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巧傾越聽越心虛，佯裝出不耐煩的表情：“我們直接進(jìn)重點吧？”

    楚向彬說：“那驗證的方法就很簡單了——試探她，拿和你自身安危有關(guān)系的事情。”

    欒巧傾一愣。

    而楚向彬抬眼，“不是想逼她承認(rèn)么？如果一個和你應(yīng)該無瓜葛甚至應(yīng)該是敵對關(guān)系的人為了你的安危表現(xiàn)出急切的情緒，那她的身份到底如何，不就昭然若揭了？”

    “——！”

    欒巧傾恍然，十分贊賞地拉過楚向彬的手來用力地拍了拍。

    “接觸久了發(fā)現(xiàn)你還沒有那么龜毛嘛，達(dá)成和解協(xié)議不和你吵架以后我覺得你這個人簡直順眼太多了——我決定了，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兄弟了！公司里有什么事盡管找我，我罩你！”

    “……”

    楚向彬嘴角微抽了下。

    停了幾秒，他慢吞吞地抽回手，拿起旁邊的餐巾擦了擦。

    “你罩我？我還沒有活到嫌自己命長的時候?！?/br>
    “——”

    欒巧傾的笑容陡然一僵。

    在她爆發(fā)出來的前一秒，楚向彬及時抬頭，“以你已經(jīng)透露出來的消息，我還不知道你想調(diào)查誰以及你懷疑的她的身份是什么的話，那我大概就真是淪落到需要你罩的地步了——我有一個比較適合你們這種關(guān)系的計劃，你要不要聽？”

    欒巧傾壓下暴躁，低下頭湊近，“我聽，你說?！?/br>
    “…………”

    一頓晚餐，結(jié)束在你來我往的低聲密談與私語里。

    ——

    秦樓與宋書回到酒店時已經(jīng)過22點了。兩人乘著的車把他們送到酒店樓下的門廊，秦樓和宋書前后下車，走過酒店古歐式風(fēng)格的金碧輝煌的大堂，拐進(jìn)側(cè)廳的電梯間。

    見秦樓刷卡按下樓層后，宋書遲疑地問：“我們的房間是在同一層嗎？”

    “嗯，”秦樓懶洋洋地應(yīng)，“是不是特別有緣？”

    宋書無奈地瞥了他一眼。

    沒一會兒，目的地樓層到了，秦樓和宋書走出電梯，秦樓二話不說地牽起宋書的手往一個方向走。

    宋書腳下一頓，“我們是不是還特別‘有緣’地住在同一個套房內(nèi)？”

    “……”

    聽出那微微咬牙的“有緣”發(fā)音，秦樓啞然失笑。

    他回眸看向宋書，“你不會覺得，我們都一起出來住酒店了，我還有可能放你單獨去住一個房間吧？……你以前也沒這么天真的，小蚌殼。”

    宋書沒表情地瞥他，“這不是天真?！?/br>
    “那是什么?！?/br>
    “大概是對你的臉皮厚度抱有不必要的期待吧?！?/br>
    秦樓笑得更愉悅了，他毫不避諱地接話，“既然是不必要的期待，那確實可以直接扔掉了?！?/br>
    話聲落時，他拉著宋書停在一道套房門前，拿卡刷開了門禁系統(tǒng)，然后秦樓笑著回頭，“對了，忘記提醒你，我特意囑咐他們訂了一個小的套房——套房里面只有一間臥室，臥室里面也只有一張床?！?/br>
    話說完，宋書已經(jīng)被他快速地拉進(jìn)房間里、順手把門甩上了。

    從那聲音里的愉悅來判斷，某人此時歡快得猶如飛奔著要把他的小蚌殼端上餐桌的精神狀態(tài)。

    宋書費力地把自己的手從那人的鉗制里掙脫出來，“我記得我們有關(guān)某些約定……”

    “是嗎？我怎么不記得了？”

    “……”

    “既然已經(jīng)忘記的約定，那我們就當(dāng)做沒有過好了?！?/br>
    “忘記了就重新約定?！彼螘局樛镒撸敖裢砟憧梢赃x擇睡沙發(fā)或者地板?！?/br>
    秦樓眨了眨眼，“我更想睡在蚌殼里面。”

    “你做夢吧，那樣更快?！?/br>
    “……”

    秦樓沖完澡出來的時候，宋書正坐在沙發(fā)里，半濕著長發(fā)皺著眉看手里的名單。

    秦樓走過去。

    “可信度如何？”

    “……我已經(jīng)發(fā)給余叔了?！彼螘犚娐曇艉筇ь^，慢慢仰進(jìn)沙發(fā)內(nèi)，“他們那邊會針對名單上的人做十年來的賬戶調(diào)查，如果有異樣，那定向分析后一定能比對出來。”

    “結(jié)果什么時候出？”

    “至少兩個周?！?/br>
    秦樓點點頭，“挺好?！彼剿螘砼缘纳嘲l(fā)里。

    宋書皺眉，轉(zhuǎn)過頭，“這么久，還挺好？”

    “當(dāng)然了。兩個周，剛好能讓我們有一段不錯的可以完全放松心情的旅行。我可不想我抱著你把你壓在沙發(fā)里或者別的什么地方占便宜的時候，你還滿心別人的名字?！?/br>
    宋書面無表情地了他一眼。

    秦樓停頓了下，將手里的毛巾遞給她。

    宋書抬抬眼，“……做什么？”

