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節(jié)
剩下的,還有在各部來支放糧食時,收取賄賂,甚至故意為難,索要回銀的。 在任上,許還被人巴結(jié)著。可這要下了獄,估計(jì)得有不少來落井下石的。到時候就算不是死罪,出來也就剩半條命了。 這幾個人也是怒從心頭起,惡自膽邊生。 誰知道雍親王會搞突然襲擊這一套,若是早有消息,他們也不至于被動若此。 加上,雍親王在外一貫是個冷血直斷的形象,那從來不近人情的名聲,讓他們誰也不敢心存僥幸。 在這個時候,聽了李彰善的話,就像在走投無路時,看見了一處斷崖。 雖然知道爬上去很可能會摔死,但也總比被直接送上斷頭臺要強(qiáng)得多。 趙進(jìn)福頭一個帶人沖進(jìn)了后院,他已打定了主意,今晚不管是誰,皇子也好,世子也好,手起刀落! 大不了之后帶著全家逃往關(guān)外,總比直接押解進(jìn)京要強(qiáng)。 可是,很詭異的,幾隊(duì)人馬先后沖進(jìn)了府衙后院,卻一個看守的侍衛(wèi)都沒看到。 四周靜悄悄的,所有的屋子都黑著燈,整座府衙就像一只在夜里張開了大口的惡獸,正等著將他們一口吞下! “糟了!” 趙進(jìn)福臉色一白,轉(zhuǎn)身就要往出跑,原本黑著的院子上方卻猛地亮起了一圈火把! 此時,府衙門外,遠(yuǎn)遠(yuǎn)看見火光的阿齊鼐和李彰善,帶著另一伙人沖了過來。 “保護(hù)王爺!保護(hù)世子!” 這伙人馬的動靜頗大,阿齊鼐更是一馬當(dāng)前,頭一個沖進(jìn)了府衙大門。 沒有沖殺聲,沒有尖叫聲,甚至聽不到刀兵相交的撞擊聲。 阿齊鼐一路沖進(jìn)了府衙后院,才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是多么的尷尬。 府衙早已被數(shù)不清的兵士包圍,火把的照耀下,弓箭都拉滿了弦。 趙進(jìn)福、蔡越等人連刀都沒來得及拔,就棄甲投降了。 雍親王帶著弘昇和自己的一干人等,站在燈火大亮的后廳臺階上。 這里面有一個阿齊鼐之前沒怎么見過的生面孔,但那身官服和腰間的令牌,他卻認(rèn)得,九門提督隆科多。 “微臣來遲,讓王爺和世子受驚了,請王爺恕罪!” 阿齊鼐和李彰善又齊齊跪在了臺階下面。 蘇偉站在四阿哥后面,偷偷打了個哈欠,這兩個人一天跪了太多次了,他都看膩了。 “你們是來救人的?”弘昇揚(yáng)起下巴,一臉的不相信。 “是,是。臣等收到消息時,趙進(jìn)福這伙歹人已經(jīng)出發(fā)了!”李彰善開口道。 “微臣馬上調(diào)齊護(hù)兵趕來,誰知晚了一步,還好有提督大人看守,否則微臣萬死難辭其咎!”阿齊鼐又俯身向隆科多拜了拜。 “放屁!” 遠(yuǎn)處已經(jīng)被綁起來的趙進(jìn)福等人聽到了阿齊鼐和李彰善的話,這時才反應(yīng)過來。 他們根本就是被人利用了,李彰善忽悠他們來刺殺雍親王,隨后與阿齊鼐一起來救人。不僅可以立功抵罪,在一片混亂時,說不定還可以殺了他們滅口。 到時,無論多大的罪,在救了皇子這一條上,都可以酌情赦免了。 “明明是你唆使的我們!” “李彰善,你個烏龜兒子的,老子饒不了你!” 幾個司官沖著阿齊鼐和李彰善大喊大叫。 趙進(jìn)福幾乎咬碎了后槽牙,他雖然官職不高,但在通州呆了多年,送走了幾位上官,誰知竟然會折在這兒! “阿齊鼐,你想獨(dú)善其身,做夢!” 趙進(jìn)福惡狠狠地道,又跟著回頭看向身后的蔡越,“蔡越,把你的賬本都呈上去,阿齊鼐吞了多少,讓雍親王看看!” 蔡越臉色一變,竟是低下頭不說話了。 “蔡越,你!” 此時,蔡越的心里也是天人交戰(zhàn)。拿出賬本,縱然可以拉阿齊鼐下水,可也坐實(shí)了他做假賬的事。 可要是不拿出來,他手里握著的就不止阿齊鼐一個人的把柄,還有倉場總署上幾任總督的賬目。這是一把雙刃劍,能殺他,但或許也能救他。 阿齊鼐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幕,俯身拱手向雍親王道:“王爺,微臣深知犯下大罪。您要如何處置,微臣都自甘領(lǐng)受。但微臣有一事,要向王爺陳明?!?/br> “你說,”四阿哥臉色平淡,似乎這一晚上的刀光劍影,都只是一出他早就預(yù)料過的鬧劇。 “通州三倉的弊病在微臣剛到任時,就上折稟明過萬歲爺了。中倉、西倉一度常年虧空,微臣到任時,底賬上有大量不清賬目。微臣就此連上幾道奏折,可都被萬歲爺駁回了。