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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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千冷冷的哼笑一聲,心里諷道,還梁二仙呢,什么鬼話都能信。 他轉(zhuǎn)過身,繼續(xù)丟他的石頭,這江寬度不足百米,明明都不算寬了,聽說江禮捷丟個石頭能丟出百丈遠還能擊倒一棵樹,可他連十丈都丟不到。 差距啊—— 昏暗暗的天空留下了最后一絲余暉。四千又蹲了下來,煩躁的扒拉了一下腦袋,托著下巴盯著對面的江岸嘆了口氣,江岸對面沒有種什么花花草草,就是一片黃沙,但臨岸邊卻有一株即將凋謝的花,能在這水邊生長至此,也是奇跡了。 隨后,他的身后又響起了梁懷洛不疾不徐的聲音:“四千,真不同我一道回去嗎?”他頓了下,繼續(xù)說道:“明天白日再來丟也不是不可,而且我瞧你這石子……怕是也難飛過去?!?/br> 這人今日怎么話那么多?四千聽著有些煩,癟了癟嘴,頭也懶的回,嗤道:“二公子說的真容易,你怕是連我說的是什么都不知道?!?/br> “你為何又以為我不知道?”梁懷洛邊笑著,邊彎下腰撿了塊石子,在手里拋了拋,說道:“不就丟個石頭么?誰不會啊?!?/br> 這話從梁懷洛口中說來帶著一種莫名的懶散,聽著就好像在說著玩,挺隨便的丟個石頭而已。但這話擱在四千這就得急,正想回頭懟回去,一個東西便從他眼前快速飛過,耳邊還聽梁懷洛喃喃著:“能到對面就行了?” “......”四千一臉不屑的怒一臉,怎么都感覺他是在嘲諷自己,但梁懷洛的語氣夸張自信到讓他還是不由自主的往對面江岸望了一眼,卻也望不見什么,他嗤笑一聲:“二公子別是連江都投不進?!?/br> 梁懷洛對投不投的進去并不太感興趣,無所謂的笑了笑,問道:“所以你方才可有看見我將石子投進江里?” 四千轉(zhuǎn)頭看了眼江面,黑漆漆一片,也根本沒聽見石子入水的聲音,說道:“沒聽見?!?/br> 梁懷洛:“嗯,說明石子已過江去了?!?/br> “……”四千嘲笑道:“這么確定?二公子說的真是輕巧,即使石子過去了你也看不見啊,誰知道是不是連江面都沒碰到呢?!?/br> “是啊?!绷簯崖逖孕﹃剃痰恼f道:“你蹲這兒,及時石子過去了你也看不見不是嗎?”他不知何時已將肩上的麻袋放了下來,踢了踢麻袋,說道:“所以趕緊,替我將這袋魚拎上回府去,不然它們都要死在這麻袋里了?!?/br> 四千嘴角一抽,這梁二仙就是不想拎那袋腥氣東西才趕著想他一道回去,不然他怎會管他死活?但二公子的話也提醒了他,待天徹底暗下來,除了江面上倒映著的月光,那江岸對面當真是什么都看不見,何況是更遠的對岸呢。 無奈,四千發(fā)覺此刻也沒什么心情了,不急不慢的走過去,拎起這一麻袋魚水,嗅了嗅四周,說道:“二公子,你身上這味道到底是什么?連這些魚腥氣都掩蓋不了,你自己都沒聞見嗎?” 梁懷洛抬起胳膊湊近聞了聞,是他長久以往熟悉的淡木香,這香助眠,每晚睡前,他都會在案幾上點上一些,不然外面隨便發(fā)出一點動靜,他都能立馬醒來。 但這香并不能幫助他完全進入夢中,起不到多大的作用,說白了也算是他睡前自我催眠的一種方式吧。他心里會想著點了香,睡得也能安穩(wěn)些。 但這種自我催眠的方式有時候還挺奏效,這半個月來他好像確實好睡了不少。他問道:“這香有什么問題嗎?” “香?”四千愣了下,說道:“公子好雅興,睡個覺都點香呢。