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書房。”

    謝霽北家是一棟三層的小別墅，第三層完全是謝霽北自己的私人空間，房間對面的書房甚至沒開燈，謝霽北對著泛光的電腦屏幕，正在玩游戲。

    見燈開了，關(guān)少欽和宋飛來了，謝霽北摘下耳機，靠在椅子上面沉如水地說：“怎么來了？”

    又看了眼后邊沒進來的謝太太，他無語，已經(jīng)知道是謝太太的杰作。

    就說道：“我媽都跟你們說了什么？”

    宋飛終究是沒管住自己的嘴，在椅子上一屁股坐下道：“阿姨說你失戀了，把自己關(guān)起來兩頓不吃了，真的假的？你不是這種人啊?！?/br>
    “這事你沒做過？”作為網(wǎng)癮青年，他們當年聯(lián)機打游戲三天三夜沒合眼都試過，那么區(qū)區(qū)兩頓不吃又算什么？

    “額……”宋飛一時詞窮。

    “那怎么能一樣？”關(guān)少欽關(guān)上門，擔(dān)憂地看著自個的發(fā)?。骸澳阋钦娴男睦锊煌纯?，你就說出來，別把自己憋壞了?！?/br>
    謝霽北沒說話。

    打了一天的游戲，他把怒氣發(fā)泄在游戲里頭，本來已經(jīng)有些沉淀的心情，被關(guān)少欽和宋飛的到來一攪和，他不可避免地就想起了那個讓他分不清是難過還是憤怒的男人，伍夜。

    “我沒事?！敝x霽北沉聲道：“你們回去吧，別有點風(fēng)吹草動就興師動眾?！?/br>
    “話不是這樣說，霽北?！彼物w又管不住嘴了：“初戀可是慢性毒藥，萬一處理得不好，隨時都會毒發(fā)身亡！哎喲……”

    關(guān)少欽打了他一下：“胡說八道什么？什么毒啊藥的，霽北又不是談戀愛，哪來的初戀?！?/br>
    根據(jù)伍夜的說法，二人頂多就是炮友唄，謝霽北不爽，主要是伍夜不想維持現(xiàn)有關(guān)系，轉(zhuǎn)正不成，先行甩了他。

    謝霽北多么高傲的一個人，被伍夜甩了心里有火很正常。

    關(guān)少欽說：“霽北，我知道你現(xiàn)在是什么感受?！笨隙馑懒?，說不定還計劃著怎么整治伍夜。

    那伍夜也是飛來橫禍，遇上謝霽北這么理智霸道的人。

    謝霽北看著發(fā)小，有點茫然，他自己心中的感受，自己都不太清楚，關(guān)少欽哪來的自信說知道？

    “你只是太生氣了，畢竟對方?jīng)]有按照你的意思去做，可是霽北……”關(guān)少欽說句公道話：“對方也沒做錯，畢竟……人家是想跟你談感情?！?/br>
    謝霽北聞言，瞬間看著關(guān)少欽道：“你聯(lián)系過他了？”

    “嗯……”

    宋飛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什么，你們在說什么啞謎？”就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怎么說？”謝霽北垂著眼睛，一邊掏出一根煙，一邊不動聲色地問道。

    “他說你遲早會跟別人結(jié)婚生子，與其到時候你拋下他讓他難過，不如現(xiàn)在散了?！?/br>
    這話說得沒錯，伍夜再合謝霽北的胃口也只是個炮友罷了。

    關(guān)少欽斟酌著用詞道：“霽北，對方看著就是個認真的人，你要是想玩玩，找個不介意你會結(jié)婚的。”

    “你以為什么人都能入我的眼？”不介意他會結(jié)婚的，是個什么玩意兒？

    謝霽北聽到‘難過’和‘認真’這兩個詞，心里酸漲難熬，連點煙都忘了，又聽到關(guān)少欽讓他找個玩玩的，光是想想就心生反感：“算了，你不用說了，該怎么做我心里有數(shù)?！?/br>
    關(guān)少欽心里一咯噔：“你想怎么做？”不會是用強的吧？

