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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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皇后沉吟片刻,叫來個(gè)黃門吩咐道:“你去尚藥局請?zhí)辗钣^飛霜殿,替賢妃診視,并核查林奉御的藥方,若林奉御真如太子妃所言玩忽職守,致使賢妃多年來飽受風(fēng)疾困擾,你速來回稟,我定不輕饒?!?/br> 那黃門領(lǐng)命離去,太子妃遣來的宮人也退出殿外等候,張皇后這才悠悠地嘆了一口氣。 女官端起放涼的醒酒湯,一邊喂她一邊笑道:“飛霜殿那位怕是要吃點(diǎn)苦頭了。太子妃真是個(gè)妙人?!?/br> 張皇后捏了捏額角,苦笑道:“我這名義上的母親鎮(zhèn)日替他們cao心,人家正經(jīng)阿娘還來裹亂?!?/br> 女官道:“娘子視殿下如己出,假以時(shí)日,殿下定會明白娘子的苦心。” 張皇后豁達(dá)地笑了笑:“我也不求他明白,只盼著他們小夫妻少叫我cao點(diǎn)心。” 女官奇道:“上回殿下和太子妃來請安,奴婢在一旁悄悄看著,殿下待太子妃可著緊得很?!?/br> 張皇后乜她一眼:“你明知我cao心的不是這個(gè)。” 又嘆了口氣:“今日看她與兩個(gè)良娣親密無間,姊妹似的,我就知道事情不太對勁……” 女官道:“太子妃賢惠識大體,娘子不該欣慰么,怎么反倒擔(dān)心起來。” “你啊你,揣著明白裝糊涂,非要我說破,”張皇后斜睨她一眼,“便是再賢惠的女子,哪有喜歡與人共侍一夫的?你看德妃和淑妃對我言聽計(jì)從吧?那也是這幾年沒了心氣,當(dāng)年在東宮是什么光景,莫非你不記得了?” 那女官憶起往事,也生出感慨:“娘子且放寬心,當(dāng)初殿下為了娶太子妃,連夜騎馬去華清宮求圣人降旨,老奴也算看著殿下長大,從不曾見他如此,便是有些波瀾,也不過是好事多磨?!?/br> 張皇后也不禁莞爾:“你說的倒也是,三郎就是過得太順?biāo)?,有人磨一磨他的性子,倒也不是壞事?!?/br> 女官接口道:“是啊,兒孫自有兒孫福,娘子大可放心,最要緊是仔細(xì)自己的身子……” 張皇后笑容淡去:“我這身子骨如何,你還不知道?” 女官橫眉道:“奴婢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圣人當(dāng)年也真是……都說虎毒不食子,連自己的孩兒……” “不毒能手刃同胞兄長?”張皇后冷笑道,隨即揮揮手:“過去的事還提他做什么,我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他如今也只能在華清宮醉生夢死,舊賬這輩子算不清楚了?!?/br> 頓了頓又叮囑道:“這些舊事切不可叫三郎知曉,畢竟是他阿耶,他知道了恐怕不好受。” 女官道:“是,奴婢知道輕重?!?/br> 張皇后沉默片刻又道:“說起來,今日聽吳家阿姊說起,與何九娘訂親的那位祁公子,這程子病得越發(fā)厲害,恐怕延捱不了幾日?!?/br> 女官撇撇嘴:“不是說婚期定在今歲秋天么?眼看著快入冬了,怎么不見她過門。” 