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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太傅寵妻日常在線閱讀 - 第75節(jié)

第75節(jié)

    “怎么不可能?”徐幼微凝著她弧度柔美的側(cè)顏,“太傅可是鐵了心要幫你們。不過是成就一段被擱淺的姻緣,于他總不是難事?!?/br>
    “我……不能……”

    “不能、不愿,到了他跟前,有用么?”徐幼微給她擺事實(shí),“別說你,就算你公公婆婆不答應(yīng),也沒用。捋順了那些枝節(jié),他要是請皇上或是太后給你們賜婚,你們還能抗旨不尊不成?”

    語畢,她眉心輕輕一跳——在她說到皇上、太后那幾個字的時候,李之澄的手很不安地動了動。

    李之澄反握了握幼微的手,輕輕一拍,隨即就顯得很自然地抬手理了理鬢角,手再落下去,便安安靜靜地雙手交疊?!拔摇傧胂?,只希望太傅看在孩子的情面上,能遷就我一二?!?/br>
    徐幼微也就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笑著讓侍書怡墨把帶來的一堆禮盒放到大炕上,一樣一樣拆開來,讓李之澄看孩子會不會喜歡。

    李之澄看了看,卻是背轉(zhuǎn)身,用帕子擦拭著眼角。

    他恨她不曾給孩子錦衣玉食。她也的確沒有。南哥兒搬家時堅(jiān)持要帶著的唯一一樣?xùn)|西,不過是她親手縫制的那個小老虎布偶。

    她蹲下去,環(huán)住雙膝。

    受不了了。

    她是真的受不了了。

    真希望這就死掉。

    可以放心的那一日,已經(jīng)指日可待了吧?

    一雙輕柔的手落在她肩頭,隨后,是一管鼻音濃重的語聲:“之澄……別這樣?!睗M含歉意。

    徐幼微是真的內(nèi)疚。很明顯,自己好心辦了壞事,不知何故,觸碰到了之澄的傷心處。

    眼前這孤零零的年輕的母親,那份兒傷感,讓她只看著便難過得不能自己,掉了淚。

    “沒事,沒事。”李之澄抬手拍了拍幼微的手,“我這兩日管不住自己了,總想哭,總在哭?!?/br>
    徐幼微俯身,攬住她,“會好起來的?!?/br>
    李之澄深深吸氣,站起來,轉(zhuǎn)身給幼微拭去掛在面頰上的淚,“不準(zhǔn)哭。你家太傅要是知道我惹你哭,會揍我的?!?/br>
    兩個人同時笑了,卻也在這片刻間通了款曲,友情滋生。

    聽得長安傳話,兩人一起去了外書房。

    落座后,孟觀潮起身,把謹(jǐn)言慎宇做的記錄拿給幼微,轉(zhuǎn)身走到李之澄近前,溫言道:“你這四年,不亞于在人間煉獄?!?/br>
    李之澄默認(rèn)。他說的沒錯。

    “你在做什么打算,我猜得出?!泵嫌^潮凝著她,直擊要害,“我和老五的人手,今日起,就會將你和老五四年前便已成婚的消息放出去,最重要的是,已經(jīng)育有一子。”

    李之澄呆住,“你……”

    “想撒手不管?想解脫?”孟觀潮對她一笑,“太傻了,我看不下去,不允許?!?/br>
    “觀潮……”她站起身來,“你這不是成全我,是……”

    “我不會害你,不會害任何人?!泵嫌^潮非常冷靜地分析,“以你的性情、身手,深受其擾的是非,必然與名節(jié)無關(guān)。既然清清白白,又已經(jīng)付出太多,該過相夫教子的日子了?!?/br>
    “可我們當(dāng)初沒有正式成婚,只是私定終身,他去金陵又是為了公務(wù)……”

    “處理公務(wù)期間,就不能成婚了?”孟觀潮一本正經(jīng)地道,“到如今我也想起來了,聽說過,老五在那年,舊傷復(fù)發(fā),九死一生——你們成婚,是為他沖喜。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的,容易安排?!?/br>
    “……”

