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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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指那刀鞘:“紋樣,不同,每一把。” 那對山貓似的眼睛微微瞇起,再次伸出兩根手指,扭了扭:“二兩金,不是銀?!?/br> 沈宜秋難以置信,指著刀鞘上一處道:“這只立鳥哪里像鳥,活似一只肥雞,翅膀還一長一短。這瑟瑟上還有裂痕。” 便即去拉尉遲越:“這是坑人呢,劉兄我們走?!苯?jīng)過一天的歷練,她已經(jīng)對貨物的價格有了大概了解,這柄胡刀要價二兩銀已算得黑心,二兩金就和搶差不多。 不成太子卻巋然不動,從腰間解下一塊白玉摩羯佩:“這塊玉值二十兩金,與你換?!?/br> 那店主雙眼一亮,隨即猶豫起來,他做了三十年買賣,不曾遇到過這樣的冤大頭,反而疑心其中有詐。 尉遲越懶得與他周旋,扔下玉佩,拿起金刀,往沈宜秋手里一塞:“先拿著玩,回去給你換把好的?!?/br> 店主在后頭一疊聲道:“客人,好眼光,寶刀,英雄……” 沈宜秋握著那把不菲的胡刀,十分意難平,嘟嘟囔囔道:“那粟特人好生刁滑,這么大一塊上好的于闐羊脂玉換這把刀,倒不如去搶……” 尉遲越在她氣得鼓鼓的腮幫子上捏了一把:“不過一塊玉,有什么稀罕的。笑一笑?!?/br> 沈宜秋笑得比哭還難看。 尉遲越在她發(fā)頂上嗅了嗅,蹙眉道:“這是什么味兒?” 沈宜秋莫名其妙。 尉遲越道:“哦,原來是銅臭味兒,這集市果真是逛不得的,我的金小丸玉小丸,逛完成了銅小丸?!?/br> 沈宜秋轉(zhuǎn)過頭去不再搭理他。 說話間,日頭漸漸往下沉,已接近波光粼粼的水面,染得寧河宛若熔金,人馬漸漸稀了,有些商販急著歸家,已開始收攤,一場繁華行將落幕。 沈宜秋想到明日便要離開故鄉(xiāng),心中滿是眷戀。 就在這時,尉遲越忽然握住她的手:“聽你乳母說,下個月初六是沈夫人忌日,你難得回一次靈州,當(dāng)去祭掃一番。” 沈宜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尉遲越接著道:“我同謝刺史說一聲,你還是住在原來的院子,我留一千禁衛(wèi)在靈州?!?/br> 沈宜秋道:“這些精騎是護送殿下去涼州的,妾不可……” 太子轉(zhuǎn)過頭乜她一眼,笑道:“怎么,舍不得為夫?” 沈宜秋垂下頭:“多謝殿下體恤妾,但是真的不用留那么多人?!?/br> 尉遲越斬釘截鐵道:“再少孤不放心?!?/br> 他將沈宜秋留在靈州,全她的孝心只是其一,此外,涼州去靈州千里,一路都是沙磧,艱苦自不必說,且此行雖是議和,但難保吐蕃人不會有什么不軌之心。 將她留在靈州,他才能高枕無憂。 第108章 分別 翌日,太子一行整裝待發(fā)。 尉遲越要先去朔方軍營地檢閱和勞軍,接著前往涼州。 他執(zhí)意留了一千精騎在靈州府,一眾親衛(wèi)中弓馬、刀劍最嫻熟的賈氏兄弟也受命護衛(wèi)太子妃。 邵澤作為太子妃的表兄,自然也要留下。 此外,牛二郎和五十多名隨他投軍的“山匪”也留在靈州,編入禁軍中。 臨行前,尉遲越將賈氏兄弟、邵澤、牛二郎以及這一千精銳的將領(lǐng),羽林中郎將周洵叫到跟前,看了眼沈宜秋,對眾人道:“爾等須不遺余力護衛(wèi)太子妃無虞,孤不在時,聽候太子妃差遣?!?