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咳!隔壁煤氣爐打不起來,他過去幫忙看了。真是熱心腸,瞎cao心!”徐傲君說著,拿起喬宇頌的飯碗,搶過他手里的飯勺,飛快地往里盛了滿滿一碗米飯。 喬宇頌看見她油膩的頭發(fā)里夾雜著銀色的發(fā)絲,心中微涼。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問:“媽,你有沒有周阿姨家的電話?” “周阿姨?哪個周阿姨?”她疑惑道。 “就是……常來我們家打麻將那個,周美琪阿姨?!眴逃铐炚f著,覺得自己的臉在發(fā)熱。 徐傲君奇怪地看他,說:“有倒是有,你要來干什么?” 喬宇頌記得她此前說過少和宋雨樵來往,一時不知該如何說出口,反而后悔自己的問題。 “一整天神神秘秘,有一出沒一出的。”徐傲君說著,給丈夫盛好飯,最后拿起自己的飯碗,說,“樓下柜臺,壓在玻璃板下面。寫著‘小周’的就是?!?/br> 第61章 一些愚勇3 吃過晚飯,喬宇頌回到房間里。 他打開新買的復(fù)習(xí)資料,里面全是歷年真題和相似類型題的分析。 非常奇怪,隨著學(xué)校的復(fù)習(xí)安排,喬宇頌已經(jīng)把近五年的真題都做過,可是為什么現(xiàn)在再看見習(xí)題冊里的題目,卻還是想第一次見一樣陌生? 喬宇頌硬著頭皮把題目讀了兩遍,卻想不出任何解題的思路。他習(xí)慣性地移開遮住分析部分的草稿本,跟著分析一步一步地演算,最終得出結(jié)果與正確答案一致。 他松了一口氣,看全真模擬里的題目,又再次懵了。 他試圖按照真題的解題步驟演算,可生搬硬套確實不行,如此一來,他又得將全真模擬的分析部分看一遍。 喬宇頌試著做了幾道題,全沒有例外,都是只要看分析就會做,而沒看分析以前,哪怕讀了幾遍題目也同樣無從下手。 他忍不住著急,翻看習(xí)題冊里有沒有自己能一眼讀懂,不看分析也能做出來的題目。偶爾找到一兩道選擇題或者填空題,他輕輕松松地做出來了,但看見分值部分,又完全高興不起來。 這些全真模擬里會不會有今年的高考題呢?喬宇頌一頁一頁地翻,好像多翻幾次就能押中題目。 無論是學(xué)校還是補(bǔ)習(xí)班的老師都推薦這套叢書,說是每年都有高考題從里面選出來??墒?,這么厚一本習(xí)題冊,哪些題是高考會出的? 喬宇頌已經(jīng)沒有時間往大海里撈一根針了,偏偏如果不試著大海撈針,他將什么都得不到。 對著面前的習(xí)題冊和草稿本,喬宇頌煩不勝煩,索性丟下筆,起身下樓。 喬宇頌來到店面里,本打算從冷柜里拿一罐冰可樂,沒想到看店的是喬振海,不由得緊張。 喬振海正對著電腦看彩票信息,見到兒子,笑道:“復(fù)習(xí)累了?” 他含糊地回答:“嗯?!?/br> “嗯?!弊龈赣H的好像也不知該對兒子說些什么,笑容停留在臉上,顯得有些微尷尬。他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選擇面對彩票中獎走勢。 喬宇頌猶豫了一下,放輕打開冷柜門的動作,像是小偷一般,偷偷摸摸地從里面拿出一罐可樂,又悄悄地關(guān)上門。 看著柜臺上的那塊玻璃板,喬宇頌想到宋雨樵家的電話號碼壓在下面,但喬振海坐在柜臺后,讓他不敢走進(jìn)。 雖然喬振海一向和藹寡言,從來不會責(zé)備他,但父子二人畢竟每年見面的天數(shù)不多,感情上總比一般父子生分。喬宇頌的不敢不是因為畏懼,而是……他害怕面對期待。 他的手沒一會兒就因冰可樂而發(fā)涼,正要轉(zhuǎn)身往回走,便聽見喬振海叫他。 喬宇頌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轉(zhuǎn)身后,試圖在臉上堆出一個自然的微笑,但這很難。 “呵呵,聽你媽說,下個月就要考試了?你復(fù)習(xí)得怎么樣了?”喬振海問。 喬宇頌不知該怎么回答,見父親起身,只好走上前去。他把可樂放在柜臺上,垂著眼簾道:“還行吧?!?