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家里母女兩個都不在，沈志誠渴了老半天，都找不到一個有水的熱水瓶。

    想給自己燒個水，又不知道燒水壺在哪里，最后只好拿了保溫杯你的一點(diǎn)點(diǎn)水泡茶，苦澀地他齜牙咧嘴。

    沈志誠眼睛剛朝著陶秀蘭瞪過去一眼，沈雪青就已經(jīng)大嗓門嚷開了。

    “爸，你在家啊，快點(diǎn)過來幫我一把啊！這么多東西呢！”

    “哦哦來了?！鄙蛑菊\的脾氣發(fā)不出來了，趕緊過去接著東西。

    沈雪青自己手上空了之后，又把陶秀蘭手上的接過來了。

    “媽你快把批發(fā)的冰棍放好，不然該化了。爸，你把這些放我房間。那部分就放到桌子上。待會兒樓下小賣部還要送東西上來，趕緊把門口這里騰出來，不好叫人家等?！?/br>
    沈志誠一一照做完了，都忙出汗了。

    這時候，小賣部的飲料剛好送到。

    又渴又熱的沈志誠當(dāng)即開了一罐，一口氣喝掉之后打了個嗝。

    呼——好爽！

    “這個汽水買的不錯?！鄙蛑菊\夸了句。

    沈雪青正在整理東西，接話道：“是吧，還是媽想的周到。今天我和mama出去，多虧了我媽經(jīng)驗(yàn)老到，不然我跟那些工作人員都不知道該怎么說?！?/br>
    沈志誠不以為然：“買東西而已，需要怎么說。你還是膽子太小了。下次爸爸跟你出去。”

    “好的呀爸爸?！鄙蜓┣嗾张f順著他的意思挖坑?！澳窍麓文愫臀胰ル娦啪职桑酶跺X。”

    沈志誠轉(zhuǎn)頭：“去電信局，干什么？”

    沈雪青又笑瞇瞇的：“裝電話??？爸你不是給了我一千塊錢嗎？我想給家里裝個電話，沒想到去了鬧了笑話，根本不夠。”

    沈志誠啼笑皆非：“這錢是給你拿了買上學(xué)的東西的，家里哪里需要你多花錢了?，F(xiàn)在裝座機(jī)，也得兩三千呢吧?！?/br>
    “說對了。”沈雪青打了個響指?！熬唧w的讓媽和你說說吧?！?/br>
    話題猝不及防地轉(zhuǎn)到了陶秀蘭身上，她愣了一下：“我？”

    沈雪青：“當(dāng)然是媽你了，我哪還記得那么多呢？”

    見丈夫和女兒的眼神都落到自己身上，陶秀蘭鼓起勇氣，把今天上午的經(jīng)歷都說了一通。

    隨著越說越詳細(xì)，陶秀蘭的聲音也越來越大，條理也越來越清晰。

    一直到最后說完了，她還意猶未盡。

    陶秀蘭甚至勸了丈夫幾句：“以后女兒在學(xué)校里，要和咱們聯(lián)系，有個電話也方便不是。我覺得，貴就貴點(diǎn)吧。趁著現(xiàn)在有優(yōu)惠，過了這村，沒這店了啊?！?/br>
    這是她第一次嘗試說服丈夫做某件事，沒人知道，她的手心此刻正汗淋淋的。

    第17章 裝機(jī)了

    “來了來了， 老沈，你家裝機(jī)的人來啦——”

    小賣部老板娘一聲呼喊，引得鄰居們都出來觀看了。

    沈志誠匆匆忙忙地下樓， 遞煙給兩個來裝機(jī)的師傅。

    其中一位擺擺手：“老板不著急。等我們弄好了再說嘛?！?/br>
    來看熱鬧的不止同樓層的鄰居，還有商鋪和辦公室的人。

    “老沈， 你家這最近日子真是越來越好過了??！”

    “以后你們家就不用去樓下打電話了， 方便多了。”

    “這座機(jī)多少錢啊，我們也想安啊，老沈，你給我們講講吧。”

