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轉(zhuǎn)頭，去吠沈硯山。

    沈硯山看著這戒指，又看著瑪麗，對司露微道：“見了血，它聞到了，真是個機(jī)靈的小東西！”

    這大半年，瑪麗從當(dāng)初的十幾斤，已經(jīng)漲到了四十多斤。

    它站起來快有半人高，哪里還是個小東西？

    “我等會兒把它放在皂角水里再泡泡?！彼韭段⒄f。

    晚上，她果然用皂角水把戒指泡了，第二天再仔細(xì)清洗。

    還是不行。

    再后來，她把戒指送到了鋪子里去，讓鋪子里的幫忙清洗。

    拿回來之后，瑪麗還是沖著她叫。

    戒指是個信物，瑪麗卻像是司露微的孩子，她疼瑪麗更多一些，故而她毫無辦法，只得先把這戒指壓箱底藏好。

    司大莊那邊，跟沈硯山氣了兩天，又主動和好了。他最崇拜五哥，很難真的對著五哥生氣。

    “五哥，你殺了卓督軍的營長，他會不會借機(jī)找麻煩？”司露微問。

    沈硯山也在考慮這個問題。

    于是他發(fā)了一封電報出去。

    “找麻煩就找麻煩，我還怕他不成？”沈硯山道，“你別擔(dān)心我。哪怕他是卓督軍，敢這樣對你，我也要殺了他?！?/br>
    后來，安徽那邊卻沒有了消息。

    沈硯山感覺奇怪，派人去打聽，才知道孫順子居然沒有死。

    他割了孫順子十幾刀，刀刃有點卷了，捅進(jìn)去的時候，好像被肋骨卡了一下，然后司大莊就過來了。

    司大莊大喊大叫，沈硯山把他弄出去，就沒有繼續(xù)去查看孫順子是否咽了氣。

    而程營長那邊，也以為孫順子死了，將他丟了出去。他的副官找到了他，將他送到了醫(yī)館。老大夫頗有點神通，居然把那樣慘傷的孫順子給救回來了。

    他已經(jīng)過江回了安徽。

    沈硯山指著司大莊的鼻子罵：“都怪你壞事！婦人之仁，你連小鹿都不如！”

    司大莊被罵得一句話也不敢說，委委屈屈縮著肩膀，像個大號的孩子。

    司露微則道：“五哥，你別罵我哥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孫順子也許命不該絕?！?/br>
    而后一轉(zhuǎn)眼，時間到了九月。

    沈硯山和沈橫二月初弄到了杜家的財產(chǎn)之后，大力擴(kuò)充軍隊，被孫督軍警告了三次。

    到了九月，他們手里從四千人馬，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六萬。

    沈硯山軍餉給得多，很多外地人過來投軍，而他治軍又很嚴(yán)格，哪怕是新兵，三個月也被訓(xùn)練出來了。

    孫督軍還不知道。

    督軍府那邊有了謠言，說沈橫已經(jīng)有了上萬人。

    如果只有一萬人，那還是一個旅的規(guī)模，而沈橫，的的確確是個旅長，孫督軍嫌他們發(fā)展得太快，可他沒有給多余的軍餉，只能忍氣吞聲。

    不成想，到了九月中旬，沈硯山突然攻打臨縣。

    他和沈橫都念過軍校，對訓(xùn)練很有一套，他的兵一放出去，戰(zhàn)斗力驚人，很快就把臨縣占領(lǐng)了。

    司露微嚇了一跳，等沈硯山回來，忙去問他是怎么回事。

    “姓錢的殺了二營長，搶走了我們兩車軍火?！鄙虺幧降?，“他以為我不敢拿他怎樣！”

    沈硯山有一批軍火，要路過臨縣。

    臨縣的團(tuán)長姓錢，是個貪婪好強(qiáng)的。他今年四十多了，一直在江西軍界混，和沈橫差不多，有野心沒能力。

    他和沈硯山近鄰，早已聽說沈硯山搶了杜家發(fā)了財，非常眼饞。

    故而沈硯山的軍火路過他的地界時，他不僅搶了沈硯山，還殺了沈硯山手下一名營長，囂張至極。

    他料想還有督軍坐鎮(zhèn)，沈硯山只能派人來說和，最后隨便還點軍火給他。

    他一直瞧不起沈硯山，沈硯山不過是混混出身的，有什么了不起？

    他沒想到，沈硯山真敢派人圍攻了他的縣城。

    也更加沒想到，沈硯山的人這么多，裝備這樣精良，而且訓(xùn)練有素。錢團(tuán)長手下的兵，在沈硯山的進(jìn)攻之下，很快就任人宰割。

    孫督軍聽說了之后，大怒。

    督軍府要把沈硯山當(dāng)叛逆，想要集結(jié)人馬平亂。

    可沈硯山出兵的時候，給臨縣的駐軍已經(jīng)安了叛逆的名聲，雖然他是先斬后奏。

    沈硯山接收了臨縣，派兵過去駐守，然后回到了南湖縣。

    司露微又問他：“五哥，督軍會不會想要殺你？”

