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印象。我以前認識？”倪藍想不起來。

    藍耀陽把江旭紅的表現(xiàn)跟倪藍說：“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但她來這里上班也才半年，時間上也有些碰巧?！?/br>
    倪藍問：“有殺氣嗎？或者眼神犀利那種？”

    藍耀陽被她的語氣逗笑了，認真回想了一下，“沒有?？粗奈娜跞醯?，挺和氣慈祥的?！彼f完也覺得自己亂猜不靠譜，便道：“也許真的是我太敏感吧?！?/br>
    “沒事，那你就先去公司忙吧?！蹦咚{道，“我今天就研究研究軟件，等等羅文靜電話。要是有什么消息我打你電話?！?/br>
    “好吧?！彼{耀陽掛了電話，走了幾步，準備上車。

    上車前他轉(zhuǎn)頭一看，看到那位江旭紅在擦落地窗的玻璃，見到他回頭看，她拎著水桶轉(zhuǎn)到另一邊去了。

    藍耀陽去了公司，一上午沒什么特別的情況。與瑞盾的解約勢在必行，但這個涉及面太廣，處理不好對集團商譽也有影響，還有尋找新的安保公司，招標和談判等等一系列事務(wù)，動靜太大，需要向董事會交代情況，所以這事由藍高義來牽頭，藍耀陽輔佐。

    警局這邊，沈豪把情況與歐陽睿說了，一邊說一邊把他往電子物證分析室領(lǐng)。兩人還沒進門，就聞到酸菜牛rou方便面的味道了。沈豪氣呼呼沖進去：“廖新，說過你多少次了，不許在我們這兒吃東西?！?/br>
    廖新吸溜著面條，喝了口面湯，道：“我在等你啊，上午不是問你存儲卡查得怎么樣，你讓我中午再過來?！?/br>
    沈豪沒好氣：“中午這時間段這么長，你就這么會挑時候？而且讓你中午過來拿報告，不是讓你中午過來吃泡面的?！?/br>
    廖新不理他，轉(zhuǎn)向歐陽睿：“隊長，你回來了?！?/br>
    歐陽睿點頭：“嗯?！?/br>
    廖新道：“我上午把……”他話還沒說完，沈豪就叫道：“我電腦怎么關(guān)了？”

    廖新鎮(zhèn)定道：“我來的時候它就是關(guān)著的?！?/br>
    沈豪疑惑，把饅頭和豆?jié){放桌上：“我沒關(guān)，我就是鎖了，今天一堆活呢，我就趕緊去買點吃的就回來?！彼贿呎f一邊把電腦按開了。

    廖新叫道：“你還說我，你自己還不是把東西帶進來吃。”

    “這是我辦公室?！鄙蚝赖闪涡屡菝嫱胍谎?，“而且你的泡面很臭，太影響辦公環(huán)境了。”

    “行，行。我去扔了它?！绷涡聝煽诎衙娉酝?，正準備把碗拿去扔，卻見沈豪的電腦已經(jīng)啟動完畢，屏幕里跳出來一個提示，說電腦被非法關(guān)機，是否恢復(fù)未關(guān)閉程序進度。

    沈豪一愣，歐陽睿盯著他電腦，廖新停下了腳步。

    沈豪拉開了椅子坐了下去，飛快地敲打鍵盤對電腦進行檢查。

    歐陽睿問廖新：“你進來的時候這里有誰？”

    廖新道：“誰也沒有?！?/br>
    沈豪一邊看著電腦一邊問：“那時候電腦就關(guān)著嗎？”

    “對?！绷涡聠査骸坝衼G什么東西嗎？”

    沈豪搖頭：“防火墻是好的，沒看到有什么丟的，嗯，等一下，沒有，暫時沒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br>
    廖新道：“那你也不可能強制關(guān)機啊?！?/br>
    “我沒關(guān)機。”沈豪吼。

    “行，行。”廖新道：“我去查查走廊監(jiān)控。”

    沈豪覺得自己態(tài)度不好，語氣又軟下來，“我再查查電腦，說不定出什么問題了?！?/br>
    歐陽睿看著廖新，廖新會意點頭：“我現(xiàn)在就去。”

    廖新走了，沈豪還在敲鍵盤查電腦，歐陽睿問他：“那視頻呢，查一下，有沒有出問題。”

    沈豪退出了界面，調(diào)出視頻，一邊點開一邊道：“文件倒是不怕丟的，所有交上來的帶編號物證我們都是做了硬盤備份的?！?/br>
    說話間，那視頻點開了，開始播放。視頻不長，兩分鐘十八秒。

    畫面確實是比較粗糙，似乎是用隨身小設(shè)備拍的。

    拍攝者在追殺一個中年男人。周圍環(huán)境看上去是國外裝修風(fēng)格的房子，那男人是個西方白人，體形胖，衣著光鮮。他被反綁著雙手，身上也受了傷，他正奮力往樓上逃，步子踉蹌，神情慌張。他一邊逃一邊回頭看，他的嘴巴上貼著一塊膠布，叫不出來，只能從喉嚨里發(fā)出“嗯嗯”的聲音。

