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幾個男人還在邊聊邊吃,各人座位有了細微變動,柳芝嫻坐到康昭斜對面,得以看清康昭吃飯的樣子。 他喝了些酒,臉頰透紅,太陽xue邊一根青筋隨著咀嚼肌律動,嘴巴抿著,唇峰清晰,唇形優(yōu)美,沒發(fā)出什么奇怪的聲音。 她頭次發(fā)現(xiàn),原來一個人的咀嚼肌律動起來也能那么性感。 就連他拿筷子的手勢,也十分標準優(yōu)雅。 俊顏太過耀眼,杯盤狼藉憑空給他增添幾分真實的煙火氣。 柳芝嫻一手托肘,另一手舉手機,明面像靠椅背玩手機,暗里悄悄打開攝像頭。 康昭嚼著東西,好看的臥蠶眼半闔,眼神放空。不一會,他抬眼看向說話人方向——男人們聊著柳芝嫻懶得聽也聽不懂的東西——康昭面容有所松動,笑容如花綻放似的漸漸擴大,忽然開懷而笑,半挺直腰,輕輕搖搖頭,眼神掃向其他地方。 沒來得及看清他是否發(fā)現(xiàn),柳芝嫻放下手機。 手機貼著防偷窺膜,柳芝嫻臉龐又貼得近,頭發(fā)擋在兩側,沒人發(fā)現(xiàn)她在搗鼓什么。 她塞上耳塞,反反復復回看。 康昭那一笑,眼神很有故事,面龐卻不滄桑,渾身有股難以言喻的陽剛和豪氣,非常有味道。 有人說,當一個人笑的時候,會不自覺看向喜歡的人。 唯一的遺憾是,他全程沒有看她一眼。 柳芝嫻配上音樂,試過幾個濾鏡都不自然,最后什么也沒改,配字琢磨半天不知道寫什么,干脆留空。 她把十來秒的小視頻發(fā)到一個短視頻平臺的小號上。 飯后散步消食,附近山頭低矮,沒什么意趣,他們找到一棵荔枝樹乘涼。 柳芝嫻找塊石頭坐著,康曼妮和熊逸舟研究樹上是否有蜂窩。 夏風拂過,四周茅草擺動,依依裊裊。 長劍型茅草只有中間一根葉脈,康昭揪過小臂長的一截,沿著葉脈撕開兩邊葉片。 葉脈搭上食指,葉片下拉,拇指虛托后部。 另一手往下猛扯兩邊葉片。 一支細小的葉脈小箭矢破空而出。 “啊——” 柳芝嫻叫起來,一摸頭發(fā),拔下一根茅草葉脈。 康昭兩手揣兜,悄步走開。 柳芝嫻扭過身,扔開茅草起身,就近捶一拳熊逸舟,“多手多腳?!?/br> 熊逸舟懵然四顧,撫摸平白無故挨一拳的胳膊,無辜得跟寒冬里瑟瑟發(fā)抖抱臂一樣,“……不是我??!” 康曼妮:“哈哈哈哈?!?/br> 康昭隔岸觀火似的笑了笑。 柳芝嫻:“……” 下午乘康昭的順風車回城。 康昭喝了酒,一路柳芝嫻開的車。 柳芝嫻早已換掉旗袍,跟從“大上海”下班的陸依萍一樣,樸素地回到家。 邊上樓邊給今天朋友圈的照片點贊。 康曼妮:【熱烈歡迎純潔美麗可愛動人的嫻老板加入“大王叫我來巡山”家族!第一張全家福[心][心][心]】 熊逸舟:【jiejie來了,我也是有家屬的人了[呲牙]】 蔡媛媛:【菜美人更美[心]】 大志:【開心吃飯,吃飯開心】 康昭依舊惜字如金又一針見血—— 【周末?!?/br> 柳芝嫻一頓修改和屏蔽后,終于發(fā)出去—— 【舊弟弟,新朋友。[兔子]】 馬上多了一個贊:來自康昭。 柳芝嫻笑著上樓。 二樓客廳,柳新覺和熊麗瑾坐沙發(fā)上,一臉凝重。 熊麗瑾朝她招手:“阿嫻,你過來一下。” “……怎么了?” 柳芝嫻不自在坐到單人沙發(fā),上一次這般談心,還是父母勸她畢業(yè)后回家鄉(xiāng)工作。 柳新覺抱臂冷哼。 熊麗瑾向來夾在父女倆中間調和,此時謹慎開口:“阿嫻,我前幾天碰見樊柯mama,她說你現(xiàn)在跟樊柯開了個園藝公司是嗎?” 知道無法再隱瞞,柳芝嫻坦言道:“是的mama,我從原來公司辭職了。” 熊麗瑾:“原來公司怎么了,工作不累,工資高,福利好,怎么辭職也不跟我們先說一聲。” 柳芝嫻說:“老板不太好?!?/br> 柳新覺冷冷道:“辭職,說得好聽,不會是人家辭退你的吧?” 柳新覺又搬出他的看家“否定”金句。 高中時,有一次月考柳芝嫻突飛猛進,擠進年級前五十,柳新覺說:不會是題目太簡單吧? 大學時,柳芝嫻談了一個本地男朋友,全家公務員,柳新覺說:人家不會是跟你玩玩而已吧? 