    孟觀潮說:“我盡快與原家長輩商量一番,盡快給你們補(bǔ)辦酒席……”

    李之澄打斷他,“我還在孝期……”

    “補(bǔ)辦酒席,讓京城親友喝一杯遲來的喜酒而已——我說了,你們已然成婚?!?/br>
    李之澄要急懵了,身形無力,跌坐回椅子上。

    這時候的徐幼微,正用帕子連連拭淚。手指紙張上記錄的那些事,實(shí)在是觸目驚心,讓她對之澄心疼得不行,也為她難過得不行。

    孟觀潮留意到,只是微微蹙眉,倒不意外。長安和謹(jǐn)言慎宇聽了都是強(qiáng)忍著沒落淚,何況她。

    徐幼微看完之后,拿著紙張,要放回到書案上。孟觀潮接了過去,轉(zhuǎn)手交給謹(jǐn)言,“拿給老五,讓他看看?!?/br>
    謹(jǐn)言應(yīng)聲而去。

    孟觀潮看住李之澄,“你如何都不敢說的事情,定是不小,牽扯的人也不少。可我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怎么樣的事,是我與老五聯(lián)手都不能化解的?!?/br>
    李之澄看著他,滿眼痛苦、掙扎。

    這時刻的孟觀潮,極為溫和、耐心,目光透著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朋友之間,定有親疏。你我只是年少時相識,加之?dāng)?shù)年不見,你看我,不再是孟四,而是太傅,應(yīng)該的。

    “但我與老五不同。我們是過命之交,我們身后家族的安危,早已牽系在一處。說點(diǎn)兒喪氣話,如有一日,我不在了,他會幫我照顧親友;他不在了,我亦會為他支撐原府。

    “我也看出來了,你最怕連累的就是他、孩子和原家。

    “但我也想不明白了,如今除了我,有誰能夠發(fā)落或謀害原家?我若是能原家都遷怒,必然是被氣瘋了,那又該是怎樣的理由?”

    李之澄嘴角翕翕,說不出話。

    出于對李之澄、李家一些了解,孟觀潮心中已有了些猜測。

    徐幼微輕緩地道:“之澄,能讓你隱忍到這地步的人與事,我能想到的,委實(shí)不多。

    “而正如太傅所言,能讓你擔(dān)心他連原府都遷怒的人與事,就更少了?!彼窨醋≈?,猝不及防又接連不斷地提問:

    “是賊心不死的靖王?

    “修道煉丹的寧王?

    “久居深宮的太后娘娘?”

    提到寧王時,李之澄睫毛驟然一顫;提到太后時,她的手指蜷縮了一下。

    徐幼微與孟觀潮視線相交,她輕而堅(jiān)定地點(diǎn)一點(diǎn)頭。夫妻兩個心里都有數(shù)了。

    她提都不提皇帝,因?yàn)椴恍枰?。皇帝直到十幾歲,仍是百般依賴太傅,大事小情,孟觀潮都了如指掌。

    謎團(tuán)將要解開的喜悅只是一閃而逝,種種擔(dān)憂紛沓而至。

    孟觀潮平靜如初,“之澄,事到如今,你與老五都沒了回頭路,我亦如此。不是我命錦衣衛(wèi)將你尋來,不會有今時今日。

    “即刻起,我會著手徹查與你相關(guān)的事,蛛絲馬跡都不放過。

    “你若是想讓我省些力氣,不妨與老五細(xì)說原委,到那時,他想必就會振作起來,幫我一把。

    “總之,就是我執(zhí)意多事,你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我和幼微去看看孩子,你氣色太差,回房歇息就是。

    “好生調(diào)理,過一陣就要成為老五的夫人,這事兒我可不是開玩笑?!?/br>
    對不同的人,要拿捏不同的分寸。之澄這樣的人,只能軟硬兼施,但不可急于求成,把控著她的軟肋,再用事實(shí)告訴她別無選擇,她才會真的放棄顧忌,據(jù)實(shí)相告。

    .

