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涎香自然是好的，不過是尋常的提神溫養(yǎng)，不過同銀霜月方才坐的那處小案上擺著的綠植一道聞，便效果截然不同了。

    當(dāng)然也絕對無甚毒素，不過安神效果絕佳而已。

    銀冬摟著銀霜月，朝后傾身躺在龍床之上，將銀霜月拖到軟枕上，親了親她的側(cè)臉。

    手指比剛才擺弄荷包時還要癡迷的流連在銀霜月的眉眼之上，視線不肯錯開一時片刻，只抬起腿，哪有半點受傷潰膿模樣，靈活的連手都沒用，直接用腳，便將床幔給勾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銀霜月：我腦殼有點昏沉……

    銀冬：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

    【這一張是禮拜天的份。下一章在禮拜一晚上十一點左右發(fā)（關(guān)乎要命榜單，理解下），到時候會爆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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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好喜歡好喜歡

    將心愛的人抱進(jìn)懷中, 這應(yīng)該是世界上為數(shù)不多的最幸福之一。

    雖說到現(xiàn)在, 想要達(dá)成這樣的愿望, 還要借助于這種暗香, 才能夠一償心頭所愿, 銀冬卻也滿足到心馳神飛。

    他擁著銀霜月, 側(cè)頭同她枕在一個軟枕之上，伸手隔空一遍遍描繪銀霜月的眉眼，眼神滿溢著癡迷和占有欲。

    這安神的藥效雖好, 卻是極其淺薄, 若是吵擾到, 一樣會醒，是他平日里用來安神的，只不過現(xiàn)如今他聞著這種東西已經(jīng)沒有效果，卻對銀霜月還算見效。

    銀冬輕輕將手搭在銀霜月的腰間, 將她朝著自己的懷中攬了攬，這樣難得的時刻, 銀冬分外的珍惜，他知道如果讓長姐來接受他，大概需要極其漫長的時間, 因為他越是了解銀霜月的性子, 便越是知道, 她看似綿軟溫和，實則生著一顆磐石般堅硬的心腸。

    銀冬有時會憎恨銀霜月的不知變通，憎恨她的執(zhí)拗, 但是銀冬也十分的清楚，若不是如此，長姐也不會在顛沛流離的那些年里，即便生活艱難到幾度生死邊緣，卻依然咬著牙，用她看似消瘦的肩膀扛過來了，沒有將他扔了。

    說來慚愧，銀冬身為帝王耍心眼手段能夠游刃有余，大權(quán)在握，他會借狗咬狗，也會各種攪動渾水摸魚，陰毒的手段更是曾經(jīng)在他父皇的后宮嬪妃身上學(xué)來，簡直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可是這些手段，銀霜月曾經(jīng)在他小時候窺見過一丁點，便直接怒火滔天，把銀冬揍的足足七天沒敢躺著睡覺，屁股腫的兩個高，疼到他整整哭了一天。

    可是若不用這些手段，銀冬不過就是個有心眼不敢耍的小不點，再是不受寵也是個皇子，嬌養(yǎng)長大，那可是洗個衣服都能把手搓出水泡的廢物，若沒有長姐護(hù)持著，銀冬猜想自己不是變成了一個滿腹算計的陰毒壞蛋，就是淪為乞丐都不如的軟骨頭。

    銀霜月見過銀冬最窩囊最無用的模樣，便是在那樣漫長艱難的歲月里面，沒有放棄這樣的他，拉著他走到如今的這個位置，銀冬對她的感情，很多時候，甚至都不因為她的模樣，不因為她已經(jīng)壞到一拔高就尖銳的嗓子，也不因為她對于女子來說，很快就要青春不在的年歲。

