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蕭良節(jié)都忍不住想著王德會是什么表情，倒不是害怕被教訓，只是他剛來學校，新手期還沒過就跟人打架了，這無異于是公然挑戰(zhàn)班主任的權(quán)威。王德前腳剛夸過他，剛帶他逛過學校，后腳他就打架了，臉色怎么會好看？

    在以前的學校時，他不當班長，也不當課代表，不需要幫老師收作業(yè)，也不被老師支使，每天都很逍遙自在，因此根本沒去過幾次教師辦公室?，F(xiàn)如今這么快就破例了，蕭良節(jié)發(fā)現(xiàn)自己很破天荒地沒有任何心理負擔，悠哉悠哉地跟在喬添后面，有種自己是在散步外加欣賞風景的愜意之感。

    “報告！”喬添站在門口中氣十足地朝里面喊了一聲。

    里面有一個老師應(yīng)了一聲，讓他們進來。喬添點了點頭，帶著蕭良節(jié)和嚴錚走到最里面王德的辦公桌前，對王德說道:“人我都帶來了。”

    “行，你回去吧?！蓖醯聦烫碚f。

    “嗯?！眴烫響?yīng)了一聲，在蕭良節(jié)和嚴錚身上瞟了兩眼之后便離開了。

    喬添走之后將門一關(guān)，一聲悶響也啟動了王德唾沫橫飛的機關(guān)。他用力一拍桌子，咬牙切齒地對蕭良節(jié)說：“我之前以為你是個挺老實的小伙子，沒想到也是個刺兒頭。你才來學校幾天，就跟同學起沖突，你可真是好樣的！”

    “我從來沒這么說過，別往我頭上扣高帽?！笔捔脊?jié)吊兒郎當?shù)卣f道。

    王德被他這句話逼急了，語氣變得凌厲了幾分：“說你兩句還頂嘴是吧！”

    蕭良節(jié)識趣地趕緊閉上嘴。

    “還有你！嚴錚，你當初怎么答應(yīng)我的，你說你以后絕對不會再大家，這才過了多長時間你就又跟蕭良節(jié)打起來了，這就是你的態(tài)度嗎？”王德轉(zhuǎn)換了攻擊對象，“嚴錚，你要記得你身上已經(jīng)背了處分了，這東西以后是要跟著檔案走的，你別不當回事！這會成為你人生中的一個污點，甚至可能會影響你一輩子！”

    “哦?！眹厘P抖著腿說，明顯不怕什么影不影響一輩子。

    王德一看這貨也油鹽不進，氣得眼皮直抽。他扶著額頭，長嘆一口氣，最后語重心長地說：“我把你們兩個叫出來，就是想讓你們和解——蕭良節(jié)，嚴錚，現(xiàn)在你們兩個面對面，互相跟對方說‘對不起’和‘沒關(guān)系’?！?/br>
    “為什么我要道歉？！”蕭良節(jié)和嚴錚異口同聲地說。

    “你們還好意思問我為什么？”王德橫了他們兩個一眼，“嚴錚，你無端生事，這是第一錯；背著處分還不消停，不知悔改是第二錯。還有你，蕭良節(jié)……你說話就不能好聽一點，端著一副‘快來揍我’的樣兒干嘛？說到這個我又想起你剛來第一天的自我介紹，連我聽了都想給你一拳，何況十七八歲，最叛逆不服輸?shù)膶W生？”

    “我下次注意?！笔捔脊?jié)說，言語中并沒有太多悔改之意，“以后不會再發(fā)生了。”

    起碼蕭良節(jié)在他這里是初犯，王德勉強點了點頭，問嚴錚：“你給我表個態(tài)！想怎么著？”

    嚴錚扭頭看向他：“今天這事是我的錯，我認罰。但我不道歉，你讓他再揍我一頓吧！”

    王德抄起一本書就砸在他身上，桌子拍得啪啪響，鼻子都快氣歪了：“你打人有癮，挨揍也有癮是不是！在辦公室里還想著打架，難道真要我把你開除了才肯消停是不是？！我告訴你，你們兩個今天必須給我面對面說對不起！”

    嚴錚站直了，不服氣地說：“我不！”

    “不什么不，你是老師還是我是老師？要不你也把我揍一頓！”王德激動到唾沫星子亂噴，“趕緊，別廢話，給我面對面站著，道歉！”

    強壓之下，嚴錚只好不情不愿地轉(zhuǎn)過身，一抬頭，只見蕭良節(jié)同樣是臉色黑如鍋底，明顯比他還不情愿。

    王德站在他們倆人中間做指導監(jiān)督員:“蕭良節(jié)你把腦袋給我抬起來……嚴錚你躲什么躲，我告訴你，就沖你這次的態(tài)度，我必須再給你一個處分……好，保持這個距離，抬頭，眼睛直視對方，用你們最真誠的態(tài)度說‘對不起，我錯了’?！?/br>
    蕭良節(jié)抬起頭，眼睛睜得很大，直勾勾地看著嚴錚，嘴唇翳動:“對，對不……”

    “起”字剛發(fā)出半個音，他和嚴錚就都笑噴了。嚴錚揮舞著拳頭道:“我他媽受不了了！老王你給個痛快話行不行，在這里玩溫水煮我們倆好玩嘛！”

    “臭小子，沒大沒?。　蓖醯乱话驼坪粼趪厘P后腦勺上，“這里是學校，我是你老師，注意你的稱呼。”

    嚴錚哼道：“注意不了?！?/br>
    王德卻笑了出來：“怨氣消了？”

    嚴錚瞪著眼睛說：“誰說的，我跟他不共戴天！”

    蕭良節(jié)沒心情跟他不共戴天，倒是覺得嚴錚這副氣急敗壞的樣子挺有趣，看著看著就笑了出來。

    “笑什么笑！”嚴錚橫了他一眼，“再笑把你牙掰了?！?/br>
    王德聽見這句，再也忍不住地放聲大笑出來，辦公室里還有三兩個老師，不約而同地也跟著彎了嘴角，有個男老師還隔空朝王德豎起了大拇指，夸贊他這招真是高超。王德禮貌地接受贊美，表示這都是自己的絕活，一般情況下不拿出來用，也不外傳。

    作為當事人的蕭良節(jié)倒是還好，嘴角沒彎一下，只不過這么多人笑他還是有些不自在。嚴錚就不一樣了，他低著頭，雙拳緊握，牙齒吱吱作響，仔細一看，竟已變得臉紅脖子粗。有那么一瞬間，蕭良節(jié)好像從他頭頂看到了一抹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