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翦姬別開臉,不敢接觸他的眼睛,他眸中溫情繾綣,深沉到讓人害怕。 她下意識看向亭外霧蒙蒙的雨。 似乎冰涼的水汽,可以消散她心尖的guntang。 下一刻,翦姬臉上劃過驚訝。 她居然看到,一個穿著單薄如紗的女子,此時竟冒著漫天大雨,向亭子這邊跑來! 女子面容妖嬈,身姿窈窕,杏雪胸脯,被雨水打濕,幾乎是一覽無余。 翦姬心中警鈴大作,突然抱住趙螭,讓他的頭埋在自己懷中。趙螭還面帶笑意,心中頗為愉快地觀察著翦美人羞惱的小表情,兀地被她拉進(jìn)懷中,臉頰撞到柔軟之處,耳尖頓紅。 帶了點(diǎn)啞意,趙螭悶悶問:“翦美人?” 看到女子徑直跑過來,翦姬也不顧形象了,死死抱著趙螭,瞇著眼看向她。 女子甜膩的聲音突然傳進(jìn)趙螭耳中,在趙螭聽來,惡心又做作,他頓時皺眉。 舞姬沒有進(jìn)入亭中,站在漫天的雨中,對著翦姬,直接跪了下來,她眼帶嬌羞,手指按了按,嬌滴滴道:“奴家、奴家是太后宮里的舞姬,名喚青鴦,奴家心慕翦美人已久,希望翦美人能跟奴家走?!?/br> 青鴦跪在雨中,望向翦姬的一雙眼膜,嫵媚中帶著堅定。 翦姬呆住了。 青鴦身后,孟太后的內(nèi)小臣追過來,正好聽到青鴦的話,震驚無比。 內(nèi)小臣:你他媽在說什么??? 第40章 宋國主君宮殿,鏨金殿門被推開,殿外風(fēng)吹而過,窸窸窣窣地,很快就將零散銅臺燈燭吹滅。 宋國國君幾乎癱坐在地上,長袖寬衣撞到桌案,案上書簡熏爐掉落一地,他強(qiáng)忍著巨大恐懼,震驚吼道:“太子顧!你這是何意!” 宮人早已散去,無人點(diǎn)燭,清冷的白色月光穿過殿門,照在太子顧那張堪稱昳麗的面龐上,他半垂眼簾,手舉薄劍。 血滴猶如斷線珠子一般,順著寒光劍身滑落,滴到攤開的書簡上,沾濕上面的文字。 宋國國君并不知道,太子顧劍上染的是何人之血。他猜,也許是攔截太子顧的宋宮侍衛(wèi)身上的血。 畢竟太子顧如此闖入,肯定被侍衛(wèi)當(dāng)成了刺客。 但······ 宋國國君心中驚慌,太子顧為何來到他這里,他不是在驛館待的好好的嗎? 宋國國君今晚又收到了大臣的諫言,問他到底何時才立儲君。一想到自家的那群公子們,宋國國君就頭疼,頓時沒了歇在后宮中的心思,這才一個人坐在殿中惆悵,惆悵來惆悵去,就是想不出到底要立哪位公子為儲君。 公子們各有長處,各有短處,若說誰適合吧,誰也不適合,若說都不適合吧,倒也不盡然。 就在宋國國君坐在殿內(nèi),瞪著迷迷糊糊的眼睛盯著書簡上的諫言時,殿門突然被推開,接著一個他想也想不到的人,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居然是周太子姬顧! 宋國國君被這架勢嚇得懵住,癱坐在地上,姬顧冷淡瞥他,將劍上的血甩掉,接著對宋君只道一個詞:“國璽?!?/br> 宋國國君抹了把被甩到臉上的血,表情憋屈極了,說出的話有些破音:“國璽?太子顧夜闖宋國宮殿,來搶我宋國國璽?” 聞言,姬顧動作頓了頓,宋國國君覺得,方才他話音剛落,太子顧身上便閃過強(qiáng)烈的殺意。 咽了一口口水,宋國國君立馬放低姿態(tài):“太子顧到來,臣萬分惶恐,不知太子顧所為、所為何事???” 