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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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旸沒再說話。 等到夜幕降臨,午夜時(shí)分,顧旸突然開始皺眉縮在角落里,而邵瑜也感受到一股股來自骨子里的疼痛,就像有個人拿著一把刀在他的骨頭上一片一片的往下削。 邵瑜還有功夫亂想,這無邊深淵里時(shí)時(shí)刻刻都被黑暗籠罩,這些魔族還能知道午夜時(shí)分,倒也真是一樁怪事。 邵瑜算是比較能忍的,但即便如此,依舊覺得這折磨完全是生不如死,但看顧旸的模樣,雖然依舊會覺得難受,但甚至連叫都沒叫一聲,只是自己縮著身子在角落里默默承受,顯然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樣的折磨。 邵瑜忍著疼痛,往顧旸身邊走了兩步,有一陣疼痛襲來,邵瑜險(xiǎn)些歪倒在地,費(fèi)了很大的力氣方才站穩(wěn),然后坐到顧旸身邊。 邵瑜右手因?yàn)樘弁粗共蛔〉念澏?,摸索著從衣袖里掏出那顆先前沒有送到顧旸手上的桂花糖。 “顧旸,吃糖?!鄙坭ふf道。 顧旸看了他一眼,見師父此時(shí)額頭滿是冷汗,還要堅(jiān)持將桂花糖遞給自己,不知道為什么,原本滿心的恨意,此時(shí)就好像消失了大半。 他伸手接過那顆糖,剝掉包裹的油皮紙,抖著手塞進(jìn)嘴里,似乎還是顧旸記憶里一樣甜。 若是邵瑜沒有說那句話,顧旸怕也不會這么快原諒邵瑜,只是人都有比較之心,顧旸怨恨邵瑜無情逼迫他自盡,但一想到若換成是邵云凡,邵瑜也會同樣行事,顧旸覺得似乎就沒有多少恨的力氣了。 也不怪顧旸會這么想,畢竟原身慣會裝模作樣,天天端著一副正道棟梁的派頭,日常行事也很喜歡搞大公無私那一套。 怨恨依舊還有,只是就像天底下的父母總是輕易原諒自己的孩子,當(dāng)孩子的也會很輕易原諒父母帶來的傷害,在顧旸心中,邵瑜本就如師如父,所以此時(shí)心中雖然仍然還有怨恨,但因著邵瑜替他沉冤,又只身來到這里救他,他也沒有太多力氣繼續(xù)去恨了。 看著孩子乖乖巧巧的在角落里吃糖,邵瑜心下一軟,詢問系統(tǒng):“解藥呢?” “已識別毒素,開啟兌換系統(tǒng),二十四小時(shí)內(nèi)只能兌換一顆解藥,消耗999積分,是否兌換?”系統(tǒng)問道。 邵瑜心里暗罵一聲賊系統(tǒng),他做一次任務(wù)都不一定能得到這么多積分,這一顆解藥就要耗費(fèi)這么多,真是黑的沒邊。 但再苦不能苦孩子,且這個孩子受的苦太多了,邵瑜含淚兌換了一顆解藥,直接伸手塞進(jìn)了顧旸的嘴巴里。 顧旸瞪大眼睛望著邵瑜,但邵瑜動了動手,逼迫他將那顆解藥吞了下去。 “你給我吃了什么?”顧旸問道。 邵瑜因?yàn)樘弁?,臉上一陣又一陣的蒼白,說道:“這是解毒丸,可解百毒,我也不知道管不管用?!?/br> 顧旸微微愣住,看著邵瑜的腰間,原本懸掛儲物袋的地方空空如也,顯然這顆解藥,是邵瑜最后的藏品。 “那你怎么辦?”顧旸問道,接著他便感受到渾身的疼痛似乎漸漸在消退。 “有用嗎?”邵瑜問道。 顧旸點(diǎn)了點(diǎn)頭,見邵瑜不答,又問了一遍,“那你怎么辦?” “就當(dāng)我在贖罪吧,這樣的解毒丸,等我們離開這里,我還能煉出來。”邵瑜說道。 