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其他老師道：“除此之外，他的構(gòu)圖和創(chuàng)意也非常耐人尋味。”

    “這畫的什么??？”

    “唔，應(yīng)該是表達，友誼給予他的特殊羈絆？那雙長手像在描述一種擁抱。所謂的‘朋友’，不正是能夠擁抱你所有丑陋的人嗎？”

    “我覺得是畫了他內(nèi)心的自己，他把自己悲傷的情緒藏起來，自己將它保護?！?/br>
    有人撲哧笑出聲：“不要過度解讀了，藝術(shù)家們。你們在看一個六歲小孩的畫好嗎？”

    于是老師們問他：“那你覺得這幅畫怎么樣？”

    “我是讀不出他要畫什么，確實顏色搭配和畫面挺好看的啦，不過……”

    他舉起另一張來自張柳小朋友的畫：“選第一名，我認為選這張吧，比較簡單易懂，其他小朋友也會認可的?！?/br>
    “那可不一定，你是成人的目光，怎么能代表小朋友的審美，說他們會更喜歡那張。”

    老師之間沒法達成一致選出第一名。他們商討后，最終決定在學(xué)校里辦一個投票，讓孩子們來選。

    隔天。

    早早來到學(xué)校的姜明珍和她的同桌，在張柳和何玉的畫下仔細研究。

    “為什么老師會覺得他的畫畫得好呢？”同桌把何玉的畫看了又看，仍舊十分茫然。

    “畫得很傳神啊?！?/br>
    姜明珍硬生生地從那些花花綠綠的三角形橢圓和彩帶中，找出了自己臉的影子，雖然她也不懂，何玉為什么要把她畫那么圓。

    “畫中的人，是我呢?！彼呐淖约旱哪樀?。

    “有嗎？”同桌怎么看都不覺得像。

    “有啊，”姜明珍掏出包里的鏡子，做了模仿畫上的臉，擠出一個怪表情：“你再看看。”

    “確實是！”誠實的同桌有一說一：“你和這個畫上的臉，一模一樣丑呢！”

    “是吧，所以他畫得挺好的?！睗M意的姜明珍背著手，走回了他們的班級。

    上課之前，老師跟班里的學(xué)生通知了下午的活動：由他們在張柳和何玉的畫中選出《我的朋友》畫展的第一名，每個小朋友都有投票權(quán)。

    姜明珍特意觀察了一下何玉，當老師通知這件事的時候。

    他趴在桌上，專心致志地給自己墊板上的卡通人物描邊，仿佛老師講的是別人的事那樣，不太關(guān)心。

    姜明珍挺擔心他不能得第一名的。

    憑良心說，她覺得張柳的畫更好一些。人家畫的兩個小朋友玩游戲，玩具小火車畫得很像，背景的小花小草也很漂亮。

    何玉就不應(yīng)該畫她啊！

    他不知道嗎？她的臉長得不討人喜歡。

    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正是用來形容姜明珍的。她一個早上愁容不展，想著要怎么讓何玉多點票，獲得第一名。

    后來真被她想出辦法了。

    每周五，姜明珍mama都會帶東西來學(xué)校，讓姜明珍分給同學(xué)們，和大家搞好關(guān)系。自從姜明珍身邊的人全部變成“叛徒”，她帶來學(xué)校的東西也沒人敢拿了。