    他喜歡長姐，他喜歡的，僅僅只是那個在塵世泥沼荊棘中不曾放開他的長姐。

    可這些獨自深刻的情緒，銀霜月卻無法悉知，也不能理解。

    他們兩個人現(xiàn)如今的思想，還隔著天塹。

    銀冬湊近銀霜月，親了親她的鼻尖，半晌偷歡的愜意至極，他眼里看著，心里想著，這樣的時候太難得了，他要好好的感受。

    不過許是今日的龍涎香格外的濃烈，亦或是高床軟枕美人在懷太過志得意滿，銀冬看著看著，眼前就有些發(fā)花，一雙眼皮越來越沉重，慢慢的也不由得他自己的閉上了。

    銀霜月醒過來的時候，夕陽大盛，映著龍臨殿的窗紙到處都是一片暖黃，連窗幔中的龍榻之上，也蒙上了一層柔軟溫暖的顏色。

    銀霜月半瞇著眼睛，透過龍紋床幔，看向一片暖黃的源頭，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

    她向來沒有午睡的習(xí)慣，躺在那里不用側(cè)過頭也知道，銀冬就在她的旁邊，呼吸都噴灑在她的側(cè)頸，還在呼哧呼哧的睡。

    兩個人枕在一個軟枕之上，銀冬的手還搭在銀霜月的腰上，這本是一個親近的過了頭的姿勢，無論是父母親人亦或是至交好友，這姿勢都已經(jīng)逾越了親密的范圍，只有愛侶之間能夠適用。

    可銀霜月微微斜眼看了銀冬一眼，內(nèi)心毫無任何異樣的波動，也沒有慌慌張張的起來，而是打了一個哈欠，揉了揉眼睛。

    兩個人曾經(jīng)在無數(shù)個寒冷的夜晚，用比這還要親密的姿勢相擁著用彼此的體溫來取暖，對于銀霜月來說，銀冬即便是長到了這么大，即便是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高的能將她整個攏住，她記憶最深刻的，還是銀冬小時候軟軟的身子，白白胖胖的臉蛋因為寒冷被凍得通紅，牙齒都在打顫卻不喊一聲冷，只是吭嘰著朝她懷里鉆的模樣。

    銀霜月將銀冬落在她腰上的時候拿下去，慢吞吞的起身，銀冬翻了一個身也睜開眼，短時間內(nèi)眼神迷茫，明明是不打算睡的不知道為什么也睡著了。

    已經(jīng)是下午，銀霜月側(cè)頭看了銀冬一眼，嘟囔囔的問，“你寢殿里頭的龍涎香，是不是有安神的作用啊？”

    銀冬也揉了揉眼睛，他沒有坐起來，而是伸出了雙臂，摟住了銀霜月的腰。

    “嗯……”銀冬懶洋洋的應(yīng)聲，“我平日是睡眠不好，但龍涎香中倒是沒有什么安神的，”

    銀冬彎腰，在床上拱了拱，將頭枕在銀霜月的腿上，雙臂緊摟著她，將頭也埋到她的腰上，伸出一只手指著床頭的一盆不起眼的綠植，“是它的作用。”

    銀霜月微微促眉，銀冬這親昵的舉動若是放在從前，她或許不會想什么，但是起床之后腦子清醒了一些，想起銀冬對她的那種心思，心中微微嘆了口氣。

    她就說她沒有午睡的習(xí)慣，尤其是睡得這樣沉，銀霜月如何看不出他的小心思，心中涌起一陣無奈。

    銀冬是找盡一切機(jī)會親近銀霜月，這樣時間久了，銀霜月必然會習(xí)慣于他的親近，繼而接受他。

    但他不知道銀霜月看透了他的心思，更不知道他擁抱他的親吻甚至是磨蹭，都只是讓銀霜月手癢癢，想打人，除此之外沒有別的。

    銀霜月覺得銀冬是誤入歧途了，他就是沒想明白，兩人之間根本不可能。

    她不知道自己哪種作為惹得銀冬動了那種心思，但她覺得，這其實也沒什么，只要她態(tài)度端正，不給予他任何的回應(yīng)，在他過火的時候矯正他，用不了多久便能夠?qū)⑺南敕ńo扭回來。

    于是姐弟兩個抱著各異的心思，一個想要借由親近讓對方習(xí)慣，一個則表現(xiàn)的超出意料的淡然，想讓對方覺得索然無味。

    銀冬其實沒打算睡，在他的猜想中銀霜月睡醒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龍床之上，還和她離的那樣近，必然會尷尬慌亂，銀冬再在兩人和好的這個當(dāng)口，借機(jī)表白一番，讓銀霜月知道他不是開玩笑的。

    可他沒想到銀霜月居然會是這個反應(yīng)，不，確切一些說是沒有反應(yīng)……

    “起來吧，”銀霜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微微擰著眉，拍了拍銀冬的狗頭，“睡了一個下午，晚上怕不是要打更去?！?/br>
    “長姐…”銀冬像條蟲子似的，摟著銀霜月將自己又朝她懷里拱了拱，聲音綿綿的，像個要奶吃的孩子，“我平日根本睡不好，只有兩次長姐在身邊的時候，我才睡得這般踏實……”

