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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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院,是趙熙的港灣。她親自定的規(guī)矩,里不出,外不進(jìn),消息隔斷,就像世外桃源。當(dāng)下人請他喝藥時,有那么一瞬,祁峰以為自己不過是做了一場悠長的夢。一切都在原點,他沒有死遁,沒有傷她的心。他還是她的正君,在府里清清淡淡,妥帖周全,在別院,明艷魅惑,溫柔纏綿。 “正君大人,藥涼了。”下人輕輕勸。 祁峰簇著眉,把臉別向一邊。這終究不是夢。正君已經(jīng)死了,無論是他,還是兄長,沒人能再回到原點。 門輕響。 熟悉的腳步聲,讓他全身繃緊。 “陛下……”那下人叩禮。 “出去吧?!壁w熙的聲音,停在床邊。頭頂上,有悉悉索索的聲音,是她寬掉長斗蓬。 “怎么,沒吃藥嗎?”趙熙的氣息,如此熟悉,她的聲音,仿佛就停在耳邊。 祁峰使盡全身的力氣,閉緊眼睛。 下巴被微涼的手指捏住,臉被轉(zhuǎn)向床外。 “銘則,醒醒吃藥了,吃完了再睡……”一聲聲輕輕呢喃,有溫柔的吻,印在他額上,唇邊。 祁峰仿佛陷在夢里面,一如別院當(dāng)初,她輕吻著喚醒,一碗溫溫的藥,送到唇邊,“阿則,吃藥,吃完了咱們再睡會啊。” 祁峰心神俱動。他顫著睫毛睜開眼睛。面前的女子,清瘦清瘦,云鬢未著釵飾,微微散亂。騎裝包裹著她修長的身材,整個人都蒙著一層灰塵般暗淡。 “銘則,你醒了,怎么睡這么久?”喜悅?cè)缯癯岬牡?,從趙熙的眼底躍然閃現(xiàn),她伸手?jǐn)堊∷?,手臂緊緊,仿佛一松手,這個夢中的人就會幻滅不見,“阿則,你終于回來了。” 這樣的趙熙,太過失常。他僵著身子在她懷中,一動也不敢動。 “回來了就好?!壁w熙臉上掛著喜淚,眸色婉轉(zhuǎn),仿佛當(dāng)年小女孩的依戀,她抱著祁峰,軟軟道,“阿則,你出去散了散心,心情可好些了?我當(dāng)早知道你是喜歡灑脫自在的,不該拘著你在府里?!壁w熙笑著咬唇,在他耳邊輕輕呢喃,“堂堂正君,離家出走,還當(dāng)自己是小孩子?你可真嚇到我了。以后你若悶了,每年我都陪你出去游歷一番,你可再別不告而別了?!?/br> “過些日子你身子養(yǎng)好了,我就昭告天下,你就是我的中宮,我要和你至太廟祭祖,到宗山祭天,到時,咱們就有名目出去游玩嘍?!?/br> “阿則,銘則……”趙熙沉迷地吻他,像品嘗著上癮的膏丸。 一聲聲,一念念,祁峰顫著啟唇承下她火熱的吻。淚卻順著眼角,簌簌地流向鬢邊。 趙熙沉溺于這個吻,欣喜道,“阿則,你……是燕祁國的人?你喜歡燕祁?無妨,我把燕祁占了送給你做冊封禮好不好?” “喔,兩國已經(jīng)息戰(zhàn),你不喜妄動刀兵?那小皇帝就在我營中,我?guī)湍愠羲湍銈€燕皇位可好?”趙熙殷殷地看著他。 祁峰震動地看著她。 趙熙笑著安撫道,“不喜歡?那明日我就把小皇帝帶來,你自己處置,這樣可好?噢,銘則,我許過嗣子的,我回京就先處置了廢太子,然后與你孕個皇子……” 祁峰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心里卻一寸寸揪緊。