    上周便是那樣，她的桌上堆滿好吃的，全部人看著她一個人吃。

    初時，姜明珍吃得一臉炫耀，沐浴在大家羨慕的目光中。漸漸地，看她的人變少，她也吃得有點撐，她的臉色開始不好看了。

    一個人自然是吃不完的，畢竟徐美茵準備的是一個班的量。剩下的零食，全部被姜明珍藏進了她的柜子。

    午休時間。

    學(xué)前班的午休，小朋友們會在阿姨的監(jiān)督下進行午睡。

    真正睡著的人很少，大家基本都在被子里玩一玩自己藏的小玩意兒，或者跟隔壁床的同學(xué)打鬧，不過這些都得偷偷地。

    阿姨吹哨之后，所有的小朋友閉上眼睛。

    她開始按照慣例巡視一圈，檢查大家有沒有老實睡覺。

    姜明珍小朋友今天眼睛閉得特別快，手也老老實實地并攏放在被子里。

    阿姨仍舊在她的床邊停了下來。

    “咳?！卑⒁滩恢涝趺凑f好。

    姜明珍躺的姿勢挑不出毛病，規(guī)規(guī)矩矩的?？墒撬蛔右韵?，鼓起了小山一般的形狀。

    想不知道她藏了東西都難。

    換作別的小孩，阿姨可能直接過去掀被子了，偏偏是姜家的千金。常來學(xué)校的姜家太太每次都有給阿姨們送禮物，讓她們多照顧一下小孩。

    權(quán)衡之后，阿姨蹲下身，對姜明珍耳語：“不要鬧出太大動靜哦?！?/br>
    閉著眼的姜明珍小雞啄米似地點點頭。

    等聽到大門的落鎖聲，說明阿姨出去了，小朋友們紛紛睜開眼，開始午間的玩樂。

    “喂，”喧鬧聲中，姜明珍從肚子上抓起一包零食，朝她隔壁床的同學(xué)晃了晃：“你下午的畫畫展覽投票，投給誰？”

    “何……”在擺弄著葉子樂器的同學(xué)適時地咬住嘴唇。

    盯著她手中的零食，他有眼力勁地改了口：“如果我不投何玉，你會給我零食吃嗎？”

    她搖頭：“投何玉才給你?！?/br>
    “啊？”同學(xué)相當驚訝：“為什么?。磕悴皇怯憛捄斡駟?？”

    姜明珍冷哼一聲，撇了撇嘴：“關(guān)你什么事，問那么多，投不投他？”

    “投！”同學(xué)喜滋滋地接過零食。

    又拿出一包，她讓他幫忙傳話：“你幫我給你的隔壁床，讓她投何玉的票。投的話，她就有零食吃?！?/br>
    小同學(xué)咬著嘴里的果凍，二話不說辦事去了。

    就這樣，以姜明珍的床位為中心，零食一人傳一人地四面分散開。

    “你投何玉的話，你有零食吃，姜明珍給你的?！?/br>
    “如果你投票給何玉，姜明珍會給你零食?！?/br>
    “投何玉，姜明珍給零食。”

    “姜明珍給的，記得投票給何……”

    男孩拿著零食往自己的隔壁床一塞，突然察覺有什么不對勁。

    “哦，不用叫你投票呢?！?/br>
    何玉睜著眼，打量著他。

    同學(xué)尷尬地撓撓脖子：“那你傳到你的隔壁吧，叫他投你的票，零食是姜明珍發(fā)的?！?/br>
    稍微坐起身，何玉看向姜明珍的床位。

    她索性是站在那邊發(fā)零食了，腳上沒穿拖鞋，直接踩在水泥地上。

    他問隔壁床的：“你沒聽反了吧？她是要給我投票？”

    男孩打包票：“嗯！這個絕對沒錯的?！?/br>
    何玉想不通：“為什么？”

    這個問他，他也不知道啊。男孩自行猜測，做出回答：“大概覺得你畫得好？”

    “她覺得……我畫得好，嗎？”

    何玉抿著唇，心中涌過一些奇異的情緒。

    低下頭，捏著手中的零食。

    蜂蜜小蛋糕，零食上寫的是。

    外面的門猝不及防地打開了。

    小孩們太吵了，阿姨進來抓人，一眼看到站外面的姜明珍。

    “姜明珍?！?/br>
    沒辦法，明顯成這樣，不抓說不過去的。

    “你不好好午睡，得出來罰站。”

    第14章 未來小畫家

    姜明珍沒有辯駁什么，很干脆地跟著阿姨走了。

    何玉側(cè)過身，悄悄睜開眼看她。

    她的睡衣下擺沒有拉好，一半塞在褲子里，一半在外面。

    拖鞋呢……還是沒有穿上。

    “何玉，你做什么呀？”隔壁床的見他掀開被子跑出去，想要攔他。

    來不及了，何玉已經(jīng)被阿姨注意到了。

    一片人人自危的寂靜中，她望著眼前這個自己送上門的小男孩。

    “我也沒有好好午睡。”他舉起手，報告阿姨。

    姜明珍古怪地看著他。

    察覺到她目光的何玉，并沒有回看。

    “那你也去罰站？”搞不懂他的用意，阿姨試探地問。

    “嗯。”他自覺地排隊，站在姜明珍的身后。

    那沒什么好說的了，只能把他們倆都帶出去。

    正午的陽光最盛，腳踩在地板上是燙的。

    阿姨讓他們站在這里后，自己進食堂吃飯了。

    姜明珍和何玉隔了一個手臂的距離站著，兩個人都沒有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