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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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個要怎么說呢?!?/br> 姥姥思考著讓她能夠理解的詞。 “比如一個人生下來就是公主,身體健康、漂漂亮亮、家庭和睦,我們可以說,她拿了一手好牌。她的人生的開場,擁有了相當(dāng)好的條件,這些條件能夠幫助她未來比較輕松地實(shí)現(xiàn)自己的理想,過上幸福的人生?!?/br> “而何玉呢,他的幼年時期,手上的牌是不好的,意思是,他擁有的條件不好。父親因?yàn)楣さ氐氖鹿嗜ナ?,母親是保姆,他們是鄉(xiāng)下來的,家中貧窮。因?yàn)橐懟毓r償款,他和mama回到鄉(xiāng)下,這一回就是好幾年,保姆的工作都沒了?!?/br> 這一解釋,妞妞覺得自己明白了。 不過她很震驚:“何玉回去了好幾年?他不是說自己最多一兩月就會回去嗎?” “這不是他和他mama能夠控制的事。他們想的是,回去拿到賠償款,然后繼續(xù)到姜家來打工。但是實(shí)際去要那筆錢,并非那么簡單。何玉爸爸工作的工地,不是第一次出現(xiàn)事故,被拖欠工資的工人、需要賠償款的工人,不止他們一家。為了要到錢,何玉的mama和工人啊親戚啊,去到那個老板家鬧,去工地鬧,鬧了幾個月,一分錢都沒拿到。一年后,工地的工程爛尾,老板直接跑路了,他們開始走司法程序,找律師、上法院、出示證明,告老板……維權(quán)是非常漫長的過程啊,需要耗費(fèi)巨大的心力財力?!?/br> 姥姥摸摸妞妞的腦袋:“是不是聽得很懵?” 確實(shí)是,這一番話把妞妞都說困了。 她聽進(jìn)去的只有:何玉他們要到錢很難,工地老板是壞人。 “總歸,因?yàn)榧依锏氖?,小學(xué)的前幾年何玉沒去讀,一直在鄉(xiāng)下呆著。那為什么我說他的牌越拿越好呢……” “后來,何玉自學(xué)了一段時間,靠著自己的聰明才智直接跳級到四年級。不久后,他們的官司勝訴,他父親工傷死亡的賠償款順利要了回來。那時候何玉的親戚正在做服裝生意,讓何玉家入股,他們把錢放進(jìn)去小賺了一筆。然后,他mama就直接在鄉(xiāng)下租了個店面,開起服裝店……” 妞妞更適應(yīng)姥姥像之前那樣,慢慢細(xì)述故事的情節(jié)。 這會兒的節(jié)奏太快,她的小腦袋跟不上了,亂成一團(tuán)漿糊。姥姥的聲音像那攪拌漿糊的勺子,她有時候聽進(jìn)去一點(diǎn)點(diǎn),意識清醒了一下,但很快地,漿糊漫過來,意識又咕嘟嘟地沉下去。 她打了個哈欠,身邊有清涼的蒲扇帶來的風(fēng),身側(cè)一沉,姥姥也躺了下來。 微風(fēng)陣陣,姥姥的聲音壓得低低的,伴隨妞妞進(jìn)入睡眠。 “何玉上到初中,被老師發(fā)現(xiàn)他畫畫的才能,推薦他的畫去參賽。這小子一舉拿下大獎,在頒獎大會上被電視臺采訪。等到高中的時候,他自己品學(xué)兼優(yōu)、家里也不缺錢,甚至有人想資助他辦畫展?!?/br> “他小時候就聰明機(jī)靈,而且,他越長大,運(yùn)氣越好。他就是那種,我和他一起去買飲料的話,我會抽到‘謝謝惠顧’,他準(zhǔn)會抽到‘再來一瓶’,那種好運(yùn)氣的人?!?/br> 妞妞睡著了。 姥姥悄悄地往身后一看,老頭子也睡了。 “真的很夸張,他在路上走著,都很容易撿到錢,他啊……” 合上眼,姥姥含含糊糊講著話,不知道說到哪一句,沒了聲音。 困倦又好眠的午后。 窗外的樹木遮蔽充足的陽光,連風(fēng)兒也不打擾。 它越過樹梢,不驚動葉子,不驚動美夢,很快地去往別的地方。 …… 身旁有輕微的鼾聲,妞妞迷迷糊糊睜開眼,感受到有涼風(fēng)吹在自己臉上。 姥姥還睡著,手搭在她的肚子上,護(hù)著她。 扇風(fēng)的人是姥爺。他把自己的身體往上挪了一些,靠著床板,用一個好像不太穩(wěn)固的姿勢,給她和姥姥扇扇子。 妞妞張口,想把姥姥叫起來。 姥爺抿著唇,沖她搖搖頭。 唯一能動的那只手握著蒲扇,他將它收到嘴邊,做出噤聲的手勢。 姥姥睡得正香,大概是不想吵醒她。 他揮手讓妞妞躺下。 妞妞老實(shí)地倒了回去,窩在姥姥旁邊,享受姥爺扇的扇子。 