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玄昭嘆了一口氣，又在汝涼鈺嘴上親了親，“真不想去。”但還是得起身，穿了朝服去上早朝。

    昨晚的事情，今天才能劃上句號。

    朝堂上，眾臣又低著頭，各個(gè)都像是要把自己團(tuán)成一團(tuán)塞進(jìn)地縫的樣子。

    趙洪坤一人跪在前面，還抹兩把老淚。

    伯玄昭和宗平對了一下眼神，平靜的站在自己的位子上。一時(shí)間，大殿上靜悄悄的，只有趙洪坤的哭泣聲。

    “許向前何在？”伯天元都沒正眼看趙洪坤，一張臉上全是冷漠。自從前天之后，好似趙家已經(jīng)不能在他這翻花起浪。

    宗平往旁邊走，從隊(duì)伍里出來?！皢⒎A陛下，許向前于今日寅時(shí)二刻死于府內(nèi)?！?/br>
    昨夜天牢走水，雖然全力補(bǔ)救。待火撲滅，趙稟霖已經(jīng)燒死在了天牢里，只剩下一具燒焦的尸體。

    伯天元揮了揮手，示意知道了。宗平又走回去，內(nèi)心悱惻，這一關(guān)過的也忒順利了些。

    “為體恤左相年邁喪子，賞賜黃金百兩，良布百匹?！辈煸脑?，能聽得出來的敷衍。

    說完后，抬手讓壽德去扶了趙洪坤起來。“特準(zhǔn)了左相大人半月不用上朝，好好料理后事去吧?！?/br>
    雖然趙稟霖是已經(jīng)被關(guān)在天牢里了，但這天牢失火死去，和死在刑場上還是不同的?，F(xiàn)在這樣的局面，對趙家也算是保全。

    時(shí)間還放在夜里，靈望寺前。

    趙稟霖提著一口氣，往靈望山上走。身后追趕的人越來越近了，靈望寺也就在眼前。

    當(dāng)身后那個(gè)人逼近的時(shí)候，趙稟霖甚至都覺得自己到不了靈望寺了，就算只有幾步遠(yuǎn)。

    就在要絕望的時(shí)候，趙稟霖看到了。一直提著的一口氣，頓時(shí)放下。腳下虛浮，一步步往那人身邊走過去。

    身后追趕的人，被震開。趙稟霖幾乎是踉蹌著，跌跪在地。

    “趙稟霖見過無妄大師。”他跪在地上，已經(jīng)不用再想著往前逃了。身上被那些人劃出來的傷口，雖然深可見骨，此刻在他看來都微不足道。

    無妄低頭看著趙稟霖，出口卻是：“貧僧在此恭候多時(shí)?！?/br>
    這一聲，差點(diǎn)讓趙稟霖哭出來。前世，就是前世的時(shí)候，他帶著汝梓季走投無路，便上了這靈望山。

    在靈望寺前，也是這樣的日子?；璋档脑鹿庹詹怀銮胺降穆罚挥兴麄兺对诘厣系?、絕望而又無助的影子。

    那個(gè)時(shí)候，也是無妄，站在靈望寺門口。對趙稟霖和他背著的汝梓季說：“貧僧在此恭候多時(shí)。”

    荒唐了幾個(gè)月的時(shí)光，趙稟霖終于不可自抑的哭了出來。他跪在無妄面前，額頭觸地。從壓抑的哭聲，變得嚎啕大哭。

    又凄厲、又哀戚的哭聲，在靈望寺前，終于得到了宣泄出口的時(shí)機(jī)。

    無妄就看著趙稟霖，待他哭停了，看著趙稟霖一雙眼，水亮水亮的望著他。無妄說：“施主跟貧僧來?！?/br>
    就是了，這條路。前世趙稟霖帶著汝梓季從趙府逃出來，到了靈望寺，無妄帶著他們也是走的這條路。

    從靈望寺的正門繞開，走到一處極陡峭的地方。無妄站在那，指著前面一條極狹窄的路，迷蒙的霧氣頓時(shí)散開。

    “施主從這下去，便到了?！睙o妄手中捻著佛珠，站在那，立地成佛一般。

    趙稟霖?fù)沃鴼埰频纳眢w，極為鄭重的對著無妄，三跪九叩。不只是為了這次的救命之恩，還為了前世的搭救。

    “有緣再見?！睙o妄對著趙稟霖頷首，說罷，轉(zhuǎn)身走了。

    趙稟霖對著無妄的背影，又叩了個(gè)頭?？粗_下狹窄的石路，他臉上始終帶著笑，是解脫與成全。

    上一世，他在這結(jié)束了最后的生命。這一世，他要從這開始，新的生命。

    第88章

    霧明山里，模糊了四季，日夜難分。

    伯玄昭的肩頭已經(jīng)全被霧濕，他站在一方小潭前，看著白蒙蒙的前方。這里除了露水濕重，倒沒有秋深的冷意。

    遠(yuǎn)處窸窸窣窣的，伯玄昭沒有動，但目光已然有了變化。他知道他要等的人，就要出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