    沈硯山道：“機(jī)會到了，我不怕他?！?/br>
    督軍府要撤沈硯山和沈橫的職。

    這件事，影響很惡劣，就連沈橫也官位不保。

    沈橫一點也不急。

    司露微到了那個時候才知道，打臨縣只是個契機(jī)，他們早已準(zhǔn)備好了，并不打算繼續(xù)伏低做小。

    沈橫在沈硯山的攛掇之下，索性鬧了獨立，不肯承認(rèn)自己是南昌督軍府的編制，自稱“沈元帥”。

    這件事，在江西炸了窩。

    江西軍界一直很穩(wěn)定，聽說沈橫自稱元帥之后，有兩名蠢蠢欲動的軍長，也自稱獨立，不承認(rèn)南昌軍政府的統(tǒng)治了。

    到了十月底，整個江西就亂了套。

    到處都在打仗，而隔壁的安徽、湖北，形式比江西還要糟糕。

    司露微覺得太平日子要結(jié)束了。

    沈硯山長期不在家。

    縣城里比較安穩(wěn)，不少人往南湖縣跑，街上到處都是流民。司露微帶著晁溪，關(guān)緊了大門，幾乎不再出去。

    第101章 去和談

    戰(zhàn)火阻隔了交通。

    司露微好幾個月沒有收到徐風(fēng)清的信了，而路上更加不安全，徐風(fēng)清今年不能回來過年。

    她很想念他，更加擔(dān)心他。

    徐太太去世，對他肯定很有打擊，不知他現(xiàn)在如何了。

    他是如何度過他那些難過的光陰？

    司露微天天在家里，也沒什么事，就教晁溪做菜和認(rèn)字。

    晁溪很聰明，又肯用心，短短幾個月，已經(jīng)認(rèn)識了不少字，也學(xué)會了好幾個招牌菜。

    沈硯山一兩個月才回一次家。

    回來也不過休息半天，又要走。

    一轉(zhuǎn)眼，到了年底。

    司露微想到了去年。

    那時候，江西還算太平，徐太太還在世，她過了個很好的新年。

    到了臘月二十四，沈硯山回來了。

    他告訴司露微，江西五成的地盤，已經(jīng)被他和沈橫打了下來。

    “我們打算把南湖縣改成南湖府，在這里建個軍政府。”沈硯山道，“我們手里已經(jīng)有了三十萬人馬，過了年就去打南昌?！?/br>
    司露微覺得，這些是不可避免的。

    哪怕沈硯山不打，其他人也會打。很多人蠢蠢欲動，要不然怎么沈橫一宣布獨立，江西當(dāng)即亂套呢？

    可見，大家都在觀望，都在等機(jī)會。

    誰抓住了先機(jī)，誰就可能獲勝。

    “五哥，你有把握嗎？”司露微問他，“如果打下了南昌，江西是不是可以太平了？”

    “是！”沈硯山道，“我統(tǒng)治之下，江西不可能再有叛亂了?！?/br>
    他說我，而不是我們。

    “那，元帥呢？”司露微問，“他會不會……”

    “我不會越過他，早已跟他講明了。”沈硯山道，“等打下了南昌，他是督軍，我是軍長，我仍是他的下屬?！?/br>
    司露微不太熟悉官場。

    她有時候會覺得，事情到了今天這一步，怕是誰也難以控制，只能看天意了。

    “但愿能早日結(jié)束?！彼韭段⒌?，“最近很不好，城里到處都是逃難的人。”

    世道大亂，受苦的是小老百姓。

    司露微也不是要抱怨什么，畢竟她現(xiàn)在的房子結(jié)實，還有飯吃，根本不算艱苦。

    “會的?！鄙虺幧叫Φ?。

    趁著司露微不備，他突然抱住了她。

    好幾個月不見，他一直忙著開戰(zhàn)，沒空回來見她?？臻e下來的時候，非常想念她，想聞一聞她身上的味道。

    她總是洗得很干凈，身上沒什么自有的氣息，多半都是皂角和陽光的味道。有點清苦，但是很好聞。

    沈硯山深吸了一口。

    一場惡戰(zhàn)之后，能回家抱著她親親熱熱鉆進(jìn)被窩，那大概才是真正的好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