張皇后道:“你別這么說,這倒也怪不得何家,這光景,任誰都舍不得自家女兒嫁過去。” 女官只得道:“娘子宅心仁厚。只是飛霜殿那位太也不講究,外甥女自小與人訂了親,還成日召她入宮,叫她與殿下相見,年幼時(shí)便罷了,都及笄了還不知道防閑,這瓜田李下的……” “我也知道賢妃打的什么主意,”張皇后一笑,隨即搖搖頭,“她這外甥女心眼可比她多多了,她還真以為人家甘心當(dāng)她馬前卒呢……” 正說著,方才去飛霜殿的黃門回來了。 張皇后打住話頭問他:“陶奉御替賢妃診過脈了?如何?” 黃門道:“回稟娘子,陶奉御診過脈,賢妃娘娘的確罹患風(fēng)疾,先前林奉御寫的藥方全不對癥?!?/br> “果然如此,多虧太子妃明察秋毫,”張皇后道,“傳我口諭,林奉御身為醫(yī)官疏忽職守,未能盡責(zé),著停職查辦,待殿中監(jiān)查清始末,再行黜陟?!?/br> 說罷她眼中閃過一絲促狹,對身旁女官道:“阿婉,勞你去一趟飛霜殿,替我慰問賢妃。” 女官含笑應(yīng)是,皇后叫她去飛霜殿,分明是要自己替她瞧好戲,一會兒回來好詳細(xì)說與她聽。 飛霜殿中,郭賢妃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時(shí)不時(shí)發(fā)出一聲低泣,宮人余珠兒跪在床前,時(shí)不時(shí)拿起帕子替她拭淚。 而沈宜秋則在屏風(fēng)外,看著陶奉御寫風(fēng)疾藥方。 待老醫(yī)官寫完最后一味藥,沈宜秋道:“有一事請教奉御?!?/br> 陶奉御忙道:“不敢當(dāng),娘娘請指教?!?/br> 沈宜秋道:“重慈所服的風(fēng)疾方中,似有一味黃連,奉御所寫的方子里卻少了此藥,不知何故?” 陶奉御一樂,他這方子里自不必加黃連,但還是捋須道:“不想娘娘精通醫(yī)理,黃連有清熱燥濕,瀉火解毒之效,對風(fēng)疾亦有極佳療效,是仆疏忽了?!币贿呎f一邊把黃連寫上。 老醫(yī)官對賢妃的便宜病早有耳聞,他平生最看不慣的便是這些裝病折騰醫(yī)官的宮妃,既然皇后和太子妃有意叫她吃點(diǎn)苦頭,他也樂得順?biāo)浦邸?/br> 沈宜秋取得藥方,便即交給湘娥:“你照方去煎,務(wù)必盯著藥爐,不可有半分差池?!?/br> 話音剛落,便有宮人入內(nèi)稟道:“秦尚宮求見。” 郭賢妃一聽是皇后的心腹女官來了,越發(fā)氣悶,差點(diǎn)將牙咬碎,卻也不敢將人拒之門外,咬著牙道:“有請。” 秦尚宮走進(jìn)殿中,向太子妃行了禮,兩人一起繞過屏風(fēng)走到郭賢妃床前。 行罷禮,秦婉道:“啟稟賢妃娘娘,皇后娘娘聽聞此事勃然大怒,立即將那失職的奉御革職查辦。” 郭賢妃早知保不住林奉御,可親耳聽到這話從皇后的女官嘴里說出來,還是忍不住落下兩串淚來,她本是多愁善感之人,那林奉御生得斯文白凈,又善于體情察意,素來奉承得她十分舒坦,如今沒了這可意的人,怎叫她不傷感。 沈宜秋忍住笑意,溫言道:“娘娘不必憂心,陶奉御方才說了,娘娘的病情雖叫人耽誤多年,好在病根不深,并非束手無策。” 秦尚宮又道:“皇后娘娘說了,這回多虧太子妃娘娘明察秋毫,否則年深日久,若是病根難除,便追悔莫及了。娘娘還說,有此佳媳,可見賢妃娘娘是有福之人?!?/br> 她頓了頓,看向郭賢妃:“娘娘說,是也不是?” 