這一刻,顧旸完全放下了對邵瑜的恨意。 一連兩個晚上,邵瑜依舊死忍著疼痛,顧旸哪怕不疼了,但也依舊要裝出一副疼得打滾的模樣,邵瑜為了不在顧旸勉強(qiáng),愣是硬撐著沒有兌換解藥。 邵瑜倒也不是自虐,只是他是真的想以這種方式向顧旸贖罪,雖然這罪孽是原身犯下的,但邵瑜作為任務(wù)者,接受了因?yàn)槿蝿?wù)帶來的好處,替原身多受一些苦也是應(yīng)有之意。 師徒兩人和好,邵瑜行事更加方便起來,邵瑜趁著守衛(wèi)不注意,也教了顧旸幾個上古咒術(shù)。 上古咒術(shù),原本法不外傳,大多適合自己領(lǐng)會,教導(dǎo)旁人十分困難,但顧旸悟性極佳,因而學(xué)得極快。 隨著祭旗日的臨近,邵瑜rou眼可見四方王府里的魔族們更加忙碌了,按照魔族守衛(wèi)的說法,祭旗日十分重要,整個祭祀過程又十分繁瑣復(fù)雜,因?yàn)槭桥R時(shí)改換場地的緣故,所以要準(zhǔn)備的東西更多。 邵瑜師徒所待的地方,在四方王府邸算是比較偏僻之地,但即便如此,依舊能看見不少魔族行色匆匆的模樣,就連兩個奉命看守二人的守衛(wèi),也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被輪換抽調(diào)的情況。 這般忙碌,帶來人員守衛(wèi)上的空虛,邵瑜反倒覺得也可以一嘗,按照那魔族守衛(wèi)的說法,每年祭旗結(jié)束,魔王們總要聚在一起飲酒作樂,醉酒之下,哪怕修為再高深,也難免會放松警惕,這個時(shí)機(jī)正好適合出逃。 祭旗日當(dāng)天,邵瑜師徒雖然位置偏僻,但依舊能聽到主院那邊傳來陣陣歡呼聲,看起來十分熱鬧的樣子。 而兩個魔族守衛(wèi),此時(shí)臉都看向主院的方向,墊著腳似乎想要看一看那里的情況,但只能看到一堵堵分隔的墻。 “這樣的熱鬧,若是錯過,那真是可惜了?!鄙坭ふf道。 那兩個守衛(wèi)聞言瞪了邵瑜一眼,說道:“若不是因?yàn)槟銈儯覀冃值芏巳绾螘e過這樣的盛事,就連監(jiān)牢那邊的守衛(wèi)都放出去看熱鬧了,偏偏你們這般重要,累得我們兄弟二人不得離開。” 邵瑜聞言心下大定,監(jiān)牢那邊既然放松了,那今日行事豈不是更加容易。 邵瑜張嘴,剛想念咒,就聽外面?zhèn)鱽砺曇?,緊接著一個魔族守衛(wèi)滿臉不耐煩的走了進(jìn)來,朝著邵瑜說道:“跟我來,大王讓你過去表演一番?!?/br> 邵瑜微微皺眉,他不知道四方王讓自己去表演什么,但這顯然是在意料之外的事情,計(jì)劃驟然被打破,但下次想要遇到這樣的機(jī)會就很難了。 邵瑜心念一動,便說道:“我跟徒弟說兩句話便去?!?/br> 那過來喊人的滿臉都寫著不耐煩,但礙于四方王對邵瑜禮遇有加,也不敢做的太過,惹得邵瑜跟四方王告狀,便道:“你快些,不要讓大王等久了。” 邵瑜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頭壓低聲音朝著顧旸說道:“一切依舊,你好自為之?!?/br> 邵瑜這話語之意,便是要顧旸自行脫身,不必管他。 說完,邵瑜在顧旸縛住雙手的鏈子上點(diǎn)了點(diǎn),就轉(zhuǎn)身跟著守衛(wèi)離開。 而顧旸,只覺得渾身一輕,原本被鎖住的靈力似乎也慢慢回來。 這本就是普通鐵精制成的鐵鏈,只是因?yàn)樯厦媸┓帕四ё尻嚰y才能有封禁靈力的效果。 就像四方王自己說過的,玩陣法,人族才是鼻祖,這魔族的陣紋雖然邵瑜從沒見過,但只要他沉下心來,要不了多長時(shí)間就能破解這陣法。 