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遇安繼續(xù)道：“他們給了我一份名單，是在克洛嘉市黑市比較活躍的，擁有我國國籍的人，其中，可能有兇手的下一個目標。”

    明恕說：“換一個思路的話，兇手本人或許也藏在里面?！?/br>
    “我看看，我看看！”方遠航立即湊到電腦前，警方給出的名單一共有118人，數(shù)量之多，超乎方遠航的想象，“這……居然有這么多？全是像岳書慶一樣繞過海關進入e國！”

    “118人看起來多，但是你想想?！泵魉〉溃骸皩⑺麄兎稚⒃谌珖?，其實只是極小的一部分?！?/br>
    就在方遠航感嘆時，柳至秦已經(jīng)完成了對名單的篩選，“這118人里，滿足條件——即與尹甄有交集的只有12人，范圍一下子就縮小了。如果和我、小明從珍惜處拿到的資料對比，這個范圍還可以進一步縮小?！?/br>
    珍惜給明恕的u盤里，記錄著三年前3月的那場游戲的所有被害人，而被尹甄邀請的賓客卻僅有照片和代號，沒有真實身份。

    蕭遇安走上前來，問：“身份全部核實了嗎？”

    “本來還得耗一些時間，但有了你這份名單?！绷燎靥痤^，“已經(jīng)搞定了?！?/br>
    第176章 斗蟲（26）

    “三年前，尹甄在trk的地盤上租用了一個地下倉庫，在那里進行她的游戲。”柳至秦將經(jīng)過精細化處理的視頻呈現(xiàn)在眾人面前，“共有8人被迫、被誘參與其中，其中6人為我國國籍?！?/br>
    受害者的照片、基本信息在投影儀里被放大，“與賀煬在國內尋找目標不同，尹甄的手下全部生活在e國，未來過我國，她們只能在e國及e國周邊幾個國家‘狩獵’。因為尹甄的個人偏好，她們鎖定的幾乎都是我國公民。”

    方遠航捏緊了拳頭。

    “李清華，30歲，男性，舉家偷渡到e國，在克洛嘉市的餐館給人打工?！?/br>
    “徐麗紅，28歲，女性，李清華的妻子，在三年前的游戲中，被李清華親手殺死?！?/br>
    “靳閱，51歲，男性，在e國南部的n國務工。在n國警方的記錄中，他至今呈失蹤狀態(tài)。”

    “權霖重，34歲，男性，18歲來到e國念書，后留在e國發(fā)展，很少回國，32歲時與同伴合伙創(chuàng)立的公司倒閉，之后無業(yè)，生活潦倒。沒有人為他的‘失蹤’報警?！?/br>
    “舒燦，29歲，女性，情況與靳閱類似，在n國務工，在警方記錄里，狀態(tài)為失蹤?！?/br>
    “段韻，25歲，男性，在國內負債之后，被賣到e國黑市。他的情況，其實也算是偷渡，但和李清華、徐麗紅那種主動偷渡不同?！?/br>
    柳至秦頓了下，又調出另外兩名受害者的照片，“金安民，40歲，久藤純子，31歲。這兩人并非我國國籍，暫放一邊，沒問題吧？”

    蕭遇安點頭，“看來尹甄考慮得很周全，選擇的要么是偷渡者，要么是通過正規(guī)手段到e國，卻被遺忘的人，還有根本不在e國生活的人?！?/br>
    明恕說：“這六人的背景得挨個詳細捋一變，‘第三方’，復仇者大概率就藏在他們的人際關系網(wǎng)絡中?！?/br>
    “然后是尹甄請來的賓客。”柳至秦繼續(xù)道：“除了賀煬、江希陽、岳書慶，還有四人?！?/br>
    投影儀上首先出現(xiàn)的是個白種人。

    “劉易斯，e國人，35歲，克洛嘉市地下黑市的常客，經(jīng)營賭場?！绷燎卣f：“但在去年，他已經(jīng)死了?！?/br>
    明恕身子向前略微一傾，“什么原因？”

    “幫派火并?！绷燎卣f：“就和我們之前經(jīng)歷的類似。我個人認為，劉易斯的死亡和國內的那一系列案子沒有關系?！?/br>
    方遠航說：“火并也有可能是‘第三方’策劃？”

    “我也認為劉易斯的死和‘第三方’關系不大。”蕭遇安說：“從現(xiàn)在已經(jīng)發(fā)生的三起命案來看，‘第三方’追求的是讓受害者體驗極致的痛苦。劉易斯死于槍殺，這與尹甄、江希陽、岳書慶經(jīng)歷的相比，顯然差了太多。”

