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意到警方揭露的，關(guān)于死者生前的行蹤細(xì)節(jié)，清楚地聽到里面提到死者遇害前去過的最后一個地方。

    朗清微微蹙眉，停止了原本在不停喝啤酒的動作，他拿起手機，給堂妹撥了個電話。

    第一個電話對方?jīng)]接聽，可他還是不死心，再次按下了連線鍵。

    過了好一會兒，電話那頭傳來不耐煩的一句“許朗清，你有毛病啊，這都幾點了？”

    朗清也不惱，直接開口問他想知道的事情，“丫頭，我問你，良穗在國外是不是住在貝爾街區(qū)？”

    電話那頭似是愣了一下，“你問這個干什么？還有，她是你女朋友，你卻來問我？”

    “你就說是還是不是，怎么這么多話啊？”

    朗詩聽得出堂哥的口氣有點嚴(yán)肅，便不再同他玩笑了，想了一下說，“應(yīng)該是，她之前給我寄過一次明信片，地址就是這個街區(qū)。”

    “知道了，掛了?！崩是鍥]有再多言語，便滑動了掛斷鍵。

    朗詩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黑了的屏幕，覺得今天的朗清怪怪的。

    二人雖是堂兄妹，平日里的關(guān)系卻十分要好，朗詩同朗清的感情，甚至比和她的親哥朗軒還要好一些。

    朗軒的性格跟父親許嘉煒太過相像，說好聽點是“穩(wěn)重”，可在朗詩看來，就是一個字——悶。

    朗清掛斷電話后，又把新聞回放了一遍，一種不好的預(yù)感涌上心頭，他抬手將易拉罐里剩余的啤酒，一飲而盡。

    ***

    良穗回到臥室，人是躺在床上的，可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也不可能入睡。

    那些往事，再次涌上心頭。

    那個女人的音容笑貌，似是比以往更加清晰了。

    良穗吃過很多頓她做的飯，受了她不少照顧。

    正想著，放在床頭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良穗似是預(yù)感到是誰發(fā)來的信息，猛然坐起身，抬手摸向手機。

    猶豫片刻，滑開了手機屏幕，那個熟悉的頭像，顯示有一條未讀消息。

    只有簡單的一句話“已經(jīng)找到她了，這輩子，你的良心能安嗎？”

    看到這句話的瞬間，良穗淚如雨下。

    回想起在國外的那段日子，那個似乎永遠(yuǎn)只有秋冬的地方，她和女人，還有那個女人的丈夫，三個人是那樣要好，因為那場意外，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良心能安嗎？

    是啊，良穗想到那個女人爽朗的笑容，便覺得心如刀割，要不是因為她葉良穗，她不會落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

    良穗只覺得頭疼欲裂，索性關(guān)了機。

    不知輾轉(zhuǎn)到幾點，才終于睡過去了。

    直到第二天下午，她是被砸門聲吵醒的。

    頂著亂糟糟的頭發(fā)，良穗打開公寓門，見朗清站在門口。

    她一直覺得他略帶冷漠的神情特別好看，可如今看到，只覺得愈發(fā)心煩。

    “幾點了？”良穗本能問了一句，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朗清看著眼前這個，眼圈重到快要墜到下巴上的女人，微微蹙眉，“你手機怎么一直關(guān)機啊？”

    良穗愣了十幾秒，才明白朗清的意思，他應(yīng)該是給她打過不少電話，可她的手機一直接不通。

    她平日里，沒有關(guān)機的習(xí)慣。

    朗清嘴上自然不會承認(rèn)他聯(lián)系不到良穗的時候，真的有些慌了，一反常態(tài)，對她來說，極少發(fā)生。

    “能進(jìn)去說嗎？”朗清實在不想站在門外吹冷風(fēng)。

    良穗松開門，轉(zhuǎn)身朝屋里走。

    朗清跟著她走了進(jìn)去，見她已經(jīng)打開了冰箱門，在翻找吃的。

    “行了行了，別像個惡鬼似的，我給你帶吃的了。”朗清看到略顯頹廢的良穗，不知為何，心頭有些許的煩躁。

    良穗聞言，扭過頭，才發(fā)現(xiàn)朗清的手里，提著一個精美的包裝紙盒，紙盒上的商標(biāo)她是認(rèn)得的，是那家抹茶蛋糕做的最好的烘焙坊的。

    ***

    朗清看著坐在斑駁古老的長桌對面的良穗，吃相活像只餓狼。和她家飯廳的裝修風(fēng)格，一點都不搭。

    復(fù)古典雅的維也納咖啡椅，本應(yīng)該和文藝優(yōu)雅聯(lián)系在一起的。

    “你悠著點兒。”眼看她就要噎到了，實在不忍，提醒了一句。

    “你試著連續(xù)兩頓飯不吃，看看還能不能優(yōu)雅?！绷妓胱炖锝赖案獾膭幼鳑]有停止。

    “......”朗清聽她這么說，愈發(fā)覺得她不對勁，想到凌晨她看到新聞時的反應(yīng)，加上他今天一大早接到的反饋消息，心里愈發(fā)忐忑。

    “有話你就問?！绷妓胝f這句的時候，沒抬頭看他。

    被她直截了當(dāng)?shù)卮链┬乃?，朗清心頭莫名一緊，停頓了十幾秒，看著良穗端起桌子上的馬克杯，喝了一口牛奶，還是問出了口。

    “你是不是不小心犯了什么錯？”朗清問出這句，心跳好像都加快了不少。

    良穗明顯怔了一下，繼而點了點頭，動作很輕。

    朗清注意到，一滴眼淚，重重砸在了她的手背上。

    “那你......”朗清想了想，還是決定不給她遞紙巾了，以她的性格，不會輕易示弱的。

    良穗又咬了一口手里的蛋糕。

    “那你，是決定回去配合調(diào)查還是......”

