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歸疑惑，白雪還是擺擺手，免了她們的行禮。徑直跨過了門檻。

    正房里傳來小孩子的笑聲，十分清脆。

    “宣哥兒?！?/br>
    白雪挑簾子進(jìn)了屋，看見母親正抱著宣哥兒逗弄。廖老夫人和姨母坐在一旁。

    “雪jiejie……”

    宣哥兒聽到喊聲，回頭笑嘻嘻的。

    他是那種和你熟悉了才玩得開的孩子，有趣的很。白雪伸手抱過宣哥兒，點(diǎn)點(diǎn)他的小鼻梁：“笑這么開心??？”

    “姨母答應(yīng)了要給宣哥兒吃糖糖……”

    眾人都被逗得笑起來，王書娟笑的用帕子捂住嘴：“貪吃的小東西。”

    宣哥兒的性子好，眾人都愿意寵著他。靈兒在茶幾上的碟子里拿了一粒冬瓜糖遞過去：“宣少爺，想吃不？”

    “想。”

    宣哥兒奶聲奶氣的伸手去接。

    小胖手嫩乎乎的，手背上還有小窩。

    “我準(zhǔn)備去留春館請安呢，正好你來了?！蓖跏虾攘艘豢诓杷骸耙黄疬^去吧?！?/br>
    白雪應(yīng)了“好”，王書娟接過了宣哥兒。她昨晚上聽婆母大致說了些jiejie的事情，又悲憤又心疼。恨不得早有個了結(jié)。

    母女倆出了院落，白雪挎上王氏的胳膊。

    “母親，女兒擔(dān)心您。”母親的性子柔弱，不知道能不能查出藥的問題所在。

    王氏笑了笑，揉揉她的頭發(fā)：“傻丫頭，不用擔(dān)心，母親都準(zhǔn)備好了。”誰的孩子誰心疼？就算什么都不為，只要有雪姐兒在，她也要硬氣一回。

    “母親總能護(hù)住你的?！?/br>
    王氏的這句話說得很輕，好像一陣微風(fēng)拂過。白雪卻聽清了，她心里一暖。無論什么時候什么境地，母親總是最疼她，最為她著想的那一個。

    留春館里語笑喧闐，格外的熱鬧。三房的人都湊齊了。

    陳宛柔坐在陳老夫人的下首，美目帶笑。和陳容旭低聲說話。她去安定伯爵府里賞梅花，固然走的早一些。但和吳家的嫡子搭上了話，又被他看重，心情很不錯。

    陳容澤正在和陳老夫人告別，他要去成賢胡同了。他看到王氏過來，拱手行禮：“母親，我想著待會去上林苑一趟呢。”王氏是他的嫡母，該正經(jīng)去拜別的。

    “澤哥兒是個孝順的孩子，母親心里也高興?！?/br>
    王氏笑道：“跟著周老先生要好好讀書，有什么短缺的，指使個小廝回來和我說。母親給你送過去。”

    陳容澤道過謝，又和陳汝告了別。

    “走吧，我送你過去?！?/br>
    陳汝拍拍兒子的肩膀，他找周家的長子有些私事。也得去一趟成賢胡同。

    白雪坐在陳宛霜的身邊，她抬頭便看到陳容與。他似乎是笑了一下。

    白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跳漏了一個拍。無端的慌成一團(tuán)。

    內(nèi)院的管事婆子姓古，找王氏有事，她和陳老夫人說了一聲，便提前走了。一出了留春館的大門，李mama和靈兒便從暗處走了出來。

    路上，李mama和王氏說話：“夫人，您讓老奴辦的事情都妥了。府里做衣服的馬師傅、林師傅也都通知了。午膳后會帶著尺子、剪刀、宣紙、毛筆等，來咱們的院子里給勞苦功高的老嚒嚒們量尺寸，做衣服?！?/br>
    靈兒也插嘴道：“奴婢把咱們院子里的粗使婆子都派上了，還有幾個力氣大的丫頭。她們會把上林苑的前門、后門都堵死了。保準(zhǔn)一個蒼蠅都飛不出去?！?/br>
    “好?！?/br>
    王氏眸中泛寒：“咱們就來一個甕中捉鱉。”

    內(nèi)院的管事婆子古氏是王氏的陪房，她聽的云里霧里的。卻也聰明的不去打聽。

    “你找我有事？”

    王氏想起古氏，看向她。

    “郊區(qū)有您的兩個莊子，這不要過年了，莊頭們遞了信過來，想向你請安?！?/br>
    王氏擺擺手：“不必了，等來年吧?！彼睦镅b著事，語氣就有些不耐煩。

    古氏應(yīng)“是”，轉(zhuǎn)身走了。

    巳時左右，太陽出來了。金燦燦的光芒的照射著大地，驅(qū)散了不少因?yàn)殛幱陰淼暮畾狻?/br>
    午膳是王氏單獨(dú)吃的，廖老夫人和王書娟母子的飯菜則端去了她們的屋子。