郭賢妃差點(diǎn)將腮幫子咬出血來,勉強(qiáng)輕哼出一聲,算是回答。 她哪里不知道這老婦是瞧她好看來的,只盼著她瞧一眼便走,誰知她站在床邊袖著手,全無要走的意思。 郭賢妃只得吩咐宮人賜坐。 約莫半個(gè)時(shí)辰后,宮人端著藥碗進(jìn)來,卻是個(gè)大湯碗,足有七八寸大。 郭賢妃一見那碗,耳邊便是轟地一聲響。 沈宜秋微笑道:“娘娘多年宿疾,又不曾對癥服藥,如今難免要多服些?!?/br> 她一邊說一邊挽起袖子,親手接過藥碗和湯匙,輕輕攪了攪藥湯,舀起小半勺嘗了一口,便是心里早有準(zhǔn)備,也不禁打了個(gè)激靈,苦得幾乎靈魂出竅。 她滿意地放下湯匙,換了一只,對宮人余珠兒道:“還不快攙扶娘娘起床喝藥?!?/br> 余珠兒只得扶賢妃坐起,在她腰后墊了個(gè)隱囊。 沈宜秋舀起滿滿一勺藥湯遞到賢妃嘴邊:“娘娘請服藥?!?/br> 郭賢妃無法,只得張開嘴將藥吞下,整張臉立即皺成一團(tuán):“苦……” 沈宜秋哄孩童似地道:“良藥苦口,方才我嘗過,雖不太好喝,倒也說不上苦極,還請娘娘以身體為重,稍加忍耐?!?/br> 秦尚宮道:“太子妃娘娘孝感天地,賢妃娘娘切莫辜負(fù)娘娘一片孝心。” 沈宜秋一勺接一勺地喂到賢妃嘴邊。 郭賢妃一邊吞咽,淚水不斷奪眶而出,涕淚糊了滿臉,余珠兒不忍心瞧,干脆避過臉去。 沈宜秋卻不為所動,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貙⒁淮笸胨幈M數(shù)喂完,這才撂下碗。 賢妃一碗苦藥下去,五臟六腑里都是苦味,靠在床上奄奄一息,目光都有些渙散,嘴里喃喃道:“珠兒,給我調(diào)碗蜜糖水……” 余珠兒正要應(yīng)是,沈宜秋道:“不可,奉御方才特地囑咐,此藥不可與蜜糖兼服,服藥后半個(gè)時(shí)辰內(nèi)不可飲水,不然失了藥效,還得重新再服?!?/br> 說罷,沈宜秋從湘娥手中接過帕子,在賢妃嘴角上按了按,又替她掖了掖衾被,這才道:“娘娘服了藥好生歇息。媳婦先告退了,晚膳后再來伺候娘娘服藥。” 她頓了頓,一彎嘴角:“只要每日三次服藥不輟,不出半年定能將病根拔除?!?/br> 第46章 動怒 太子妃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說侍疾便侍疾,每日三回湯藥,回回挽著袖子端著碗,親手一勺勺喂到郭賢妃的嘴里,賢妃大約是感其孝誠,回回涕淚滂沱、泣不成聲。 太子妃的孝行傳遍了蓬萊宮,闔宮上下交口稱贊,都道郭賢妃好福氣,有太子妃出力,困擾她多年的頑疾看來終于能連根拔除了。 尉遲越自然也聽聞了沈宜秋的所作所為,不由啼笑皆非。 生母罹患頭風(fēng)多年,他也深受其苦——自打皇帝去了華清宮,她的便宜病有一大半是沖著兒子發(fā)作。 奈何他同胞弟弟心硬如鐵,在王府中穩(wěn)如磐石,郭賢妃區(qū)區(qū)一陣頭風(fēng)壓根吹他不動,郭賢妃無法,幾次一來便也不去自討沒趣,只沖著大兒子一個(gè)使力。 這回生母把手伸得這樣長,也實(shí)在該受點(diǎn)教訓(xùn)。如今她在太子妃手上吃了個(gè)大虧,一年半載怕是不會再發(fā)病了。 