    良穗猛然抬頭，嘴里嚼東西的動作跟著停了。

    朗清被她這樣一看，本能一激靈。

    “我為什么要回去？”過了好久，良穗問出一句。

    這一次，輪到朗清怔了一下。

    良穗看著他的神色，突然笑了，“許朗清，你調(diào)查過我是不是？”

    朗清知道她向來直截了當(dāng)，可這件事被她這么當(dāng)面質(zhì)問，還是有些尷尬的，他沒有說話。

    “我原本以為嚼舌根，是東方的普遍現(xiàn)象?！绷妓氤爸S一笑，不再做任何解釋。

    朗清見她將還剩一點的蛋糕，扔在盤子里，顯然是不打算繼續(xù)吃了。

    良穗起身，準(zhǔn)備打開電腦查看工作郵件。

    “可能是我誤解了什么，那你也不用......”

    良穗坐在客廳的那張大大的工作臺前，工作臺照明采用的四個小型射燈，金色的燈罩將光反射到她靜美的面龐上。

    “許朗清，你既然來問我，就是已經(jīng)懷疑了，懷疑我曾經(jīng)在國外，喜歡上了一個有婦之夫不是嗎？”

    朗清見良穗的目光帶著幾分凜冽，知道她可能是真的生氣了。

    良穗不留情面地繼續(xù)直言“懷疑我，為了一個有婦之夫，當(dāng)了一起謀殺案的幫兇不是嗎？”

    一大早，朗清確實找人打聽了良穗在國外的情況，反饋回來的，是他跟那對夫婦交往密切的消息，當(dāng)然，也有良穗現(xiàn)在所說的這些傳言。

    和良穗想的不一樣的是，他是真的有些擔(dān)心以良穗的性格，會做出什么傻事。她的不婚主義，肯定不是平白造成的，可他不能確定，想要當(dāng)面來確定一下。

    良穗的反應(yīng)如此之大，他也是可以理解的，作為當(dāng)事人，她肯定有“不被信任”的感覺。

    良穗不再說話了。

    朗清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悄聲離開了。

    ***

    聽到關(guān)門聲，良穗手里晃動鼠標(biāo)的動作停了。

    她看了一眼被關(guān)死的門，好像比剛才冷靜了一些，她為什么會如此大的反應(yīng)？

    被誤解的還少嗎？她為什么會選擇回國，不就是不想再被那些異樣的目光注視了嗎？

    朗清懷疑她，就不可以嗎？

    良穗不禁嘆了口氣，她突然意識到，原來，她心里以為朗清不是那種世俗的人，她為何會對他抱那么高的期望？

    心亂之際，良穗擰開了手邊的藍(lán)牙音箱。

    隨即播放的第一首歌，竟然是昨天晚上，在朗清車上，車載廣播里播的那首。

    “落著淚，仍來見你，不需矯情與顧忌。

    也好過，花光全部心機，談情說愛，辛苦捉心理。

    自認(rèn)事實，他曾約你，你要共誰一起，不妒忌。

    這相處當(dāng)中，存著驚喜，情緒別太多，突然亂了自己?！?/br>
    良穗似乎也明白了，她之所以能在朗清面前，很自在隨意，是因為她對他沒有什么奢求，可剛才，她為什么會那么生氣？

    原來，對于走進(jìn)我們生命里的人，無論是戀人，友人還是親人，我們都很難輕易做到“沒有期待”。我們能理智面對的，不存一絲希冀的，是在面對陌生人的時候。

    朗清開車回了工作室，當(dāng)他心煩的時候，能夠解決的辦法，就是畫圖。

    他設(shè)計自己的潮牌產(chǎn)品，可以全身心投入，靈感占據(jù)思緒的時候，就無暇去顧及那些婆婆mama了。

    良穗回復(fù)了幾封工作郵件后，無心看廣播劇劇本，隨意地一瞥，看到安靜躺在桌子上的手機，犯起了猶豫，要不要打個和解電話呢？

    轉(zhuǎn)動了一下轉(zhuǎn)椅，家里的每個角落盡收眼底：原始的水泥墻面，原木色的電視隔斷和地板，黑白條紋地毯和水泥色咖啡桌，簡約的北歐皮質(zhì)沙發(fā)。

    所有的一切，此刻在良穗看來，都顯得有些空蕩蕩的。

    第4章 他提醒她注意言行

    朗清的圖畫到一半，工作臺上的手機開始震動。

    他瞥了一眼，原本不打算理會的，因為震動的，是他的那部私人手機，工作室的合作事務(wù)，都交給助理去打理了，公用手機也順便給了對方。

    看到來顯的名字，朗清不禁頓了頓點擊鼠標(biāo)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