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冷。”衣服是席杭強(qiáng)行給她加上的，她現(xiàn)在倒是怕他冷，他好像里面只穿著件毛衣啊。

    這么想著，她悠悠起身。

    原淮馬上又問：“去哪兒？”

    “去，去洗手，沒事?！?/br>
    金霖離開座位，往席杭走去的地方拐了去，在洗手間前面那處落地玻璃前，一個高大的背影站在那里。

    她走過去，把衣服丟到他肩頭。

    他扭頭，挑眉。

    金霖低聲說：“我不冷，你自己穿。”

    說完她就要走，結(jié)果被人拉住了手臂，他把衣服單手揚(yáng)開，又給她披上，然后把她圈著圍在玻璃前，自己繼續(xù)講著電話。

    金霖懵懵的：干什么你這是。

    好在下一秒他對著電話說了一句“好，我知道了，我今晚會過去”后，就掛了。

    金霖好奇：“你要去哪兒？今晚?！?/br>
    席杭把手機(jī)丟入口袋，給她拉好衣服，隨即捧起她的小臉，“抱歉，金霖，待會兒吃完你跟你哥哥玩，要是不想去給他們當(dāng)電燈泡，那我送你回去。”

    金霖困惑，“那你要去哪里啊？”

    “我去醫(yī)院一趟，我奶奶身體不舒服?！?/br>
    “??？怎么了？那你現(xiàn)在不去？”

    “不用，沒什么事情，只是天氣冷她不太適應(yīng)，我晚些去看看就可以了?！?/br>
    “那……”

    “我送你回去好了，跟著原淮也沒什么好玩，純吃狗糧?！?/br>
    “……”金霖笑一笑，“那，那我不可以跟著你嗎？”

    “嗯？跟著我？”他微頓，隨即搖搖頭，“小孩子去什么醫(yī)院，大過節(jié)的，不要了，回家玩去?！?/br>
    “什么呀，家里有什么好玩的?！?/br>
    “那醫(yī)院有什么好玩的，你這傻孩子?！彼麚P(yáng)揚(yáng)下巴，轉(zhuǎn)身帶著人回去。

    金霖就是覺得一個人回家可太不好玩了，而且她回去她哥哥估摸也不會在外面了，肯定也回去了，那多不好意思啊，明天就開學(xué)了，他那位女同學(xué)最后一天能出來玩啦，開學(xué)宿舍是有門禁的吧，人家就沒法出來了。

    而且今晚是元宵節(jié)，還是那什么什么，情人節(jié)。

    她在他身邊蹦跶著撒嬌，“你就帶我嘛，我跟你去?！?/br>
    席杭被她這撒嬌撒得，嘴角努力控制著不要揚(yáng)得太高，“醫(yī)院有什么好玩你說，三歲小孩才要跟大人去，你一個即將成年的人，怎么也亦步亦趨。”

    “醫(yī)院有你~”

    席杭驀的剎住腳步，心軟軟的一動，有他？所以她想去？

    其實(shí)她只是沒有男女那種喜歡，但已經(jīng)很依賴他，很愿意跟著他出門了吧，無論去哪兒。

    金霖悠悠停下問，“怎么了？”

    席杭回神，輕咳兩聲，“沒，什么醫(yī)院有我，你這么說，搞得好像我住院了?！?/br>
    “……”金霖鼓起腮幫子，“我沒，我不是這意思，再說，要是你住院，我就不用和你商量去不去了。”

    席杭樂了下，“怎么的我住院你要不顧一切二十四小時(shí)守著我嗎？”

    “哎呀你怎么回事，剛剛還說不讓我大過節(jié)的去醫(yī)院，這會兒又歡快地說自己住院，你有問題。”

    “……”嗯，有，不否認(rèn)。

    回去再待了半個多鐘，一群人就吃完散開了，席杭沒和原淮說他要去醫(yī)院，怕他也要跟著去，瞎擔(dān)心，完全沒必要。

    他只說分開走，他帶金霖到處逛逛，原淮沒異議，畢竟把人交給他，他一萬二個放心。

    但他不知道，轉(zhuǎn)眼金霖就坐上了去醫(yī)院的車。

    今夜下雪，天氣就比平時(shí)還要冷，所以元宵節(jié)的醫(yī)院也要比往常熱鬧，一些老年人對氣溫很敏感，溫度驟降就容易身體不適。

    席杭帶著人從電梯上到被席家包下來的那一個vip樓層，一出來，前面病房門口站著的人就都看了過來。

    都是來探病的，大概是病房中人太多，有些就到門口聊天了。

    一群人見他帶著一個小女孩，有些過年時(shí)見過的，有些是席家旁系的，沒見過，不過見沒見過，這會兒見他帶著人來，都不免眼神戲謔起來。

    席杭沒理會誰，喊了幾句后，帶著人就進(jìn)了病房。

    里間病床上，他奶奶正靠著床頭喝水，看到他，眉眼當(dāng)即涌現(xiàn)出來一番暖笑，隨即又見到他身后的女孩子，一時(shí)間不免出聲：“哎，小金霖怎么也來了?！?/br>
    席杭慢條斯理地在病床邊坐下，“我們出門玩呢，就順著帶來了。我沒告訴原淮，怎么樣，要告訴他嗎？”

    他奶奶無奈嘆氣，“告訴什么，你也不用來，來干什么，只是一點(diǎn)小小的不舒服。”