不過沈宜秋這般毫不留情,他也未免有些澀然——不看僧面看佛面,郭賢妃無論怎么不是,究竟是他生母,沈宜秋這輩子無所顧忌,自是因?yàn)椴辉谝馑木壒?,她也不怕因此與他生出嫌隙,非但不怕,大約還求之不得。 尉遲越不能真叫生母連喝半年苦藥,何況太子妃在飛霜殿樂不思蜀,東宮仿佛突然空落落的,他夜夜孤枕寒衾,滋味也著實(shí)不太好受。 他耐著性子等了三日,翌日清晨,便命黃門備車馬,前往蓬萊宮。 沈宜秋在飛霜殿過得十分愜意,殿中宮人、內(nèi)侍都明白這位不好惹,都小心翼翼侍奉著,比伺候郭賢妃還無微不至。 她除了每日三頓雷打不動地“侍奉湯藥”,其他時(shí)候便在西側(cè)殿中,讀讀書,喝喝茶,吃吃菓子,不用在太子跟前裝模作樣,比在承恩殿時(shí)還清閑逍遙。 這一日早晨,她照例叫湘娥盯著飛霜殿的宮人煎藥——為免落人話柄,湯藥東宮的人一概不沾手,只在一旁監(jiān)督,藥材絕不能短斤缺兩,尤其是黃連,更是一銖也不能少。 待藥煎完,她便叫宮人送去郭賢妃的寢堂。 郭賢妃正靠在床上做繡活,遠(yuǎn)遠(yuǎn)聽見泠泠的環(huán)佩聲,心頭一跳,針沒拿穩(wěn),一個(gè)不小心戳了手指,嫩蔥似的指尖上頓時(shí)涌出一顆血珠,宮人余珠兒忙替她用絹帕包扎起來。 沈宜秋繞過屏風(fēng),便看見榻邊擱著一只做了一半的云紋綾足衣,邊緣繡了竹節(jié)紋,顯是年輕男子的物事。 她一見便知此物是替五皇子做的。尉遲越從小到大幾乎不曾穿過生母親手縫的衣物。 他剛出生那會兒,賢妃年紀(jì)小,又一心想著早些養(yǎng)好身子固寵,哪里耐煩照顧孩子,故而尉遲越出生后便是由乳母、宮人帶大的。 長到兩三歲時(shí),他漸漸曉事,想和母親親近,可賢妃忙著與新人爭寵,每日變著法子討好皇帝,哪里顧得上他。 后來尉遲越去了甘露殿,養(yǎng)在張皇后膝下,賢妃雖一力促成此事,可眼見太子孺慕嫡母,又覺這兒子不再屬于她。 五皇子卻是在她身邊長大,眉眼又肖似她,比起偶爾見面的長子,孰輕孰重、孰親孰疏,自是不言而喻。 張皇后自也不會多此一舉,所以尉遲越從小到大的衣物,不是繡坊便是身邊宮人做的。 沈宜秋不禁想起上輩子,她第一次捧出自己親手縫制的貼身衣物,尉遲越眼里一閃而過的光。為了這點(diǎn)光,她不知多少次熬紅雙眼,徹夜替他縫衣裳。 她回過神來,自嘲地一笑,尉遲越怎會缺這幾件衣裳,她那時(shí)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去憐惜他,殊不知她自己才是傻得可憐。 沈宜秋摒除雜念,上前向賢妃施了一禮:“娘娘昨夜睡得可好?” 郭賢妃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沫,昨夜服完藥,不能喝水不能吃蜜,直苦得她輾轉(zhuǎn)難眠,直到三更天才迷迷糊糊睡著。 此時(shí)沒有別人在,她也懶得與太子妃虛與委蛇,并不搭腔,只是冷哼了一聲。 沈宜秋絲毫不著惱,若無其事端起碗,舀了湯藥喂過去。 郭賢妃喝了兩勺,忽然失聲痛哭起來,接連灌了三天苦藥,她已經(jīng)受夠了。 沈宜秋無動于衷,又舀起第三勺遞到她嘴邊:“娘娘請喝藥。” 賢妃再也忍受不下去,竟像個(gè)孩童一樣搖頭撒潑:“不喝,我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