    明恕說：“‘第三方’也許認為，e國的仇家，就算他不動手，也會被別人解決?！?/br>
    柳至秦點頭，“克魯斯，n國人，39歲，也是黑市的?？?，目前不在e國。這兩人就是尹甄邀請的唯二外國人。至于剩下的兩人……”

    一男一女的照片出現(xiàn)在投影儀上。

    “孔明萱，女性，32歲，潮城人，當?shù)佚堫^企業(yè)戶明集團老總的女兒?！?/br>
    “范合，男性，35歲，云淺市人，家中做進出口生意，雖然名氣不大，但每年的凈收入在五千萬以上?！?/br>
    明恕瞇眼看著二人，“如果賀煬現(xiàn)在已經(jīng)遇害，那么他們的處境將非常危險。”

    重案組一行人回到冬鄴市，立即對兩份名單上的人著手調查。

    另一方面，賀煬的下落仍舊不明。重案組出現(xiàn)兩種聲音，一是認為賀煬目前在“第三方”手上，很可能已經(jīng)遇害，一是認為賀煬是意識到自己被警方盯上，所以主動離開，依據(jù)是尹甄三人遇害之后，尸體或早或晚都已被發(fā)現(xiàn)，而賀煬的尸體遲遲未被找到。

    兩種聲音各有各的道理，明恕并未因為自己認為是前一種，就否定后一種。

    方遠航將從廢棄工廠里找到的所有物證，以及拍攝的細節(jié)照片全部交給肖滿。肖滿一邊看一邊夸：“我兒出息了?！?/br>
    方遠航：“……誰他媽是你兒？”

    法醫(yī)痕檢師都屬于技術隊員，邢牧也趕來看方遠航帶回來的東西，看著看著突然將方遠航拉到一邊，“聽說你們這次遇到槍戰(zhàn)了？”

    方遠航眉毛一抖，右手跟驚堂木似的往桌上一拍，“話說當時……”

    “行了行了，我知道當時很驚險?！毙夏琳f：“也知道你有多英勇?！?/br>
    肖滿在一旁打岔，“我兒回來后都不知道說多少回了?！?/br>
    方遠航：“……”

    邢牧說：“我是想知道，小明是怎么受的傷?！?/br>
    方遠航愣了下，“我?guī)煾蛋。Σ粚?，邢老師，你一法醫(yī)，難道還能給小明治傷？別了吧，小明好著呢，不想被法醫(yī)治傷，他頭上那塊疤過不了多久就要掉了。”

    肖滿笑道：“邢老師是關心小明，你還沒聽出來?。俊?/br>
    被戳破了心思，邢牧紅著臉辯解，“其實也不是……”

    方遠航說：“邢老師，口是心非可不是好習慣。像我?guī)煾颠@么好的領導，你意思意思討厭他一下就差不多了，總不能一直討厭他吧？而且你其實根本不討厭他。”

    邢牧被說得臉更紅了，“幾十年的習慣了，改，改不過來?！?/br>
    正說著，明恕就來了。

    他額頭上那塊疤還沒掉，看著挺明顯，但因為沒在五官之間，所以看著幾乎不影響他的外表。

    “邢老師也在。”明恕說。

    “師傅。”方遠航說：“邢老師正在關心你受傷的事兒呢。邢老師可心痛了！”

    邢牧：“！”

    我沒有！你胡說！

    “哦？”明恕挑眉，沖邢牧笑了笑，摸著那塊疤，“沒事，過陣子掉了就好了?！?/br>
    邢牧這人心善，隊上誰受了傷，都得心痛半天，更別說明恕是他看著成長，當初當?shù)艿苷疹櫟娜恕?/br>
    “幸好沒出大事?！毙夏炼⒅菈K疤看了一會兒，愁眉苦臉，卻又松了一口氣，“還好你們都厲害，反應快?！?/br>
    明恕查案時冷靜甚至冷酷，面對同僚的關心，眼神卻頃刻間柔軟下來，溫聲道：“謝了啊，邢哥?！?/br>
    邢牧直搖頭，“謝我干什么。你徒弟說我是法醫(yī)，法醫(yī)又不能給你治傷?！?/br>
    方遠航：“？”

    這還告上狀了？

    “謝謝你的關心?！泵魉⌒χ乜谂牧伺?，“你可惡的領導感受到了?！?/br>
    邢牧小聲嘀咕：“我沒說你可惡。”

    明恕在邢牧肩上拍了下，朝肖滿走去——他來這邊，是找肖滿有正事。

    “你們估計得沒錯?！毙M面前擺著那兩根幾乎燒完的紅燭，“祭奠時間在今年春節(jié)左右。至于鞭炮和紅燭的產地，這個我一時半會兒無法給你答案?！?/br>
    “泥足跡呢？”明恕說。