    銀霜月手穿梭在他的長發(fā)里，聞言微微頓了一下，繼而沒什么表情的開口，“那你應(yīng)該是喜歡跟別人睡，沒事去后宮轉(zhuǎn)轉(zhuǎn)，挑個順眼的嬪妃摟著睡一晚，效果是一樣的。”

    “那如何能一樣？”銀冬真的是沒見過如此不解風(fēng)情的人，一著急松開了銀霜月抬起頭，撇著嘴，“我只有同長姐在一起睡，才特別踏實！”

    銀霜月垂眼看他，表情和心緒毫無所動，幽幽道，“你同別人睡過嗎，就說不一樣，興許同別人睡的感覺更好呢……”

    “長姐！”銀冬急的徹底坐起來，他到此刻也知道長姐察覺了他的意圖，索性抓著她的肩膀，執(zhí)拗的和她說，“我沒睡過也永遠(yuǎn)不會和別人睡，只和我自己喜歡的人睡！”

    銀霜月被他按著肩膀微微向后靠，表情寡淡的對上他情緒翻滾的眼，像一尊慈悲的菩薩，音調(diào)毫無起伏的開口，“那你注定只能永遠(yuǎn)一個人睡。”

    銀冬被堵得啞口無言，像是胸腔中被塞了好多的棉花，鼓鼓的，吐不出來按不下去，只有拋開胸膛拿出來這唯一一種辦法。

    可他并不想拿出來。

    于是銀冬倔強(qiáng)的盯著銀霜月，又說到，“總有一天，長姐一定會認(rèn)同我的說法?！?/br>
    銀霜月推開他的手，慢吞吞的朝地上挪，坐在床邊上穿鞋子，嘴里還不忘了接話，“我看你是在做夢……”

    三言兩語，快要把銀冬給氣哭了，他實在是氣不過，把循序漸進(jìn)的想法徹底給拋出腦后，伸手抓住銀霜月的肩膀，直接朝著龍塌上按。

    銀霜月穿了一半的鞋子飛上天，砰咚一下掉在床邊的小桌子上，而銀冬則是傾身，沒敢直接親吻銀霜月的唇，而是在她的側(cè)頸上啄了下。

    見銀霜月沒動，這才鼓起勇氣抬起頭，邊湊近銀霜月的嘴角，邊用極盡誘惑的調(diào)子哄勸道，“長姐，你看看我，我已經(jīng)長大了，你能夠看得上莊郎官，能看得上胡敖，為什么就不能看看冬兒？”

    銀霜月聽了銀冬的話，確實將視線落到他的臉上，甚至抬起了手，輕輕的落到銀冬的后腦，手指沒入他的頭發(fā)。

    銀冬歡喜之極，以為這是縱容的信號，再也克制不住，閉上眼睛朝著銀霜月的唇貼上去。

    只不過，就在兩人的唇不足一指的距離時，銀冬突然間嗷的痛呼一聲。

    銀霜月揪住了他后腦的頭發(fā)，扯著他的頭皮將他給拽離了自己，慢慢的起身，卻沒松開銀冬的腦袋，眼見著銀冬齜牙咧嘴，手上力度也半點沒松。

    “屬狗的嗎？”銀霜月表情和語氣都不怎么愉悅，“到處亂啃什么？”

    “我瞧著你的手臂和腿剛才都用得上力，體溫也并不在高熱的范圍，”銀霜月視線凌厲的看著銀冬，“現(xiàn)如今膽子真的是肥的很，竟敢拿這種事情來糊弄你長姐了?！?/br>
    銀冬被銀霜月拽的歪著頭，活像一只被扼住后頸皮的小狗，雙手和眉眼都耷拉著，垂頭喪氣的認(rèn)錯，“長姐我錯了?！?/br>
    銀冬心知今日自己是太過放肆了，剛才一著急更是連裝都忘了裝，不過他還是仗著銀霜月疼他，手揪著銀霜月的袖子晃，“我頭好疼啊長姐……”

    銀霜月感覺自己最近嘆氣的頻率太過頻繁，也實在是扛不住銀冬這可憐兮兮的小模樣，放開了他的頭發(fā)，還沒忍住給他揉了揉。

    銀冬知道今日不宜再提這個問題，順勢抱住了銀霜月的手臂，轉(zhuǎn)移話題，“長姐，不若吃了晚膳再走，今日朝堂上有些事情，我有些想不通，還想同長姐說一說?！?/br>
    銀霜月本來就不欲聽他胡言亂語，銀冬一旦換了這種正經(jīng)的模樣，銀霜月頓時松了一口氣，欣然應(yīng)下。