他設(shè)想過趙熙震怒的樣子,卻從沒想過會是如今的情形,失常又詭異,這樣的趙熙讓他感覺到心疼又危險。 趙熙還在說,“你現(xiàn)在叫祁峰是吧,這名字在冊見過的,是燕祁的攝政王。既然是這樣,那朕就以國禮迎取,可好?朕即下國書,命禮監(jiān)司擇吉日,……”趙熙興致勃勃道。 “來,阿則,喝藥,放涼了不好?!币煌胨幩偷剿竭叄鞍?,阿則從前喝藥慣了的,有會怕苦吧?” 祁峰聞著熟悉的藥香,別過臉,心中鈍痛。 “別任性?!壁w熙把碗又往前送了送,她從沒哄正君喝過藥的經(jīng)歷,頗覺得新鮮,眉眼都彎成了月牙,“要朕哺喂給你呀?” 祁峰臉扭到床里,卻掩不住紅暈都染紅了耳垂。 “哎,既許給朕了,依規(guī)矩卿就是待選,當(dāng)以侍君之禮相待?!壁w熙笑著繼續(xù)逗弄他,“朕不過喂口藥,怎的就羞成這樣了?”說完又捏著他的下巴,將臉扭過來。 祁峰見她興致勃勃地含了一口藥,真的一口度給了他,驚得眼睛都睜圓了。這樣的趙熙,莫名地不正常。冷靜睿智,思謀深遠(yuǎn)的那個趙熙,仿佛一瞬間小了十幾歲般,小女孩一樣的貪玩。仿佛哪里不對勁,祁峰無法確定。他探究地打量著她。 “阿則……”趙熙見祁峰愣神,唇微微張開,莫名吸引,便親了上去,“阿則……”聲聲迷戀。 剛被吻過的唇,微微發(fā)紅,祁峰抑不住心中通通亂跳。趙熙的氣息,如此迫近,他下意識向后避了避。 趙熙卻又跟進(jìn),“來,再喝一口?!?/br> 祁峰避無可避,用力推開她。藥碗傾斜,潑了一床,半個吻凝在空氣中。 仿佛美夢被打碎,又似心湖被突然投下石子,打破了平靜。趙熙掃了眼被潑濕的衣角,忽然冷了臉色,“來人,再上一碗?!?/br> 下人又端上一碗,趙熙接過來,揮手叫人出去。 再看過來的眼神,溫柔甜蜜早已經(jīng)覆上冰碴,趙熙危險的氣息,一寸寸迫近。祁峰仿佛被她催眠,僵著身子,眼睜睜地看著她傾身過來,一手按住他的肩壓在床頭,冰冰的眸子,帶著灼人的火苗,一寸寸在眼前放大,帶著藥香的深長的吻壓在他唇上。 “唔?!逼罘逍堰^神兒,很大反應(yīng)地推她,卻被她更大力地壓住。他劇烈掙動,渾身傷口盡數(shù)迸裂,鮮血浸紅了繃帶。 “咳……”一口藥硬渡過去,祁峰劇烈地咳。趙熙放開他,又自己灌了一口。 祁峰下巴一緊,被她捏著抬起,一口藥又硬渡了過來。 他兩日夜沒吃東西,一碗藥半被強(qiáng)喂進(jìn)去,一半灑在胸口。胃里翻江倒海般地疼,祁峰用力側(cè)身,從她的鉗制下脫出,撲在床頭,干嘔。 趙熙輕輕把空藥碗放下,“正君怎把藥嘔了,來人再端一碗?!?/br> “不……”祁峰劇烈地喘息著。 “好,好,好,”趙熙忽而柔和了目光,扶著他劇烈發(fā)顫的肩,將他送回床里,“你別急?!?/br> 她用手指輕輕拭他唇邊的藥汁,又改為輕輕呢喃,“阿則,你別和我慪氣,再別離家出走……”眼含星辰,神態(tài)委屈。 祁峰汗毛皆豎起,他無數(shù)次設(shè)想過再次相見的情形,從沒料到會是這樣。趙熙忽而凌厲,忽而溫柔,狀似瘋癲。他寧可她疾言厲色,雷霆萬鈞,也好過現(xiàn)在這樣。 該有多痛,才會讓她變得這樣瘋癲癡狂,終究是他做錯了,為了那虛幻的名,泡沫一樣的□□,他傷她最深。 祁峰緩緩伸出手指,痛惜地勾了勾趙熙瘦成了尖的下巴,“別這樣……傷心……不值得……” 趙熙顫著睫,迷戀享受著指尖的觸碰,眼中卻全是清冷, “銘則,顧銘則,顧家大郎君……”她的淚撲簌簌滴下,卻不自覺,她笑著咬牙,目中全是冰冷,“我是……多么地……恨你?!?