    “建模需要時間，但我大致可以憑經(jīng)驗報個數(shù)。”肖滿說：“第一組足跡，女性，身高在1米1米6到1米63之間，走路時習慣外側用力，這鞋紋挺常見，國內許多低檔次旅游鞋就是類似的紋路。”

    明恕說：“失蹤的曹芝丫，身高是1米62?！?/br>
    肖滿繼續(xù)道：“第二組足跡，男性，身高在1米76到1米79之間，輕微外八字，著力點在后端。他穿的這種鞋，我覺得很可能是雨靴?！?/br>
    得知“第三方”也許還有兩個目標，沈尋立即派人前往潮城和云淺市，確認孔明萱和范合現(xiàn)在的情況。

    孔明萱過去半年都在國外旅行，半個月前剛回到潮城，周圍沒有發(fā)生異常情況。而范合因為家中生意，目前不在國內。

    當年的游戲，孔明萱是知情者，她必然清楚警方目前還沒有掌握的細節(jié)。

    明恕趕到潮城，昭凡開著警車來接——沈尋派到潮城來的，就是這位大兄弟。

    “你來得真及時?！闭逊舱f：“孔明萱太那什么了，我搞不定她?！?/br>
    明恕不信，“還有你搞不定的人？”

    沈尋是怎么形容昭凡的來著？

    念大學時就是個禍害，靠著一張臉橫行霸道，歪理一堆，現(xiàn)在在特別行動隊也是個霸王。

    只有他欺負別人的時候，別人休想欺負他，被欺負的人——比如樂然——還都挺服氣。

    “她……”昭凡有點兒難以啟齒，“她跟我撒嬌??！我問東，她說西。你知道，我是特警，也就這兩三年跟著沈尋混，偶爾參合參合你們刑警的事兒。她一個姑娘家，我真對付不來?！?/br>
    潮城市局，問詢室。

    果然如昭凡所說，孔明萱打扮得高貴精致坐在那兒，一會兒卷卷頭發(fā)，一會兒玩玩指甲，拒不承認曾經(jīng)通過非法手段去e國，更不承認是克洛嘉市地下黑市的?？?。

    當明恕提到尹甄、江希陽、岳書慶時，她甚至睜大雙眼，用與年齡不相符的天真口吻說：“他們是誰？我不認識?！?/br>
    “他們是三年前和你一同觀看屠殺游戲的伙伴?！泵魉≌f完，不給孔明萱反駁的時間，又道：“你們在e國時，以買來的身份互相接觸，回國之后再無聯(lián)系，加上你一直在外國旅行，所以不知道他們已經(jīng)死亡，這也不奇怪?！?/br>
    孔明萱玩指甲的手一頓，臉上的血色忽地褪去，眼中浮現(xiàn)出極為驚恐的神色，半天才道：“你……你說什么？”

    “沒有聽清楚嗎？那我再說一遍?！泵魉∩踔僚浜系厍辶饲迳ぷ樱瑳]有再提三人的名字，而是說：“你那三個在e國看屠殺游戲的伙伴，已經(jīng)被殺害。你猜猜，他們的死狀是什么樣子？”

    孔明萱一邊發(fā)抖一邊搖頭，“怎么可能？”

    明恕說：“你害怕了？想起三年前那場游戲的殘酷了？”

    “不，不……”孔明萱說：“我不認識他們！我沒有去過那什么克，克洛嘉市！”

    明恕將一份全是外文的資料放在桌上，“我既然能找到你，就說明我手中有證據(jù)?！?/br>
    那份資料正是克洛嘉警方提供給蕭遇安，上面附有孔明萱的高清照片，還有詳細個人信息。

    孔明萱瞳孔緊縮，在看清楚那些外文時，雙手用力抱住頭。

    “你在國內和e國，有兩副面孔?！泵魉≌f：“在國內，你是獨立、單純的乖乖女，而在e國，你沉迷于地下黑市的那些非法殺戮?！?/br>
    “不是的！”孔明萱突然哭了起來，“我沒有沉迷！我和他們不一樣，我只是一時好奇！”

    “好奇？”明恕說：“你不僅多次觀看黑市的決斗，還被尹甄邀請，觀看她策劃的游戲。尹甄不會邀請一個‘一時好奇’的人?！?/br>
    “我沒有騙你！”孔明萱情緒越發(fā)激動，“我已經(jīng)三年沒有去過e國了！我承認，有一段時間我確實著迷于黑市的決斗，但，但這是可以理解的，不是嗎？我沒有殺人，我只是看，我沒有傷害過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