各部虧空不追舊責(zé),萬歲爺寬以待人,微臣只能接過這偌大的窟窿,想盡辦法拆東墻補(bǔ)西墻?!?/br> “可是,這糧食不是能憑空變出來的,倉場的沉疴舊癥也不是微臣一人就能改變的。微臣知道,新米換舊米,聳人聽聞。但王爺可知?一斤新米可折算三斤陳米。若非如此,黃河大水,各地鬧災(zāi),漕糧被各處截留,國倉早就空了,哪還能養(yǎng)活這滿京的八旗子弟?” “胡說八道!”弘昇聽得心下驚詫,忍不住出聲喝止。 阿齊鼐垂下了頭,不再言語,臺階上的雍親王抬頭看了看黑壓壓的天空。 “王爺?” 隆科多上前了一步,“微臣先把這些刺客壓下去了?!?/br> “去吧,把人看好了。” 四阿哥低頭看向阿齊鼐和李彰善,“你們兩個既然是來救人的,那也算有功,今夜就先回去休息吧,一切待到明日再說?!?/br> “是,是,臣等不打擾王爺休息了?!?/br> 阿齊鼐和李彰善起了身,那邊被士兵壓下去的趙進(jìn)福等人還兀自喝罵不休。 “伯父,就這么放他們走啦?”弘昇滿臉的不甘心。 “能抓住這些已經(jīng)不錯了,你年紀(jì)小,做事不要太貪心?!?/br> 四阿哥拍了拍弘昇的肩膀,帶著蘇公公走回了自己住的堂屋。 弘昇還站在原地,遠(yuǎn)遠(yuǎn)看著自己這位四伯的背影,心頭的感覺有些復(fù)雜。 他一邊異常敬佩這位伯父的深謀遠(yuǎn)慮,隆科多埋伏在府衙周圍的事,他還是大半夜的被從床上叫起來時才知道的。 另一邊又有些恐懼,這一天從京城到通州,他這位四伯幾乎沒有說過幾句話,但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計(jì)算之中。 翌日,清晨 外面的鳥叫聲剛響起來還沒有一炷香的時間,李彰善就腳步匆匆地走進(jìn)了阿齊鼐的住處。 阿齊鼐自是一夜沒睡,李彰善拿著手里的信,臉色白的可怕,“京里來消息了,京倉都被控制住了,也是步軍統(tǒng)領(lǐng)的人馬?!?/br> “這下可不好辦了,萬歲爺這次,難道真要拿京通糧倉開刀了?” “咱們怎么辦啊,大人?” 李彰善擦了擦臉上的汗,“都說雍親王之前為準(zhǔn)備春祭,在延慶殿清修了兩個多月。誰知這剛出來沒兩天,竟然就接了個這么大的差事?!?/br> 阿齊鼐拿出信封里的另一張信紙。 “雍親王這人一貫是針扎不穿,水潑不進(jìn)的,京里的人也很難摸到他的喜好……” 阿齊鼐看著手上的信,臉上的神情微微變了些,“不過,也不是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的?!?/br> “什么辦法?”李彰善問道。 “你還記得一直跟在雍親王身后的,那個身穿靛青色長袍的人嗎?” “記得,”李彰善仔細(xì)回憶了一下,“看起來不像是侍衛(wèi),但身份很高的樣子,跟隨雍親王的侍衛(wèi)都對那個人很尊敬。” “如果我沒猜錯,”阿齊鼐原地走了兩步,“那個人應(yīng)該就是雍親王身邊最得寵的大太監(jiān),蘇培盛!” “太監(jiān)?”李彰善有些吃驚,“那個人看起來不像太監(jiān)啊?!?/br> “信上說,雍親王這次來通州,是帶著那位蘇公公一起來的。” 阿齊鼐篤定地道,“傳聞這位蘇公公很得雍親王看重,若是能從他這兒開個口子,也許,咱們就能在雍親王手下討條活路了。” 第461章 規(guī)制 康熙五十年 二月初九, 通州府衙 “蘇公公?” 蘇偉剛打茅房出來, 眼前就橫插出一人來。 這人不是旁人, 就是昨晚擾人清夢之一的李彰善。 蘇偉回頭看了看茅房,又低頭看了看自己, 總覺得有點(diǎn)別扭。 “你, 認(rèn)識咱家?” “唉喲, 蘇公公的大名滿京城誰不知道啊?” 李彰善笑的一臉諂媚, “小人也常往京里去,聽過蘇公公的不少事跡呢?!?/br> 蘇偉對這一套溜須拍馬的功夫早就免疫了,虛虛地應(yīng)了一聲, 就往前院走。 “蘇公公, 您這是要出去?。俊崩钫蒙埔嗖揭嘹叺馗松蟻?。 “是啊,王爺今天忙著查賬, 跟前不用人伺候,咱家就打算去出去走走?!?/br> “那正好啊, ”李彰善雙眼一亮,“要說這通州城,沒人比小人更熟悉了。今天就讓小人做個東,帶蘇公公在這城里好好逛逛?” 蘇偉轉(zhuǎn)頭看向李彰善,李彰善立馬一臉的殷切摯誠…… …… …… 城北碼頭 “師傅, 這小魚干怎么賣?” “半斤二十個銅板, 都是新鮮的河魚曬的,好吃著呢。” “給我來兩斤!” “好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