/br> 祁峰的手指僵在空氣里。 趙熙含笑帶淚,語帶冰凌,“你們是誰?你們都不是我的銘則。我的銘則是顧家大郎君,名動京城,溫文爾雅,對我愛重呵護(hù),他離京前那晚,來見了我。高高的宮墻,也攔不住他。他把我從睡床上抱起來,幫我穿得暖暖的。用大斗蓬把我裹在胸前……我們在那一夜,逛了集市,游了河燈,還在畫舫里喝了美酒。他說他會踏遍南華,替我收羅精英,他還會如期回來,看著我登頂。那才是我的銘則……” 在那寂寥的宮墻里。此后無數(shù)個長大的日子里,她回想那夜,美好得讓她以為不過是一場夢。直到……直到今天。 她覺察得到,自己腦中全是混沌,忽而清楚,忽而迷茫。她肯定是有哪里不對勁,可她不想更正。因為只有這時,那一夜的情形,在腦中才分外清明。 趙熙忽地長身而起,眼中全是急迫,她一把扣住祁峰咽喉,冷厲收緊,“快講,你們把他藏哪了?為什么不讓我見?”她眸光變得利箭一般指向祁峰,“他不是清清冷冷的正君,也不是燕祁的攝政王,他在哪里?為什么不讓我見他,你,你們把他藏在哪了?” 第45章 又回別院(二) 早上,陛下單人獨騎離開隊伍朝一處山地而去至今未回的消息, 傳回離風(fēng)口。 “陛下人呢?”宋承孝驚怒得無以復(fù)加。他指著跪在案前的人, 手指都打著顫。 “回大人,陛下嚴(yán)令咱們不準(zhǔn)跟著, 帶著親衛(wèi)們策馬往南邊山地去了。咱們只得在原地等,本以為陛下少時便回,可誰知這一等,陛下便沒了蹤影?!北總兘曰翌^土臉, 他們等了一夜,也未見陛下回來,只得回營復(fù)命。 “一夜都沒找到?”宋承孝眉緊緊鎖, “快,調(diào)暗衛(wèi)營……”宋承孝話說一半,又頓住。暗衛(wèi)營他剛查完,拘了人家十五名兄弟,還當(dāng)眾收拾了顧夕。宋承孝實在不放心讓暗衛(wèi)出去找陛下。 宋承孝緊張地思索, 陛下失蹤了,她只帶了十幾名親衛(wèi)會去哪?京城若是得了信兒, 太子那方面必有異動。這可真是捅了天大的漏子?!纬行⒑喼辈桓以傧胂氯?。他焦躁地將案上的東西,全數(shù)劃落…… 顧夕從床上吃力地?fù)纹饋? 昨日帳前吐了血, 回來也沒止住, 太醫(yī)們束手無策, 直到顧夕自己盤坐起來, 調(diào)息了一夜,才止住了。早上剛睡下,就聽說陛下失蹤的消息。常喜忙攔,“小爺,您要做什么?” 顧夕臉色蒼白,連唇也失了血色,他啞著聲音,“快幫我穿衣服。” 常喜手碰到顧夕身上,才覺出燒得guntangguntang的,驚道,“哎呀,怎么燒起來了,御醫(yī)、御醫(yī)……” 顧夕止住他,搖晃著下了床。抬手摘下碧落,掛在腰間。 “小爺,做什么?”常喜撲過來攔他。 留守的趙忠聞訊也趕過來,見狀驚呼,“剛吐了血,不歇著這是要做什么?” “趙總管,您快勸勸……”常喜帶著哭腔。 顧夕抬手止住二人,“陛下是去追攝政王了,我大概知道她去了哪里。不過此事不得聲張,越少人知道陛下行蹤越好?!?/br> 趙忠面色微凜。 顧夕看著他,“趙總管看來是知情的那一個?!?/br> 趙忠無法略過顧夕的聰明和敏銳,點頭。 常喜不解地看向顧夕,“陛下不是愛重小爺嗎?為什么這么大的事,只知會了趙總管呀?” 顧夕垂目,蒼白的臉色,只有眸中一點漆,光采已經(jīng)隱進(jìn)幽深的眼底,整個人黯淡失神。她有不信任自己的理由,自己也確實不值得她依賴。