上:“急什么,天還沒亮,再歇息片刻也不遲?!?/br> 容辭趴在他胸膛上微微偏頭悶悶道:“今天的事還有不少,就算你沒有朝會,我也有要做的呀?!?/br> 由于兩人身體靠的很緊,即使隔著寢衣謝懷章也能感覺到那奇異的觸感,他昨晚估計(jì)上一次多少傷了容辭,因此盡力克制著并沒有盡興,現(xiàn)在便有點(diǎn)受不了。 謝懷章壓下那點(diǎn)妄念,隨口問道:“又不需要向長輩請安,你不必急著起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難受了么?” 容辭聞言有點(diǎn)難為情,但還是輕搖了搖頭:“還好……” 謝懷章的喉頭微微一動,一只手不由自主的在容辭的脊背上摩挲的幾下,隨即貼著她的耳朵道:“當(dāng)真不痛?” 容辭上沒有察覺到這話里的微妙與危險,繼續(xù)紅著臉認(rèn)真的感覺了一番身上的情況,最后認(rèn)真道:“……比上次好了不少……” 謝懷章手下的力氣慢慢加重,在容辭還沒能完全明白過來時,就帶著她翻了個身,兩人上下位置對調(diào)。 “既然如此......我們再來一回好不好?”他聲音平靜的商量。 “唔——” * “我們是沒有要請安的長輩,但是宮妃女官們卻要來朝賀呀?!?/br> 容辭一邊在斂青等人的服侍下穿著外衣,一邊帶著焦急道:“現(xiàn)在都辰末了,她們還不定怎么笑話我呢……他倒是早早就一甩袖子去處理朝政去了,也不叫醒我?!?/br> 宮人們聽了這抱怨都忍不住悶頭忍笑,彩月知道自己伺候的晚,必然比不得容辭從家里帶來的丫鬟親近,此時也不去搶活兒,只在一旁幫著遞個簪子什么的,“陛下那是心疼您辛苦,這才不許我們打擾的……況且各宮主子與您尊卑有別,她們哪里敢非議中宮呢?!?/br> 平日里容辭見到謝懷章的妃子并沒覺得有什么,可這次是第一次以中宮主母的身份與接受妃妾的請安,意義不同,自然要格外重視些,可早上被謝懷章按著鬧了一通,腰都酸痛了才算完事,自然累的又睡了一覺,誰知謝懷章特意吩咐了宮人不許吵醒她,以至于等容辭醒了的時候,眾妃們已經(jīng)在正殿中等了將近一個時辰了。 容辭也無法,只等硬著頭皮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去了正殿,像是皇后起的晚了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似的,不露一絲心虛的在這些女人眼神各異的注視中坐到了主位上。 如彩月所說,這立政殿中所有的人都是謝懷章悉心挑出來伺候皇后的,各個都既有衷心又有七竅玲瓏心,有他們在一旁看著,這些宮妃等就等了,也不敢私下里議論些什么。 等新后終于千呼萬喚始出來,她們便在尚儀的指引下站起身,看著容辭端坐在主位上,她們便心情復(fù)雜的行了大禮,跪伏在地上,額頭觸地: “臣妾等見過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萬福金安,長樂無極——” 容辭也不想與她們?yōu)殡y,馬上就叫了起:“都起來吧?!?/br> 等眾人站起來又道:“不必多禮,你們坐下便是?!?/br> 女人們都默默坐下,她們心里五味雜陳,想什么的都有,畢竟數(shù)月之前還在向她們行禮的臣下之妻,今天就成了正宮皇后,她們夫君名正言順的正妻,要伺候一輩子的女主人,這換誰誰都得郁悶幾天。 況且這個女主人不只身份比她們高,連年紀(jì)也比她們輕——宮妃中年紀(jì)最小的便是鄭嬪,她都比容辭大了五歲,而年齡最大的德妃比謝懷章還要年長兩歲,今年三十有四——這樣的年齡差距代表著若是她沒被納入東宮,而是隨意嫁了一個人,成親再早一些,孩子都又有可能和容辭一般大了。 對著這么年輕的主母,任誰都會有一點(diǎn)不甘的感覺 連容辭將心比心,都覺得換了自己,很可能也會覺得意難平。 在這樣的心情驅(qū)使下,容辭的態(tài)度就更加溫和,當(dāng)即吩咐讓換了新茶來給她們添上。 德妃一直是眾妃中頂頭兒的人,她見沒人說話,握著茶杯沉吟了片刻,最先開了口:“臣妾們早就盼著能再有新姐妹姐妹再進(jìn)宮來作伴,這些日子一直在等您嫁進(jìn)來,有了中宮的主子,我們也算是有了主心骨?!?/br> 這話打破了沉默,識時務(wù)者為俊杰,戴嬪連忙拋開了那一點(diǎn)別扭,接茬道:“是啊,這宮里人少,大家住的又遠(yuǎn)些,平時連個說話的都沒有,您來了,臣妾都高興的很?!?