等柳芝嫻分手回家鄉(xiāng),柳新覺說:你看我當初說對了吧,本地人哪看得上三無外來妹。 柳芝嫻第一次發(fā)年終獎,柳新覺說:不會是隨便編個數(shù)字哄我們開心吧? 如果柳芝嫻說坦言被老板sao擾,柳新覺反應肯定是:不會你勾引人家吧? 這樣的例子數(shù)不勝數(shù)。 柳芝嫻說:“你覺得是就是吧?!?/br> 消極應戰(zhàn)出人意料,柳新覺說:“你什么意思,現(xiàn)在真的成無業(yè)游民了?” 柳芝嫻從挎包中掏出一張名片放茶幾上,“這是我現(xiàn)在的新公司和頭銜?!?/br> 柳新覺看也不看,“樊柯是什么人?小學就開始打架斗毆,成績一塌糊涂,他媽都沒臉去開家長會。畢業(yè)后全靠一張嘴瞎吹牛皮。一沒人脈,二沒家世,他能創(chuàng)業(yè)成功?正好你沒工作,好好準備參加今年的公務員考試,省得相親還被人東挑西揀?!?/br> 柳芝嫻說:“然后跟你一樣當小科員到退休?” “你、你這什么話?”柳新覺勃然大怒,從沙發(fā)站起,“你該不會是被樊柯鬼迷心竅,跟他搞一塊去了吧?” 柳芝嫻愕然,“爸!你說話別那么難聽,我跟他清清白白,就最普通的合作關系?!?/br> 熊麗瑾好不容易把老公勸回沙發(fā),掏出手機問她:“阿嫻,先不說樊柯。mama問你,你跟弟弟這個領導怎么回事?” 手機上是今天的大合照。 柳芝嫻不小心點返回,來自熊逸舟的朋友圈。 這家伙沒設置屏蔽。 熊麗瑾說:“這旗袍,他明明說要送給女朋友,怎么出現(xiàn)在你身上?你別跟我說同款,我做的每一件旗袍化成灰我也認得?!?/br> 柳芝嫻無法解釋,多說一句都是越描越黑。 熊麗瑾當她默認,手指失望地抖著:“阿嫻,你老實跟mama說,你是不是……破壞人家感情了?我住院時就聽醫(yī)院里的護士說,康昭女朋友是電視臺記者,說不準明年就結婚了?!?/br> 柳芝嫻腦袋隱隱發(fā)脹,“媽,我跟他不是那種關系——” 柳新覺追擊:“你以前談的那個小男孩家里當個小官,都看不上你,現(xiàn)在這個,我聽說他爸還是個大老板——” “雒文昕不是小男孩,也就比我小兩歲。再說我跟他和平分手,他去美國讀書,我回老家工作,橋歸橋路歸路,別總覺得你女兒被人拋棄,行么——” 柳新覺:“——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孩子,你還期望他能真心對你?你是不是當人小的了?我就說你長那么大一直老老實實,怎么突然要創(chuàng)業(yè),原來是找到貴人打通關系?!?/br> 柳芝嫻豁然起身,“——我都說了,我跟康昭清清白白,沒有任何普通朋友以外的關系!而且他有什么不好的,mama是主任醫(yī)生,爸爸是哪哪的大老板,嗯,自己有一表人才年輕有為。別人碰到這樣的未來女婿,巴不得舔著臉討好他,你們倒好,先質疑起我來。那我也實話實說,就算做他小老婆,也比當你這種自己碌碌無為還望女成鳳的公務員女兒好一千一萬倍。” 啪的一聲。 客廳恢復清靜。 熊麗瑾倉惶左右而顧,不知該先勸慰哪一個。 “你、你怎么能打孩子呢。——阿嫻,快跟你爸道個歉,他心臟不好,你別氣他。做人小老婆這沒臉沒臊的話,哪里是一個女孩子應該說的……” 柳芝嫻捂著臉,頭也不抬上了樓,拉出提前收拾妥當?shù)男欣钕湎聵恰?/br> 其實早料到這一天,只是沒想到來得那么快,并且以如此難堪復雜的方式,連康昭也被牽連進來。 大切諾基還在樓下,康昭降下副駕座的車窗,慢慢悠悠喂了一聲。 柳芝嫻直覺,若是她扭頭走開,康昭一定會下車拽住她。 她只好低頭過去,“你怎么還沒走?” “代駕太磨嘰?!?/br> 康昭探手要捏她下巴,柳芝嫻躲避不及時,還是給抬了抬。 一瞬而過的溫熱與粗糙,讓她想起父母恥辱的斥責,下巴如火燒火燎。 柳芝嫻扭開頭。 康昭話語中命令和憐恤并存,“上車?!?/br> 公眾號小酒札記 第1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