難怪我只要在你身邊待久了,聞著你身上這味道,都有點想睡覺?!?/br> 梁懷洛走著,一手負于背,另一只手拿著斷竹,道:“見笑了,我的睡眠不是很好。四千的睡眠近日可好?需不需要我送點這木香給你助助眠?” 四千道:“不需要,公子自己留著用吧?!彼噶酥干砗筮@麻袋,又問:“買這么多魚,吃的完嗎?”你怕不是屬貓的吧。 梁懷洛說道:“母親近來心情不好,今晨說想吃魚,就來買些,那日聽你嫌梁府無趣煩悶,就想著今日順便帶你出來看一眼?!?/br> 四千哼了哼,睨了他一眼,不再說什么。 兩人一回到梁府,梁懷洛耐不住身上的魚腥味立馬去了南廂,回房洗浴換衣裳了,四千找了個大盆把魚往里一倒,也去換了身衣裳。 待他再出來的時候,盆連帶魚都不見了,他邊問人邊走到西廂,隱約聞見了烤碳的味道,找到了火房,才看見梁懷洛已經(jīng)生好了火,正捏著魚尾巴放上去。 四千走過去,打量了一眼這烤架,嚯了一聲,“一應俱全啊你,還有這東西。” 梁懷洛笑了笑,說道:“閑著沒事,總要給自己找點樂子?!?/br> 四千想想也是,與他來府里頭這些天,確實沒見他做些什么正經(jīng)事情,睡醒起來見他在園中喂喂魚逗逗鳥兒,然后陪著母親嘮嘮嗑,像今日好不容易出趟門,他也說要去會會老友,讓自己先問問路去南岸等著。 梁懷洛一手托腮,拿著木枝戳戳魚,問道:“這魚味道還是很不錯的,想嘗嘗嗎?” 四千看了眼小黃魚,聞著確實香,點了點頭。 而后他想到這南廂房的主人,也是梁二仙的母親,住在府上的這幾日有見過幾次,如果不是因為整日都是一副日累憔悴的臉,這位夫人算是絕美姿色了,但他見這位夫人身體其實并無大礙,只是郁郁寡歡顯得沒什么生氣。 似乎是烤魚的味道傳了出去,不一會兒便吸引了人來,那人小心翼翼的走進火房,在看到梁懷洛的時候,臉上是又驚又喜。 梁懷洛感覺到來人,撩起眼皮看了過去,笑了笑,也不知是這位小廝與自己有緣,還是與他烤的魚有緣,不然怎么每次他烤小黃魚的時候,都能被他給撞見?小廝的反應同上回一樣,覺得別讓他撞見大公子就是運氣好。 小廝撓撓頭,站在門口處,說道:“二公子,難得見您來趟火房,是肚子又餓了嗎?”他說著,看見了二公子身邊有個面生的人,但也沒多問,走進門,說道:“昨日我還想找您來著,但是大夫人又道西廂的人不許與你們南廂的人來往,所以我也不敢去南廂尋你?!?/br> “嗯?”梁懷洛手頓了下,抬頭問道:“大夫人何時說的這話?” 小廝想了想,“就昨日午后吧?!?/br> 四千道:“那時候你剛好出去了?!?/br> “……”梁懷洛垂了垂眼,是,他那時候出去想試著找一找先前的那位神婆,因為他發(fā)現(xiàn),自從母親帶著他去神婆那算了一卦,母親便開始有些不對勁了,她的心思仿佛飛到了天外,看不穿也摸不透??刹恢獮楹?,那神婆在躲著自己。 小廝聽了一愣,奇怪道:“二少爺那會兒出去了嗎?大夫人發(fā)了話便走了,到了晚膳時也不曾回來,后來聽其他人道,她去找了二夫人……兩人還一起吃了晚膳呢,我以為二少爺也在,沒想到您出去了啊?!?/br> 梁懷洛微微蹙起了眉頭,成林嬌找母親做什么?平日她不是最討厭母親了嗎? 他莫名有種預感,不知這成林嬌最近又想作什么妖,但他感覺,她好像故意躲著他來找杜歡若,昨日梁顫一回府放下東西便往湯府上跑,成林嬌二話不說上趕著要與他同去。 想到這,他忽然想起之前小廝說的事情,“我讓你盯著人,是何情況?”他一邊說,一邊把烤魚遞給了他。 四千愣愣的看著這即將到口的魚被人轉(zhuǎn)手讓給了后到的人,咽了咽口水,心想算了吃人的手軟,不與他計較,繼續(xù)等著下一條。 