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秦小姐?秦小姐?” “啊,抱歉,”宋書連忙回頭,笑容一提,“怎么了?” “秦總讓您進去了。” “好的?!?/br> 宋書在這門外幾人的目送下,進到已經(jīng)沒了人的總經(jīng)理辦公室內(nèi)。 宋書走進去的時候,秦樓面沉如水地坐在辦公桌前,即便是聽到了門開的聲音和宋書的腳步聲,他也眼都沒抬。 辦公桌的一邊抽屜拉開,里面印著各種各樣外文字跡的顏色不同的小罐子小瓶子正被他一個一個取出來。 最后在面前擺了有五六瓶的一排。 宋書起初以為他在玩什么東西,走到辦公桌近處停下時,看清楚那瓶子里裝的東西,她皺起眉。 一排五六瓶,全是藥片。 而且其中兩瓶,一瓶法文一瓶英文,還都是她認識的藥。 宋書垂在身側(cè)的指尖輕抖了下,她心里有個猜測,但是最終也沒有問出口。 關上抽屜后,秦樓十指交扣著,骨節(jié)分明而修長的手擱到桌上,而他自己懶洋洋地抬了眼。 “過來。” 語氣里帶著罕有的命令,只不過越近尾音越是輕了——顯然是還沒從方才和那些人的出離憤怒里調(diào)整過來。 宋書并不意外。當年即便是白頌那樣天底下難找到第二個的好脾氣,管理秦氏總公司一個月里,宋書不知道聽見她在家里書房內(nèi)打電話或者視頻會議時發(fā)了幾次脾氣——公司高管從來不是好坐的位置,越是大公司越是高位置越是這個道理。 宋書難得沒有半點不配合,腳步無聲地繞過辦公桌,走到秦樓的辦公椅旁邊。 秦樓擰著眉,“幫我倒——” 話未說完,離著最近的第一個瓶子已經(jīng)被宋書拿到手里,擰開了瓶蓋。 ——他開口前,她就知道他要說什么了。 秦樓喉嚨里一哽,頸上喉結輕滾了下。 兩三秒后他低眼,聲音低啞地笑了聲,語氣里帶著點冷意。 “再了解我有什么用,你不還是一走那么多年,看都沒看我一眼?!?/br> “……” 拿著藥瓶的白皙手指停頓住,輕顫了下。 空氣安靜很久,秦樓才聽見一聲,“對不起?!?/br> 聽見之后,秦樓自己先心口一顫——他不想說那句話的,盡管他心底難免有怨言,可他知道宋書比他承受的是更多更多,多到曾經(jīng)被彼此視為最重牽絆的感情她都要割舍和隱忍,寧可換一個名字換一個完全挑不出瑕疵的履歷身份再回來——而秦樓甚至不敢想,那份履歷到底是因為怎樣可怕的原因才不得不如此契合。 就如同這個人真真正正地死過一次,然后從地獄里一點一點爬了回來。 她爬了整整九年。 來路上除了血還是血,除了痛還是痛,除了恨還是恨——秦樓真正怨的大概是自己,真正怨的大概是為什么這些年他絲毫不知道、在她最需要最絕望的時候也不在她身邊。 是他說要和她在一起、要保護她的,可也是他沒做到的。 秦樓放在桌上的手突然被柔軟的溫度蓋住。 秦樓一怔,回神。 原來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狠狠地攥起來,淡青色的血管在膚色冷白的手背上綻起,像是和主人的情緒一道隨時都要迸開。 而宋書安撫地將手放在他的手上。 “我們沒有錯,秦樓?!?/br> 錯了的從來不是他們。 就像該死在那個冰冷牢籠的從來不應是白頌。 宋書將按著用法用量倒出來的藥片盛在各自的瓶蓋里,一一放到秦樓的面前?!拔?guī)湍愕顾?。?/br> “不用。” “?” 宋書茫然回眸的時候,正看見秦樓拿起最近的一只瓶蓋,把里面的白色藥片直接倒進嘴里。 他沉戾著眼,瘦削面頰上的顴骨微動,那些白色藥片被他咀嚼出粉身碎骨的聲音。 