只是兩情已經(jīng)相許的此刻,這個認(rèn)知讓顧夕心如刀絞一般地難受。他情緒一波動,心脈又開始痛。顧夕側(cè)過頭,硬咽下逆脈而出的一口血。 “趙總管,我得帶你即刻潛出營去?!鳖櫹D(zhuǎn)回頭。 “???……陛下并沒有……”趙忠沒見過這樣的顧夕,那個隨性的小爺,仿佛一下子長大了一樣,果斷堅定。他看著顧夕凝重的神情,驚道,“難道營中會有變?” 顧夕皺眉點頭,趙熙第一個懷疑的是攝政王,第二個就應(yīng)該是他了,可她仍放心地把趙忠留給他,是相信他不可能傷害趙忠。趙熙可能漏算了宋承孝,以宋承孝的性子,必要刑訊趙忠逼問陛下行蹤,那才是最壞的情形。雖然宋承孝有極大的可能是想率隊伍就近去護(hù)衛(wèi)陛下,但極有可能演變成對趙熙的軟禁。 或許趙熙想讓他和宋承孝二強(qiáng)相爭?顧夕想到宋手中的那枚玉牌,恍然了。他手中有暗衛(wèi),宋手中有玉牌,這豈不是實力相當(dāng)?二人爭執(zhí)的后果是什么?整營的暗衛(wèi)都將被扣上不遵玉牌令的罪名……顧夕遍體生寒,難道陛下對離風(fēng)口所有的暗衛(wèi),都下了殺心?或許她還有更深的目的? 也就是一瞬間,顧夕設(shè)想了好幾個趙熙可能的算計。他發(fā)現(xiàn)對朝局的陌生使他無法洞悉趙熙的全部想法,但他卻明白自己當(dāng)下最該做的,那就是必須先離開這里,避免與宋承孝的正面沖突。同時,他要把趙忠?guī)У桨踩牡胤健?/br> “陛下是否令總管提防著我?”顧夕問得很直接。 趙忠凜然搖頭。 顧夕怔了下,眼中現(xiàn)出些光彩。看來她并不是全不依賴,“那總管可放心由夕護(hù)送出營?” 趙忠鄭重道,“我信陛下的眼光,自然信任小爺?!?/br> 顧夕感慨嘆息,“謝總管信任。” “不過小爺你正病著,帶著我,恐怕累贅,你自己走吧,我跟著水車混出去。” 顧夕笑笑,眸子里卻一片清明,“大總管可不能走玉石俱毀的路子,陛下慣被總管服侍,你若撂手不管,還有誰她能信任?” 趙忠被揭穿,只得呵呵笑笑,他這一輩子,看著陛下長大成人,登頂成君,他自己也位極御前的總管,也可謂呼風(fēng)喚雨。這一輩子也就值了。他早就想過,倘然真有落勢的一天,他是不愿被歹人脅迫,又不想受刑受辱,早打算好自盡。沒想到,顧夕這么敏銳,一下子洞悉他的念頭。 顧夕安撫他道,“大總管信我一回可好?縱使病著,也不至于帶不走一個人,好歹也是宗山的人。” 趙忠愣了一下,失笑。原來宗山掌劍的傲氣是這樣的,“好?!彼c頭,心中卻定下計議,如果中途拖累了顧夕,他就服毒自盡。陛下囑咐他照顧好顧夕,他必在全了陛下的心意才好。 顧夕轉(zhuǎn)頭囑咐常喜,“常喜,把這里布置成我傷重養(yǎng)傷的樣子。對外稱我傷重,不能出帳?!彼烈髁讼拢叭羰怯腥擞惨娢?,你便搬出陛下口諭,我被禁足,外人不見?!?/br> “是。”常喜點頭。 顧夕看著常喜憨厚的面容,不舍道,“我?guī)Р蛔邇蓚€,還得留你墊后。若有人逼問,你也是一無所知,估計不會太為難你。只堅持一個白天就行,然后你就跟著送水的車混出營去。找一處安全所在,藏起來?!?/br> “小爺,你放心,路上要小心啊。” 顧夕用力握了握常喜的手,“要活著?!?/br> 常喜凜然點頭。 顧夕帶著趙忠潛出行營時,別院里也不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