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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那造反的未婚夫在線閱讀 - 第98節(jié)

第98節(jié)

    ——這是衛(wèi)珩教給她的道理。

    在衛(wèi)珩年復(fù)一年的熏陶和渲染下,單從精神上講,衛(wèi)夫人已經(jīng)算是半個有獨立意識的現(xiàn)代女性了。

    “我曉得你稀罕的很。”

    祝宜臻擰了擰秀氣的眉,“不然也不會有這般多的姑娘對你念念不忘了?!?/br>
    她仰頭盯著他,眼眸清澈而明亮,“衛(wèi)珩,你覺不覺著有些對不住我?”

    “嗯?”

    “我與你是打小就訂了婚,你也算是有家室有婚約的男子了??墒悄阏蟹溆忠吡艘粋€齊郡主,還有一個嚴(yán)姑娘,好容易嚴(yán)姑娘另嫁他人了,又來一位尤梨小公主?!?/br>
    宜臻揚揚唇,眼睛一眨也不眨,“但你瞧,我與你相識這么多年,除了一位被刻意算計,一聽就覺得荒誕的不行的蒲辰,我給你帶來過任何旁的麻煩沒有?”

    “我方才說的,還都只是我記住了的。那些零零散散的舞姬丫鬟、寡婦小姐,我兩只手都數(shù)不過來。衛(wèi)珩將軍,雖然從道理情義上講,統(tǒng)統(tǒng)都是人家主動湊上來的,您也鐵石心腸地推拒了,看似無可指摘,但一個接著一個沒完沒了的,瞧著也讓人膈應(yīng)是不是?”

    “從前的事兒就暫且不說了,你想想成婚兩年,我讓你膈應(yīng)過一回沒有?”

    小姑娘輕輕哼了一聲:“這世上也只有一個祝宜臻,我也稀罕的很呢,你怎么不珍惜我?”

    “.......”

    “你怎么不說話了?”

    她叨叨絮絮念了這么一長串,對方卻一直沉默著,半句回應(yīng)沒有,反而還垂了眸不去瞧她。

    祝宜臻有些兒不樂意了:“怎么,我說這些有緣有故,你還覺得是我無理取鬧冤枉了你不成?”

    ......

    “自然不是。”

    寂靜了許久,衛(wèi)將軍終于開口了,嗓音低沉,語氣緩慢,長長的睫毛垂下來蓋住眼眸:“我羞愧難當(dāng),覺得十分對你不起,從心底里開始反省,也不知該如何與你說話了?!?/br>
    “......你曉得自己錯了就好。”

    他認錯認得這樣快,這樣誠摯,反倒讓宜臻一下不知該怎么反應(yīng)。

    沉默半晌,只虛張聲勢地咳了咳,擺出一副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俗話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再給你一次機會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懂得我的苦心,知不知道?”

    “嗯,非常知道?!?/br>
    ......

    ——衛(wèi)珩確實知道了。

    因為自那夜把尤梨公主給氣跑了之后,也不知他究竟在背后私底下做了什么,往后四五個月,宜臻竟然再也沒見到小姑娘上門過一次。

    就算在什么宴會上真的遇見了,對方也總表現(xiàn)得躲躲閃閃,畏畏縮縮,一對上她疑惑又審視的目光,渾身就是一顫,立馬低頭避開,連直視她一眼都不敢。

    活像個鵪鶉。

    和從前那個大膽又張揚的小公主判若兩人。

    宜臻的心里頭立馬多了許多不好的猜想。

    宴會結(jié)束回府之后,她立馬就跑去尋衛(wèi)珩,斟酌再三,還是隱晦地提出了希望衛(wèi)珩“不要因為小姑娘不懂事的思慕和好感就手段狠厲地趕盡殺絕,不留活路”,她說,“石大夫都說了,懷了孕的人就愛想七想八,愛胡說八道,你也不用太把我的話放在心上的,真的?!?/br>
    少女思春多正常,說到底,思慧小公主其實也沒做什么真的很過分的事兒。

    衛(wèi)珩正在批章程,眼皮也沒抬一下:“我只跟她父兄提了提而已,估計是她族里罰了她。放心罷,人家好歹是尤梨族唯一一個公主,有用的很,她父兄再氣,也不會拿她怎么樣的?!?/br>
    “還有,你如今懷著孕,好好顧著自己的身子才是最要緊,少理會不相干的旁人。你就是整日里cao心太多瑣碎雜事兒,才會虛弱成如今這樣?!?/br>
    “也沒有多虛弱呢......”

