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

    他囁嚅道。

    痛苦中的父母似乎聽見他的話，齊齊看向他這邊，那剎他驚訝，抬起手想招招，耳邊忽然傳來鬧鐘催促的聲音，他急切地想動作，遠(yuǎn)不及睜眼來的迅速。

    夢醒了，他滿臉淚痕，眼睛發(fā)酸。

    [最近為什么我會頻繁夢見這一幕？]顧司覺得蹊蹺，冷聲質(zhì)問系統(tǒng)。

    系統(tǒng)支支吾吾回答不上來，可覺得要是不說兩句，顧司說不定會炸：[大概是想告訴你，副本快點刷的意思，你的親人還在等你。]

    顧司直覺系統(tǒng)在騙他：[你撒謊。]

    [我沒撒謊，是這個副本和你本人重疊的地方多了，勾起你的記憶，讓你非常想念回去，僅此而已。]系統(tǒng)裝作鎮(zhèn)定的說完，心里卻莫名的發(fā)虛，事實自然不是這樣的，系統(tǒng)不能說。

    [你確定嗎？]顧司挺認(rèn)真的問，順便奉勸系統(tǒng)，[還記得我是你最后一任執(zhí)行人，如果我任務(wù)失敗，你會長久滯留吧？]

    [你任務(wù)失敗，徹底失去回歸原世界的希望，我們沒必要互相傷害，顧司，我知道支撐你刷副本的信念就是回去，你放心，求生值一滿，我肯定送你回去。]系統(tǒng)沒想到顧司這么敏感，同個夢境夢見兩次就覺得不對，始終是他做得不夠細(xì)致惹人生疑。

    [我不需要你的保證。]顧司莫名煩躁，他抬手捂住眼睛，為系統(tǒng)說的話，腦袋陣陣發(fā)疼，[我需要的是你秉公執(zhí)法。]

    他最想要的自然是存夠求生值離開這里。系統(tǒng)一直知道，他希望系統(tǒng)能說到做到。

    窗外霧蒙蒙的，有雨水不停敲打玻璃窗的聲音，因下雨天，天更暗了。

    顧司抓過鬧鐘，早上五點半。他起身洗漱，換上干凈的校服，去了客廳。

    姜碧云十年如一日的早起，見他進(jìn)來，指著桌子上的牛奶：“喝吧，熱的。”

    顧司順從的坐過去，端起喝了幾口。放下靜靜的看著姜碧云做早飯。

    姜碧云在做手搟面，此時已進(jìn)行到切面的步驟，她不說話，顧司也保持沉默，只剩下雨水急促的拍打聲。鍋里的水沸騰開來，姜碧云伸手接開蓋，濃白的水霧頓時彌漫在廚房里，順著廚房和客廳沒關(guān)上的門飄到了顧司面前，沾染他一臉的霧水。

    “一珂，你覺得一個家庭正常情況下該有幾個孩子？”姜碧云把面下鍋，動作不受說話的影響，這輕描淡寫的話順著水霧一并送到顧司面前。

    顧司心說：探口風(fēng)來了？

    但他的意見似乎不重要，無法左右姜碧云的決定。

    他婉轉(zhuǎn)道：“看父母喜歡?！?/br>
    “一般父母都是聽第一個孩子的。如果他想要個陪伴手足，父母才會考慮二胎。近年二胎政策開放，很多家里都添丁了，隔壁幢的陳阿姨家，她就幫她十八歲的閨女添了個弟弟，那姑娘很高興，說是有弟弟感覺很好。”姜碧云自說自話，從頭到尾沒回頭看過顧司。

    她不回頭看，自然不知道顧司什么表情。

    顧司是略帶興味、逗弄及嘲諷的表情。

    說這么多是想讓他親口說出想要個手足？別逗樂。

    以原主對姜碧云的憎惡心理來說，他希望自己能在高考后逃離這里，那自然不會希望有另一個孩子和他吃同樣的苦，造成一輩子的心理陰影。

    是以在姜碧云生二胎這件事上，顧司不會發(fā)表任何意見。

    一切全讓姜碧云自己拿主意。

    姜碧云早就敲定主意，她是想要得到顧司的認(rèn)可，這樣說服起沈凱來才更有底氣。她今早肯費大功夫給顧司做手搟面，十足別有用心，只因他喜歡吃。

    面出鍋，濃湯青菜雞蛋面放在大碗里，被送到顧司面前，姜碧云轉(zhuǎn)身進(jìn)廚房取出筷子和勺子放過去：“嘗嘗?！?/br>
    顧司抬眸意味不明的看了姜碧云一眼，低頭拿過筷子挑開面，吃了一口。