/br> 容辭喝了一口茶,隨即點(diǎn)頭道:“本宮年輕沒經(jīng)驗(yàn),若論資歷怕是都要叫各位一聲jiejie,若有哪里不周到的地方,還請各位不吝賜教?!?/br> “這可不敢當(dāng),”戴嬪道:“我們其實(shí)也什么都不懂,宮里的事都是德妃做主,她懂得才多呢?!?/br> 這話說的,是不是夸獎都未可知,德妃的臉頰皆不可查的抽了抽,隨即緩緩伸出手,身后的宮女見狀便將手中的托盤遞上來。 “娘娘,前些年后宮無主,都是臣妾代為主事?!钡洛f話時語氣已經(jīng)盡量顯得真誠了,可是緊繃的面皮還是多少暴露了一些她心里的想法:“名不正言不順的,今天就物歸原主罷?!?/br> 容辭挑了挑眉,也不推辭,示意彩月接過來,“陛下曾說過你是個穩(wěn)妥的人,一直將宮務(wù)管的不錯,我是頭一遭兒做這個,一定有需要你指教的地方,可千萬不要推辭?!?/br> 德妃聽見皇帝曾在背后夸獎過自己時是有一瞬間高興的,但是還沒等那激動存在多長時間,就先涼了下來——他是那種會夸女人的人么?處理宮務(wù)這種事在皇帝眼中就是職責(zé)所在,辦好了理所應(yīng)當(dāng),辦不好就是德不配位,從沒聽說過他能因?yàn)檫@個稱贊別人。 皇后只是隨口說的客套話。 德妃簡直從沒這么清醒過,她沒為所謂“皇帝的夸獎”沖昏了頭腦,反而反射性的就想到了皇后能隨意說出這種話所代表的含義。 ——這說明陛下與她是真的親近,親近到她能隨著性子來,就像普通的妻子與外人說話時隨口提到自己的夫君,理所當(dāng)然的把自己的話當(dāng)作他的話來提高分量,不需顧及任何避諱。 呵,外人。 德妃想的太多了,以至于臉色都一時沒有控制住變得發(fā)沉。 容辭絕對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話能讓德妃腦補(bǔ)出這么多她自己完全沒意識到的事,她數(shù)了數(shù)底下的人數(shù),突然覺得像是少了個人。 “是誰沒到么。” 后宮中有位分的妃子都是東宮的舊人,不多不少正好是十個人,現(xiàn)在卻只來了九個。 皇后新婚第一天,身為妃子卻在此時缺席,若沒有充分的理由,不論如何都算是藐視中宮,大不敬之罪了。 德妃的眉毛皺了一皺,回身問道:“你與呂昭儀住的近些,她為何沒到?” 韋修儀叫屈:“我們哪里近了?她有主意的的很,要做什么又如何肯和我支會?” 反是戴嬪道:“她昨晚上像是病了,我遠(yuǎn)遠(yuǎn)瞧著有人去了她宮里,一問才知道是太醫(yī),說是腹瀉不止,都起不來床了。但是怎么著今天都應(yīng)該差人來告?zhèn)€假呀……” 德妃不悅:“她一向是個混人,沒想到竟這樣不知分寸,第一次來見娘娘居然敢這樣怠慢,什么病能有請安重要!。” 容辭雖是被怠慢的當(dāng)事人,但并沒有像德妃一樣憤懣,因?yàn)樗谰褪窃傧敫龑χ?,恐怕也不會蠢到頂風(fēng)作案,讓容辭不痛不癢不說,自己還得挨瓜落,因此呂昭儀不是真病的什么都顧不上,就是另有隱情。 她想了一下,抬手制止了德妃嘴里看似為她打抱不平的話,“彩月,你去......” “琪祥殿,”戴嬪忙道:“呂昭儀住琪祥殿?!?/br> 容辭點(diǎn)頭:“你去琪祥殿看一眼,若真病的厲害,就說我免了她的請安,請她好生休息,再拿著立政殿的牌子多請兩個高明些的太醫(yī)?!?/br> 彩月應(yīng)聲而去,德妃的嘴唇立即抿了起來。 她心中是有不悅的,自己這么多年在后宮做慣了主,現(xiàn)在冷不丁的來了個可以隨意反駁她還駁的理所當(dāng)然,不需要任何理由的人,那種落差感,真是讓她難以接受。 但是其他嬪妃心中卻微妙的舒服了不少,畢竟她們都聽說昨晚皇后一言不合就將齊王妃逐出了宮,這個做法一點(diǎn)也不像一個二嫁進(jìn)宮,毫無經(jīng)驗(yàn)的皇后,她們一方面收起了對新后那一絲若有若無的輕視,一方面又擔(dān)心她反會因?yàn)槌錾矶舾羞^度,到時候非要無事生非殺雞儆猴,人家到底占著名分大義,但凡是豁出去不要名聲,收拾個把連陛下的面都難見的妃妾可不是像喝水一般簡單么? 雖然厲害的上司更惹人畏懼,但作為低位的人,還是打心眼里希望管自己的人能寬和些,畢竟她們常年過著平靜如水的生活,大多數(shù)人已經(jīng)不復(fù)當(dāng)年一門心思搏寵愛,見了誰都想比個高下的好勝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