    銀霜月想讓銀冬將這思想改過來，卻又不想讓姐弟之間留下什么隔閡或者是就此生分了，所以她不能也不舍得避而不見，才會屢次上銀冬的當(dāng)。

    兩個人不提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相處還是十分的融洽的，晚膳吃的很開懷，就連這些時間胃口一直不太好的銀冬也多吃了一些。

    吃飽之后，銀冬又將最近因為大雪導(dǎo)致各地出現(xiàn)房屋倒塌的事，同銀霜月商議了一下賑災(zāi)的方式，兩人便窩在地龍之上，一人捧著一杯茶慢悠悠的喝。

    難得的平和寧靜，銀霜月側(cè)頭看銀冬，突然想起那天晚上，銀冬醉酒，枕在她的膝蓋上問她的那句話。

    當(dāng)時銀霜月被銀冬嚇壞了，并沒有仔細(xì)去想那句話，但是現(xiàn)在想一想，當(dāng)時銀冬的表情和表現(xiàn)，并不像是要孤注一擲同她表白。

    那么他當(dāng)時所要求的，大概只是自己能夠陪他到老。

    銀霜月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的茶杯，突然間說道，“冬兒……其實無論如何，長姐都會陪你到老?！?/br>
    銀冬轉(zhuǎn)過頭，有些震驚地看向銀霜月，銀霜月喝了一口茶，沒有看他而是垂頭繼續(xù)道，“其實在見國師之前，我見過了光盛廟的主持大師，住持大師臨別贈言令我感觸良多，若不是國師當(dāng)日所言，我命格如此，下半生本也不準(zhǔn)備再連累他人?！?/br>
    銀霜月轉(zhuǎn)頭看向銀冬，微微笑了一下，如烈陽映雪，看到銀冬的眼中分不清是冷是熱。

    銀霜月說，“現(xiàn)在長姐可以回答你當(dāng)時的問題——我一生不會有男人。”

    銀霜月準(zhǔn)備過了這一段時間，等到一個合適的時間，就真的剃了頭上山去。

    她沒有辦法回應(yīng)銀冬的感情，這是她能給的唯一承諾，她希望銀冬能夠從此以后退回他該站的位置。

    可銀霜月卻不知道，她說的太晚，一切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時光無法倒轉(zhuǎn)，感情如洪水一般依然奔流而出，又如何抽刀斬斷？

    他若是一直不知道擁有是何種滋味倒也罷了，他已經(jīng)觸及到了情愛的滋味，并已經(jīng)為此神魂顛倒，根本無可自拔。

    銀霜月說完之后，就在等著銀冬的反應(yīng)，等著銀冬的回答。

    銀冬卻垂頭，并不吭聲，他知道銀霜月這是在給他臺階，一個能夠讓兩人之間重新回到從前的臺階。

    看啊，他長姐就是這么寬容，這么溺愛他，即便他醉酒胡鬧，即便他對著她耍她最討厭的小心機(jī)，她還是會原諒，甚至不舍得他傷心，愿意一生不再嫁。

    相比于銀霜月，銀冬對她的感情，卻只有剝奪，拖的她大好年華不能如旁人一樣嫁如意郎君，累得她快要青春耗盡，卻決定獨自終老。

    銀冬憎恨這樣卑劣無恥的自己，他的“知恩圖報”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害了銀霜月的一生。

    銀霜月看著銀冬眼睛紅了，心又不可抑制的軟了，沒人能夠理解她對銀冬的感情，那是她曾經(jīng)踽踽獨行在世間，唯一給予她溫暖和依賴的人。

    很多時候，被人依賴，比依賴者的本身，得到的情感更多，銀冬從不曾知道，他的依賴，曾經(jīng)帶給銀霜月無窮的力量，讓她這個出生便被父母變賣，頂替者別人活著的賤婢，如今也活成了錦衣玉食的貴人。

    其實只要是銀冬要的東西，只要銀霜月有，沒有不給的道理，只可惜銀霜月對銀冬的感情涵蓋的很廣，卻唯獨沒有男女之情。

    況且她的身份同銀冬，若一定要相伴，也只能是各自終老。

    “長姐……”銀冬哽咽了一聲，眼淚便落了下來，“你非要如此逼我嗎？”

    銀冬知道自己是個什么東西，可是那又怎么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