    秦樓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給我擦頭發(fā)?！?/br>
    “不是有吹風(fēng)機(jī)？”

    “我喜歡小蚌殼牌吹風(fēng)機(jī)?！?/br>
    “…………”

    宋書木著臉起身，拿過那條大毛巾糊住了秦樓的腦袋。

    從這“粗暴”的動作里感覺到自家小蚌殼無聲的憤怒，秦樓啞然失笑。他伸手勾過那張名單。

    粗略一掃后，他目光微閃。

    “這里面的人你都認(rèn)識嗎？”

    “秦氏的董事會或者高管層里的那部分，多數(shù)了解?！彼螘⒋瓜卵郏瑒幼鬏p和地給秦樓擦著碎發(fā)。

    “既然是秦氏的股東，我和秦梁那里總有他們的把柄在，這部分問題不大?！?/br>
    “……”

    宋書的手停頓了下，“如果動了他們，vio也要傷筋動骨的，甚至很可能……你確定？”

    秦樓放下名單，向后一仰頭，目光從下往上對上站在他身后給他擦頭發(fā)的宋書。

    “問我這個問題，你確定嗎小蚌殼？”

    宋書眼睫微動了下，“……對不起。如果有選擇，我還是不想牽累你。其實秦爺爺當(dāng)年的角度做出的決定無可厚非，母親和我終究是外人，他不想為外人冒出毀掉秦家百年基業(yè)的風(fēng)向，再正常不過?！?/br>
    “他是他，我是我。而且……”

    秦樓嘴角一勾。

    “vio是在我手里改制重建的。我能扶起一個，就能扶起第二個、第三個……你是不是對我太沒信心了？”

    “……”

    預(yù)計這個話題說到何種程度，宋書都不能做到坦然，秦樓選擇跳過。

    “那鄧瀟凱呢，對他你準(zhǔn)備怎么辦？”

    宋書眼神一冷，“既然確定他的問題，那瀟凱科技公司毫無疑問就是當(dāng)年那起案件后他的獲益了?！?/br>
    秦樓笑了起來，“你之前的那個計劃進(jìn)展得似乎不錯——從jerry喬那里傳開，業(yè)界許多人早就風(fēng)聞vio要準(zhǔn)備重新做大金融衍生品。甚至有不少實業(yè)公司主動上門來問了?！?/br>
    宋書點點頭，“是你的金字招牌。”

    秦樓也不謙虛，默認(rèn)下來后他問：“那就繼續(xù)推行這個計劃？”

    宋書遲疑，“如果真的按照這個計劃來，那我們需要一個替罪羊——那個產(chǎn)品不能是從vio手里走的，否則真到瀟凱科技崩潰的時候，我們也脫不開身?！?/br>
    “當(dāng)然。而且如果真是vio的東西，那瀟凱也絕不會放心碰的。”

    “……真要利用勤銳做替罪羊嗎？”宋書遲疑地問，“雖然商戰(zhàn)里不該有什么仁慈，但是我有點難——”

    “不需要為難。”

    秦樓突然從沙發(fā)上坐起來，他轉(zhuǎn)身拎起名單，眼神冰冷地一個一個指過上面那些宋書比較陌生的名字。

    “他們，都是勤銳投行的人?！?/br>
    “——！”宋書呼吸驀地一滯，瞳孔也緊縮起來。

    許久后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手里的毛巾被她無意識地捏緊。

    “你是說，當(dāng)年那件事……”

    “勤銳投行的核心高層才是主謀，秦氏原本就是他們的眼中釘rou中刺——他們甚至不需要冒太大風(fēng)險。秦氏內(nèi)以董事會配合那時候的總經(jīng)理鄧瀟凱替秦扶君遮掩，他們就握著秦氏最不會被懷疑的‘臥底’；而秦扶君如果想要找到能夠?qū)骨厥系闹?，也確實只有勤銳可選。剩下的事情，包括最后險些敗露前對白頌的栽贓，爺爺不在國內(nèi)的情況下，他們相當(dāng)于掌握大半個市場的話語權(quán)——里應(yīng)外合就足夠了。”

    “……”

    宋書死死地握著毛巾，臉色蒼白，手指都用力得顫了起來。

    秦樓扔下名單，伸手覆住宋書冰涼的手，“所以他們并不無辜，你只需要放手去做。我相信你布下的這個局，你也要相信我對那個產(chǎn)品的把控能力——只要他們踏進(jìn)去，就是有‘死’無生的結(jié)局。”

    宋書許久后慢慢平靜下來，“但最難的還是那個問題——誰去做反間計的這個人選，我們無法確定?！?/br>
    “你不信任jerry喬？”

    “我可以信任他，但勤銳對他的信任度未必足夠——尤其是在明知道vio要重新做大金融衍生品的情況下，如果jerry喬在堅持了這些年都沒離開卻偏偏在這個時刻離開，那勤銳一定會有所懷疑吧？”

    秦樓點頭，“確實?！?/br>
    “而且還有一個問題——我們可以想辦法盡力給他設(shè)立一個足夠倒戈的理由，但這都是在他愿意配合的情況下——如果他不愿意配合呢？這樣的風(fēng)險不是人人都愿意冒的，他和當(dāng)年的事情毫無關(guān)聯(lián)，沒理由為我們做這樣的犧牲?！?/br>
    “……”

    秦樓沉默片刻，突然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