    追擊者從容不迫，似乎很享受對方的恐懼和絕望。終于在那男人不支倒地后，拍攝者一腳踩在他身上，伸手照著脖子就是一刀。

    中年男人瞪大了眼睛，眼中的恐怖未散，就此一命嗚呼。

    沈豪拿過一旁的饅頭啃了起來，道：“注意，馬上要有了?！?/br>
    歐陽睿認真看著，那拍攝者舉高了拍攝設(shè)備，自己彎腰，跟死者挨近了，轉(zhuǎn)頭過來微笑著對著鏡頭做了個自拍，那臉型，那五官，確實是倪藍的臉。然后倪藍把一塊紙片牌子放在了尸體邊，牌子上寫著英文和數(shù)字。

    歐陽睿想起昨天國際刑警聯(lián)絡(luò)人杰瑞說的，這像是完成任務(wù)的驗證碼。

    歐陽睿調(diào)了一下進度，把倪藍露臉的那段畫面再看了一遍，他問：“這有可能是造假的嗎？”

    沈豪咽下一口饅頭：“我沒找到造假的痕跡。但如果是造假的，這水平也是很高了。實事求是，我的報告沒法說它是假的?！?/br>
    歐陽睿沉默了一會，正待說話，廖新進來了：“看過了，陳倩先出了辦公室，然后是沈豪，二十分鐘后，只有我進來了，沒別人?！?/br>
    歐陽睿慢慢轉(zhuǎn)身，看著廖新。廖新回視著他。

    兩人四目相對片刻，歐陽睿忽然轉(zhuǎn)身對沈豪道：“你的電腦別動，它現(xiàn)在是物證了?！?/br>
    “啊？”沈豪驚訝。

    廖新看了看沈豪，問歐陽睿：“怎么了？”

    歐陽睿打電話叫其他人過來，把沈豪的電腦做物證登記，然后答道：“我懷疑有人遠程入侵了沈豪的電腦?！?/br>
    沈豪還是沒回過神來：“為什么？”

    “不知道。”

    沈豪道：“可我看了，沒什么問題啊?！?/br>
    歐陽睿道：“再仔細查一查吧。我們查的案子，對方可是黑客高手。刪除監(jiān)控記錄，入侵電腦，都不是不可能的?！?/br>
    沈豪一臉莫名其妙：“入侵警局系統(tǒng)的防火墻嗎？開什么玩笑?！?/br>
    歐陽睿耐心道：“只是以防萬一?！?/br>
    沈豪咬咬牙，歐陽睿官大一級，他不好說什么。有別的同事進來了，沈豪叫道：“我先把我那些報告和進度倒出來呀，不然昨天白熬夜了?！?/br>
    歐陽睿揮揮手：“先走物證手續(xù)，然后硬盤全部做備份，你的文件一個都沒有少的。你先好好休息下，吃個不著急的午飯?！?/br>
    沈豪一臉不爽，但還是趕緊跟同事一起倒騰起電腦來。

    歐陽睿問廖新：“那段時間監(jiān)控室都有誰？其他地方有什么異常情況嗎？”

    廖新道：“我沒細看，我就是看了一眼在我之前誰進來了，結(jié)果沒有。”

    歐陽睿又叫了一人，讓他跟廖新一起去查監(jiān)控。

    歐陽睿出了物證分析室，找了個安靜地方，先給鄒蔚打電話，把情況跟她說了，讓她盯著點。接著又給袁鵬海打電話，把倪藍涉嫌殺人的視頻跟袁鵬海說了。

    袁鵬海沉默了許久：“我不知道倪藍更深的底細，關(guān)樊說，她是冒著生命危險回來的。關(guān)樊為她做的保。倪藍的身份背景調(diào)查，我是說明面上的，也全是沒問題的?！?/br>
    歐陽睿捏緊了手機，明白袁鵬海的意思了。

    袁鵬海接著果然道：“但她是不是從bird里叛逃出來，為了消滅bird與關(guān)樊聯(lián)手，或者關(guān)樊是不是知道這些情況，只有關(guān)樊知道。我不能為她做保?！?/br>
    歐陽睿咬咬牙，道：“袁局，給我一點時間調(diào)查，可以嗎？暫時先別拘捕。我們就要取得進展了，羅文靜這個口子，我們馬上有望突破。這張存儲卡很明顯是個圈套，是偽造的?！?/br>
    袁鵬海想了想，道：“行，我給你時間。但偽造這事，一是要拿出證據(jù)，二是，如果她真叛逃出來對付bird，那么對方拿出她的把柄反咬她一口，也不是沒可能?！?/br>
    歐陽睿不說話。