    這就太過分了，他不得不勸謝霽北：“一個炮友罷了，對方不想繼續(xù)就好聚好散，強求就沒意思了。”

    “嘶？”宋飛瞪大眼睛，終于聽出了幾分意思：“炮友？”

    意思就是說，謝霽北的炮友想轉(zhuǎn)正？想什么呢，野心真大：“霽北，少欽說得對，這樣的人要多少有多少，你出去多接觸兩個就知道了，沒必要太真情實感?！?/br>
    “你住嘴?！标P(guān)少欽說道，合心意的人還真不是要多少有多少，有時候可能這輩子就那么一個。

    更何況謝霽北的情況不同，這個世界上，能有幾個人像伍夜一樣，既敢上謝霽北的床，還敢干凈利落地甩了謝霽北。

    單憑這個，關(guān)少欽就對伍夜高看一眼。

    “你們回去吧?！敝x霽北寒著一張臉，一副油鹽不進的倔驢樣子，當真令人為伍夜擔(dān)心。

    氣氛凝滯，宋飛受不了，拉拉關(guān)少欽的手臂：“哎，走嗎？”

    “好吧?！标P(guān)少欽把自己的手機留下來：“別沖動用事，最好再溝通一下。”然后他就跟宋飛走了。

    謝霽北看著那支手機，眼底蹭地燃燒起了火焰，恨不得打過去罵一頓說分手就分手的人，然后這火焰又換成了疑惑，難道伍夜舍得嗎？

    如膠似漆的一個學(xué)期，隨便挑出一個私混的周末，都能讓人臉紅心跳，嘴角上揚，而伍夜竟然舍得？

    謝霽北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開相冊，只見多數(shù)背景都是酒店房間，餐廳，主角無一不是伍夜。

    帥氣的伍夜，怎么拍都好看，發(fā)現(xiàn)他偷拍之后，總會羞澀微笑，轉(zhuǎn)過去又轉(zhuǎn)過來，像個孩子一樣純真。

    “……”謝霽北越看越難受，把手機扔桌面上，然后趴桌子上。

    關(guān)少欽說得對，伍夜沒錯，只是不想陪他了。

    外面，宋飛終于忍不住逼問：“你們在說的是誰？為什么就我不知道？”

    “啊，反正都散了?！标P(guān)少欽說：“你就別知道了？我怕嚇到你?！?/br>
    “你說不說？”宋飛捏著拳頭一副要揍人的樣子。

    在他的軟磨硬泡之下，關(guān)少欽吐出兩個字：“伍夜?！?/br>
    “？”宋飛一臉疑惑：“怎么突然提伍夜，伍夜怎么了？”

    關(guān)少欽：“霽北的炮友就是伍夜?！?/br>
    宋飛：“！??！”

    果然被嚇到了。

    關(guān)少欽的手機，謝霽北終究是沒有動，他第二天開車過去，把手機還給了關(guān)少欽。

    “霽北，你真的沒事？”這個人看起來心事重重，讓關(guān)少欽有個不靠譜的想法，謝霽北不會愛著伍夜吧？

    那真是一場災(zāi)難。

    男人和男人玩玩就算了，謝霽北以后肯定是要娶妻生子的。

    “沒事?！敝x霽北丟下兩個字，開著車走了，直接去的機場。

    不知道伍夜會不會后悔帶他回家。

    ……

    下午兩點多，伍夜出門扔垃圾，順便幫伍mama買點做飯的調(diào)料。

    一道熟悉的身影杵在公共區(qū)域的窗前，把他嚇了一跳：“小北？”

    四目相對，都愣了，伍夜說：“你等等，我回去給你拿件衣服?！?/br>
    北方干冷，南方濕冷，北方人來南方可不一定受得了這里的冬天。

    謝霽北鼻子一酸，有種分手全是做夢的錯覺，就好像他和伍夜還好好的。

    不久之后，伍夜拿著一件自己的大衣，給謝霽北裹上：“吃了沒？我?guī)闳コ曰疱仯俊?/br>
    謝霽北望著伍夜家的門，心里自嘲，現(xiàn)在連門都進不去了嗎？

