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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沈郎歸在線閱讀 - 沈郎歸_分節(jié)閱讀_153

沈郎歸_分節(jié)閱讀_153

    沈越痛心:“瘋了?!?/br>
    “???!”秦奮沒來得及追問,侍女就出門告知說人醒來了,二人連忙入內。

    沈越喚道:“阿鯉!”而榻上的人反手撐著身子,兀自發(fā)呆,對自己名姓全無反應。秦奮百感交集,噗通一聲跌坐榻側,嗚呼喊出:“百靈!”

    奇跡般的,尋壑竟然回頭,但只看了秦奮一眼,又轉過頭去繼續(xù)沉默。

    沈越在尋壑身側坐下,柔聲問:“秦爺給你請來了,不看看嗎?”說著握住尋壑手掌。尋壑失去支撐的力量,順勢靠在沈越身上。沈越解釋說:“他這幾日,連我都不認得了。偶爾開口也甚是含糊,我能辨出來的,只有‘娘親’和‘秦爺’,因此我急著把你請來。”

    “原來如此?!鼻貖^見尋壑雖不理旁人,但模樣乖巧,斷斷不似瘋魔之人,便問沈越:“他怎么會變成這樣子的?”

    沈越替尋壑整理鬢角,并回答:“前天會面小侯爺,清晨回府路上,他突然驚叫,而后倒地不省人事……等人醒來,就變成這樣了?!?/br>
    秦奮面現(xiàn)不可置信的神色:“路上可有什么他嚇著他了?”

    沈越想了想:“那時天還沒亮,就碰見幾個趕集的商販,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怎么聽著像撞了邪?”秦奮喃喃自語,又問,“之前可曾有過這種情況?”

    “……有,”思索俄頃,沈越才憶起,“去年中秋,我?guī)靥K州沈府拜堂,中途他突然咆哮,奔竄出門??梢粫罕阈艳D過來。所以,那一次我沒當回事。你看……你說他這是怎么了?”

    秦奮也毫無頭緒,搖搖頭,轉而出手替尋壑看診,望其五色,聞其五音,最后切脈。沈越見秦奮眉頭越發(fā)擰緊,心下一沉,忙問:“怎么樣?”

    秦奮輕輕放下尋壑脈門,痛心無比:“油枯燈盡了?!?/br>
    沈越先是錯愕,隨后又了然般地無奈一笑,替尋壑拉高被子,復又握住他冰涼的雙手,仰面眨了會兒眼,終究沒忍住,一低頭,幾顆熱淚灑落在錦被上,瞬間氤氳開去。良久,沈越才稍稍平緩,啞聲說:“殷姑曾提醒我做好準備,阿鯉命不久矣。我本以為……我本以為,好好照看,他就能調養(yǎng)回來了……你方才說,我倆堅持了十一年,其實,前面五年,我生怕為世人笑話,不肯承認心意,對他多有冷落。而后生了誤會,我恨不能將他千刀萬剮。好容易盼來云散月明,孰料……孰料情深不壽,我倆緣分已到盡頭……你如實說罷,他還剩下多少日子?”

    秦奮遲疑好些時候,才低聲說:“慢則數(shù)月,快則……總之,最后的日子,他之前有什么愿望,都帶他去做吧?!?/br>
    沈越哧笑:“愿望?!你不知道,過去十幾年寄人籬下,他沒有哪天不如履薄冰,哪怕和我情濃的最初幾年,他也不曾向我要過什么。呵呵,到現(xiàn)在,我連他喜好什么都不知道,唯一了解的,就是他貪杯了些??蛇@幾月為他身子著想,連酒水也給他禁了。”喘息些會兒,沈越才繼續(xù)說下去,“掙扎這么多年,他終于掙來了自己做主的日子??上В眢w卻吃不消了。一餐飯……七尺男兒,竟然只吃半碗,平日衣著,換來換去就那么幾套,說出去誰信,江寧首富竟儉省至此。官府公務,門店生意,他事事親為,常忙得腳不沾地。食少而事繁,豈能久乎?”

    秦奮本就嘴笨,此刻也說不出什么安慰的話,只得勸道:“阿越節(jié)哀?!?/br>
    “我知道他不長久了,可突然告知他只剩幾個月,我……我實在難以接受?!?/br>
    秦奮想了想,對沈越說:“阿越,這幾日我請名醫(yī)替小丘診治。另外,我好歹經營著南越最大的藥材鋪子,藥材保管用頂好的。續(xù)命幾年不敢保證,但多延長些時日總是可以的。”

    沈越搖頭,謝絕秦奮后,才解釋道:“阿鯉曾和我笑說,他幾次自盡,奈何閻王不愿收他。人世太苦,他既已不留戀,我又何苦強留他茍延殘喘。最后的時日,讓他自在些吧。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他剩下多少時日,我就帶他看盡人間多少風月?!?/br>
    ps:怕作者有話說又被匿了,只好正文強調下。離完結還有一段距離呢。結局二的進度條提示尋壑安全。

    第92章人生到處知何似③

    秦爺安排的名醫(yī)看過尋壑,診斷其為驚嚇過度導致的神智紊亂,俗稱‘失心瘋’。對于心智上毛病,大夫也是束手無策,只囑咐沈越好生看管和照顧。

    離開南越的前一天,沈越突發(fā)奇想,帶著尋壑故地重游,希冀能激起尋壑的些許回憶。可一天下來,尋壑仍是呆若木雞,對于眼前景、盤中餐,一概麻木不仁。

    無功而返,沈越面若寒霜。然而尋壑卻毫無感知,在馬車顛簸中,倚在沈越肩頭昏昏欲睡。尋壑咳嗽舊疾復發(fā),不時來一兩聲,鬧得他無法入睡。

    沈越撥開車帷,認了會兒路,對車夫吩咐:“前面停車?!睌v著尋壑下車,來到樓宇前,沈越湊近了,柔聲問:“這兒認得嗎?”

    尋壑仍是睡眼迷蒙,無動于衷。

    一如記憶中的景象,燈火通明的三層樓宇,站在門外即可目睹大堂金碧,檐下懸一紫檀木金底大匾,上書:蓬門為君開。

    交付了入場銀兩,沈越護著尋壑進入內堂,不比十二年前沈越所見的座無虛席。此刻臺下座位仍有不少空缺,沈越攜尋壑在一側角落坐下。無獨有偶,戲臺上唱的恰是《柳毅傳書》,三名小倌正扮演到湖濱惜別那一段。沈越正要湊近了和尋壑解說,不料發(fā)現(xiàn),尋壑此刻眸中星光熠熠,翹首盯住臺面。沈越遂沉默,一同看回臺上。

    扮演三娘的花旦小倌唱道:

    君子。

    君不見戲水翩翩一對魚,它那里鳒鳒鰈鰈共來去。

    愿君子人間早得知心侶,比目同心永相聚。

    臺下一人突然大喝一聲‘好’,惹起數(shù)拍掌聲。沈越靠向尋壑,打趣說:“小侯爺真沒說錯,聽過了你唱的,再聽別人唱,就是不忍卒聽了,哈……”沈越只覺得身邊人嚯一下站起,回頭,赫然發(fā)現(xiàn)尋壑木楞楞走向邊上側門,直接出到院中。沈越連忙跟上。

    室內燭火透過窗欞,染亮院外晦暗,尋壑在這熹微光芒中,既舞且唱:

    鮫人都是女兒身,但為天下女兒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