小廝抿了抿嘴,先是看了眼二公子的臉色,面無表情的有些冷漠,但礙于嘴饞,還是將烤魚接了過來,心想著這火房的差事真是好,運氣好的時候還能吃上二公子親手烤的魚。 他咬了口魚,感嘆說道:“二公子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這是我這輩子吃的最好吃的烤魚!” 梁懷洛淡聲說道:“先說正事吧。” “......”小廝正色道:“自那日我與公子說了以后,每晚我都在那守著,之后幾天,大夫人倒是都沒出去過了,但在昨晚三更時,她去了趟南廂?!?/br> 梁懷洛:“......” 四千一聲不吭的看了他一眼。 小廝這時忽然問道:“公子近日睡眠,是不是很好?昨晚我跟著大夫人去了南廂,正好看見二夫人從您的房里出來......大夫人也看見了,待二夫人回了房,她卻也回了西廂?!?/br> 四千聽得毛骨悚然:“cao,你昨晚房里來人,你居然什么都沒感覺到?你的母親該不會,每晚都會去你房里吧?”他說完發(fā)現(xiàn)自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作者有話要說: 好多坑o(╥﹏╥)o 第19章 清歡 19 雖然說這些,本是因為二公子交代的,但小廝還是覺得,被這小弟兄一說,二夫人是他的母親,母親半夜睡不著突然想兒子了去看一眼也沒什么,可大夫人總不能大半夜睡不著去看二夫人吧? 他下意識往二公子那看了眼,梁懷洛聽了此言,無動于衷,拿著根木枝有一下沒一下的戳戳魚翻翻面兒,看不出任何情緒。 四下安靜的只剩下烤架里碳火發(fā)出“滋滋滋”的聲音,梁懷洛斂起了他那微乎其微的笑意,氣定神閑的模樣沒讓人看出什么其他情緒,其實他在聽到小廝問他近日睡眠是否很好的時候,他便發(fā)覺了是哪里一直不對勁。 除了他的助眠香被人動過手腳,也想不出其他,畢竟連這西廂的小廝都看出來他的睡眠近日變好了。想來想去,只有他那有助于睡眠的香有問題了。 小廝在這時訕訕道了聲:“二公子?” 梁懷洛將魚叉上,遞給了四千,對小廝說道:“我知道了,下去忙你的吧?!?/br> 小廝看了看他,點點頭,拿著只魚便退下了。 四千摩挲著下巴,問道:“你母親和這個大夫人,道理來說應該合不來的吧?” “怎么?”梁懷洛好笑的問道:“你又是從何得出此言的?” “正房與侍妾合不來不都是家常便飯么?”四千想了想,咬了口魚。 也是這么個道理,梁懷洛點點頭,沒說什么,繼續(xù)聚精會神的烤他的魚。 四千吃著吃著,又偷偷看了他一眼,感覺這人真是奇怪,就現(xiàn)在,這么平靜的相當于沒反應的反應,就讓他覺得很奇怪。 其實有很多時候他都會憑空生出這樣的感覺來,怎么看這梁二仙哪哪都奇怪,就連他告訴自己的這個名字,在聽見那瞬他都是懷疑的。 那時候梁懷洛一眼就看出來了,還笑著跟他解釋道:“不相信?方才那些巡兵還道我二公子呢。” 再奇怪的,就是他這個對任何事都無動于衷還能理所當然的態(tài)度了。那天梁懷洛識破了他臉上的人/皮面/具后,他以為梁懷洛會再說什么。 人們都說這喜洲城猶如世外桃源,按理來說人/皮面/具這種東西應該不會存在在此的,本以為見了這稀奇東西,怎么也得有些驚訝的表情吧,結(jié)果此人只平淡的看了他一眼,啥也沒說。 雖然看出這人/皮面/具也不是什么牛逼的事情,也沒什么好說的,但四千就感覺自己在此人面前好像瞬間沒了任何秘密,沒了任何秘密的他莫名還有被看扁的感覺。 那種感覺就是,明明自己戴著人/皮面/具更應該是做什么都無所畏懼,就算當時從牢房中出來那一刻他都有機會逃跑。 