    “好吃嗎？”姜碧云問。

    她很久沒心平氣和的和顧司這么說過話，一時間有些感慨，還有些期盼。如此溫馨的氛圍下，想來顧司不會再拒絕回答她的問題。

    于是，她放軟聲音，充滿詢問味道：“一珂，你想不想要個弟弟或是meimei？”

    顧司的筷子放下了，他往后靠在椅子上，抬頭直勾勾的看著姜碧云，一言不發(fā)。

    姜碧云讓他看的心里驀然一涼，竟有些說不出的懼意。

    “你怎么這么看著我？”她摸摸臉，勉強(qiáng)扯出個溫和笑臉，“想不想要，你出個聲。”

    “要弟弟meimei干什么？”顧司面無表情問。

    姜碧云交握的雙手猛然收緊，若無其事道：“給你做個伴。”

    “我不要?！鳖櫵撅w快回答，不等姜碧云說話，他再次重申且堅定，“我不需要小十幾歲的弟弟meimei作伴。”

    “我只是通知你。”好聲好氣說兩句得到拒絕，姜碧云再次壓不住脾氣。

    第79章 凋零的第五朵花08.

    “那你前面假惺惺的裝作民主問我干什么？”顧司伶牙俐齒的反問, 在直面二胎的問題上, 他鋒芒畢露, “是想通過我同意的答案說服誰嗎？”

    這話無比精準(zhǔn)的戳中姜碧云的心, 她確實想借用顧司的同意說服沈凱, 畢竟沈凱是個兒奴。她說不通，顧司說不定可以說通。誰知顧司也不同意, 這讓她莫名的惱火非常。

    “我不過試探你, 誰知你這么自私，只想讓我和你爸有你這一個孩子。你只為自己考慮, 有沒有為我們考慮過？”姜碧云開始扣高帽, 試圖用父母的責(zé)任說服顧司。

    顧司根本不買單：“哦, 如果你真有本事說服我爸和你生二胎, 那你就生。記住, 是他本人點頭答應(yīng)生?！?/br>
    母子兩話說到這份上, 溫馨氛圍破壞干凈，再次變得針鋒相對。

    顧司的面吃不下去, 他起身往房間走, 輕飄飄甩下一句：“今天下大雨，你不用送我，我自己能去?！?/br>
    “你以為我每天想送你？既然你表現(xiàn)的很獨立，今天起，我就不再接你上學(xué)放學(xué)，興趣班你也自己去，行不行？”姜碧云熱血上腦, 理智完全喪失，不管不顧說出一串以為能鎮(zhèn)住顧司的話。

    顧司正拿著書包從房間里出來，聞言笑了：“求之不得。”

    忽視姜碧云青白交替的臉色，顧司取過傘換上鞋開門走了。

    路上他買了早飯，吃完才上的公交車。下雨的緣故，道路交通并不理想，好在他出門夠早，就算堵車也沒遲到。

    倒是林靜淵晚到幾分鐘，管早讀的班長對林靜淵睜只眼閉只眼。在全班同學(xué)的朗讀聲中，林靜淵湊到顧司耳邊：“珂哥，今天咱翻墻逃課出去玩？”

    顧司看一眼林靜淵再看一眼窗外不停的雨水，滿臉懷疑的看著他：“玩潑水節(jié)？”

    “不是不是?！绷朱o淵連聲否認(rèn)，“是這樣的，前幾天書法比賽那位頒獎老爺爺還記得嗎？”

    “記得，怎么了？”顧司不太在意的問，手里翻著語文課本。

    “他想見見你?！绷朱o淵說，“那是和我爺關(guān)系特好的老兄弟，他說你是個好苗子，想問問你有沒有興趣進(jìn)他門下。給了你名片，等兩天沒消息，他自己等不得，昨晚跑我家，非要我問問你?！?/br>
    “過段時間。”顧司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姜碧云要懷二胎，沒心思管其他的。

    “那就是這段時間你不考慮拜師了？”林靜淵有些遺憾的問，自己叨逼叨比，“我還想你和我一起練字呢，你不想真是太難過了?！?/br>
    顧司笑了下：“嗯，過段時間再考慮，先和老爺子說聲抱歉?！?/br>
    “沒事，只要你想拜，他什么時候都愿意收?！绷朱o淵大大咧咧的，眼見他神色又游走了，總算咂摸出點不對勁來，“珂哥，你怎么了？”

    “我臉上寫著有事？”顧司偏頭挑眉問。

    林靜淵點頭：“就差把事情寫出來了?！?/br>
    “是有點事，不過不好和你說。”顧司并不想讓林靜淵知道他家里的瑣事，索性言顧其他，“你打算什么時候開始請家教？”

