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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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寧跟著無音進到南拓城內(nèi),卻看到城里比外頭遠遠要熱鬧的多——四處有身穿綢袍的商人,或胖或瘦,或高或矮,cao著不同地方的口音用西域話你來我往,也不知道他們互相聽不聽得懂。 除了商人,還有露天酒肆,幾個人圍成一堆,坐在羊皮毯上,身前擺著高腳盤,上盛著各色瓜果,晶瑩剔透的畢羅皮里透出一汪水一樣潤澤的紅色,也不知里頭包裹著什么餡。 一個穿著胡姬舞裙的女子被這樣幾條坐著人的羊皮毯圍著,站在中間扭動著柔軟的雙手,盡顯出妖嬈的姿態(tài)和靈巧的舞姿來。 又一處,一個大胡子的雜耍西域人,一口將火吞進肚里,又猛地向上吐出,火龍向上竄出數(shù)米,引得圍觀群眾拍手叫好。 他邊上一個胡子花白,瘦得身上沒有幾兩rou,膚色黝黑,披著舊僧袍的西域僧人正閉眼禪定,浮在半空中,周圍有幾人路過時對著他擺了擺。 溫寧跟在牽著駱駝的無音身后,一雙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總覺得這也看不夠,那也看不夠,恨不得多章幾雙眼睛才好。 在南拓城里,除了胡人,還有不少明顯是中州人長相的商人,身上沒有修為,應(yīng)該是中州來做生意,倒賣寶石的行商——他們雖然是凡人,卻一律打著“曇”字旗號,可見是曇老祖手下的生意了。 “曇老祖的生意做得真遠啊?!毙」媚锶滩蛔「袊@道。 “曇老祖以商入道,最在乎的,當(dāng)然是自己生意了?!睙o音扭頭,隨后又加了一句,“雖然南拓以佛修為尊,卻也不排斥來自中州的其他宗門修士?!蔽饔蛴胁簧賴踝约憾际切奘浚灿幸栏接谛奘?,換取延長壽命的丹藥之類的行徑,總之,修士的地位,在西域并不低。 “佛子,我們接下來去大塔林寺嗎?”溫寧揪住他的袖子,昂起頭問他。 “大塔林寺沒有這么好進?!睙o音搖搖頭,“我們得先去求見南拓國王,然后由他向大塔林寺的主持交涉,再放我進去?!?/br> 他說的是“放我進去”,并沒有說“放我們進去”。 溫寧并不是真的小傻瓜,她當(dāng)然也知道無音的言下之意,于是她有些失望的點點頭:“我知道了,佛子你且安心去,我知道做什么的?!?/br> 無音摸了摸她的腦袋。 “先找地方住下,再說旁的事。”他道。 溫寧便將目光放出去,想要在這熱鬧的集市上找到一處可以住店的小客棧,這一找,客棧沒找到,到是看到一個番僧,大大方方的摟著兩個媚修從自己面前走過。 溫寧:…… 小姑娘目瞪口呆。 她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盯著三人走過去的方向,難以置信的扯了扯無音的袖子,小小聲道:“佛、佛子,這,這個?” 無音只是毫不見怪的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個人有個人修行的緣法,不必詫異。” 溫寧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臉頰。 是她少見多怪了。 大約是小姑娘震驚的表情太過明顯了,只見那兩個身材裊娜,容顏嬌俏的媚修扭過頭來,對著溫寧嫵媚一笑:“這個小meimei怕是沒見識過我們西域大和尚的修行方式,少見多怪了呢?!毖粤T,便推推摟著她的那個番僧,“阿兄可愿意讓她開開眼?”一邊這么說著,一邊一雙杏花妙眼也上上下下打量著一邊的無音——這媚修高鼻深目,一看便知有西域血統(tǒng),生的倒是五官深刻,極為風(fēng)情。 她看得出這中州小姑娘身邊的佛修并非生長于西域的僧人,聽說中州僧人多禁欲戒念,她就一點也不明白了——人要克制自己歡愛的欲望,多難,多苦?這僧人生的這般好看,想必有不少癡心女子跟飛蛾撲火一樣向著他罷。 