    沈志誠挨個散煙， 又要招待裝機(jī)師傅，忙的滿頭大汗。

    “這不是馬上女兒就出去了， 所以安個電話，有什么事也好照應(yīng)一下。”

    沈志誠轉(zhuǎn)頭把陶秀蘭拉出來，推到那些個來打聽的鄰居那里：“這電話是你去定的， 你來給大家說說， 我先去看看那兩個師傅。”

    沈雪青躲在屋子里不出來， 正在饒有興趣地盯著師傅們安裝。

    沈志誠進(jìn)來的時候， 她已經(jīng)規(guī)劃好了位置， 裝機(jī)師傅都開始動手了。

    沈志誠一看就愣了：“哎， 怎么安在外面了？”

    定電話的時候， 陶秀蘭就說想放在女兒房間。這樣以后女兒假期回來和同學(xué)打電話什么的也方便。

    沈雪青的想法則不同：“我以后放假在家才呆多久啊，還是你們大人用電話的時間更多。況且要是鄰居來我們家借個電話什么的，在我房間進(jìn)進(jìn)出出的，我還嫌呢！”

    “就你挑?！鄙蛑菊\嘴上這么說， 卻笑了。

    這番話被裝機(jī)師傅聽了去，對沈志誠說：“孩子孝順， 想的周到。我們裝了多少戶人家了，放在臥室，是不太方便。你家又不是小賣部，人來人往的，小姑娘的房間還是要注意一點(diǎn)。”

    “師傅您說的是?！鄙蛑菊\又過去遞了煙，這一次師傅收下了。

    拉好了線，調(diào)試好了之后，師傅開始給他們講解如何使用。

    滿面紅光的陶秀蘭被沈雪青拉了回來，她還沉浸在喜悅之中。

    搬過來這么多年了，她從來沒有哪一天和今天似的，成為所有鄰居的談話焦點(diǎn)。

    沈雪青提醒她：“媽你好好聽，以后你一個人在家，這座機(jī)怎么保養(yǎng)，上哪維修，不都得你去跑啊！”

    “哦哦對！”陶秀蘭趕緊把心思收了回來，還找了個本子把師傅的話都記了下來。

    為了擺放電話，沈志誠甚至還從外面拿了一個古色古香的架子擺在了家里。

    這東西好看是好看，就是怎么看怎么有點(diǎn)不搭？

    送走了所有的客人，沈志誠在家里轉(zhuǎn)悠來轉(zhuǎn)悠去，始終哪里覺得不對。

    架子被陶秀蘭擦得發(fā)亮，電話也是選了個好看的奶白色。

    架子的另一邊，陶秀蘭特意挪了一盆吊蘭上去，垂下來一點(diǎn)綠色點(diǎn)綴之后，這個角落一下就詩情畫意了起來。

    沈志誠這邊還在琢磨呢，沈雪青就從臥室出來，拿了個本子出來遞給他。

    “爸，你和媽一人一本，都把親朋好友啊，同事家的電話記下來?；仡^我都謄抄到線圈本上去放在電話下面。這樣以后我不在家，你們?nèi)f一有點(diǎn)什么問題，可以及時通知親朋好友來幫忙。”

    沈志誠一聽窩心壞了：“還是乖乖你想的周到。爸爸明天上班就去給你抄?！?/br>
    為了慶祝電話裝好，沈志誠提出帶他們出去吃飯。

    他們?nèi)チ诉@時候東鄉(xiāng)鎮(zhèn)最好的飯店，王子大飯店。

    陶秀蘭鮮少來這么高檔的場合，她穿著出門才換的裙子，手和腳都不知道該放在哪了。

    沈雪青半點(diǎn)不怯場，她點(diǎn)菜的時候甚至敢于跟服務(wù)員提要求，讓后廚幫她把菜做的辣一些。

    沈志誠嘲笑陶秀蘭：“你看看你這上不得臺面的樣，再看看女兒多大方。”

    話音剛落，沈雪青就皺起了眉頭。

    她算是知道，母親這越來越卑微懦弱的個性是怎么養(yǎng)成的了。

    她拉著陶秀蘭就去了廁所。

    路上，沈雪青悄悄教陶秀蘭反抗：“你不能由著他說你啊。踩一捧一算怎么回事呢？他下次再這么說你，你就罵回去！”