    夜。

    原沖再一次看完那份記錄,妥當(dāng)?shù)厥掌饋?,舉步去往正房。

    觀潮和幼微到天擦黑時才走。兩個人很有孩子緣,不消多久,南哥兒就被觀潮逗得好一陣嘻嘻哈哈,又張著小胳膊要幼微抱。

    幼微抱著南哥兒賞看紅葉林的時候,他和觀潮說了一陣子話,決定了一些事。

    到那對璧人離開之后,他麻木的心魂才有了知覺,疼,還是鉆心的疼。

    而今日的疼,是因那份記錄而起。

    他讓阿錦帶著南哥兒去陪著之澄。有孩子在眼前,她就不會做傻事。

    為了孩子,該做的、不該做的,該忍的、不該忍的,她一并承受下來。

    她何曾委屈過孩子?她愿意用血用命去交換的,一直是孩子。

    懷胎之苦、生產(chǎn)之險、奪子之疼、尋子之痛、流離之苦,他不曾分擔(dān)過分毫。

    他給她的,只有恨意、指責(zé)。

    原由,至關(guān)重要,但對于他和她日后而言,也最不重要。

    前塵事,不論誰對誰錯,已成過去。他們該抓住的,是今朝。

    他在夜風(fēng)之中走進(jìn)正房,轉(zhuǎn)入燈光柔和的寢室。

    李之澄站在室內(nèi),背著手,正望著墻上張貼的一幅貓蝶圖出神。連他進(jìn)門都沒察覺。

    原沖走到她面前,她才回過神來,卻不看他,只盯牢了他心口的位置。

    他攬她入懷,吻一吻她額角,“之澄?!?/br>
    她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我們聽從觀潮的安排,盡快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彼f。

    她身形立時變得僵硬。

    “我不會再與你分開。家族若是不愿擔(dān)負(fù)風(fēng)險,把我攆出來就是?!?/br>
    李之澄抬臉看著他。不明白,他態(tài)度為何有了這樣大的轉(zhuǎn)變。片刻后就明白了,定是阿錦、兆年與他說了些什么。她抿了抿干燥的唇,“不值得,你不知道……”語聲頓住,沒辦法跟他說更多。

    原沖撫著她唇角,“我們相守,哪怕只一日就迎來滅頂之災(zāi),我也無悔無怨。至于南哥兒,不論我們怎樣,他都會平安無事。相信我?!?/br>
    眼淚又到了眼底,她又要哭了。

    他溫然道:“之澄,你饒了我,更饒了你自己。我們生不如死的日子,該結(jié)束了。你若是不在,我只能繼續(xù)恨你,怎么能照顧好南哥兒。退一萬步講,就算你的顧忌全部應(yīng)驗(yàn),名義上也只是死在觀潮手里,那是死得其所,總好過被小人掌控生涯。”

    她眼角沁出淚。

    他低下頭去,吻了吻她眼角,“你答應(yīng)過我,不離不棄;我答應(yīng)過你,死生相依。還記得么?還想蹉跎多久,再兌現(xiàn)諾言?”

    “阿沖……”她小動物一般嗚咽著,沒有著落的手臂遲疑一陣,終究是環(huán)抱住他。

    第50章

    孟觀潮回到府中的時候, 被傳喚的常洛已經(jīng)在等。

    轉(zhuǎn)到書房, 孟觀潮寫下一個日期、十個官員的名字,交給常洛:“你回去查一查,四年前那一日, 有誰比較清閑, 只與親友在一起?!备鞯劐\衣衛(wèi)會記錄下每位官員每日行程。

    “記下了。這好說, 今晚翻翻卷宗就行?!背B鍧M口應(yīng)下之后, 細(xì)看了看那些人名, “這些人, 不論文職武職,都為你馬首是瞻,你查他們……不是要出大事吧?”

    孟觀潮失笑, “沒。我想找出三兩個, 幫老五個忙。要是能成,過一段,我們就能到原府喝喜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