/br> 賈七賈八知道太子妃在太子心中的分量,又在曹彬案中見識過太子妃的能為,當(dāng)下鄭重其事地行禮:“仆等謹(jǐn)遵殿下之命。” 牛二郎昨夜才得知太子的“男寵”原來是當(dāng)朝太子妃,心中僅剩的一點芥蒂也煙消云散,當(dāng)即抱拳道;“仆就是不要命也一定護得娘娘周全。” 尉遲越微微頷首,又看了一眼中郎將周洵,淡淡道:“周將軍還不曾見過太子妃吧?” 周洵微微扯了扯嘴角,向沈宜秋行了一禮:“末將拜見太子妃娘娘。” 態(tài)度頗為敷衍,雖稱不上倨傲,卻也絕不算恭謹(jǐn)。 沈宜秋打量了他一眼,只見這年輕的武將膚色黝黑,直鼻深目,劍眉飛入鬢角,十分英朗。 只不過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看著她的目光冷冰冰的,就像看一件脆弱又無用的珍貴瓷器。 周洵的確對太子的決定頗有微詞,他并不知曉太子妃在曹彬一案中的作為,在他看來,太子打一開始就不該帶個婦人上路,非但無用,還徒增麻煩。 萬一吐蕃人使詐,涼州生變,太子的安危怎么辦? 偏偏太子一意孤行,留下的一千人是精銳中的精銳,連他這個統(tǒng)帥也一起留了下來。 他身為羽林中郎將,又是此次的行軍子總管,不能一路護送太子,卻要在此聽一個婦人差遣,同袍的心里不知怎么笑話他。 莫說是他,麾下的兵士也不免憋悶。 但是軍令難違,便是心中再不甘愿,太子已經(jīng)發(fā)了話,他也只好領(lǐng)命,向沈宜秋行了一禮:“末將拜見太子妃娘娘?!?/br> 尉遲越見他這模樣,便知他有怨氣,南北衙禁衛(wèi)軍官多為勛貴子弟,周洵亦不例外,此人驍勇善戰(zhàn),有勇有謀,又忠誠不二,只可惜一身傲骨,氣性大了點,大體上瑕不掩瑜。 他暗暗嘆了一口氣,待其余侍衛(wèi)出去,獨獨將他留下,鄭重道:“周卿,孤讓你護衛(wèi)太子妃,便是將身家性命托付于你,你可明白?” 周洵未料太子會這么說,頗感意外,遲疑了一下道:“屬下明白,定不辱使命。” 尉遲越知道自己三言兩語不可能叫他放下成見,只需讓他明白此任之重,令他不敢掉以輕心便可。 待周洵辭出,尉遲越便即下令準(zhǔn)備啟程。 開拔前,沈宜秋一直將他送至城郊。 尉遲越下了馬車,走到她跟前。臨別之際,似有千言萬語爭著從心底往喉間涌,卻堵著不知從何說起。 沈宜秋斂衽行禮:“殿下珍重?!?/br> 尉遲越低下頭凝視她眼睛,只見她目光盈盈,宛如那日夕陽下靜靜流淌的寧河。 他幾乎忍不住要將她攬入懷中,抱上馬車帶走。 然而眾目睽睽之下,他什么也不能做,甚至不能再牽一牽她的手,亦不能替她將鬢邊散發(fā)別到耳后,只能看著她一縷發(fā)絲隨風(fēng)飛揚,融化在三月的晨光中。 半晌,他方才逼著自己將目光移開,低聲道:“相見有日,林待詔務(wù)必保重?!?/br> 沈宜秋抿春一笑,低頭長揖:“仆恭送殿下?!?/br> 隨行官員不明底細(xì),只知道太子將“男寵”留在靈州,還留了一千精騎護衛(wèi),想什么的都有,但是沒人敢說出口。 尉遲越便也權(quán)當(dāng)作一無所知,長長地看了沈宜秋一眼,然后登上了馬車。 尉遲淵朝沈宜秋擠擠眼:“林兄,等我從涼州給你帶美酒來?!?/br> 話音未落,尉遲越撩開車帷探出頭:“說夠了沒有?” 尉遲淵鼓了鼓腮幫子,無奈地一笑,便即上了車。 沈宜秋站在道左,與留下的一眾將領(lǐng)、侍衛(wèi)望著太子的車駕離去,馬蹄與牛鈴聲漸遠(yuǎn),只依稀看得見驛路上飛揚的黃塵,沈宜秋怔怔地站了一回,驀地回過神來,對賈七等人道:“回去吧。” 當(dāng)日黃昏,太子一行抵達(dá)朔方軍駐地。 