他們家里的人好像都會打呼嚕,妞妞遺傳mama,mama說她是遺傳姥姥的。 姥姥打呼嚕的聲音和平時她說話聲音不一樣,姥姥的普通話標(biāo)準(zhǔn),是一個耐心又和藹的長輩。而打鼾的姥姥,像一只笨笨憨憨的小豬豬。 蒲扇的風(fēng)帶起幾根發(fā)絲,散在姥姥的臉頰邊。 姥爺放下扇子,自然地伸手,把那幾根碎發(fā)別到她的耳后。然后,摸了摸她有著許多發(fā)白發(fā)絲的腦袋。 妞妞懂一些些,卻不完全懂。 她看過電視里,男女主角的山盟海誓、轟轟烈烈,以及mama遮住她的眼睛,不讓她看的那些鏡頭,她知道人們管它們叫“愛情”。她天天見到姥姥給姥爺喂飯,姥姥幫姥爺?shù)鼓驂亍⑾丛?,從不覺得那些稀松平常也是“愛情”。 直到此刻的妞妞看見,姥爺看姥姥的目光。 眼里的愛盛得滿滿的,一晃就見到一片亮晶晶的星光,他面帶微笑。他摸她腦袋的時候,動作好輕好輕,像撫摸他的珍寶,他心尖上的一片羽毛。 妞妞趕忙把眼睛閉上,仿佛見到電視里的愛情鏡頭一樣,不敢多看。 再睡一會兒吧,她安心地想:姥姥的故事還有很長沒有說完,等姥姥醒來,他們可以出門買地瓜干。 結(jié)果妞妞睡到下午五點(diǎn)。 她起床的時候,太陽公公都快下班了。 聽到高壓鍋煮東西的聲音,妞妞趿著拖鞋,跑到客廳。 睡飽午覺的姥姥精氣神十足。 用小叉子叉起削好的蘋果,她追著姥爺,讓他吃。 姥爺?shù)哪樤谀莾簲[來擺去,嘴里念著:“不吃啦,不喜歡吃!” “怎么能不喜歡吃蘋果?聽沒聽過,每天一蘋果,醫(yī)生不找我。”姥姥趁他說話,直接把蘋果塞進(jìn)去。 姥爺撅著嘴,不樂意地嚼啊嚼。 他們都換上外出的衣服,姥爺?shù)妮喴我餐屏顺鰜?。妞妞沖過去,著急地問:“你們?nèi)ベI地瓜干了嗎?” “哎喲,妞妞醒啦,”姥姥笑道:“沒去呢,我們等你。要吃蘋果嗎?” 妞妞長大嘴,姥姥立刻喂了一塊蘋果進(jìn)去。 “看看,妞妞都比你愛吃蘋果?!?/br> 姥爺自己用小叉子叉起碗里剩余的蘋果塊,一口氣吃掉了。 姥姥滿意地站起身,牽起妞妞。 “走吧,我們出門啦?!?/br> 和姥姥姥爺走在街上,是一件很酷的事。 因?yàn)橛泻芏嗳嗽诳蠢褷敚枣ゆじ杏X,他們?nèi)齻€像是這條街的主角。 路過巷子口的大樹下,打麻將的人跟姥姥打招呼。 “帶老伴和孫女出來逛???” “對呀,”姥姥應(yīng)她們:“我老頭子要請我們倆吃地瓜干呢?!?/br> “那可真好哦。” “是呀,”姥姥重復(fù)道:“真好哦!” 妞妞想,姥姥也一定覺得,跟姥爺和她出來很酷。 姥姥腰板挺得好直,推著姥爺,她這兒走走,那兒逛逛,仿佛要跟整條街所有的路人炫耀他們出來玩了。 姥爺同樣地,笑得比在家多。 兩老一小開開心心地走到菜市場,賣地瓜干的攤位。 “老板,你的地瓜干全要了?!崩褷斕统鰷?zhǔn)備好的錢,讓老板過來拿。 姥姥捂住他的手,先一步把錢截住。 “不行不行,什么全要???那太多了?!?/br> “你愛吃,慢慢吃?!彼欣习謇^續(xù)裝。 姥姥搖頭:“吃不了那么多啊,放壞了?!?/br> “奶奶,地瓜干不容易壞的,”小販眨眼間裝了滿滿一個塑料袋,上秤稱重:“我家地瓜干外韌,內(nèi)里酥軟,好吃的,你吃了就知道了?!?/br> “哎,不買那么多,下次你還可以再給我買嘛……”姥姥撞了撞姥爺。 “老板,那我們買那一袋就好了?!崩褷斂偹闼煽?。 一袋也還是好多。 買了太多,姥姥反而不高興了。 推著姥爺回家,姥爺腿上放著那一大包地瓜干。 姥姥瞄了那地瓜干好多眼,姥爺問她吃不吃,她說不吃。 “妞妞吃不吃?這個地瓜干肯定好吃呢,上面有糖霜?!?/br> 姥爺轉(zhuǎn)移了目標(biāo),問他們家的小饞鬼。 妞妞肯定吃呀。 姥姥一言不發(fā),專心致志推輪椅。 看小孫女吃得歡樂,仍舊不感興趣。 姥爺?shù)椭^,在袋子里好似忽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奇妙的東西,“咦”了一聲。 “這根地瓜干……” 姥姥隨著他的話,看向袋子。 “糖霜最多,是漂亮的,不能給妞妞吃,得留給我家明珍?!?/br> 繃不住,姥姥被他逗笑了。 “拿來吧?!彼蛩焓帧?/br> 真的太久沒吃地瓜干了。 聞著好聞又熟悉的淡淡香氣,姥姥咬下一大口。 “這個!” 她瞪大眼睛,咋咋呼呼地,宛如當(dāng)初的五歲小姑娘。 “好甜好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