可梁懷洛那時看他的眼神,洞若觀火般,就像在說:“別裝了煞筆,我早已看透一切?!币淳褪?,“你要敢跑我只會讓你死的更慘。” “……” 越想,四千越覺得自己來喜洲是個錯誤,不過既來之則安之,他撓了撓臉上的癢癢,問道:“提個問題,就你那天......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臉上帶著人/皮面/具的?” “你這劣質(zhì)人皮也就那些巡兵和眼拙的祿明非看不出來?!绷簯崖鍛新曊f道:“我之前有摸過,比你這更逼真的……不是,有件事我挺奇怪的,你為何總覺得我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四千道:“因為你很閑?!?/br> 梁懷洛哼了哼:“可你被我這閑人所救,此時還在我這閑人的府上,嘴里邊吃著我這閑人烤的小黃魚.....” “好好好……”四千無奈:“我閑我閑?!?/br> 四千覺得自己其實不像是他的什么隨從,反倒像他請客上門的貴客,白吃白喝成天除了睡和玩,就沒有讓他做什么活了,不過梁府怎么看也不像缺著干活的人……仔細想想,也有,就今天讓他替他扛了一路的小黃魚。 讓四千奇怪的地方很多,比如這個府的兩位夫人,比如方才,不過此人如何如何,他都懶得去探究,想著自己什么時候能走。 忽然想到這個問題,上回說這事的時候被梁懷洛給恍過去了,他立馬問道:“哎,你還沒說呢,我何時可以走?”四千怎么看,都覺得他根本不需要什么隨從,這東西對他來說都算是個累贅。 “替我辦完一件事吧。”梁懷洛終于把他自己的魚烤好了,放嘴邊吹了吹,“等需要到你的時候,替我辦完,你想走隨時可以走人,我不會攔你?!?/br> 四千奇怪的問道:“什么事?” 梁懷洛眼不抬說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br> 四千不屑的哼了哼,就他這樣的大閑人想來也不會有什么事,找江禮捷這事兒沒頭緒,就跟無頭蒼蠅似的亂飛亂撞。 他吐出魚骨頭,給自己找了個借口,吃穿不愁,何不先好好呆在這兒,調(diào)身養(yǎng)性混些時日。說不定江禮捷哪天從這兒路過了呢。 梁懷洛在火房里烤了一晚上的魚,四千靠在旁邊合眼假寐,醒來的時候,見他還在烤架前杵著下巴盯著星火,四千看了眼烤架和魚盆,驚訝道:“你…你居然全都烤完了?!” “嗯?!绷簯崖迤鹕?,端著盤,盤里是疊裝滿滿的烤魚,“這邊你收拾一下,我回趟南廂房。” 他說完便走了出去,四千打了個哈欠,隨后又見梁懷洛退了回來,拿上他的隨身物品三寸小斷竹,閑庭信步的走了出去。 南廂房住的人除了梁懷洛和杜歡若,就只有伺候杜歡若的兩個丫鬟,此時還多了個四千。繞過花院,一片漆黑,沒一處房間亮著。 來到杜歡若的房門前,梁懷洛輕輕敲了敲門,里面的人沒睡,蠟燭很快被人點亮,隔了會兒,杜歡若披著一件綢紗打開門。 杜歡若一看見來人,眼底掠過一絲驚慌,隨即又笑起來,邀他進屋時看見了他手中端著一盤還散發(fā)著焦香的魚,忽然笑道:“都這么晚了,洛兒怎么還不入睡,反倒烤魚來給娘吃?” “娘不是也沒睡嗎?”梁懷洛走進屋里,將魚盤放到案幾上,坐下后沏了兩杯茶,拿起一杯喝了口,另一杯遞給她,說道:“忽然想起前幾日進膳時娘說我烤的小黃魚好吃,今日剛好出了趟門,順便買了些回來,都是鮮活的,明天這些魚死了就不新鮮了,快嘗嘗吧?!?/br> 杜歡若接過魚來,夾了塊小小的魚rou,低頭紅唇微啟,小口嘗了嘗,點頭稱贊道:“好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