邵瑜跟著那魔族往主院走去,一路上都可以見到渾身黑漆漆,額頭長角的魔族,這些魔族全都用一種十分好奇的眼神看著邵瑜,甚至還有一個女性魔族想要沖上來摸一摸邵瑜的臉。 索性那守衛(wèi)還算忠于職守,滿臉不耐煩的呵斥那個女性魔族。 “真小氣,我長這么大都沒見過活得人族,讓我摸摸又怎么了。”那女性魔族看著人高馬大的,一開口卻是人類幼童一樣的聲線。 邵瑜雖然知道那女性魔族的舉動里不含綺念,但還是覺得有些尷尬。 索性很快就進(jìn)了一座裝飾華麗的院子,院子中間幾個穿著清涼的女性魔族在翩翩起舞,不少魔族或坐或站共處一室。 邵瑜粗略的看了一眼,四方王獨(dú)獨(dú)坐在上首,三個魔族分坐兩邊,又有八個魔族坐的離得稍遠(yuǎn),這些應(yīng)該就是所謂的魔族四王八將了。 “這就是你藏著的那個人族?看起來細(xì)皮嫩rou的,真的能參悟那些墻上古字?這小東西一看就不聰明,四方你不是被他騙了吧?”東勝王大聲說道。 第141章 渣師尊(十二) 四方王頓時(shí)黑了臉,從稱號上就能看出,東勝王屬意東方,而四方王屬意四方,直接壓了他一頭,兩人的關(guān)系顯然是不怎么融洽的。 “會用真言咒的人族,你找一個給我看看,東敗王!”四方王不甘示弱的說道,甚至連東敗王的嘲諷都說出來了。 不等東勝王反駁,春來王就站了出來,畢竟這兩人要是打氣嘴仗來那也是沒完沒了,說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shí),四方不然讓他來一個?” 四方王點(diǎn)點(diǎn)頭,接著朝手下打了個手勢,很快就有魔族帶著三個人族走了上來。 邵瑜心底“咯噔”一下,這個時(shí)候帶人族上來是幾個意思。 四方王笑著說道:“這些人族,都是不愿意歸順于我的,不如這般,你用真實(shí)咒審問一番,查一查他們心底最深處的秘密。” 邵瑜看著這三個人族,全都是男人,在被帶進(jìn)大廳的時(shí)候,三人看了邵瑜一眼,然后就繼續(xù)雙目無神的盯著地面,就像是失去意志的提線木偶一般。 邵瑜不是傻子,他知道這些人族,無論自己用真實(shí)咒審問得出什么結(jié)果來,最終他們的下場都是血濺當(dāng)場。 四方王一方面是在三個魔王和八將面前亮肌rou,另一方面便是為了讓邵瑜殘殺其他人族,這樣逼迫邵瑜站到人族的對立面。 一石二鳥的想法很好,但邵瑜不愿意這樣做。 “大王所命,貧道本不該違逆,只是單單一個真言咒未免太過無趣,不如貧道給諸位用上古咒術(shù)唱首禱告曲吧?!鄙坭ふf道。 四方王眉頭微皺,顯然是不太滿意邵瑜擅作主張。 但是就像邵瑜自己想得到的,像他這樣愿意配合且懂上古咒術(shù)的人族修士很少,四方王哪怕心頭有火氣也不得不壓著,毒藥也吃了,咒術(shù)也教過,四方王也不敢對邵瑜逼迫太甚。 “四方,你養(yǎng)的小東西不怎么聽話啊?!睎|勝王此時(shí)笑得最大聲。 四方王頓時(shí)臉黑了。 春來王趕忙出來圓場,朝著邵瑜問道:“你在人族是何身份?” 邵瑜答道:“我是人族天緣宗的長老,天緣宗乃人族五大宗門之一?!?/br> 邵瑜這般,倒是將自己原本的地位解釋得清清楚楚。 春來王立馬說道:“喲,人族大宗門啊,這可不常見?!?/br> 大概每個魔王都有自己的對頭,他一說完,夏去王便說道:“他說是人族長老就是人族長老了?說不定就是這小東西自己吹牛呢,春來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還是這么容易輕信人族,這次如果不是你蠢,我至于跑這么遠(yuǎn)過來參加祭旗大典?