那番僧連忙搖手:“不了不了,你可莫要趁一時口舌,害我倒霉。”他看了一眼無音,松開摟著兩個姑娘的手,對著無音雙手合十,“圣僧何來?”他好歹也多年修行,看人同這些愛看皮囊的媚修不同。 他看無音,便是一股繚繞其身,仿若片花的佛光——雖形如天女撒花,佛蓮綻放,卻片片不沾其身。一看就知道是個有大修為的佛修,不敢造次。 至于他身邊那姑娘……番僧所修本是天眼神通,他用天眼去看那小姑娘的時候,只覺得好不容易修出來的天眼,差點給這萬丈紅霞給熏瞎了。 這福運,他這么多年第一次見。若是常人能與她雙修,那簡直就是福光普照,一帆風(fēng)順。 無音見他這般,便也回禮:“小事爾。” 說著,便微微向前一挪,將溫寧擋在了身后。 番僧:…… 喏,這就是為什么他說“不要害他”的緣由了。 有主的。 溫寧絲毫沒注意到無音的小動作,駱駝低頭咬住了她的頭紗一角,在嘴里嚼來嚼去,小姑娘連忙伸手把頭紗從駱駝嘴里搶出來。 “那便祝圣僧一帆風(fēng)順了?!狈皖^告別,又拉著兩個媚修轉(zhuǎn)身繼續(xù)走他的路——往一邊裝飾著紅柱子的院落里去了。 “裝飾著紅柱子便是風(fēng)塵院,你莫進去。”無音道。 溫寧給頭紗施滌塵咒,聽無音這么說,連忙點頭:“那我們住哪呀?” 無音看了看四周,牽著駱駝往一處掛著雕花燈籠的小店走去:“這兒?!?/br> 這下溫寧懂了,掛著雕花燈籠的,就是客棧。 無音跟客棧要了一間上房,大大方方的和溫寧住在了一起,大約也是見多了這種事情,那個灰眼睛高鼻子到底店家一點也沒奇怪。 溫寧:…… 無音向南拓王室遞交了拜帖,明日才會有回復(fù),他回來之后就沒再離開過房間了,他已經(jīng)有三、四日沒有泡澡壓制歡情蠱,今天必須沐浴了。 溫寧原本坐在床上啃胡餅,扭頭卻看見無音把(曾經(jīng)是)她的玄陽木浴桶從儲物袋里搬出來,然后再里頭注滿了熱水,丟了一顆藥丸進去。 “唐突了。”他對著溫寧道。 泡藥浴實在是不能到外頭去,他只能這樣。 無音在客房的兩邊系上繩子,然后掛上了簾子,將浴桶和床榻隔開,擋住了小姑娘的視線。 溫寧:…… 她發(fā)誓,她一點也不想偷窺,真的! 于是,為了證明她一點也不想看,她拿過邊上的枕頭,把自己的視線遮了個嚴嚴實實。 然后又聽見那邊半晌沒有動靜,心里實在癢癢,忍不住把枕頭移開了一點。 只看見了嚴嚴實實的簾子,連個影子都沒透出來。 溫寧開口問道:“佛子?” “我在?!焙熥幽穷^回答道。 溫寧便放心了:“那我先睡了?!彼诡^,躺在了堆滿了枕頭的圓床榻上。 無音:…… 待到確定溫寧睡著了,他才從浴桶中起來,穿上了僧袍,撤去了簾子。 他走到床榻邊上,看著小姑娘背對著他睡得香甜,便伸手,指背懸停在她的臉頰邊上,最終還是沒能撫下去。 ——不是做這事的時候。 他不做偷試之行。 作者有話要說:佛子,你記住,flag越是信誓旦旦,回收就越是…… →_→ 你們問什么時候回收flag? 快了快了,就在這幾章了。 第100章 一輪明月掛在天上,風(fēng)緩緩吹動盤腿坐在戈壁石灘上之人的長發(fā)。這么多年了,他依然只是習(xí)慣性的盤腿而坐,身體微微向前弓著,手肘擱在膝蓋上。 “我不殺你?!绷司壿p聲道。 那躺在戈壁奇形怪狀的風(fēng)化巖石之下,吐出一口鮮血的人瞪著他,月光照在他身上,到是顯得那腦袋格外的亮堂:“明嗔呢?”無愁強撐著傷體,質(zhì)問道。 了緣嘆息:“原本以為你是個粗枝大葉的,誰知道,法號是無愁,卻是個整天cao心的主?!闭f到這里,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樣,“叫無音的,特別會念叨,叫了塵的,一身塵灰……” “叫了緣的,孽緣難盡?!?/br> 他側(cè)過臉來,嘴角終于微微噙了一絲苦笑:“安心吧,我不殺你們?!彼麖膸r石上跳下來,蹲下身揪住無愁的領(lǐng)子,一雙原本清明的琥珀色眼睛卻在清朗的月光下,透出了一絲詭異的鮮紅,“我只想要你們……替我從塔林寺里取來那藥師佛舍利?!?/br> 無愁掙扎了兩下,最終還是漸漸癱軟了下去。 