    袁鵬海語重心長：“你小心處理?！?/br>
    歐陽?；氐睫k公室，先去看了沈豪電腦那邊的情況，硬盤正在做備份，沈豪又去重新找了一份有rou有菜的飯，坐在休息區(qū)吃著。

    歐陽睿又去了監(jiān)控室，廖新和那個同事正認真看著，做著筆記。

    歐陽?？戳肆涡铝季?，然后轉(zhuǎn)頭回了辦公室。他一轉(zhuǎn)身，廖新便偏頭看了他背影一眼，后再將目光轉(zhuǎn)回到監(jiān)控屏幕上。

    歐陽睿處理了一下上午跑現(xiàn)場的后續(xù)情況，然后給于丞打電話，他想知道于丞有沒有更好的辦法識別視頻的真?zhèn)?。于丞表示可以把視頻拿到他們研究室用他們的分析軟件看看。

    歐陽睿很猶豫要不要跟倪藍說。這時候他的電話響了，是省廳的人，叫劉綜，也是國際刑警那邊走手續(xù)要合作的省廳聯(lián)絡(luò)人。

    劉綜跟歐陽睿道：“你的郵件我們和杰瑞都收到了，這案子就是bird的連環(huán)案里的一個，他們一直推斷兇手是女性，但是沒有排查到嫌疑目標。你提供的線索非常重要，這會是搗毀一個國際殺人集團的重要突破口。我們已經(jīng)同意了杰瑞的合作申請，他們馬上買機票過來。你們現(xiàn)在對倪藍是監(jiān)控狀態(tài)吧？”

    歐陽睿一時有些愣：“什么？”他什么時候發(fā)了郵件？

    劉綜道：“我剛才跟你們袁局通過電話了，他說你們一直對倪藍是監(jiān)控狀態(tài)，她的表現(xiàn)一直良好。但鑒于她的個人能力，有潛逃和殺傷他人的風(fēng)險，我們這邊還是建議對她進行強制措施?！?/br>
    歐陽睿終于反應(yīng)過來，他插話道：“我沒發(fā)過郵件。”

    這回輪到劉綜愣了：“什么？”

    歐陽睿點開他的電腦，查看自己的郵箱，問道：“我發(fā)的什么郵件？我沒給你發(fā)過郵件?！?/br>
    “你把倪藍的殺人視頻發(fā)給我了，包括這段時間對她的調(diào)查報告?！?/br>
    歐陽睿上郵箱的網(wǎng)頁版，終于看到了他“發(fā)出去的郵件”。

    他明白了，沈豪的電腦被黑，是因為沈豪的電腦里有倪藍的視頻。

    “這是陰謀，是保羅的陰謀。”歐陽睿道：“我們局里電腦被黑了，視頻和報告不是我發(fā)的?！?/br>
    劉綜那邊沉默了好一會，問他：“上面報告里，是不是你們技術(shù)員的分析，說那視頻是真的?！?/br>
    歐陽睿咬牙：“我們正要對視頻進行再一次的核查?！?/br>
    劉綜道：“也就是有可能是真的，那么倪藍必須被拘捕。歐陽隊長，鑒于你的反應(yīng)，我覺得這件事由我們這邊來辦比較好。我會跟袁局說明情況，這案子暫時由我們接手，這是國際合作案件?！?/br>
    歐陽睿呼口氣，馬上讓自己冷靜下來：“好的，沒問題。我這邊會全力配合的?！?/br>
    劉綜滿意了，與歐陽睿交代好后續(xù)事項，掛了電話。

    歐陽睿趕緊打給袁鵬海，袁鵬海很快接了，他的說辭與劉綜說的一樣，因為是國際大案，省廳那邊非常重視，這事不是他攔得住的，而且依照現(xiàn)在的證據(jù)情況，他也沒法攔。

    “只要最后調(diào)查清楚了就沒問題?！?/br>
    “如果查不清呢？”歐陽?，F(xiàn)在徹底明白保羅的用意了，“她會被當(dāng)成嫌犯引渡到法國的，那時候輪不到我們查了。”

    袁鵬海嚴肅道：“我現(xiàn)在馬上回去，我不會讓他們把倪藍帶出國門的?！?/br>
    歐陽睿掛了電話，深呼吸幾口氣，他馬上做安排，讓于丞火速來拿視頻，務(wù)必查出真相來。“就算不能證明這個是假的，也要證明用現(xiàn)在的技術(shù)，能做成這種程度的假貨?！?/br>
    于丞答應(yīng)馬上過來。

    歐陽睿打開了杰瑞給他發(fā)的那些案件資料，找到了視頻里所說的那個案子，兩年多前，在法國。那個時間，關(guān)樊完成國外的受訓(xùn)半年多，他認識關(guān)樊了。

    歐陽睿想起了什么，他打開了昨天發(fā)現(xiàn)像倪藍的那張照片，他再次仔細看，越看越像，那身形姿態(tài)，小半張臉。

    但是金發(fā)，金發(fā)！

    視頻里倪藍是黑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