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蕭晨旭是人，有著原本rou體的活生生的人，而他，不過是一團有自我意識的數(shù)據(jù)而已。

    人類大約是這么稱呼這樣的存在吧？

    就好像傳說之中存在的某個盒子，沒有人知道打開它是會帶來幸福還是會帶來苦難，是希望亦或是絕望。一旦結果是糟糕的，艾思博覺得他承受不住那個損失。

    遇上蕭晨旭，好像他完全陷入了患得患失的狀態(tài)。

    看出了男人眼中隱隱的不安，蕭晨旭眼神柔和了些許，竟是主動貼過去，親上自己先前扇到的部分——以這家伙的物防，蕭晨旭的巴掌連讓他紅臉都做不到，還被震得齜牙咧嘴的。

    “我說怎么你后來越來越殷勤，跟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情一樣?！笔挸啃竦难壑袔е鴰追譄o奈，難得有些許的寵溺?！霸瓉硎且恢痹阢@牛角尖??？”

    現(xiàn)在看來，每個世界的艾思博雖然記憶不完全共享，但是性格和心事是共享的。艾思博殷勤得幾乎沒有自我尊嚴這種事蕭晨旭當然看得出來。

    他也猜過是不是艾思博的數(shù)據(jù)構成就是這樣，對他來說這樣的行動才是合理的。現(xiàn)在才搞清楚，艾思博是鉆牛角尖了，一邊與他談戀愛，另一邊心里又有濃烈的愧疚感和禁忌感，讓他忍不住對自己示好。

    就好像是害怕被自己拋棄那般。

    蕭晨旭心里覺得無奈，但也沒像剛剛那般嫌棄了。他本以為，是艾思博這家伙的數(shù)據(jù)天生有問題，不這么激烈一點，他都不知道當自己是個獨立的個體。

    卻原來，一切都有因緣。

    “我覺得你這個人……或者你這團數(shù)據(jù)，有個毛病?！笔挸啃裨诎疾@訝的神情下，站起身將艾思博抱住，調(diào)整了自己的姿勢，讓他的頭貼在自己的胸口處。

    “想太多?！彼瞄_艾思博的頭發(fā)，細細地把玩著，“既然你口口聲聲說了解我，知道我的行動，那你就應該明白，我是個瘋子?！?/br>
    蕭晨旭以極其溫柔的口吻，將此話道出，“我不管什么規(guī)則不規(guī)則，禁忌不禁忌。你要害死我也罷，要救我也罷。你是主腦也好，是普通的數(shù)據(jù)也好，不管你這家伙的目的是什么，又做了什么……”

    蕭晨旭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幾分神秘，勾起人心中無限的遐思。

    艾思博緩緩地閉上了眼。

    他就是這么一個男人啊，知道自身的優(yōu)勢，也知道如何將其發(fā)揮出來。他是個瘋子，也是個徹底的享樂主義者，是那天邊拘不住的流云，是讓人無法移開視線的耀眼存在……

    “我樂意，我喜歡你，就完事了?！笔挸啃裣铝私Y論，也算是好好地安撫了艾思博一直以來不安的內(nèi)心。

    蕭晨旭并不需要他贖罪一般的優(yōu)待，他深知，自己看上了這個男人。

    管他是人也好，不是人也好，都無所謂。

    艾思博聽著蕭晨旭胸腔有力的鼓動。它們一直都是那么平穩(wěn)。一下，一下，似乎能將人的情緒安撫下來。

    而且艾思博莫名能理解蕭晨旭這樣做的用意。

    人在說謊的時候，心跳會加快。雖然蕭晨旭早就是個扯謊不用打草稿，假的能說得跟真的似的人物，但是這一舉動，無疑是在告訴艾思博他的誠心。

    將人安撫下來后，蕭晨旭松開手，接著道，“那么，我還有點其他想問的?！?/br>
    艾思博似乎是恢復了先前那八風不動的模樣，但是看著蕭晨旭的眼神，總是有柔情在其中。

    “你現(xiàn)在準備做什么?！笔挸啃裥Σ[瞇地，“別告訴我是把我送出去。”

    “確實是有這個想法?！卑疾┰谶@方面，總是那么坦誠，“雖然還沒到我預想的程度，但是入侵惡化的速度比我預估的還要快。你吸收的數(shù)據(jù)雖然已經(jīng)不少了，但是并沒有到我理想中的程度?！?/br>
    說罷，他看向周圍，道，“這個世界讓我意識到，如此自私的我，沒有辦法一直護你周全了。他們越來越狡猾，遲早會發(fā)現(xiàn)你。而且……”

    “時間長了，我怕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有時候短暫回歸主腦狀態(tài)的艾思博也想過——要不與蕭晨旭一起走向毀滅什么的。

    這串數(shù)據(jù)剛冒頭就被消除，艾思博不允許自己有這樣的想法。他已經(jīng)太過自私了。再自私下去的話，他害怕從蕭晨旭的眼中，看到厭惡的身形。

    他害怕那個，所以在極力避免。

    “那我問幾個問題?！笔挸啃窠又溃拔译x開之后，對于你去對付病毒這件事，是好是壞，說實話?！?/br>
    “好?！卑疾┨拱椎?，“如果將你送出數(shù)據(jù)的世界，我可以同時對所有的數(shù)據(jù)世界進行整頓?！?/br>
    因為關注蕭晨旭的安全和動向，主腦不得不采取保守的策略，不主動出擊，讓蕭晨旭有足夠的時間吸收數(shù)據(jù)，獲得安全離開的資本。

    “會加快你對付病毒的速度？”

    “那么……”蕭晨旭收斂了些許的笑意，“我離開后，還能回來嗎——說實話。”

    艾思博聽到蕭晨旭這么問，就知道對方的主意了。明明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目標，甚至已經(jīng)準備開始動手，但是被蕭晨旭這么一問，他的內(nèi)心還是痛了一下。

    他要將自己的愛人送走，送離自己的世界。

    這時候，艾思博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竟然還在自私地期望蕭晨旭能選擇留下。

    畢竟以他的性子，這種事情也是做得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