    “假期后吧，讓我度過人生中最后一個輕松的國慶假?！绷朱o淵前面的語氣挺愉快，說到后面變成悵然，“我真怕自己笨的糊不上墻?！?/br>
    “不會的?！鳖櫵拘牟辉谘傻馈?/br>
    林靜淵見狀皺緊眉，沒再繼續(xù)說下去，四處看一眼，沒人關(guān)注自己，偷偷摸摸拿出手機(jī)sao擾西門秘書去了。

    早讀課不知不覺過去，和他西門叔溝通完畢回來的林靜淵，滿目疼惜的看著顧司：“珂哥，我永遠(yuǎn)是你堅實的后盾，只要你需要，我的懷抱永遠(yuǎn)為你敞開，肩膀永遠(yuǎn)借給你枕。”

    顧司：“？？？”

    不是，你沒病吧？

    他臉上的莫名直接戳痛林靜淵的心。

    林靜淵往他那邊靠了點，小聲說：“其實家里有兩個孩子不好，你堅持住?！?/br>
    顧司瞬間明白林靜淵的意思，目光在對方還沒來得及關(guān)上的手機(jī)掠過，富二代是問了西門先生，那西門先生之所以知道則因為姜碧云聊天說過。

    姜碧云還真是什么話都愿意和外人說。

    “你想安慰我，我知道，就是別再說那種奇怪的話?！鳖櫵沮s走林靜淵，再次沉思起來。

    姜碧云想要二胎就是想要個二號實驗品，真是活久見。

    他并不想讓二號實驗品誕生，因為生在這種家庭，被姜碧云教養(yǎng)，不是幸福，而是噩夢。

    原主痛苦的記憶隨即浮上來，顧司看也不看的壓下去，他知道明明有思想，卻要像個機(jī)器人一樣活著有多累，所以，他會盡全力阻止二胎的誕生?，F(xiàn)在的首要是弄清楚姜碧云打算怎么和沈凱生孩子。

    這首要幾乎壓垮顧司，他怎么才能精準(zhǔn)無誤的打斷夫妻兩的好事？

    再說沈凱雖不同意要二胎，但萬一受不住藥物控制呢？

    鬧心啊。

    顧司望著窗外發(fā)怔，那先從沈凱下手？

    也行吧，他現(xiàn)在是沈凱的兒子，一家人關(guān)起門來不說兩家話，他和沈凱都是男人，有些話就更好說了。

    放學(xué)時候，雨勢更大，顧司勇往直前，他乘車回家。

    回到家里，家里空無一人，不知道姜碧云去了哪。顧司從冰箱里翻出幾片面包吃了墊肚子，他提著書包進(jìn)房間，身上有點濕，干脆洗了個澡。

    洗完澡出來，正從書包里往桌子上掏作業(yè)，聽見開門聲，接著是悉悉索索的換鞋子聲音，腳步聲不緊不慢響起，停在他房門，門響了：“一珂？”

    “爸?！鳖櫵緫?yīng)得毫無心理負(fù)擔(dān)。

    沈凱推門進(jìn)來，看他頭發(fā)還滴著水，免不得說兩句：“頭發(fā)怎么不擦干？”

    “忙著拿作業(yè)，今天多寫點，明天回去少點作業(yè)?！鳖櫵菊f。

    沈凱從他手里拿過書包，一本本往外掏：“你擦頭發(fā)?！?/br>
    顧司順從的撒手，摸過毛巾坐到一邊開始擦頭發(fā)，男生短發(fā)好處理，沒多大會兒就半干，他仰頭看沈凱，咬著唇磕磕絆絆道：“那個、爸啊，我、我想問你件事?！?/br>
    “什么？”沈凱摸著他的書包有點潮，起身走到衣柜前，從里面拿出衣架撐起來，掛在衣柜外面的把手上，“想問什么就問，別結(jié)巴?！?/br>
    “我媽早上問我要不要弟弟meimei。”顧司低聲說，語氣里有些失落。

    沈凱拍書包的手頓住了，臉沉下來，實在沒想到姜碧云會拿這件沒影子的事問顧司。

    生二胎確實是件大事，可這件大事早在他這里夭折，已經(jīng)被否定的事，全然沒必要煩顧司這個半大的孩子，姜碧云想什么呢？

    沈凱深呼吸，聲音有些?。骸班牛悴幌胍?？現(xiàn)在養(yǎng)孩子和那時候養(yǎng)你不一樣，再說我和你媽快四十歲，這時候要孩子，是在給你添累贅，畢竟等這個孩子長大，我和你媽賺不到錢，他就要靠你養(yǎng)活，不行的。”

    顧司望著沈凱微微顫抖的背影，心里火熱，臉上卻有些辣辣的。