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行，現(xiàn)在就來,等下外婆要回來了……”小公舉聲音突然哽咽,好像帶著哭腔。

    舒清哪里經(jīng)得起她這樣撒嬌，心頓時就化了，連聲哄道：“好好好，別哭啊寶貝,mama讓小汪叔叔去接你。”

    “嗯……”

    掛掉電話，機組車內(nèi)死一般寂靜。

    副駕駛、乘務(wù)長、二號、三號、四號、安全員……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聚集在舒清身上，仿佛窺探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原來舒機長這么溫柔的！

    副駕小哥快哭了，原本以為今天跟美女機長合作會非常愉快，誰知從第一段上飛機開始，駕駛艙里就冷得跟冰窖似的，他想套近乎，舒清不理他，落地講評的時候倒把他批了個毛都不剩，難受。

    舒清似乎沒有察覺到異樣，打了個電話給司機小汪，然后看到了林宜諾發(fā)的消息。

    護舒寶：【落地了嗎】

    時間是二十分鐘前。

    她情不自禁笑了，回復(fù)：【車上，快到公司了】

    這一笑，周圍傳來此起彼伏的噓聲。

    她抬起頭，同事們各自看窗外的看窗外，玩手機的玩手機，看起來都很正常。

    機組車送到公司門口，大家各回各住處，舒清交完資料后坐上了自己的車，十五分鐘的路程，離家越近她越有種奇怪的感覺。

    小徒弟不太對勁。

    平時問她落沒落，都會帶一張表情包，每隔五分鐘撒次嬌，今天卻只有一句干癟癟的話。

    回到家，舒清忐忑不安地打開門。

    沒有預(yù)想中充滿生活氣息的燈光，客廳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舒清心頭一緊，愣在門口好久，才想起來要開燈。

    她按下開關(guān)，燈一亮，茶幾上那束半人高的玫瑰花映入眼簾，濃郁如血的顏色，鮮艷而刺目，像是黑夜中生長出來的血色精靈，與周圍格格不入，散發(fā)出一絲詭異氣息。

    誰的花？

    小徒弟呢？這時候應(yīng)該在家才對。

    舒清換了拖鞋，走近那束玫瑰，發(fā)現(xiàn)中間夾著一個粉色信封，上面寫著幾個字。

    【致舒清?！?/br>
    直覺告訴她這是一封什么樣的信，甚至能猜到是誰寫的，花是誰準備的。

    她看與不看都沒得選了。

    焦慮涌上心頭，她似乎在被逼著做什么事，而周圍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各個角落盯著她，強迫她，一定要拆開看看。

    她很慌，心臟怦怦猛跳，顫抖著手拿起信封，拆開，捏著里面雪白的信紙展開，一行行娟秀的字跡落進眼底。

    時間像放慢了八倍，每一秒走過都會在她心上刻一道重重的痕跡，直到血rou模糊，面目全非。

    她的僥幸破碎了。

    是林宜諾的情書，是小徒弟的表白，她再也不能以朋友之名欺騙自己享受那份安心，她必須直面來自靈魂深處的拷問，像是做了一場夢，此刻醒來，唏噓，卻難以接受。

    突然她被人從背后抱住，耳畔傳來一聲含糊不清的鼻音：“師父?！?/br>
    舒清嚇得渾身一抖，掙扎著要推開她。

    “我給你講個故事，好嗎？”林宜諾只用一句話讓懷里的人安靜下來。

    舒清閉上了眼，任由她抱著。

    好乖，乖得讓人心疼。

    林宜諾嗅著舒清身上冷風(fēng)的味道，用自己的熱量溫暖她，給予她無處不在的安全感，而后用輕快的語氣敘述著往事。

    六年前那場事故，清醒時的每個細節(jié)她都記得。

    雷電劈裂天空的光芒，哭聲起伏的客艙，電路燒焦的味道，急速下墜的失重感，她的恐懼與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