    王氏讓丫頭們在院子里置了案桌和杌子，馬師傅、林師傅能用上。她自己搬了個太師椅，坐在廡廊下喝茶。到了這個地步，她的心里反而安靜了。

    午時過半，馬師傅和林師傅過來了上林苑。隨后，三三兩兩的老嚒嚒們也走進(jìn)了院子。她們先給王氏行了禮，又去找李mama簽字畫押。

    主子賞銀錢又賞冬衣，如此有臉面的事，她們當(dāng)然要來了。

    院子里的老嚒嚒越來越多，王氏冷眼瞧著，差不多有二十人了。這時候，李mama附在王氏的耳邊：“夫人，到齊了?！?/br>
    王氏點(diǎn)點(diǎn)頭，和馬師傅和林師傅說道：“開始量尺寸吧。”她又低聲吩咐李mama：“找人去喚吳海過來?！?/br>
    李mama應(yīng)“是”，讓靈兒領(lǐng)著兩個婆子過去。她用靈兒圖的是放心，越到了這個關(guān)頭，越要小心行事。

    吳海一到，就被李mama領(lǐng)去了王氏面前。

    “夫人?！?/br>
    吳海拱手行禮，他額頭的傷用白紗布包了起來，感覺整張臉也腫了，看著有些滑稽。

    “去吧。”

    王氏低頭給自己倒茶水：“挨個認(rèn)?！彼D了頓：“你仔細(xì)些。認(rèn)出來了我饒你一命。要是認(rèn)不出來，我讓人打斷你的腿拖出去喂狗?！?/br>
    王氏的聲音陰冷，像換個人一般。吳海的脊梁骨頓時冒了汗。

    李mama領(lǐng)著吳海下了臺階，走向了正在量尺寸的嚒嚒們。最后一排，身穿深褐色長夾襖，六十歲左右的一個老婦人看見了吳海。嚇得臉色都變了。低頭就往外走。

    “你站住?！?/br>
    云兒立即走了過來：“干什么呢？”

    “姑娘，你發(fā)發(fā)善心，老奴肚子疼，想去方便一下?！彼?jīng)給吳海送過二百兩銀錢，記得真真的。一刻也不敢忘。但是幾年過去了，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她也放松了警惕。想著應(yīng)該沒事了。誰知道在這里等著呢。

    早知道就不貪這個便宜了。

    “方便？”

    云兒打量她幾眼：“我讓人領(lǐng)你去吧，咱們院子里也有凈房?！?/br>
    “老奴老了，骯臟……別污了夫人的地。還是去別處吧?！?/br>
    “我不嫌棄。”

    王氏本來就注意著院內(nèi)諸人的動靜，自然也聽見了云兒和老婦人的交流。她慢悠悠的走過來，喊吳海：“你過來認(rèn)一下，看看她是誰？”

    “夫人真是玩笑了?！?/br>
    那老婦人緊張的說話都結(jié)巴了：“老奴……老奴……”

    “拉住她，別讓她跑了?！?/br>
    王氏一擺手，立即有兩個婆子上前，一左一右反擰住老婦人的胳膊。

    吳海很快便過來了，只看了一眼，“就是她。”

    王氏笑了笑：“認(rèn)的好。繼續(xù)往下認(rèn)?！彼愿涝苾海骸袄ノ鞫浚瓤垂芷饋?，不許她死了?！?/br>
    “夫人饒命啊，夫人……”

    云兒應(yīng)“是”，拿出手帕堵住了老夫人的嘴。

    這么大的響動，一院子的人都震驚了。王氏笑著安撫眾人：“近來府里丟了幾件東西，不過是恰巧抓住小賊而已。無礙的，你們不用驚慌?！?/br>
    府里丟了東西？眾人面面相覷，怎地都沒有聽人說起過……喜樂氣氛不再了，取而代之的是驚慌和竊竊私語。

    王氏并不制止她們，知道驚慌便知道膽怯。而后是自亂陣腳。好事。

    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吳海便揪出了剩余的兩個。一個身穿深紫色長夾襖，一個身穿藍(lán)色長夾襖。布料都是細(xì)布，身份確實(shí)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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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章 65

    “確定了？”王氏看到吳海過來稟報, 笑了笑：“你認(rèn)真些?？蓜e看錯了……誣賴了好人?！?/br>
    吳海拱手，在腦海里又過了一遍：“奴才愿以性命擔(dān)保。”

    王氏拍手稱快，吩咐李mama：“開我的箱柜, 取現(xiàn)銀過來。嚒嚒們都來了, 自然要兌現(xiàn)承諾的?！?/br>
    李mama應(yīng)“是”，挑簾子進(jìn)了屋。

    她走到案桌的前面，問馬師傅：“尺寸量的怎么樣？”

    “馬上就好?！?/br>
    馬師傅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給最后一位身材圓胖的嚒嚒量肩寬。一句多余的話都不問。她在侯府呆了大半輩子, 古怪的事情也見的多了。知道的越少活的越久的道理不僅明白，而且謹(jǐn)記。主子們的心思都是不可測的……相比較而言，今天也不算是大場面。

    反觀林師傅就不一樣了, 他偷偷的打量了王氏好幾次。又仔細(xì)去聽三五成群的嚒嚒們低聲閑聊。

    馬師傅攔都攔不住。

    李mama雙手捧了個紫檀木雕刻云紋的長方形盒子走出來, 到了王氏身邊：“夫人，都在里面了?！彼匾膺x了每份十兩的數(shù)額。

    王氏“嗯”了一聲：“發(fā)下去, 每人十兩紋銀?！?/br>
    王氏的聲音不低，足夠院子里的眾人聽見。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時間鴉雀無聲。她們親眼目睹了蔣嚒嚒等人被關(guān)進(jìn)了西耳房, 心里忐忑不安，也擔(dān)心自己被突然安了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