你就不能像我一樣成熟穩(wěn)重一點(diǎn)嗎?” 邵瑜看著這個一邊說話,一邊試圖拿自己的角頂起酒杯的夏去王,不禁額頭抽了抽。 春來王面對四方王和東勝王的時(shí)候,還能保持一個和事老的姿態(tài),但面對夏去王,立馬像一只豎起渾身刺的刺猬,恨不得從桌子上跳起來扎夏去王一身。 邵瑜見著這場景似乎是在印證他之前的猜測,心底暗道:春來夏去,東勝四方,很好,你們兩組cp鎖死了。 “大王們?nèi)舨恍?,不如拿了我的儲物袋來,里面有我的身份牌?!?/br> 這幾個王吵吵鬧鬧了半天,沒有人阻攔估計(jì)會一直吵下去,聽邵瑜這樣說,四方王稍稍冷靜下來,命人取了邵瑜的儲物袋來,果然從里面翻出一個玉制的身份牌來。 確定了邵瑜的身份,幾人也隨之休戰(zhàn),命令邵瑜開始表演。 邵瑜心底松了一口氣,暗道也算是將真言咒審訊那一關(guān)揭過去了。 邵瑜舉目四望,這一屋子的高階魔族匯聚在一起,魔族也算直白,四王八將之間,僅僅憑借作為和彼此之間的眼神交匯,邵瑜大概就能看出誰和誰不對付。 往常他施咒,對象都是一兩個人,而這一次面對這么多大魔,邵瑜也無法保證自己能夠一次成功。 邵瑜深吸一口氣,張嘴,開始吟唱。 古老繁復(fù)的咒語,這些魔族雖然聽不懂,但也能感受道其中的玄妙。 大魔們在邵瑜開口之前,心里也沒有多少警惕之心,畢竟他們一來覺得邵瑜沒有本事對著這么多人同時(shí)施放咒術(shù),二來便是邵瑜渾身靈力被禁錮,他們自覺翻不起太大的風(fēng)浪。 可邵瑜一沒有被禁錮靈力,二來他施放咒術(shù),完全可以不消耗靈力。 邵瑜消耗的是精神力。 旁的修士施咒會消耗靈力,一來是因?yàn)樗麄兾吹靡I(lǐng),二來他們精神力不足,需要補(bǔ)充靈力才能勉強(qiáng)施放咒術(shù)。 隨著他緩慢的吟唱,這些魔族們似乎漸漸安靜下來,好像這曲子真的有安神禱告的功效一樣。 四方王此時(shí)坐在席上,思緒開始回轉(zhuǎn),他想起自己年少時(shí),第一次見到東勝王,那時(shí)他只是一個普通的魔族少年,而東勝王已經(jīng)是一方大魔,他因?yàn)樗降紫伦h論了兩句,就被東勝王的手下抓住,挨了三日鞭子示眾。 那時(shí)候四方王心底便下了決心,有朝一日,一定要將東勝王踩在腳底下,報(bào)那三日鞭尸示眾之仇。 春來王面上不顯,心底卻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祭旗大典是大事,他事先處處都安排妥當(dāng),怎么會出現(xiàn)這么大的紕漏,這其中肯定是有人在做鬼,他這樣想著,看向夏去王的視線也越發(fā)不善。 邵瑜的禱告曲里穿插了太多的意念咒,意念咒能挑起人內(nèi)心深處的意念,這些大魔們互相之間本就不對付,此時(shí)在意念咒的作用下,內(nèi)心的沖動逐漸便挑起,互相之間的□□味也越發(fā)濃重。 邵瑜吟唱仍然在繼續(xù),他的精神力消耗越大,臉色也越來越蒼白,而這些魔族們腦子里越想越多,手里的武器也快要按捺不住。 又是一道繁復(fù)的咒術(shù)唱出,這是去懶咒,去懶咒原本被發(fā)明出來的用意,是為了敦促弟子勤加修煉勿要懈怠,但這個時(shí)候涌出來,就像是在催促這些大魔不要在腦子里亂想,直接行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