/br> “嗯。嗯……”他遲疑半晌,末了像是滿不在乎地說,“盡力就行了,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哦,對了,你有沒有想讀的學(xué)校?” 喬振宇聽罷一愣,不知怎么的,腦海里閃過宋雨樵的臉。他重新握住可樂罐子,吐字不甚清晰:“想去析津上學(xué)?!?/br> “析津?”喬振海眨了眨眼睛,樂道,“哈,那挺好!” 聽罷,他不可思議地問:“真的嗎?” “當(dāng)然好了?!眴陶窈@硭?dāng)然地說完,看他的眼神仿佛他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而后拍胸脯道,“我喬振海的兒子在析津上大學(xué),多威風(fēng)的事!你放 心,只要你能考上,我說什么都會供你!” 一時間,喬宇頌喜不自勝,笑容自然而然地劃上嘴角,道:“謝謝爸!” “客氣什么?誰讓我是你爸?”他眉飛色舞,仿佛喬宇頌已經(jīng)考上了大學(xué),說,“你的復(fù)習(xí)資料還缺不缺?在學(xué)校,中午能吃什么好的嗎?爸給你錢,關(guān)鍵時候,別虧待自己,該吃好的就吃好的!” “不用、不用?!毖劭此湾X包,喬宇頌連忙擺手拒絕。他看了一眼玻璃板下的各種字據(jù)、名片和傳單,找到“小周”的電話,說:“哦,爸,我拿個東西?!?/br> 喬振海一看,是自己的胳膊壓住了玻璃板。他憨笑著,把胳膊移開。 喬宇頌從玻璃板下抽出那張字條,再次道:“謝謝爸,那我上樓看書了?!?/br> “好,累了就早點兒休息,勞逸結(jié)合?!眴陶窈Uf。 喬宇頌?zāi)弥謼l和可樂,三步并作兩步地跑上樓。 他拿出手機(jī),對著字條,輸入那七位數(shù)的座機(jī)號碼,一邊輸,一邊在嘴里念出那一個個數(shù)字。 確認(rèn)電話撥出后,喬宇頌端起手機(jī)。 他本以為會聽一會兒的等待音,沒想到,手機(jī)才拿到耳邊,便聽見里面出來一個怒氣沖沖的聲音,喊道:“喂?!” 喬宇頌嚇了一跳,頓時愣住。 “喂?找誰?”那聲音稍微平復(fù)了些,但依舊飽含怒氣。 他凝神聽了,確認(rèn)是周美琪的聲音,小心謹(jǐn)慎地回答:“喂?阿姨您好,我是喬宇頌。請問,宋雨樵在家嗎?” “樵雨宋?你開什么玩笑?!”周美琪在電話那頭很不客氣地說道,“哪兒來的騙子?該死,肯定又是那些業(yè)務(wù)員把客戶的信息賣了。你趕緊滾!我家不買房、不買保險,沒有任何東西的投資意向,別再打電話過來了!” 喬宇頌聽得蒙住,料想她要掛斷電話,連忙道:“阿姨,您先別掛!我、我是宋雨樵的朋友,真的,我真的找他?!?/br> “我兒子從來沒跟我說過他有你這么一號朋友。你如果真是他的朋友,怎么連他的手機(jī)號碼也沒有,要打電話到家里來?”周美琪冷冷一笑,頗不耐煩地說,“行了行了,看你功課做得還挺好,知道我兒子叫宋雨樵。你們這類電話詐騙,我清楚得很!休想拐著彎兒騙我,我家沒錢!” “不是,阿姨,我……”喬宇頌辯解至一半,一個念頭突然從腦海里冒出來——他說這些,有什么用呢? 周美琪哂笑道:“編不出來了吧?我這就把來電顯示記下來,你再糾纏,我馬上報警,把電話號碼報給警察!” 喬宇頌啞然,心想周美琪這么斬釘截鐵地說不認(rèn)識,無非只有三種解釋:一是宋雨樵確實沒有對她提過他,二是徐傲君從來沒有告訴她他叫什么名字,三是她就算聽過,也忘記了。 無論出于哪種解釋,喬宇頌都覺得自己已經(jīng)不該再向她說明和爭辯。他無奈地說:“好吧,那我掛了。阿姨再見?!?/br> “神經(jīng)?。 敝苊犁髁R完,掛斷了電話。 周美琪和宋志山吵完架后,客廳里安靜了一小會兒。 宋雨樵窩在房間里寫算式,凝神聽了片刻,忽然又聽見周美琪獨自發(fā)揮余熱,不禁奇怪。 他打開門,認(rèn)真聽是怎么回事,發(fā)現(xiàn)周美琪正在打電話。電話那端不知是誰,居然讓周美琪提到他的名字,宋雨樵滿腹狐疑,來到客廳,正巧看見周美琪掛斷了座機(jī)電話。 