朔方軍總管羅繼業(yè)率眾將士出營相迎。 尉遲越見營中將士軍容整肅,心下暗暗點頭。入了帥帳,他下令將帶來的羊酒財帛分賜眾將士,接著便向羅將軍等人詢問駐軍人馬的情況。 正聊著,帳外忽有侍衛(wèi)稟道:“羅將軍,長安有圣人旨意送到,宣旨的中貴人已到轅門外?!?/br> 尉遲越與此行副使、兵部侍郎李玄同對視一眼,俱都蹙了蹙眉。 皇帝這幾年甚少過問邊關(guān)諸軍之事,這回繞過太子和兵部,直接向朔方軍總管下旨,不知又要鬧什么幺蛾子。 羅將軍亦覺十分意外,一瞥太子和李侍郎的神色,便知道他們也蒙在鼓里,目光微動,起身對兩人道:“殿下與李公稍坐,仆少陪?!?/br> 說罷便整理武袍與幞頭簪導(dǎo),出帳接旨。 不多時,羅繼業(yè)手持圣旨折返。 尉遲越看了他一眼,只見這戎馬半生的老將臉色沉郁,眉間是化不開的憂憤。 他的心便是一沉,面上不顯,仍舊若無其事。 李玄同覷了眼太子的臉色,問道:“羅將軍,圣人有何吩咐?” 羅繼業(yè)長嘆一聲,將圣旨呈給太子:“殿下與李侍郎請看。” 尉遲越接過,一目十行地掃了一遍,臉色越來越差。 饒是他養(yǎng)氣功夫極佳,眼中也難得露出幾分慍色,將圣旨遞給李玄同。 李玄同一看,不由訝然:“圣人這……朔方軍和河西軍合兵二十萬開拔前往西州,這這……” 羅繼業(yè)這時已回過神來,微微搖頭:“圣人此舉也并非難以索解,我大燕與吐蕃連年交戰(zhàn),安西一帶烽火時燃,此次與吐蕃議和,圣人一來擔(dān)心吐蕃人在伊、西有所圖謀,二來也是揚我國威的意思。” 李玄同道:“話是這么說,朔方軍外御北狄,內(nèi)衛(wèi)京師,控地河兩岸千余里,實乃塞上長城,一下子抽調(diào)十萬兵力前往西州,靡費且不說,朔方兵力空虛……” 尉遲越捏了捏眉心,打斷他道;“圣人英明,定有自己的考量。” 李玄同當(dāng)即會意,揖道:“殿下所言極是,仆失言?!?/br> 他是太子的人,羅繼業(yè)的立場卻不好說,還是謹(jǐn)慎些為上。 尉遲越將此事揭過不提,若無其事地轉(zhuǎn)了話鋒,與羅繼業(yè)聊起安西的局勢來。 飲宴酬酢畢,他回到自己帳中,這才叫來李玄同,屏退左右,又命侍衛(wèi)在帳外把守。 尉遲越一邊煮茶,一邊問道:“眼下左右無人,李卿以為如何?可暢所欲言?!?/br> 李玄同初時的怒火熄了大半,此時盡是無奈:“圣人此舉,實在算不得明智,不知是何用意……臣百思不得其解?!?/br> 尉遲越淡淡一笑,目光卻堪比帳外朔北春夜料峭的寒風(fēng):“孤早知曹彬的事不會就這么算了,想著無非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想應(yīng)在這上頭?!?/br> 李玄同一算時日,皇帝下這旨意,當(dāng)是在曹彬之事傳到長安之后。 他一下子恍然大悟,曹彬是薛鶴年的人,薛鶴年是皇帝的信臣,太子一聲不響便處置了曹彬,皇帝定然不喜,便要在別的地方找回場子。 調(diào)遣大軍耀武揚威既伸張自己的權(quán)威,又威懾了吐蕃人,免得讓太子獨占了議和之功。 他一下子神色復(fù)雜,原本還存著些許希望,指望太子上書勸勸皇帝,眼下知道原因,便知此事絕無轉(zhuǎn)圜的余地。 太子處置曹彬自是出于一片公心,但看在皇帝眼里,難免有邀買民心之嫌,若是再插手軍務(wù),說不定長安會生出什么變故。 李玄同與皇帝多年君臣,對他的胸襟肚量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