了緣松開了他,站了起來。 “我的仇人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我想做的,只有復(fù)活我的小蠻。”像是輕聲呢喃一樣,他道,“你們有用,我自然留著你們的性命?!?/br> 從風(fēng)化巖的后面轉(zhuǎn)出來一個金瞳的女人,輝夜有些心有余悸的看著面前這個瘋子:“你魔功到是學(xué)的快?!眲倓偭司壦┱沟?,正是幽冥宮的魔功功法——攝心魂,這瘋子資質(zhì)極佳,居然看她施展一遍便學(xué)會了,實在讓人忌憚又嫉妒。 了緣沒有看她,只是背著手,抬起頭來看著天上那輪明月:“可找到他二人的蹤跡了?” 輝夜咬牙:“在南拓國?!彼窒碌男靶拚捎腥嗽谀贤赝鯇m之內(nèi),西域不比中州,有不少邪修,魔修混跡于各國之間,除了佛修話語權(quán)極大之外,暗地里魔修也是不可小覷的一股勢力。輝夜多年前就將自己手下的魔修,邪修投放到西域各國的王宮潛伏著,等待著一舉拿下整個西域的機會,現(xiàn)在這個瘋子要找無音,這無音便出現(xiàn)在了南拓國,倒也是天意注定。 “我只要那個小姑娘,無音你想要便拿去吧?!彼幌矚g這個看似清潤,實則咄咄逼人的小和尚,大約是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當(dāng)年的一些影子的緣故吧。 輝夜咬牙,她極不喜歡這瘋子和自己說話的態(tài)度,好像施舍一條狗一般。 若不是這人有著準舍身的實力,修為境界比自己高出一個大境界,她……她還用受這鳥氣!若是給洛塵知道了,一定會變本加厲譏笑于她,她堂堂一個魔君,不要面子的??? “你氣不過?”了緣有氣無力道。 他自從從寒潭里出來,說話的方式就一直是這樣有氣無力,唉聲慢調(diào)的,像是極沒有精神,但是若和他動手,卻又立馬能知道他到底是個何等人物。 輝夜噎了一下,金眸里滿是不忿:“自然是不敢?!?/br> 魔修以實力為尊,她當(dāng)初還是個弱小的練氣修士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遇到過比她強大的修士的折辱,現(xiàn)在她強了,能從那些人身上把賬變本加厲的要回來,成了萬人之上的魔尊——這種被人斜著眼,用眼角看的感覺,多少年不曾有過了? 了緣別過頭,又將目光放回了天邊那輪清冷的明月上:“那便等著吧?!?/br> 明月下沉,朝陽給南拓國的房頂都鍍上了一層金。 無音皺著眉看著手上由青鳥送來的,南拓王室的回復(fù)書,溫寧在床上伸了個懶腰,爬起來揉了揉眼睛,轉(zhuǎn)個身撐著手臂湊到坐在床沿的無音身邊:“有回信了?” 那上頭用一種細長如龍蛇交纏的文字寫了一行又一行,溫寧愣是看不懂。 無音卷起貝葉書文,搖搖頭:“被拒了?!?/br> “?????”溫寧眨眨眼,一臉的不可置信,“為什么會拒絕佛子???”他送上去的文牒的身份都不會是假的,難道是因為他帶著自己的緣故,別人以為他是冒充無音圣僧么?畢竟全修真界都知道,無音圣僧是個不近女色,也不會和任何女孩子舉止親昵的木頭疙瘩…… 溫寧想了想他這幾天對自己過分親昵的舉動,連忙搖頭:“要不要再發(fā)一封過去?” “不必了,此事不簡單?!睙o音微微皺眉,看著手里的貝葉文書道,“昔年我和師父來此的時候,不曾受到阻攔,卻在這節(jié)骨眼上為人所阻,其中關(guān)節(jié)必然不是‘懷疑我不是真的無音’這么簡單?!?/br> 溫寧似懂非懂的看著他:“所以呢?佛子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能留你一人在這小客棧。”無音道,“我要帶著你,強闖塔林寺。” 溫寧:…… 佛子?! “我會拖你后腿……”溫寧搖頭。 “無事,只要能闖入塔林寺舍利塔大陣,你就是安全的。”無音摸了摸她的頭,“塔林寺的主持迦葉,并非不通情理之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