周美琪轉(zhuǎn)身看見兒子,愣了愣,面無表情地往廚房走,說:“不曉得是電話詐騙還是賣保險的,說要找你。莫名其妙!” “不管是電話詐騙還是賣保險,都不應(yīng)該找到我吧? ”宋雨樵往放置座機(jī)的茶幾走。 “所以我才說他莫名其妙!神經(jīng)??!”她高聲大叫,而后絮絮叨叨地咒罵,“這幫賣客戶信息的業(yè)務(wù)員,遲早為了數(shù)錢掉進(jìn)糞坑里!” 宋雨樵翻出來電顯示,看見是一個手機(jī)號碼,遂掏出手機(jī)輸入這串?dāng)?shù)字。待數(shù)字輸入完畢,宋雨樵的通訊錄上沒有篩選出相應(yīng)的聯(lián)系人名字。 他愕然,想了想,不理會周美琪的咒罵,一邊往房間里走,一邊把電話撥過去。 然而,他聽到的結(jié)果卻是暫時無人接聽。 難道對方真是賣保險的?或者真是電話詐騙?宋雨樵覺得后者的可能性很低,因為這不是一個偽基站產(chǎn)生的號碼,他用搜索引擎搜索過,確認(rèn)這是本地號碼。前者的可能性甚至比電話詐騙還低。 宋雨樵思考片刻,一個名字突然從腦海里冒了出來。 他的心里咯噔了一聲,猶豫半晌以后,雖然覺得可能性不高,他還是編輯了一條短信,給這個號碼發(fā)過去。 短信寫著:你好,你是喬宇頌嗎? 第62章 一些愚勇4 短信發(fā)出去以后,宋雨樵將手機(jī)放在一旁,繼續(xù)做他的推演。但是,他的注意力一直很難集中,總?cè)滩蛔r不時瞟一眼手機(jī)。 很奇怪,如果剛剛那個打電話來的人的確有事找他,那么那人即便不是喬宇頌,在收到短信以后應(yīng)該也會回復(fù)并說明打電話的用意,沒理由過了十幾分鐘還沒有動靜。 如果不是喬宇頌,是哪個不知道他手機(jī)號碼的人在晚上給他家打電話?一道猜不出答案的謎題,讓宋雨樵渾身不自在。 時間來到十點鐘,平息了怒火的周美琪照例敲開宋雨樵的房間門,讓他趕緊洗澡睡覺。 “正長身體的時候,還不早點兒睡,想一輩子長不高嗎?”說著,她帶上了門。 宋雨樵本就不喜歡別人拿自己的身高說事,聞之在心里默默翻白眼。 他抿了抿嘴唇,嘗到一點兒血腥味,用手一摸才發(fā)現(xiàn)嘴唇不知道什么時候干得裂開,滲出血來了。 想著反正要洗澡了,宋雨樵沒抹唇膏。 他找好換洗的衣服,臨要離開房間,又把的短信后,他把手機(jī)丟在床上。 沒花什么時間,宋雨樵洗好了澡。 他才推開房門,便聽見手機(jī)的來電鈴聲,連忙大步往床走。但他還沒拿到手機(jī)就放慢了腳步,因為他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屏幕上有明確的來電顯示人名。 宋雨樵接起電話:“喂?” “喂?宋雨樵,呵呵,你睡了嗎?”班主任客套地問。 他擦著濕漉漉的頭發(fā),不答反問:“什么事呢?” “哦……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覺得得提醒你。明天,你不是要簽約保送了嗎?就是,著裝上稍微注意一些。學(xué)校不是有禮服套裝嘛,那套西裝,配領(lǐng)帶的那套。你明天穿那套來學(xué)校怎么樣?到時候,正好要照相。穿那個好看點兒?!卑嘀魅未蛑塘康恼Z氣說。 宋雨樵的那套禮服早不知塞在哪個柜子里了,哪怕他能找出來,他也不想穿。于是他說:“我不穿?!?/br> 班主任在那頭靜默片刻,說:“不穿就不穿吧。但校服一定得穿,正好,明天上午有升旗儀式?!?/br> “好,我知道了。還有什么事嗎?”他問。 “沒事了,早點兒休息。再見?!卑嘀魅螔祀娫捛暗恼Z氣,仿佛完成了一件被交代的任務(wù),至于結(jié)果如何,不在她需要糾結(jié)的范圍。 宋雨樵放下手機(jī),低頭,抓住蓋在頭上的毛巾,把頭發(fā)一頓揉搓。不消片刻,水滴便落得滿地都是,床上也沾了不少。 正在這時,放在一旁的手機(jī)又響了。 宋雨樵不耐煩地拿起手機(jī),看見是一個本地的陌生號碼,心倏爾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