姬顧從袖中拿出竹簡,扔給他。 宋國國君爬起身,懷著滿肚子的疑惑,將其打開,接著月光查看。 姬顧靜靜看著他,給予其無端的壓迫感,宋國國君只覺脖頸發(fā)涼,匆匆忙忙把竹簡上的內(nèi)容看完。 看完后,他不可置信,竟然忘了太子顧正在看他,下意識不滿大喊:“這是要置我們宋國于不義!” 太子顧給他的是來自燕國的合約書,說燕國愿用三座城池?fù)Q取宋國的沉默。燕國謀劃,意欲在祭祀大典上刺殺虞王! 燕國希望宋國能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為其行個方便。 宋國國君怎么可能同意這樣的合約,祭祀大典是什么,是各國諸侯前來,放下齟齬,共同祭天祭地,齊祝社稷,燕爾天子。 宋國國君心知肚明,這祭祀大典不過是粉飾太平,是讓周天子看的作秀,往年祭祀大典都是由周天子親自主持,周天子親自到場監(jiān)督。 雖然這次周王室只派了太子顧,但如今局勢混亂,王室百忙之中,還不忘祭祀大典,仍然表明,周天子還在乎著祭祀大典,想從祭祀大典上看到諸侯們和樂安定。 若宋國同意燕國的合約,讓燕國在祭祀大典上派出刺客去刺殺虞王,豈不是荒唐! 宋國不能承擔(dān)周天子的怒氣。 宋國國君立馬在心中否決此合約,他緊緊握著手中竹簡,面露悲憤。 姬顧掀了一下眼皮,語氣微涼:“你不愿?” 清冷的月光鍍在他身上,將其映襯的冰冷又無情。 太子顧,為何要讓宋國同意燕國的合約,天子不會震怒嗎? 宋國國君突然意識到,這位太子顧,并非他印象中的那樣,高風(fēng)亮節(jié),對天子一片忠心。 然而接下來,姬顧的舉動又讓宋國國君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太子顧讓他坐下,接著禮儀優(yōu)雅,跽坐在他面前。 二人面對面,中間只隔了桌案,并無高低之分。 宋國國君頓時愣住,太子顧這架勢,竟然像是要和他平等談?wù)摗?/br> 他又看到太子顧從袖中拿出一卷帛書,將其放到桌上后,淡聲說:“你是臣子,王室有難,應(yīng)當(dāng)援助?!?/br> 王室有難,宋國答應(yīng)燕國的合約就是援助了嗎? 聞言,宋國國君對太子顧的舉動更加摸不著頭腦,他下意識看向太子顧拿出來的那個帛書,看上面寫了什么。 瞄到帛書上的玉印,宋國國君瞪大眼睛,居然是、是周王室的玉印,是天子玉璽! 他趕緊把帛書拿到手中,懷著謙卑和激動將其認(rèn)真看完。 其上大意,莫過于天下混亂,諸侯割據(jù),天子心憂無比,周天子想要匡扶正義,維持天下正道。故請宋國、燕國等國君,輔佐天子,除去虎狼之國虞國,以及打壓楚國、齊國等心思不正之國。 事成以后,擁有護(hù)駕之功的宋國等必有國土封賞。 而太子顧是周王室儲君,國君應(yīng)無條件輔佐太子顧,以使社稷安穩(wěn)。 同時,又隱晦提出,宋國國君監(jiān)督太子顧,若太子顧行事不端,立刻稟報洛邑。 “這、”宋國國君有些激動,帛書上的玉印不似作假,何況,太子顧也犯不著用假的詔書,讓宋國監(jiān)視他自己。 宋國國君沒想到,天子居然記得他,而且對他如此重視。 雖然宋國現(xiàn)在中立,和許國等直接附屬于周王室的國家不同。但宋國開國國君是周王室叔公,雖然明面上不提,宋國是一直忠于周王室的。 