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錢好使還是哈哈的演技精湛，師傅沒再吭聲了，一腳油門踩出去，出租車趕在早高峰開始前在這寬闊的馬路上末日狂奔。

    紹原在人間界的房子很大，跟烏老頭那種郊區(qū)自帶門院的三層大別墅截然相反，他住的是市中心的平層公寓，采光極好，外面便是人間界極致的嘈雜與繁華。他一大早被敲門聲叫醒，看著貓眼里的紀晗，笑著打開了門。

    “紀老板早?！?/br>
    “早啊?！奔o晗春風(fēng)滿面，一頭扎進來卻見男人穿著一套深灰色的家居服，雖然對襟的貝母扣看起來依舊十分富貴，但紀晗卻皺起眉來，繞著男人轉(zhuǎn)了兩圈，盯著那條家居褲。

    這褲子前后沒兜，紀晗忍不住問道：“你的寶物們呢？”

    “寶物隨身，換身衣服只是少了個出口，等我換條有兜的褲子就好了。”紹原說著隨手給紀晗倒了杯水，看著紀晗盯他的眼神，笑道：“看來紀老板對我的記憶很滿意，但你直接盯著我的睡褲看，好像也不妥，我去換個衣服吧?！?/br>
    紀晗努力揣起無所謂的姿態(tài)，“好啊，隨你。那個記憶還湊合，我們可以先合作著，看之后你其他記憶的質(zhì)量，再行商討?！?/br>
    紹原好脾氣，“沒問題?！?/br>
    男人利整地洗漱一番，換上平日的衣服，從臥室里出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廚房已經(jīng)開了火，鳳凰變回人形，正在任勞任怨地做三人份的早餐，紹原看他要垂下來的黑眼圈，嘖了一聲，“給紀老板打工，不大容易，是吧？”

    紀晗在旁邊刷手機，偷偷漏出一線目光，盯著兩個人。

    鳳凰嘆口氣，念經(jīng)一樣念道：“不，紀老板寬容待下，溫柔又慈悲，能給紀老板做事，是小鳥的福分。”

    紹原沒忍住笑了，突然想起什么，從冰箱里拿出一大塊新鮮的生牛排rou，盛在盤子里給門口的哈哈遞上去。紀晗覺得哪里不妥，正要阻攔，卻見門口懨懨的哈哈一個猛子竄了起來，紹原剛把盤子放在地上，它就埋下頭去，鋒利的牙齒撕開牛rou，沒幾口就把比人臉還大的一塊生牛排吃得干干凈凈。

    狗眼里的精光，紀晗八十年來頭一次見。

    他驚了，“哈哈，你還真是個吃rou的？”

    哈哈用力點頭。

    紀晗又想了想，“狗糧吃不飽嗎？”

    哈哈委婉搖頭。

    “哎，好吧?！奔o晗嘆口氣，走過去摸了摸哈哈的頭。這狗子跟他的感情很不一樣，八十年前他大夢醒來，總覺得忘了什么事，心里空蕩蕩，沒來由地覺得傷感悲愴，這狗就每天給他叼食叼水，也不出聲，就默默地在他旁邊趴著，偶爾蹭蹭他。

    現(xiàn)在想來，是他粗心大意，虧待了小家伙整整八十年。

    紹原說，“紀老板，昨天微府請您出山是什么事？”

    “哦?！奔o晗站起身來，把短信點開給男人看。

    “天界似乎對微府近來的業(yè)務(wù)水平不大滿意，最近在微府動刀，搞人事整改。卜達英忙著想要保下自己用得慣手的小弟，那些可能被擼掉的家伙也人人自危，整個微府忙成一團，所以卜達英就把最近沒空處理的一起人間怪事丟到我這來了?！?/br>
    紹原點點頭，點開那條信息看案情原委。微府的人連潤色的時間也無，直接將苦主的求貼拍了個照發(fā)了過來。

    【天師大人們：小人韓報書，是迅猛游戲公司的程序員。今年二十有八，年薪五六十萬，去年家里給全款買了房，小人自己買了車。小人自認性格八分，身高七分，事業(yè)六分，顏值五分，差不多情況的同事大多戀愛結(jié)婚甚至生子，唯獨小人仿佛中了魔咒。從打前年底，小人攏共談了四任女朋友，每一任女朋友都談不到一個月就人間蒸發(fā)，小人實在心慌不已?？沾鞍肽旰?，找了道士看過，周身無礙，于是重拾信心戀愛。半月前小人新交了女朋友，如今一月魔咒期快要到了，還望天師大人們前來看護，小人實在不希望這個女友再次消失。韓報書拜謝?！?/br>
    “嘖嘖，小倒霉。”紀晗瞇起眼睛，一邊嚼著面包一邊說道：“來的路上我就跟卜達英說了，從今往后你我一起下場，酬金一股腦先給了我，你的那份回頭我來分，有意見嗎？”

    “當(dāng)然沒有?！苯B原笑瞇瞇的，“紀老板公正無私，我自然相信?！?/br>
    旁邊煎雞蛋的鳳凰嘴都要撇到耳朵根了。

    紹原笑笑又說，“吃過早飯就出發(fā)吧，去看看這件怪事到底是什么貓膩?！?/br>
    去找苦主的路上，紀晗心情很好地哼著小曲，旁邊紹原一直低頭看著手機，紀晗見這家伙竟然不跟自己一起唱，便湊過去看，隨口問道：“你干什么呢？”

    紹原說，“我查查這個迅猛游戲公司。”

    “哦，我很了解啊。”紀晗吹了個口哨，大大咧咧地往后一枕，說道：“這家公司自研很強，喜歡做些大世界觀的角色扮演游戲，什么仙俠江湖啊，武俠情緣啊，總之還算不錯啦，雖然有的游戲劇情很扯，但策劃做的不錯?！?/br>
    “很扯？”

    “對，凡人嘛，知道幾個遠古諸神大妖的名字，就喜歡隨便扯淡，我就當(dāng)看老朋友的熱鬧看了，也挺好玩。”

    紹原唔了一聲，說道：“從苦主的措辭口吻來看，這家公司應(yīng)該是業(yè)務(wù)水平不錯、待遇也很好，他今年二十八歲拿到這個收入，就算是在程序員界也算中上游了吧。”

    紀晗嘁了一聲，“待遇能不好？這公司的游戲瘋狂逼人氪金，我都沒少充?！?/br>
    “這樣……”紹原收起手機，想想又笑了，“這次出任務(wù)，苦主干的是游戲行業(yè)，你不如現(xiàn)在多充點錢，回頭能跟微府一起報銷?！?/br>
    此話音落，旁邊的紀晗、腳邊的哈哈、前邊的鳳凰，全都呆了。

    紀晗，“沒想到，你比我還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