連吃藥都是帶著他那瘋子勁兒的。 宋書無奈地垂眼,轉(zhuǎn)回來。 “苦嗎?” “……”秦樓眼皮懶抬了抬,沒表情的懨懨,“苦死了?!?/br> “是什么藥?” “你明知故問?!?/br> “……” 宋書輕嘆了聲氣。 下一秒,她突然委身下來,把直身坐著的男人壓進辦公椅里,而她低頭吻上他的唇。 一點藥片的碎末被她勾回來。 宋書沒什么情緒的漂亮面孔上,細眉輕皺了下。 “確實很苦?!?/br> 秦樓回神,眼底壓著八九分的瘋勁兒一瞬間全被勾了上來。 他向前俯身,反把人抵在辦公桌前。 安靜兩秒,秦樓低下眼笑了笑,躁戾陰沉—— “待會兒我要喊她的名字,你也必須像她那樣喊我?!?/br> “她……怎么喊你?” “寶貝。” “……滾。” 第30章 秦樓給自己加的劇本沒能演多久——需要處理的文件和報告已經(jīng)堆滿了他那張從歐洲林場專門買回來的昂貴原木辦公桌,辦公室外面的助理秘書小組燈火通明,咖啡機都沒休息過,顯然已經(jīng)做好陪總經(jīng)理徹夜鏖戰(zhàn)的準備了。 宋書也催促著他開始務自己的正業(yè)。 “不想做?!迸R了某人垂死掙扎,抱著站在桌前的宋書不撒手?!疤y了?!?/br> 這副模樣如果讓之前被訓斥得灰頭土臉的各部門高層看到,大概會懷疑自己已經(jīng)被他們秦總罵得腦殼或者眼睛壞掉了。 而宋書顯然不吃他這一套。 ——高中時候,某個數(shù)學總是滿分的頑劣天才生,明明有著把數(shù)學老師溜得輕松的實力,但每次碰見大堆布置下來的數(shù)學卷子的時候,也總會這樣跟她耍賴皮。 至于耍賴皮的原因…… “說吧?!?/br> 秦樓的總經(jīng)理辦公室里不會有監(jiān)控,也沒有其他人在,宋書已經(jīng)不太掩飾了。說這話時,她眼角微垂下來,藏在黑框眼鏡下的精致五官間透著點淡漠的沒情緒。 只是順著那雙烏黑的眼瞳往里看,還是能夠瞧得出一點只有面對秦樓時才會有的無奈情緒。 “你想要什么?” 聽見宋書這句話,秦樓得逞抬頭,表情上仍是那副乖張的憊懶樣兒:“把我的手機號和總經(jīng)理辦公室的座機號從你的黑名單里放出來。” 宋書拿出手機,快速幾秒cao作完,在秦樓眼前晃了晃,“好了?!?/br> “還能再提一個要求嗎?” “你說?!?/br> “陪我加班。” “……” 宋書思索了下。 她手頭上在檔案室里通過快速記憶獲得的信息已經(jīng)被她抄錄下來并發(fā)送給了余起笙。在那邊對她所拿到的信息內(nèi)容做過對比篩選前,她還是不宜輕舉妄動的。 這樣一想,宋書點點頭,“可以。但是我這個周的工作已經(jīng)完成了,留在這里陪你也無事可做?!?/br> 秦樓目光一動。 宋書微微警覺,“你在想什么壞主意?” “沒有?!鼻貥鞘缚诜裾J,同時按下桌上座機的免提和快捷撥號。 對面幾乎是秒速接通—— “秦總!” “你們抽出一個空閑的人,進來一趟?!?/br> “空閑的?”助理秘書小組里接電話這位差點脫口而出“我們哪有人空閑”,但是求生意識讓他及時把這句話收了回去。 聽對方在電話對面磨嘰幾秒,秦樓已然不耐,“你們組里是沒活人了嗎?” “有有有,秦總您看許佳佳可以嗎?” “隨便誰?!?/br> “好的,她這就進去了?!?/br> “……” 十幾秒后,助理秘書小組資歷最輕的小姑娘可憐兮兮地敲響了總經(jīng)理辦公室的門。 “進?!鼻貥情_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