    陶秀蘭笑了笑，很平靜。

    “你爸爸一直都這樣，我不理他，他覺得無聊也就不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了。也就是這段時間，你表現(xiàn)的特別好，你爸才想著回家，所以他又開始沒事找事了?！?/br>
    沈雪青停頓了一下，用全新的目光打量起了母親。

    “你一直知道他是這樣的人，那你為什么……”

    陶秀蘭看得很開：“雖然你爸對我態(tài)度不算好，但是我嫁給他生活也都有保障。他每個月都往家拿錢，對你也很好。mama沒什么更高的需求了，這樣的日子都過了大半輩子了，他也不可能臨老了把我踢走吧？”

    不，他會的。

    沈雪青忍住了沖動，在心里默默對母親訴說起來。

    他現(xiàn)在沒有把你踢開，是因?yàn)樗€沒有退休，需要有人照顧家里。但是當(dāng)他退休之后，他會在旅游途中認(rèn)識別人，回來鬧離婚。

    而在離婚之后，他也沒有和當(dāng)初那個旅游搭子長久的在一起。因?yàn)闆]多久之后他就又病了，需要人照顧，所以又換了一個新的妻子。

    而這些，陶秀蘭都不知道。她還以為，丈夫后來的妻子就是拆散她婚姻的小三，整日里在北京咒罵那個女人，恨地?zé)o以復(fù)加。

    沈雪青忽然有點(diǎn)理解了上輩子的陶秀蘭。

    原來她是這樣的想的，原來她對丈夫的奢求就只有一點(diǎn)及格分就好。

    可惜沈志誠從頭到尾都不是一個好丈夫，她的信任最終也被無情地打破。

    所以上輩子的陶秀蘭，不再信任任何人了，包括自己的女兒。

    沈雪青鼻頭一酸：“媽，要不，你和爸離婚吧。”

    陶秀蘭嚇了一大跳，打了她一下：“乖乖你不要瞎說！我們這輩人不興這個的！你以為我是你二姨啊，女強(qiáng)人一個。媽這輩子就只會洗洗碗做做飯的，離婚了喝西北風(fēng)??？”

    沈雪青想說我可以養(yǎng)活你，我會掙錢，我很會掙錢，我上輩子就把你照顧的很好，這輩子我可以做的更好！

    但是她知道自己說出來這些，陶秀蘭是不會信的。

    沈雪青借著洗手的機(jī)會擦了把臉，看向鏡子里的自己。

    她曾經(jīng)做過明察秋毫的總助，也曾經(jīng)是朋友圈里出了名的“人生導(dǎo)師”。但是她卻犯了一葉障目的錯誤，沒有看見身邊親人的苦難。

    沒關(guān)系，她還有補(bǔ)救的機(jī)會。

    現(xiàn)在的陶秀蘭，還沒有整晚整晚的失眠焦慮。也沒有拖著一身病痛久治不愈，哪里都玩不了，吃也吃不好。

    現(xiàn)在的陶秀蘭，只是需要一個機(jī)會，站起來罷了。

    沈雪青整理好心情，回到位置上的時候，一點(diǎn)沒讓沈志誠看出來她的異樣。

    沈志誠還問她：“乖乖，你覺得爸今天帶回來那個架子好不好看？”

    “好看，就是咱們家的墻上都是報(bào)紙，看著有點(diǎn)配不上這個架子了。這架子要是搭配雪白的墻面是很好看的，最好還能搭配一整套?！?/br>
    沈雪青平靜地回答，她一早就看出來沈志誠那點(diǎn)不得勁兒的點(diǎn)在哪了，之前只是懶得搭理罷了。

    “對嘛，我就說總覺得有點(diǎn)怪?！鄙蛑菊\現(xiàn)在心心念念都是女兒描述的那個場景，恨不得現(xiàn)在就能變出個嶄新的屋子。

    沈雪青道：“爸，那么要不我們家買個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