祭祀大典常于宋國舉行,便可看出其特殊之處。 現(xiàn)在時局動亂,周天子無暇顧及宋國,長時間冷落,宋國也開始糾結(jié)到底要不要脫離周王室。 但不管怎樣,宋國國君心里對天子始終是敬畏的,現(xiàn)在天子認(rèn)為宋國是正義之國,想要除的是虞國等國。 宋國只需要在祭祀大典悄悄為燕國刺客放行,別的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加封獲賞,同時還能表忠心,何樂而不為? 宋國國君緊緊握著周太子給他的密詔,表情變了又變,最后臉上狂喜藏也藏不住。 “如何?”姬顧眸色平靜。 “臣必不辱使命,不負(fù)天子期望。” · 宋都商丘夜間森然,只有零散的士兵還在道路上巡查,鸮鳥拍打翅膀,驚動樹葉,發(fā)出咕咕鳴叫。 姬顧離開宋國宮殿,回到驛館。 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驛館門前立著一穿灰色粗布衣衫的小廝,姬顧眸中閃過探究,接著徑直越過小廝。 “吱呀”一聲,小廝殷勤將驛館大門推開。 太子顧看也不看他,直接向里走。 小廝見此,神色略微有些焦急,竟然出聲喊:“太子顧——” “吱呀”一聲,看到姬顧回來,青禮將被小廝打開的驛館大門關(guān)上。 面貌嬌美的侍女,從小廝身旁走過,向太子顧屈膝行禮,“公子。” 太子顧這才扭頭,看向的卻是那粗布衣衫的小廝。 笑了一聲:“燕王?” 小廝立馬拱手行禮,神情稍微放松:“臣奉命而來。” “奉命?”太子顧?quán)托Τ雎暎迩謇淅涞仨懺隗A館院中。 接著勾了勾唇,一字一句,冷冷吐出:“爾等只能奉天子命,為燕王,怎敢稱奉命。” 小廝頓生寒意,撲通一聲,伏地向太子顧行大禮,哆哆嗦嗦,謙卑問:“臣與燕王知錯,臣等愚鈍,還請?zhí)宇櫢嬷嫉龋诩漓氪蟮渖先绾巫?。?/br> 太子顧從袖中拿出已經(jīng)加蓋了宋國玉印的合約書簡,扔到小廝手邊。 “送給燕王,燕王看了便知?!?/br> 小廝吶吶,低頭稱是。 小廝離開后,如同解決了一件頗為頭疼的事,姬顧挑了挑眉,步伐有些放松。 青禮追上太子顧,搶在其進(jìn)入內(nèi)室歇息前,主動為其推開內(nèi)室的門。 太子顧進(jìn)入內(nèi)室,青禮將一封帛紙信件從身上拿出,“公子,青鴦的信到了?!?/br> 青禮剛說完,一抬眼,便見男人修長白皙的手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青禮心頭跳動,微微怔愣,太子顧勾了勾指尖,卻說:“信?!?/br> 青禮這才收下胡思亂想,匆匆把信放到姬顧手中。 姬顧接過信,并沒有立即打開,先將其放在桌案,自己坐在席上。 青禮撥弄了一會兒燈油燭光,讓它們?nèi)嫉母粒S即走到太子顧身邊,習(xí)慣跽坐在其旁,低首乖巧開口:“青鴦在信中道,她在虞宮已經(jīng)查清,原先的探子扈寄,前一段時間,在司刑處被燒死了?!?/br> 青禮是有些惋惜的,扈寄在虞宮潛伏多年,她也曾或多或少接觸過扈寄,還算是熟悉,沒想到就這么死了。 姬顧垂下長睫,不知道聽還是沒有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