    “上次不是數(shù)落我老沒去探望您？怎么來了不要？”他輕笑問。

    老人家涼涼掃他，不遠(yuǎn)處的他父親也馬上瞪了眼。

    席杭哼笑，沒說話。

    金霖站在床尾，眼見混蛋席杭一來就把氣氛搞得飄起火/藥味，馬上適時(shí)乖巧喊，“外婆，您怎么樣了，哪里不舒服?！?/br>
    老人家當(dāng)即陰轉(zhuǎn)晴起來，笑，“沒事沒事，小問題，金霖不擔(dān)心。這么冷的天你們還出門玩嗎，你原淮哥哥沒和你們一起去？”

    金霖不知道能不能說他和他女同學(xué)的事，說這會兒兩人獨(dú)自玩去了，所以想了一秒，搖頭：“沒有一起，我哥哥和他同學(xué)去玩了，我和席杭自己玩?！?/br>
    話剛落，病房中一群大人頓時(shí)意味不明，紛紛低笑起來。

    金霖懵懵的，完全不知道為了保她哥哥把自己給栽進(jìn)去了。她不明所以地四下看，越看他們笑得越歡，連同病床上的老人也搖頭笑了起來。

    金霖懵逼，只能朝席杭求救，誰知道坐床上的席某人和她眼神碰觸時(shí)，也是泛過淺淺的笑意。

    她愣住了，干嘛呢這是。

    一會兒后她就悄悄溜出來了，但外面也都是席家的遠(yuǎn)親近鄰，她深處人群中，卻孤零零的，就還是鉆進(jìn)去到席杭身邊。

    席杭知道她不自在，伸手?jǐn)堊∷酱策吷嘲l(fā)坐下，“冷嗎？”剛剛出門時(shí)風(fēng)大，她把衣服又強(qiáng)硬地還給他了。

    金霖?fù)u搖頭。席杭逗了句，“無聊不？非要跟來?！?/br>
    金霖哼哼，“我不想回去，一個人有什么好回去的?！?/br>
    席杭淺笑，摸摸她的腦袋，“再坐會兒，來了就不好那么快走了，不過也不會太晚?！?/br>
    “沒事?！?/br>
    轉(zhuǎn)頭金霖就慢悠悠吃起了水果，其實(shí)她肚子很飽了，但是他們給她吃，她不好意思推，就只能捧在手里有一顆沒一顆地咬著又大又甜的草莓。

    吃著吃著，想起來剛剛那陣笑，她默了默，拿手機(jī)給席杭發(fā)微信：【他們剛剛笑什么？】

    席杭收到，拿起手機(jī)看完，還沒回復(fù)她又發(fā)來一句：【你也笑?！?/br>
    席杭忍俊不禁，輕咳了咳，打字：【沒什么?！?/br>
    【不可能，肯定有什么，你告訴我?！?/br>
    席杭緩了緩：【你說你自己和我出去玩，這話聽起來很曖昧?！?/br>
    金霖：【……】她咬住一顆草莓，任由甜味彌漫在口中，忘了咽下，【什么？哪里曖昧？】

    席杭：【就是曖昧?！?/br>
    金霖深吸口氣，【那你笑什么？】

    席杭：【我也覺得曖昧。】

    【……】金霖整個不好了，感覺在病房中多待一秒都不自在了，可是出去里外又都是人。

    她頓時(shí)埋頭苦吃起來，并且希望時(shí)間快點(diǎn)過。

    中間察覺到對面席杭還是準(zhǔn)備走近給她衣服，她馬上眼神制止住，可不想再被戲謔一番了。

    席杭停住腳步，在她灼灼的目光下，愣是沒法動，最后嘆口氣，轉(zhuǎn)而又招招手，示意她一起出去外面走走，別待病房里了，空氣中有絲絲消毒水味道，不好聞。

    金霖靜默剎那，隨后就暗戳戳歡快起身。

    一出去，客廳中的人全部再次悉數(shù)看來，那些過年時(shí)見過他們的長輩全都眼底含笑。

    席杭淡定地帶著金霖出去，拐出病房后穿過外面的人，攬著她到了走廊鏡頭。

    一整個樓層都被包了，所以哪都能去，都很安靜，兩人到盡頭那面窗前站著，樓下是醫(yī)院偏門，院門口也是來來往往的人與車。

    站了一會兒，一輛救護(hù)車響徹著急救聲從遠(yuǎn)處長街開來，眨眼間穿過人群剎停在醫(yī)院門口，后門開了后，一群人從里面出來，一個家屬模樣的人走了兩步哭著摔倒在地上。

    金霖身子輕輕顫了顫，席杭那一秒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金霖僵僵縮到身后的胸膛里去。

    席杭把她轉(zhuǎn)過來攬著離開了窗前，找了個安全通道，門開了進(jìn)去，一起在臺階上坐下。

    金霖腦海里還老晃過剛剛那個場面，所以小臉眉頭微微鎖著，一臉深沉。

    席杭看了看，逗她，“怎么了，想什么？看我?！?/br>
    金霖偏過頭，“看你什么？”

    “隨便看看，我怎么也還能看吧，別想些亂七八糟的。”

    金霖成功被逗笑，推他一下，“自戀。”

    緩了緩，她抱著膝蓋，下巴抵在手臂上。

    席杭怕她還是亂想，問，“金霖，到底在想什么？”

    “人好脆弱，生病的人脆弱，不生病的人也脆弱。”

    席杭微頓，隨即一笑，“這不正常？沒有人能一輩子一帆風(fēng)順的?！?/br>
    “是嗎？”

    “嗯，旦夕禍福，陰晴圓缺，誰都有，什么時(shí)候而已?！?/br>
    金霖坐直起來，呼氣，“所以脆弱、可憐嘛?！?/br>
    “人生無常，沒辦法的事遇上了就遇上了，也不用想太多?！?/br>
    金霖歪頭看看他，“什么意思，是說反正人都早晚得死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