    她覺得衛(wèi)珩這措辭有些嚴(yán)重,剛想反駁,對上男人冷冽的眉目,又悻悻地耷拉下腦袋。

    抱著自己毛茸茸的毯子,縮在美人榻上,一邊吃梅子一邊看衛(wèi)珩批章程。

    宜臻懷胎也有五個多月了。

    她是衛(wèi)珩的嫡妻,也是衛(wèi)珩唯一的女人,她肚子里的胎兒,更是衛(wèi)珩第一個孩子,自從懷孕后,藥材補品就跟不要錢似的被送進將軍府。

    宜臻非常聽石大夫的話,老老實實地食補,認認真真喝安胎藥,每日都由衛(wèi)珩扶著在院子里走上好幾圈,不成日躺著,也不瞎蹦瞎胡鬧。

    按理說,應(yīng)該會被養(yǎng)的健健康康白白胖胖才是。

    但她還是毫無征兆地就瘦了許多。

    肚子鼓起來,臉頰上卻沒了rou,手腕細的總讓衛(wèi)珩覺得自己輕輕一捏就要斷了。

    不光是他,連紅黛她們和宜臻的奶娘都急的不行。

    每天變著法子熬補湯,只求主子能多喝一點兒。

    不然,宜臻如今瘦骨嶙峋只剩一個肚子的模樣,實在也太戳人了些。

    衛(wèi)珩倒是也問過石大夫許多次,對方只搖頭嘆息道:“還是早年虧損太過,她的身子本就有些弱,還沒養(yǎng)好便有了身孕,如今這樣,也是沒法子的事兒?!?/br>
    衛(wèi)珩蹙蹙眉,沉默片刻,問:“倘若,不要這個孩子......”

    “那更不好?!?/br>
    石大夫搖搖頭,“畢竟都五個多月大了,強行拿掉這個胎兒,只會對母體造成更大的傷害。還不如就好好養(yǎng)著,我再開個安胎藥的方子,每日進補著,總也不會出大事兒,只要能一直這樣安穩(wěn),平安順產(chǎn)是絕沒有問題的。”

    “......好?!?/br>
    不知為何,雖然石大夫信誓旦旦地保證了,衛(wèi)珩心里卻總是有些不安。

    這在他身上,是極少極少出現(xiàn)的情緒。

    而且前幾日,戚夏云來瞧她表jiejie,正好在路上撞進了衛(wèi)珩。

    少女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難得多道了一句:“姐夫,你再忙,也多看顧著點表姐,有了身孕的婦人最脆弱不過,可千萬別讓她出了什么差錯?!?/br>
    她說這話時,如往常那樣神色緊繃,眼里有畏懼和緊張,甚至不敢把頭抬得太高,語氣卻充滿了憂慮。

    在那一瞬,衛(wèi)珩竟然真的被她的憂慮給感染了。

    最初的那絲不安也變成了煩躁,而后越發(fā)煩躁,越發(fā)煩躁。

    或許,衛(wèi)珩此后想過無數(shù)次,或許正是因為當(dāng)時明明預(yù)感到會有什么不好的事兒發(fā)生,卻一直尋不到由頭和阻止的法子。

    所以,在事情終于塵埃落定的那一刻,才越發(fā)的痛徹心扉。

    那時候,宜臻已經(jīng)懷胎七個月了。

    離生產(chǎn)也不剩多少時日。

    時日漸盛,日子已經(jīng)步入了初夏。

    她除了每日例行的散步,就只愛窩在美人榻上,懶散地翻著游記吃梅子。

    因為衛(wèi)珩對她說,要少出門,外頭壞人與敵人都太多,一著不慎就會出意外。

    戚夏云也對她說,她做了個極不好的夢,要她謹(jǐn)慎小心些,要時刻提防身邊的人,千萬不能大意。

    宜臻不是沒有問過戚夏云為何要提防身邊的人,又具體要提防哪個人。

    但對方只是懊悔地拍了拍腦門:“我也不知......夢里只夢見表姐你好似是被身邊的人陷害才......”