    “家里有客人，你會不自在的。”伍夜體貼地解釋了句，摁開電梯帶頭進去了，如果是以往，他會牽著謝霽北的手，小北前小北后。

    這些變化把謝霽北拉回現(xiàn)實，讓他臉色很難看。

    于是抿著嘴唇作一聲不吭，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伍夜把不速之客謝霽北帶到一個火鍋店，坐在包廂里頭才說：“怎么來了？”

    來時以為自己見到伍夜會很生氣的謝霽北，被火鍋的蒸汽熏得睜不開眼。

    伍夜低著頭嘆了一聲，兩手握著筷子來回摩挲，半晌終于說道：“先吃東西吧，吃飽再慢慢說?！?/br>
    剛才他看見了，謝霽北狀態(tài)挺不好，沒準已經(jīng)幾頓不吃東西了。

    這餐點的都是對方愛吃的，仔細燙好了送過去，還跟沒分手的時候一樣溫柔。

    謝霽北挑不出伍夜的一絲毛病，生氣時在心里擱的狠話，注定彌散在這些溫柔里邊，變成綿綿的針反刺在自己身上。

    謝霽北想問伍夜，你舍得嗎？

    但他知道，自己沒資格問。

    給不起未來的不是伍夜，而是他謝霽北。

    “……我為什么要遇到你呢？”謝霽北的眼淚劃過平時跋扈飛揚的臉，生怕被伍夜看到，把頭壓得低低地，但碗里的食物一樣沒動。

    如果沒有伍夜這樣驚艷他的人物出現(xiàn)，他的人生波瀾不驚，順風(fēng)順水。

    那才是‘謝霽北’應(yīng)該過的生活。

    但一切都變了，他一個不注意把自己玩了進去，原以為只是找個順眼的人，發(fā)泄無處安放的精力，久而久之竟然變成甜如蜜的耳鬢廝磨，在他每天期待和伍夜見面的時候，伍夜跟他分手了。

    “……”

    火鍋的蒸汽熏得人眼睛疼。

    伍夜坐到謝霽北那邊去，掏出一張手帕，手臂從謝霽北脖子后面繞過去，把對方的臉抬起來，另一只手給他擦了擦臉。

    “吃飯?！蔽橐鼓闷鹂曜?，夾了一塊溫?zé)岬亩垢偷街x霽北嘴里。

    沒有骨頭的魚片，沾點姜沫，冬天吃了暖身子。

    伍夜哪能不理解。

    謝霽北家庭太好了，子承父業(yè)，以后要承擔(dān)的東西多了去了。

    而那個圈子，哪怕自己是個女孩兒，也輕易進不去。

    別說是個男的，真公布出去了，謝霽北的家不就亂了，伍夜哪里忍心啊，所以他跟謝霽北把這關(guān)系斷了。

    過程也沒有當初想象中的那么勉強，也沒有不開心，相反，他把謝霽北往心里擱了。

    謝霽北嘴巴總囔囔以后結(jié)婚什么的，伍夜還以為他有多能耐，這才直接不給緩沖就分手了。

    眨眼功夫謝霽北到跟前哭，伍夜竟是分不清對方想干嘛，磨他繼續(xù)不清不楚地在一起？那真是夠自私的。

    但伍夜也沒怪罪，他只是不肯。

    或者謝霽北突然發(fā)現(xiàn)，離開了很難過，要做正經(jīng)的男朋友？

    伍夜沒問，因為不管謝霽北怎么選，他都想明白了，就這樣斷了挺好的。

    “小北，以后餓了自己吃飯，涼了自己添衣服，我是說……在你沒有對象的時候，好好照顧自己?！蔽橐沟穆曇羰悄敲礋o奈和溫柔，聽得謝霽北的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恨不得把剛才吃的東西全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