    她頓了頓,繼續(xù)道:“才難產(chǎn)的。”

    宜臻垂下眼眸,靜靜地凝視著自己的肚子。

    雙手搭在上方,似乎還能感受到里面微弱的脈搏心跳。

    那是一個與她血脈相連的生命。

    如果真的出了事,她會拼了命去保護他。

    絕不會讓他受一點兒傷害。

    “不過表姐你也別太憂心,雖然我夢見了難產(chǎn),但是最后,小外甥還是平安降生了的,母子平安。本來是有驚無險的好事兒,你一想多,反倒不好?!?/br>
    祝宜臻點點頭,沖她笑了笑。

    她比戚夏云要大兩歲,但面相向來都顯小,鵝蛋臉圓眼睛,蜷縮在狐裘里,露出的手腕脖頸纖細的不可思議,瞧著就像個乖巧又柔弱的小姑娘。

    戚夏云在心底悄悄嘆了口氣。

    她騙了她表姐。

    在她前世的記憶里,宜臻表姐的這個胎兒,最后并沒有保住。

    而且是極其慘烈的沒有保住。

    心口中箭,耗元折壽,雖然救了回來,也只匆匆活了幾年。

    但是這話,戚夏云不可能告訴她表姐。

    她表姐這胎懷的本就艱難,除了肚子,身無二兩rou,瞧著就招人疼。

    倘若自己真實話說了,惹得她思慮過重,寢食難安,只怕還等不到旁人害她,她自己就保不住這個孩子了。

    再有,前世的衛(wèi)夫人,恒朝的皇后,處事一貫低調(diào),除了尚在閨閣時的一些年少軼事,嫁與衛(wèi)珩后,便很少再有什么私聞內(nèi)幕流傳出來了,尋常人等,也不敢去探究去詢問。

    她只隱隱聽說過,前世表姐被推上城門中了廢帝一箭,是受了身邊親信的背叛。

    因為那件事發(fā)生后,衛(wèi)珩怒不可遏,下令徹查,血洗了整個將軍府,聽離得近的人后來回憶,那幾日,將軍府的慘叫聲就沒有停過。

    也就是從那之后,衛(wèi)珩對表jiejie身邊的人就監(jiān)察的十分嚴(yán)格,哪怕后來登上了帝王,皇后娘娘身邊的宮女太監(jiān),也向來都是被看管的最重的。

    可是往事再難追悔,不論日后如何挽救如何看管,都無法彌補已經(jīng)造成的傷害。

    戚夏云不知曉上輩子的表jiejie,為何在那樣的身子狀況下,還要把小公主給生下來,但她知曉的是,表jiejie的第一個孩子,并沒有保住。

    她也不是沒有努力地去回想過,究竟是哪位“親信”背叛了她表姐。

    但她左思右想,竟然發(fā)現(xiàn),表jiejie如今身邊伺候著的丫鬟婢女,幾年之后,好似沒有一個還留在身邊的。

    也不知是衛(wèi)珩那一場“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個”的徹查將這些下人全都一網(wǎng)處置了,還是后來因為丫鬟們年紀(jì)都大了,便被指派出去嫁人了。

    是以如今這樣的局面,戚夏云焦急的很,卻又不知該如何破局。

    滿府里,她算是最憂心最愁的一個,畢竟只有她最肯定宜臻表姐會出事,可又不知道她會如何出事,是因為誰出的事,這輩子還會不會出一樣的事。

    而宜臻表姐一旦真出了事,旁人她不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就會失去一個天大的依仗。

    衛(wèi)珩狠起來壓根兒就沒有心腸可言,趕盡殺絕將表jiejie身邊的可疑人物全都清除——這對他來說再正常不過了。

    戚夏云度過了這么多劫難,不可能到這關(guān)頭了,還把自己和家族的未來寄放在不確定的猜測上。

    和上輩子不同的是,臻表姐率先隨衛(wèi)珩來了西北,沒有酆王擾事的那一遭,衛(wèi)珩迅速掌握了局面,也就使得太子無法臥薪藏膽,趁虛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